我认为理想中的社长

题目：我认为理想中的社长                                              作者：唐龙
本文：
    做一个理想的社长，难；做一个学术性社团的理想的社长，何其太难。
    但是让懂佛学的人来当这样的一个社长，就不难。这话怎讲？
    社长之所以难者，用张澄基教授的话来说，乃是由於「众生思想的实执性」。盖众生的
思想莫不以为「此者此也，彼者彼也，此者非彼也，彼者非此也。」张教授认为这种思想使
人迷执一端，见树木不见森林，毛病大极了。有一次闲聊，他曾当面点破我的思想是either
……or式的，而事实上世间万法却都是both……and 的。知得这both……and ，才能沾到华
严无碍法界的边儿。
    现在我就要以这both……and 的原则来谈谈一个理想的社长该是什麽样子的。
    １丶要学术丶要康乐：大学中颇有性喜学术和希望为人生寻得一个解答的同学。乃至还
有年事较长，对「丢个手帕，追逐一番」不感兴趣的同学，以及难得参加社团活动的研究所
同学。一个学术性的社团正是为他们而办的，并且理当具备吸引他们的条件，所以理想的社
长应该多举办学术研讨活动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一般说来，毛病也就出在这里。学术性的社
团总不如康乐性的社团那样多采多姿，生气蓬勃，能吸引人，所以学术活动之馀，康乐活动
也是不可少的。寓学术於康乐之中，例如举办佛学有奖徵答，在讨论会之後继以土风舞会，
是最理想的方式。
    ２丶要能笑，要能怒：身为社长，要主持学社的一切活动，站在师长同学面前讲话的机
会很多，因此一定要有谈笑风生的口才。一篇讲词，特别是冗长的讲词里，能引起听众注意
与反应，并能在听众脑海中留下记忆的往往只是其中的幽默语或者笑话；如果你当过听众，
想必有此体验。因此一旦轮到你上台，一定要懂得妙语解颐，谈言微中的诀窍。可是幽默不
能对时对境成了小丑胡闹，就无事可办；所以必要时也要能摆得下面孔。本来在佛法讲起来
，絈心是最要不得的，所谓「一念絈心起，八万障门开」，可是据钱召如居士亲口告诉我，
他的恩师慈航法师曾「亲口告诉」他：「六根本烦恼贪絈痴慢疑恶见，我已六去其五，其未
去之一个就是絈心。」看来要根绝絈心，惟有待之成佛，而成佛是累世累劫的事；在现实生
活中，恰到好处的絈心或者还能代表正义感，代表个性，代表奴才性格之缺乏，正是无伤大
雅。「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何等气派？
    ３丶要面子丶要里子：本来「以貌量人失之子羽」，可是以孟子之贤，犹不能免此。「
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所以一个社长的先决条件是望之似社长，
总要有个样子，若是不修边幅如嬉皮，焉足领导一方。然而社长不是一件摆设，摆着看的，
所以也大可不必油头粉面似小开；他更当注重的是内在的学识人品，品学兼优才是赢得敬重
丶赢得拥戴的重要条件。
    ４丶要自用丶要用人：一个社长能唱会跳，擅踢（足球）善打（篮球），提笔万言可待
，卷袖千钧易举，当然是极好的；可是实际上一个人能有一丶两样长处已经难得，更别说是
万能。如果事必躬亲，不要说办不到，就是办到了，社员丶干部却派什麽用场？所以社长个
人的能力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懂得用人之道。法音宣流委之学术；说学逗唱委之康乐
；对外交涉委之公共关系；理财委之财务。虽垂拱，可以治矣。
    ５丶要热心丶要随缘：据周老师说：智海有一位社长，常利用课馀时间到宿舍去访问同
学，聊着聊着，顺便提一句：「你参加什麽社团？」你若说没有，就极力为你推荐一个；你
若说已参加了某一个，就怂恿你再参加一个。临去或者赠送一本慧炬什麽的。如此热心，宜
乎智海能致其广大。但是即使是热心，也不要过度，佛法讲的是缘，有缘则度，无缘则否，
不作兴勉强的。也就因此，凡涉於佛法的，必是真心向佛，此其所以可贵。
    ６丶要顾远丶要见近：社团有一个功能，很可以补学校之不足，就是出面请得学者专家
作学术演讲，这是真正值得一办的事。但是对於所请的人却要慎择，不要徒震於虚名，我看
过很多赫赫有名的人，在数处演讲，而内容只有措辞组织之异，证明他肚子里只有那麽点货
；尤其不要犯了「贵远而贱近」的毛病，以为「远来的和尚会念经」，也许真正的宿学之士
正在自己校门之内呢！若是一味舍近求远，就是不智之举了。
    反过来说，见近不见远，也要不得，这指什麽而言呢？这是说一个佛学社团不能躲在象
牙塔里，只顾在学校作研讨会，演讲会，同乐会，园游会；而无视於社会上不幸的人群。所
以社长率领社员作些诸如访问聋盲等特殊教育机构和养老院丶孤儿院等慈善事业机构，对他
们作精神物质上的安慰，表现佛法上的无缘大慈丶同体大悲，毋宁说是应有的举动。
    ７丶要商量丶要果断：西谚说：「两个头脑胜於一个头脑。」。做为一个社长，无疑要
尊重并采纳社员的意见，但是西谚又说：「太多的厨子会弄坏一锅汤。」社员的意见杂然纷
陈，甚或南辕北辙，做社长的就要有截长补短的识力，综合融贯的能力，及择善固执的魄力
。一意孤行，流於独裁；举棋不定，流於优柔，都不足成事。
    一个社团若想要有前途，必须能对各学院丶各学系的同学都具有吸引力，而不能自局於
某一学院，更别说是某一学系了，这是我个人的深切体验。我看到各学校的佛学社团类皆能
免於这个毛病，证明它很有「搞头」，值得欣慰。这一则显示佛法包容之广，再则也使我们
敢於期望将来会有各方面的人才，以其所长来宏扬佛法。但对一个社长来说，困难也就在这
里：来自各院系的社员同学诚然都可以贡献一分力量，但是社员的个性丶志趣及其所习各不
相同丶如何使他们向各方向所发出的力量不互相抵消化而为零，却能累积为一个总力量，朝
着一个目标前进呢？简言之，如何能化十百千心为一心呢？这是一个在矛盾中求统一，相反
中求相成的问题。据张澄基教授说，佛法，乃至一切宗教的神秘主义有一条不移的原则，就
是矛盾的统一，相反之相成，也就是开头所说的 both……and的原则。以上我不过依此原则
，将一个理想社长应具的条件，举其荦荦大端略加发挥罢了。其实一个社长只要能把握这个
原则，那麽学社中所遇到的一切问题，都可以应付不穷；学社的一切事体，都可以得到最妥
贴的安排；学社的发展与前途，也必无可限量。作社长而作到如此境地，虽欲不加之理想之
名，而势有所不能也。


　　　　　　　　　　　　　　　　　　　　　　　　第4期 公元1971年6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