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从身边做起

坐在办公桌前，按下电脑开关，登陆淘宝。这是周宏伟每天走进位于南京市鼓楼区大锏银巷16号办公室的第一件事。他是爱德面包坊的市场负责人。自从今年7月，爱德面包坊淘宝网店开业之后，他每天来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变成了登陆淘宝网店，随时回答网友关于爱德面包坊销售的各类产品的疑问，接受订购，发货。

淘宝上的“面包坊”

爱德面包坊是爱德基金会旗下的一家社会企业，是爱德慈佑院为智力残疾青少年进行职业训练的工作坊，是南京首家为智力残疾人群开展职业训练的场所。在这里，一群智力残疾的青少年朋友们在面点师傅的指导下，学习做曲奇饼、巧克力、各色面包还有生日蛋糕，实现庇护性就业。

据爱德面包坊的市场负责人周宏伟介绍，爱德面包坊是借鉴了日本的天鹅面包坊成功的经验，试图探索出自己的一条社会企业之路。天鹅面包坊针对智力残疾青少年做事认真专注从不偷懒的特质，设计出一套商业模式，把做面包的环节逐一分解，让智力残疾青少年只负责其中某部分，效果非常成功。

爱德面包坊在2007年11月创立时并不是一家社会企业，它只是爱德慈佑院下属的一个工作坊。2009年夏天，爱德面包坊转型为社会企业之前，爱德慈佑院为之投入近40万元，是一个“输血型”项目。爱德基金会社会服务中心主任、爱德面包坊执行董事褚朝禹说：“我们不能一直依赖同情，同情会用完的。我们的目标是实现真正长期的自给自足，可持续发展。把面包坊做大，使更多的智力残疾学员得到培训的机会。”

今年7月，爱德面包坊淘宝网店开业之后，逐渐实现了面包坊的自给自足，不再需要以捐赠来支持面包坊的运营。网店的开展不仅为爱德面包坊带来了全国各地的网络客户，也为爱德面包坊带来了更大的影响力。有些购买过产品的网友甚至直接联系爱德面包坊表示希望能够成为“爱德”的志愿者。

周宏伟说，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一次顺路给网友送曲奇时，他好心多送了对方一份爱德面包坊的介绍光碟和宣传册。这名网友恰好是一名在学校教语文的教师，他不仅个人非常喜爱爱德面包坊的产品，在看过有关爱德面包坊的介绍之后更是非常感动。后来，他组织班里的学生一起来面包坊参观，回去之后，每一位学生都写了一篇作文。这件事当时轰动了整个学校，被很多教师和家长认为是让学生从小培养公益理念的一种非常好的方式。

现在，爱德面包坊除了周宏伟这名市场负责人之外，一共有10名工作人员，其中有5名是智力残疾青少年。面包坊会不定期在一些社区开展义卖活动。“义卖不是为了挣钱，主要是为了宣传和吸引更多人支持我们。”周宏伟说。

网上售卖小树苗

打开中国绿化基金会名为“e路绿荫”的淘宝网店，只觉满目绿色扑面而来。掌柜推荐宝贝的图片也都是清一色的绿色小树苗，根据树木的数量不同，标价从5元一棵树到400元一亩林不等。

宝贝详情中是这样介绍的：淘宝网和中国绿化基金会合作，在甘肃通渭种植一片“淘宝会员爱心林”；购买树苗的店铺为中国绿化基金会官方店铺，可放心购买树苗，共同捐赠“淘宝会员爱心林”。一次性购树50元以上，如需捐赠发票，请通过淘宝旺旺将详细联系方式留给客服人员，中国绿化基金会将负责邮寄发票。

这家小店于2009年3月27日正式创立。截至目前，已成功卖出超过20万株爱心沙棘小树，而且这些沙棘小树已经于2010年10月20日至11月10日期间，由通渭县陇山乡的贫困家庭种植在陇山乡的荒山上。

中国绿化基金会项目负责人告诉《公益时报》记者，电子商务是未来发展的趋势，特别是现在互联网时代的年轻人，他们已经非常习惯通过电子商务完成日常生活所需的交易，更何况淘宝网的影响力非常巨大，仅注册会员就达4亿以上，所以我们希望在淘宝网上开设‘e路绿荫’淘宝公益小店，希望为淘宝的会员能够创造一个便捷参与绿化公益事业的通道，同时也通过淘宝公益小店向更多的淘宝会员传递绿化公益信息和意识。

今年，中国绿化基金会还开展了第二届中国网络植树节。2010年淘宝店的募款占整个中国网络植树节募款的五分之一。中国绿化基金会项目负责人认为，中国绿化基金会的淘宝小店为基金会开辟了一个新的常态下的募款渠道，通过小额持续捐赠的方式，扩大了绿化基金会公众参与的范围和力度。

“e路绿荫”淘宝公益小店获得了网友的一致支持与好评，有网友给中国绿化基金会留言表示：“绿化基金会淘宝店的成立我觉得很好。希望大家都能尽自己的一份力，让地球多一份绿色，让环境污染、气候变暖的全球危机能够离我们越来越远。”还有网友赞道：“这样献爱心又方便有环保，真的很好。”

“未来，为公益买单将会成为每个公民的一种非常自然和正常的消费行为。”中国绿化基金会项目负责人说。

捐赠物品“变”善款

除了只销售某种特定商品的社会企业爱德面包坊和只销售虚拟物品用于募款的中国绿化基金会基金会，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中国儿童保险专项基金、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瓷娃娃罕见病关爱基金的淘宝小店也开得红红火火，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将爱心捐赠物品或爱心产品转换成善款。

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中国儿童保险专项基金淘宝网店的开设时间是在2009年7月。“对于有捐物需求的爱心人士，我们一直没有一个很好的处理爱心捐赠物品的方式。”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中国儿童保险专项基金的卢爽说，“我们的项目做得比较专，是以公益保险的方式来送一个保障。但是之前，一直不知道如何处理收到的爱心捐赠物品，直到我们的志愿者提议开设一个淘宝网店，将爱心人士的物品进行义卖，变成善款，再给孤儿出送这份保险。”

在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中国儿童保险专项基金的淘宝小店中，不仅能看到价值50元的虚拟物品“孤儿保障大行动”，还有很多爱心机构与爱心人士捐赠的物品，如恒源祥公司捐赠的毛线、中国体育报业捐赠的《体育画报》、爱人人士著名作家卢新华先生捐出的1000本《财富如水》等义卖品。

在“瓷娃娃爱心小铺”里，只有一种商品，那就是“瓷娃娃爱心贺卡”。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瓷娃娃罕见病关爱基金秘书长王奕鸥告诉《公益时报》记者，虽然“瓷娃娃爱心小铺”是今年1月份注册的，但是一直没有大量销售过什么商品。这次从11月22日开始启动这次“瓷娃娃爱心贺卡”义卖，正是希望能够通过60天义卖10000张爱心卡片，筹集善款来支持500个罕见病家庭。实际上，网络销售只是“瓷娃娃爱心贺卡”义卖渠道之一，现在基本每周六日基金工作人员还会组织志愿者在一些大型超市进行现场义卖，同时也会发动一些企业直接认购一批“瓷娃娃爱心贺卡”。

“开设淘宝网店的意义在于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这个基金。”卢爽表示，“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习惯在网络上购买东西，我们在淘宝上开设网店既能保证物美价廉，又能以一种创新的方式吸引年轻人在买东西的同时也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

“网络推广的方式可以让更多的年轻人参与进来。”王奕鸥也认同这个观念。

情报也可被捐赠

“这是一个信息传播平台，也是让大家参与保护野生动物的平台。”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中国项目主任华宁这样给基金会的淘宝小店进行定位，“淘宝店里展示的物品都是给网友的奖品，不销售，我们这家店就相当于一家‘情报站’。”

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2008年7月注册的这家淘宝小店非常与众不同，在网店的页面上，基本看不到什么商品。页面的主要位置写着“举报非法网络野生动物制品赢取精美纪念品”的宣传语。

华宁告诉《公益时报》记者，当时，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在网络上发现了非常多的非法野生动物制品的售卖信息，在几家非常大的拍卖网站这种情况尤为严重。当时，基金会向执法部门进行了反馈，并主动与几家网站进行了沟通。实际上，网络由于其不受时间限制，没有国界、隐蔽性强等特性为犯罪分子提供了一个特别好的平台，网络上的野生动物犯罪行为成为一种新的形式。然而，当时无论是我国还是国际上对于网络上野生动物制品售卖的行为都是没有约束的。这种情况也引起了淘宝的重视，淘宝方面主动在其的违禁物品清单中添加了象牙、鱼翅、熊胆等，也完全禁售受到国际野生动植物物种贸易公约限制的一些濒危的野生动物。

“为了鼓励更多的淘宝用户在网络上发现制售野生动物的信息，就及时向淘宝的网监去举报，我们开设了这家淘宝店。”华宁说。

2008年11月，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与淘宝联手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在线活动，正式推出网店。这个活动一经开展，吸引了很多网友的参与，现在固定下来的志愿者有200多位，据统计，一年下来淘宝就删除了近万条此类信息。

“相信以网络的方式普及这方面的知识，可以让更多的人对野生动物贸易说不。”华宁说。

NGO自身诚信是关键

诸多NGO在淘宝网上开店，拓宽募款和宣传渠道对于NGO来说是一件好事。然而不可避免地，很多网友看到NGO开淘宝店的第一反应是：“这是真的吗？”

虽然网友们都非常乐于献出自己的爱心，但是面对NGO的网店还是会第一时间闪现怀疑的念头。

“目前我们对NGO没有特殊的监督、管理规范、要求，我们依据淘宝现有的规则、规范服务要求、管理NGO。”淘宝社会责任部霍庆川表示。

“最重要的问题在于能否证明NGO自身的诚信。”清华NGO研究所副所长贾西津就此表示，“如果诚信的渠道不能证明，就会影响网络募款的持续性和类似组织的类似行为。”

中国绿化基金会项目负责人表示，基金会正在为信息的公开透明做很多尝试与探索，希望能够建立一套非常完善并得到广大社会公众认可的反馈机制。基金会目前在相关的博客、网站等都会定期公布项目进展的图文说明以及善款使用情况。

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瓷娃娃罕见病关爱基金秘书长王奕鸥认为，开设淘宝店的整个过程都是透明的，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所有的操作都要清楚要规范，这对于NGO来说是一个被监督的过程，这是一个很好地逐渐建立NGO的社会公信力的方式。

其实，除了NGO的善款流向不明、善款使用不够透明公开透明，还存在着网络交易监管主体缺位等诸多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出现问题是不可避免的。”贾西津说，“NGO充分利用各种渠道、各种途径开拓自己可能的市场和行为都没问题。这是一种创新，但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发现问题。也肯定有个别人借公益之名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这也能够反过来促使我们尽快完善相关的立法。”她还表示，无论是淘宝，还是在其他新的资金平台，总是会出现一些有诚信意愿和能力的NGO主动进行自律，从组织内部来制定一些共同声明、承诺。他们愿意公开自己的财务信息，展示自身公信力，这样也有助于逐渐带动形成一种行业内部的自我治理和行业自律。

加重NGO生存危机？

“从长远来看，未注册+虚拟捐赠，实际上加重了NGO生存的危机。”北京大学经济与人类发展研究中心周雷对于NGO，尤其是未注册的草根NGO淘宝网上的公益却顾虑重重。他认为，于捐赠者群体而言，它们在没有看到实物、实体之后，就捐出了自己的爱心，一旦NGO出现（只要是一两家）筹款丑闻，这将对捐赠群体的热情产生伤害。

“而对于未注册的NGO而言，他们是在没有任何认证的情况下，进行没有程序监控和资金流向说明的筹款和集资。这会让管理者有更多理由，加大对NGO的限制，进而对中国NGO生存状态造成更多不利。”

周雷认为，它最大的缺点除了资金监管和安全方面的问题之外，还主要是淡化了捐赠主体的参与机会。一旦虚拟捐赠的方式成为基金会主要的筹款方式，它客观上让许多项目失去许多人际监管、社区互动、纽带建立的细节。

对于官办NGO在淘宝的筹款行为，周雷也不无疑问。“公众现在对官办NGO最大的质疑主要来自其官方行政化色彩和官僚风气。”周雷说，一次通过真实准备的项目说明和筹款活动，可以让公众与涉及主体产生人际互动，这个过程不仅可以对项目进行认证，同时也是一种微型的监督。而直接以“肉身”的形式参与到一些公众活动中来，本来就是许多活动的意义根本。

周雷举例，就以植树而言，在网络上用鼠标种树，和举家参与到社区和项目活动点，效果并不同。“这些感受本身和公众意识动员，其实本来就应该是许多NGO和基金会活动的根本目的。不应该规避和虚拟化。”

中国NGO也许缺钱，但是中国政府并不缺钱，中国的许多公众也有良好的捐赠意识和热情，我们只是需要真正具有专业精神的机构，将这些爱心和款项，分配到真正需要并且有能力的NGO，帮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和事情。周雷强调。

那么如何应对NGO在淘宝上筹款带来的负面问题呢？周雷表示，首先需要有公信力的组织对NGO本身进行行为监督和项目监管。公信力可以通过媒介监督、公众监督、公众人物推荐等多元方式实现。

考虑到网络捐赠的善款属性和非商品属性，网络平台可以设计一些更为复杂的模块，例如可以支持在线投诉、同行建议、外界确证、资金流向说明、实物和实地呈现等内容。

筹款人则应该更为主动在网络上陈述自己的项目细节和资金流向说明和提供详细资产报表。而不仅是在筹款项目、虚拟产品、虚拟设计本身上动脑筋。

“无论是项目方还是捐赠者都要重视如何真实卷入到项目当中来，进行人际的互动。纯粹靠跟帖、虚拟、网络围观，并不能真正改变中国。”周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