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院”学僧修成台湾佛学泰斗

印顺导师及其墨宝

1994年9月，印顺导师（头戴毛帽者）回厦门南普陀

1999年12月14日，厚学法师（右二）赴台探望印顺导师。

　　“闽院”学僧修成台湾佛学泰斗

　　中国首位博士和尚印顺导师的厦门因缘

　　作者：彭一万

　　位于南普陀寺内的闽南佛学院，1925年创办时即被定为中国佛教最高学府，菲律宾的瑞今大师、新加坡的宏船长老、马来西亚的竺摩法师等高僧大德，都曾在此学习。笔者最近赴台访问时，又获得一批台湾佛学泰斗印顺导师与厦门母校不解因缘的资料，特撰此文，以飨读者。

　　A、大嶝僧人清念法师引他入佛门

　　印顺（1906－2005），俗名张鹿芹，浙江省海宁县人。7岁入私塾，后进初等小学堂读书，11岁就读高等小学堂，13岁毕业后开始自学。

　　张鹿芹自幼体弱多病，故禀承父命研学中医。偶读冯梦祯《庄子》序文：“然则庄文郭注，其佛法之先驱耶！”萌发了探索佛法的动机。

　　1928年，母亲猝然病逝，第二年，父亲也去世了。一连串生离死别，使他深感人生无常，于是立下舍俗出家的决心。

　　1930年10月，24岁的张鹿芹到了普陀山，向福泉庵清念法师请求落发。清念法师是同安大嶝人（现属翔安），16岁那年，母亲就去世了。有一次，他到村里庙前看布袋戏，演的是唐三藏取经的故事，他被剧中观音大士救苦救难的慈悲心深深触动，第二年，乘了帆船上普陀山，在鹤鸣寺出家了。其祖父闻讯，赶往山上劝说孙子还俗返乡，孙子表示再苦也不走回头路。由于他的勤奋努力，1916年任天后宫住持，并将之扩建为福泉庵（或称福泉禅院）。清念法师与张鹿芹似乎有相同的经历，故愉快地收他为徒，法名印顺。当月，印顺赴宁波天童寺受具足戒。

　　印顺的师傅清念法师，在抗战期间曾南下游化厦门妙释寺、南普陀寺；胜利后，他又率领弟子印实、盛文、厚学到同安梵天寺、马巷香山岩等寺院住持化度，皈依四众弟子甚多。1948年，南普陀寺为原方丈性愿法师六十大寿举办千佛三坛授戒大法会，邀请清念法师及其高徒印顺法师担任传戒法会羯摩师。法会结束后，清念法师招呼印顺法师回同安梵天寺欢聚，切磋佛学经典。此为后话。

　　因此，印顺法师自踏入佛门伊始，便与厦门结下不解之缘。

　　B、代院长要他当同班同学的老师

　　1931年春，在清念法师的同意和资助下，印顺来到厦门南普陀寺内的闽南佛学院求法，学习《三论玄义》、《杂集论》、《俱舍论》等课程，他学得十分入心，才一学期，就写了《抉择三时教》、《共不共之研究》等两篇论文，发表于《现代僧伽》杂志上。

　　不久，他病倒了，又没钱医治，身体日渐虚弱，他调侃自己：“学佛未成成病夫。”代院长大醒法师惜才，便作出安排：“你就先到福州鼓山佛学院讲讲课吧！”这表面上是派去教课，实际上是让他易地休养，鼓山空气新鲜，气候凉爽，对治病有益。真的，只去了几个月，印顺法师的身体就好多了。这时候，他又写了《评破守培上人读维识新旧不同论之意见》一文，收入《维识问题研究》中。1932年初，他又回到闽南佛学院，大醒法师就要他为同班同学讲《十二门论》。要当同班同学的老师，他本想谦退，但一想是师长之命，就不敢推辞了。

　　教了一学期，他自己感到知识不够，想精心修读一番。他以家中有事需回浙江为由向学院请假。大醒法师应允了，还题赠了临别赠诗：“南普陀归北普陀，留君不住但云何；去时先定来时约，莫使西风别恨多。”大醒法师多么希望这个有才学的弟子赶快回来呀！

　　这年秋天，印顺法师到了普陀山，便直奔最高处佛顶山，住进了深林密布的慧济寺阅藏楼。从此，天天读经，前后3年。

　　深入经藏，所以智慧如海，印顺法师认为这3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1934年下半年，他又应师长大醒法师之命，回闽南佛学院讲课半年，而后又返佛顶山读经。1936年底，阅毕全藏，遵原闽南佛学院院长太虚大师之嘱，印顺法师到武昌佛学院指导三论研究，与厦门暂别。

　　C、厦门人妙解帮他搞到南下船票

　　1948年底到1949年中，印顺法师再到南普陀寺，成立大觉讲舍。说起来，这也是厦门人妙钦、妙解法师帮助他最终玉成的美事。

　　印顺法师的朋友妙钦，与南普陀寺原方丈性愿老法师有法统关系。抗战期间，性老开化菲岛，1948年冬回国，在南普陀寺举行传戒法会。妙钦希望印顺趁此机会与性老见面，故大力促成。于是，性老来信要印顺去厦，旅费也寄来了，他遂由妙解（妙钦师弟）陪从，离杭来厦。

　　那时，金元券的价格开始下落，买轮船票很不容易，妙解从福建人开的桂圆行弄到一张船票，说好上船交钱。两个人，一张票，先上去了再说。等到轮船将行开始补票了，才知道票价涨了50%，他们的钱不够再买一张票了。多亏妙解用闽南话与一位走单帮的青年攀谈上了，恰好那年轻人的母亲是常去南普陀寺进香的信女。就凭“他乡说方言”这一点，妙解终于借到了买票的钱，印顺法师这才到达厦门。

　　传戒法会终了，印顺法师到同安梵天寺，这里是他的恩师清念上人与师弟印实、徒弟厚学在管理（1945年，同安新店人洪德操在梵天寺亲近清念法师，由清念法师代其弟子印顺收为传法弟子，取法名证道，字厚学）。在厦期间，印顺法师将要出版的《中观今论》全稿校毕。

　　1949年7月，印顺法师应法舫法师的邀请，离厦抵港暂住了三年。其间，出版了《佛法概论》、《太虚大师年谱》等15本书部著作。

　　1952年秋，印顺法师被中国佛教会推荐为世界佛教友谊会第二届大会代表，到日本开会。会后，他到台湾访问，被台北善导寺聘为导师，第二年还接任台湾《海潮音》杂志社社长，从此定居台湾，创建了新竹福严精舍、台北慧日讲堂与嘉义妙云兰若等道场。

　　D、回乡之旅首站选择访问南普陀

　　1965年5月15日，印顺导师应台湾中国文化学院之聘，担任该院哲学系教授。这是中国有史以来首位进入大学任教的和尚教授。

　　1969年 ，台湾《中央日报》上关于《六祖坛经》作者问题的争论，引起印顺导师整整一年的思考、研究，写成一部《中国禅宗史》，日本著名佛教学者牛场真玄教授将其译为日文。1973年6月27日，日本大正大学授予印顺文学博士学位，这是台湾、也是中国第一位博士和尚。

　　1994年，印顺导师89岁。他离开普陀山58年了。于是，导师决定返回祖国大陆，礼拜祖庭。

　　1994年9月6日，印顺导师一行五人从台湾出发到香港转机，当晚到达厦门，会见了妙湛老和尚及弟子厚学法师。9月7日，闽南佛学院全体师生搭衣、击鼓、鸣钟、排班，以非常隆重的仪式欢迎印顺导师。临别，导师赠言母校：“感三宝深恩重来此地，见一片光明喜乐无量。”

　　离开厦门，9月9日印顺导师到了浙江，先去礼拜他受具足戒的宁波天童寺。10日，老人不顾旅途劳累，直奔数十公里外的雪窦寺参拜太虚大师舍利塔。不料塔已毁于“文革”中。47年前的春天，印顺在上海玉佛寺直指轩向太虚大师辞行，大师心情沉重地说：“回来时，折几枝梅花来吧！”几天后示寂，印顺导师奉梅花作最后的供养。而这次的雪窦寺之行，却又是物非人非，空折花枝。

　　9月11日傍晚，印顺导师回到了久别的普陀山。12日，来到前山普济寺在佛前礼佛。27日，他结束了感触良多的回乡之旅，返回台湾。

　　1999年12月14日，厚学法师得知导师重病，特地赴台探望，见时泪流不已。2005年6月5日，著作等身的印顺导师以100岁高龄于花莲圆寂。

　　撰文/供图 彭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