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誉遐迩的阿旃陀石窟艺术
驰誉遐迩的阿旃陀石窟艺术
我国的敦煌千佛洞壁画艺术,驰名世界,在古典艺术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在印度足以和它媲美的,为阿旃陀石窟艺术。阿旃陀的壁画、建筑与雕刻,驰誉遐迩,也同为世界艺坛所重视。并且两者都是古代佛教艺术的遗存,不论研究宗教、考古、民俗、艺术诸端,都在古代文化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因此世界上的著名学者,多往考察研究,发表不少专门的著作。我国访印文化代表团也曾往参观,致以极大的赞美。
阿旃陀石窟寺,位置在印度德干高原的一端,丘陵蔓衍,山路幽寂,中有溪流,弯环作马蹄的形状。此山古时称为文达雅山,在临流的悬崖,开凿石窟,作为佛殿僧房,排列在谷中。就现在所知道的,计共29窟。虽然没有我国的鸣沙石室营造数量之多,但它的艺术精工,却是同样非常可贵的。石窟寺今属海德拉巴德尼兹母土邦管理。阿旃陀的名字,起于古代的梵语“阿谨提耶”,义云“无想”。现距石窟寺四英里,有一小镇,即名阿旃陀,有如敦煌之与千佛洞一样。当石窟寺尚未发现以前,这个镇也寂寂无闻,本地的居民,都称这个石窟寺叫莱那,“莱那”为古代巴利语,也就是“洞”的意思。因为这个石洞的发现,阿旃陀的名字,才传播于世界,现在就以镇的名字作为这一群石窟的名称,艺术考古的学者们,开始称它为阿旃陀石窟。阿旃陀石窟,因为地处闭塞,在百余年以前,还不大为外人所知道,也象我国的敦煌石室一样。虽然它的艺术宝藏,都极可珍贵,但直到近代,才被重新发现,为学术界所重视。
阿旃陀石窟,其早见于中国古代记录中的,为唐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玄奘法师在公元629年至645年,游学印度,于唐贞观12年,即公元638年,到了南印度的摩诃刺佗国。记中说:“国东境,有大山,叠岭连嶂,重峦绝(左边山+右边献),爱有伽蓝,基于幽谷,高堂邃宇,疏崖枕峰,重阁层台,背岩面壑。阿折罗(唐言所行)阿罗汉所建。罗汉,酉印度人也,……感生育之恩,怀业缘之致,将酬厚德,建此伽蓝。伽蓝大精舍,高百余尺,中有石佛象,高七十余尺,上有石盖七重,虚悬无缀,盖间相去,各三尺余。闻诸先志曰:斯乃罗汉愿力之所持也。……精舍四周,雕镂石壁,作如来在昔修菩萨行诸因地事,证圣果之祯祥,入寂灭之灵应,巨细无遗,备尽镌镂。伽蓝门外,南北左右,各一石象。闻之土俗曰:此象时大声吼,地为震动。昔陈那菩萨,多止此伽蓝。”这个记文在一千多年前,叙述了石窟的地位、造象、雕刻、建筑等等,以及土俗的传说,对于阿旃陀的研究,甚关重要。因此文献,而给探险者以诱导,并供给考古者以探查的根据,石窟的古代艺术,遂能够重显于世。欧洲学者布格斯等研究此文献,都以玄奘法师所记述的,就是现在的阿旃陀石窟。
最初将这个石窟壁画临摹展览的,为马达拉斯军队中的罗伯台?盖尔,费时20余年,临写壁画,在1860年时展览,因为不慎,几乎都毁于火。他所临的壁画,仅存五幅,今藏于英国南堪新吞博物馆中。当盖尔以后,在1875年时,更为孟买艺术学校校长格力福斯和他的学生,临写壁画,约费十年,以他的成绩,送陈南堪新吞博物馆的,有125幅,其他被毁于火的87幅。此外格力福斯氏自临56幅,至今尚陈列于伦敦维多利亚博物馆。另有两幅,存于孟买艺术学校。
阿旃陀艺术,可分为建筑、雕刻、绘画三部分。关于建筑方面,阿旃陀石窟,在印度的古建筑上,甚占重要地位。它的雕刻也具特色,因系藏于洞窟中,多未被自然侵蚀和异教徒的损毁。其中以绘画尤为可宝。
阿旃陀石窟,计29所,它的编号顺序,系1839年福格孙氏调查时,按照顺列所定,仅取便于记录,并无学术上的意义。各窟开凿年代,约占700年的时间,并非一时所造。其中早期的到公元前一二世纪,晚期的到公元六七世纪,按它的开凿年代,可以分为3期。第1期即最早期的洞窟,即中央部的一群,以第13号洞为最古。它的开凿年代,大概可以上溯到公元前二世纪;第13号洞之外,第12、第10、第9和第8诸洞,都属于第1期。推测这些洞窟,大概都在公元前150年,就已经开凿,但是它内中的艺术工作,或者到公元后三世纪时才完成。
属于第2期的是与第1期相邻接的诸洞,大概从第四世纪到第六世纪的中期所开凿,即第11、第7、第6以及第5的一群。第14号到第20诸洞,大概也可属于第2期。属于第3期的,更为以前的左右邻接各洞,排列在两端,这即是第21到第29号洞和第1到第4号洞。这些第3期的洞窟,它的时期都属于第六世纪的后半期到第七世纪。
阿旃陀石窟群,从它的建筑形式,加以区别,可分为支提洞与毗诃罗洞两种。所谓支提洞,梵语叫做Caitya,意为藏舍利的塔,或译“窣堵婆”,意也相同。现在可译为“塔庙”,也就是佛殿。在中间雕造佛教崇敬礼拜的塔,用来藏佛骨。洞中心开凿为祠堂,从平面看,作马蹄形,它深入后方的部分为矩形,在其中起塔。洞内石壁的周围,雕造壮丽的列柱,可以分为内进与外进。内进为圆形的天井,作龙骨状,前面开一大穹窿形。阿旃陀石窟的第9、第10、第11、第26及第28诸洞,都是支提洞,颇呈壮观。这中间的第9和第10两洞,属于第2期,第26洞属于第3期,都足以发挥当时艺术的特色。
所谓毗诃罗洞的,梵语叫做Vihara,玄应一切经音义说:“毗诃罗,此云游行处,谓僧所游履处也。”求法高僧传说:“毗诃罗是住处义。”现在可译为“僧房”,为僧侣的居处而营造,以作修道、讲学、会集的地方。属于第2期和第3期的毗诃罗洞,在祠堂正面的后方,雕刻佛象,造一佛龛,以为礼拜的对象,比第一期的较为宏大。在阿旃陀,所有毗诃罗洞的平面,一概作方形。中间为广场,围以僧房,中有列柱,区划内外。天井都为平面,按它的构造意匠,饰以藻画。毗诃罗洞,都有前廊,洞内与前廊,与洞窟的大小相适应,在外开辟三门。阿旃陀石窟,除上所说的四支提洞外,其他都是毗诃罗洞,但它们在形式上也有多少的差异。
这两种洞窟,从外部观察,也很容易识别,大概在正面有前廊,洞外有列柱的,都是毗诃罗洞。它前廊的列柱,有的虽已损毁,但尚可以回想到往昔的盛况。如果在洞窟的前面,现一大拱形,与毗诃罗洞前廊列柱的外观迥然不同的,这便是支提洞。这两种洞窟,外观既然显著不同,它的内部营造方法也不一样。毗诃罗洞的入口,为左右展开的形式,而支提洞则为上下展开的形式,同它的外观的美,可以得到和谐的一致。
阿旃陀石窟的营造形式,模仿竹木构造的痕迹,非常显著。如果看一看中间的一两个天井的构造,就可以证明。天井装饰画的构图,在基本上也是木造建筑的构造意匠。根据洞窟的营造式样,当洞窟开掘的时候,西印度的佛教建筑,除了石窟以外的还可以因此推测得到。这一群石窟的建筑和它的构造与装饰的意匠,显示出印度的古代文化,在世界上辉煌灿烂的成就。就是其中所存留的多数雕刻,也是印度雕刻史上最可宝贵的遗物。石窟中的雕刻品,大致可分为佛教造象与装饰艺术的雕刻。这些雕刻,到第2期而兴起,到了第3期,艺术达到精美的程度,显示出许多美好的制作。属于第2期的毗诃罗诸洞,内设佛龛,存有佛及胁侍的雕象。第16号洞中的本尊,最具有拔卓的技法,力量充沛,足为阿旃陀石佛的代表。而且属于这一期的雕刻遗物,在第19号洞内外,和第6号的上层洞,留下不少优秀的作品。尤其第19号洞外的龙王象,在艺术上有很高的评价。到第3期,遗物更多。第26号支提洞内外,石柱和它的上部,装饰很繁富,第1和第2号洞,佛象尤其可以注意,大概装饰雕刻的图案,到了第3期发达很盛;这也就是玄奘石法师记中所说的在精舍的四周,雕刻石壁,把如来佛以前修菩萨行的故事,无论巨细,都雕刻在上面。
阿旃陀石窟,它的雕刻和建筑,虽然都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但世界上尤其宝贵它的壁画。在这些石窟中,如第1、2、4、6、7、9、10、11、15、16、17、19、20、21、22、26各洞,壁画都可珍贵。尤其第9、第10洞壁画,作于公元第一第二世纪,第16、17、19洞壁画,作于第六世纪的前半;第1、第2洞壁画,作于第七世纪的,尤为著名。
阿旃陀的壁画,也如同石窟的开凿年代一样,可分为3期。以第1期的壁画为最古,在第9号洞前壁的一部,绘有古佛行迹;第10洞的右壁,绘有群象,两者的画风不同,而各尽其妙。前者使用的线条,柔和可爱;后者大胆运笔,风调豪放。它所表现的人物风俗,和巴尔胡提(Barhut)、山奇(Sanchi)等石刻的浮雕相似。大概距离佛教艺术史上的初期作品,还为时不远。但是它的技术,业已更为进步。关于人物和动植物的画法,构图尤富于多样的变化。全体的布局,也很和谐在第9洞内部周墙所画的佛行传,较前者的时代为后,画法细致,并且能显示出感觉,表现力颇强。第10号洞的柱面绘画,技法相同,在阿旃陀壁画中,这种绘画的风格,自具一种特色。它的面貌、肢体、衣服等,都有写实的研究。并且它的作风洗炼典丽而沉着,并带有抒情趣味的倾向。推测它的绘画年代,当为第三世纪到第五世纪的作品。阿旃陀属于后期的绘画,大概都极其精细,竞尚技巧,当时笈多王朝兴起,在巴连弗邑,开展势力,在文治武功上,都有很大的成绩,使当时的印度文化,放一异彩,号称为黄金时代。在艺术上,曾特创笈多式的雕刻,在绘画方面,也是应运而兴,极力脱去旧的规范。
阿旃陀第2期各洞,即第16、17、19号洞的绘画,比之第1期,更呈现出可惊的盛况。在第16、17两洞,所绘的壁画,关于佛传的为多。第16号洞中佛的生活以及佛为大众说法诸图,都很精彩。第17号洞佛说法时,听众云集,贵人名妇,张盖骑象乘马的,纷至沓来,构图非常繁密,使人惊叹。第19号洞内部周墙有坐立的佛象二躯,姿态生动,较之第1期的作品,笔致运用,更见熟练。着色也自由而多彩,每一形象的描写,很重客观的确实性,一变前期末的抒情趣味的倾向,气力充实,光辉外著。更加试用繁杂的构图,表达画中的情境,不仅描绘精细,而且极多变化,每一形态,都呈现出活泼生动的情调。例如第16号洞的耶输陀罗女、罗睺罗与悉达太子诀别的部分,这是世界艺坛所熟知的,可惜现在原画已破坏。第17号洞前廊后壁残存的奏乐图,表现飞天乘云而至,很富于生趣。此洞内部的美人临镜理妆图,旁立侍女,一捧脂粉,一执拂尘,不仅可以看出当时人体描写的进步,就是它的构图自然,人物配置,也颇为谐和美妙。又第17洞前廊所绘黑肤王子,与一白色少女,极尽燕婉的情状。侍女捧着杯孟的,临窗窥看的,以及门外张盖而来的,都很富风姿。此洞的前廊、天井和列柱,所存的装饰画,都精好鲜丽。以写实的意匠,着丰富的色彩,两洞所绘的图案,足为古代印度装饰艺术的代表。
上述三洞的壁画,系属于第六世纪的前半。到第3期的壁画,第1、第2两洞,则属于第七世纪,并且也是阿旃陀壁画中的最盛期。在第1号洞内的前壁,就是最有名的波斯使节来朝图,现在已微损。在天井花板的装饰画中,也绘有波斯人踞坐,女侍进酒的情状,醉意朦胧,聚坐调笑,是一幅精彩的作品。当时印度与波斯两国的交际,可从这幅画中想见。这幅来朝图所绘的,许多学者曾假设为波斯国王喀斯卢第二世(公元591至628年)所派的使节,来朝摩诃剌佗国王补罗稽舍第二世的。据此洞开掘的时代,大概属于第七世纪的前半期。而且洞内后壁近左端处,有灌顶图,也很有名。此壁的正面,近佛龛处,有巨大的菩萨象,而且有很多的侍从、诸天参列其中,它的风姿态度表情等,和我国的敦煌千佛洞,以及日本法隆寺的壁画,有相类似的。东方佛教艺术的渊源,消息相通,在这里又得到很好的证例。画象的中心,构图多变化,但不落于轻浮,浑厚的技法与庄严的画风,可称为阿旃陀壁画中的伟观。正面佛龛前室壁面的降魔变相图,中央的佛陀,正面端肃结跏而坐,瞑然静虑。围绕在左右的诸魔,异貌怪状,纷来惊扰。佛前的魔女,妖媚诱惑,尽态极妍,变化无穷。庄严的妙相与诸魔相对比,幻彩呈祥,得未曾有,这实在是印度佛教艺术的巨制,也是世界古典名画中可数的作品。
在第2洞的前廊壁上与天井等处,也有壁画,洞内左右小佛龛壁画,尤可注意。右龛以山岳为背景,有几个妇人与小儿,左龛的重层室内,有一妇人,围绕着奴婢数人,人物颇得写实的技巧。第3期石窟的第1洞壁画,较之前期谐和熟练的技法,更加发展,在画面上显示出积极的力量。构图雄大庄重,无过去烦杂的情况,而得到合理的调整。每一形态,也都使它合理化。感情充实,写实的技巧更进步。着色的方法,也较之前期富于感情,使用鲜明典丽的色调,但更加含蓄,并且对于立体透视远近的研究,也很加注意,从它的发展看起来,印度的古典绘画,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确立下后代的基础了。(信息来源:《东方艺术丛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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