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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洲:佛国行-从尼伯尔到印度 第一章 太子降生 兰毗尼园

       

发布时间:2013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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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洲:佛国行-从尼伯尔到印度 第一章 太子降生 兰毗尼园

  从加德满都到兰毗尼

  我们在尼泊尔的时候,这个国家的人民正在试图为他们的未来找出路,信仰共产主义的毛派游击队盘踞在西部的山区和政府军对峙。从加德满都到兰毗尼园,车子在崇山峻岭间穿行时,经常会碰到用铁丝网和沙袋搭成的简易哨卡,还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奇怪的是,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却丝毫没有严阵以待的气息,好像是一群到城市里讨生活的农民兄弟被拉到电影厂,为某个战争片来当群众演员,诚恳而平和的扮演着他们的角色。这些哨卡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多少紧张,当地人对此更加没有感觉,它们只是如此这般点缀在青翠蓊郁的山间密林里。

  佛陀降生地

  清晨,薄雾笼罩在树林池沼上,阳光穿透层层枝叶和雾霭,变幻着鼓舞人的光与色,水塘的群鹅唱和着佛子的欢歌,佛陀降生地迎来了新的一天。

  佛陀降生地遗址是兰毗尼的园中之园,面积并不大,环境优雅整洁。园中散布着修复的墙基,是过去的佛寺和佛塔的遗址,它们的年代跨越孔雀王朝和贵霜王朝(遗址年代大概为公元前3世纪到公元2世纪),可以推想当时此地的面貌。中心是佛母摩耶夫人祠,里面有佛陀树下诞生的雕像,但表面已经模糊,唯存轮廓,倒是新雕的复原品栩栩如生。雕像的四周是原来古祠的遗址发掘存留,保护得很好。在1996年重新发掘摩耶夫人祠的时候,发现了一块标志佛陀诞生精确位置的石头,现在已经被保存在防弹玻璃的后面。摩耶夫人祠旁边就是举世闻名的阿育王石柱,由于材质和打磨的关系,历经两千多年风霜的石柱远看好像是个水泥柱,并不起眼,近看它上面形态各异的历代铭文雕刻,方才对其肃然起敬。

  摩耶夫人祠边是圣池普施卡里尼(Pushkarini),佛陀诞生时,曾在此沐浴,现在已经被砖砌整修成一个方形的水池。水池边是象征性的一颗大菩提树,佛经上记载佛陀降生在娑罗树(又名无忧树)下,可是这周围并没有任何娑罗树,据《大唐西域记》所载,玄奘大师到此地时,无忧树已然枯悴,这棵大菩提树应是后人为了纪念和方便祈祷而种下的。

  对于这位人天无比崇敬的三界导师的降生,经典中充满美好的记载。在菩萨(佛陀未成佛时称菩萨)从兜率天宫来到母胎之后,摩耶夫人就有了神奇的变化,内心总是充满慈爱,常生前所未有的智慧,凡被她摩顶的众生都自然从疾病中解脱出来。依当时的风俗,妇女需回娘家生产,摩耶夫人离开迦毗罗卫王宫,前往她父亲善觉王的天臂城,在途中的兰毗尼园降下了太子。在娑罗树下,太子从摩耶夫人的右胁出生,母亲毫无痛痒,太子身上也没有任何污秽。天帝释手持妙天衣跪接太子。四大天王把太子抱到金床上,十分欢喜的对摩耶夫人说:“夫人诞斯福子,诚可欢庆!诸天尚喜,况世人乎?”。

  太子无人扶持,自己向四方各行七步,太子每迈出一步,地上就生出一朵大莲花来承接太子。两位龙王在虚空中分别吐出暖水和凉水,沐浴太子。然后太子环视四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今兹而往,生分已尽。”太子初生放出的光明障蔽了这个世界上其他一切光芒。无数的天神、天女或持伞盖、或奏天乐、或散天花,围绕在太子周围。太子降生之时大地产生了十八种奇特征象、六种震动,盲者得视、饥者得食、病者得愈,一切众生都即时从欲苦种解脱出来,具有圣妙的快乐。

  怀着对这个诞生的伟大生命的仰慕,我们在菩提树周围布置了一个简易的礼拜处,请出我们从加德满都带来的众多佛像,其中一尊正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神采奕奕的太子像,在每年四月初八浴佛节时,国内寺院浴佛法会上时常会见到他的身影。加德满都请来的太子铜像充满稚气,又不失“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威德,令人忍俊不禁而又崇爱有加。在佛陀诞生地的太子像前,我们来做一个虔诚的祈祷吧。

  祈祷遇到祈祷,虔诚感应虔诚,不一会儿,朝拜的藏民来了,附近寺院的南传比丘也来了,他们或绕佛,或礼拜,或念诵,一如两千多年来的朝礼者,他们也被佛陀降生那一刻带来的幸福感所笼罩着。在这温暖的慈辉中,仿佛生命里积淀许久的种种负担也刹时消融,一身轻松。当出生的太子宣说震动三界的誓言,以无畏布施世间,安慰苦难中的有情之时,每个众生的心中也种下了新生的种子。这个非凡生命来到世间,为那些轮回世界中困惑与迷失的有情带来了希望与光明,领纳佛陀慈悲教义的众生也开始了完全不同的生命,佛陀的诞生地也是佛子的新生地。

  可在这堪忍世界里,新生究竟如何实现呢?佛经中最常驳斥的两种思维模式就是常见和断见:前者认为存在恒常不变的事物,依此新生则不能实现;后者否认事物前后的因果关系,由此则无法解释每个人经历的相续性。佛教的观念则是性空缘起,事物无有恒常的自性,随缘而生,因缘而灭,每个当下既是业力的延续,也是新生的缘起,这也正是生命转变的关键。凡夫纵然相似的明白这个道理,在生命的洪流中却是很无力的,几人能如禅宗古德一般有香象渡河的大丈夫气概呢?净土一法以果地觉为因地心,依随顺佛愿而为新生的缘起,是别开方便的生命转变。三根普被,利钝兼收,诚斯言也。

  周边寺院

  尼泊尔南传寺

  在园中我们结识了一位老年尼泊尔比丘,攀谈中得知他是园子门口的那座尼泊尔寺院的主持,而且他还骄傲的告诉我他来自佛陀的家族——释迦族。尼泊尔是印度教国家,佛教徒不多,基本上都信仰的是藏传佛教,南传佛教全国加起来也没有几个僧人,老主持维系这个寺院颇为不易,几十年他只收到一个年轻的徒弟。这座尼泊尔寺院的建筑是典型的南传风格,我们进去时虽然正是炎热的中午,大殿里却十分清凉。殿堂的正中是尼泊尔风格的释迦佛铜像,也有较小的南传风格的佛像;两边的壁画也混合了尼泊尔唐卡和南传佛画的风格,别有趣味。其中一侧靠墙壁处有太子降生的雕塑,是仿制摩耶夫人祠中那件被毁的雕像,颇有古风余韵。

  韩国大圣释迦寺

  韩国寺院正中是一座十分高大的大殿,两边是为朝圣者提供住宿的寮房,尽管大殿和寮房都有些装修尚未完成,为了方便旅行者和朝圣者,寮房已经投入了使用,免费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来访者。寮房的设计非常大气,简约实用,和日常起居相关的每个细节都非常到位,毫不马虎,这种务实的精神令人佩服。尽管常住师父只有一位比丘和一位比丘尼,平时还要忙前忙后的进行寺院建设,但是他们的接待工作真是一丝不苟,非常周到,几位当地的服务人员也非常尽职尽责。寺院提供韩式的早餐午餐,颇为丰盛,搭配合理,住在这样的寺院,真是有回家的感觉。

  每日天还不亮,寺院一侧二层佛堂里透出温暖的灯光,里面传出悠扬铿锵的念诵声,我们熟悉的文字被陌生而亲切的语调诠释着,细细倾听,别有风味。

  毗婆舍那中心

  韩国寺院的对面就是我国政府兴建的中华寺,是极为标准的汉式寺院建筑,环境整洁优雅,因为其他资料中多有介绍,此处就不详述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位于通往佛陀降生地路边的毗婆舍那禅修中心。毗婆舍那汉译为“观”,乃是以清晰如实的了知每一个当下来开发智慧的一种方式,在南北传佛教中都是非常受重视的,近代由于缅甸马哈西禅师师徒等的弘扬,在很多国家都有毗婆舍那的禅修中心。兰毗尼的毗婆舍那中心环境优美,禅堂和经行路边遍布着花卉和绿色植物,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修行场所。由于毗婆舍那修行时都是止语的,加之每个人都非常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这里特别的安静,我参访的时候正值午饭时间,每个人都安静的选择自助餐,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如果不是偶然在旁边看到,根本感觉不到这里在进行午餐。

  清晨登上韩国寺院正在装修中的大殿的顶层,可以俯瞰整个兰毗尼园,树林之上的雾气和欲出未出的晨曦让整个园子充满了神奇的气息,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建筑就隐匿在蒸腾的雾气之中,只露出些许飞檐塔刹,给人无限遐思。渐渐的红日从雾霭中挣脱出来,向大地撒下金色的光芒,那些佛寺也渐渐显现出来。厚重的藏传佛塔,简洁的日本佛塔,精巧的越南楼阁,庄严的泰式屋顶,远隔万里,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因为同样信仰得以和谐共处在这圣地,这样的场景不禁让人感慨良多,若这世界如这兰毗尼园该有多好。

  古佛道场

  依佛教经典,释迦牟尼佛是我们这一劫(劫是佛教极长的一种时间单位)的第四位佛陀,在其前面的三尊佛是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和迦叶佛,虽然他们的世界距离现在太久远了,不过依靠阿育王石柱的指引,我们还能追寻一些古佛道场的遗迹。清晨我们随着尼泊尔导游哈杰,乘车前往距兰毗尼约30公里处的勾提哈瓦(Gotihawa),那里是古佛拘留孙的出生和涅槃之地。

  一路尼泊尔的乡间风光美不胜收,我们的车子常常与骑着28自行车、包着头巾的尼泊尔农民擦肩而过,他们的目光谦和而友善。车子开进一个小村子,茅草屋、大白牛、麦场上嬉戏玩耍的孩童仿佛把我们带到一个童话世界。据说尼泊尔是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之一,看看他们的居住条件,这大概不错,可是他们的从容和快乐又有多少人能比呢。“到了”,哈杰对我们说,可我们除了一圈铁丝网,什么都没有看到。

  走近里面才发现一根折断的阿育王柱立在一个方形的石坑里,多年的风尘已经把它埋在地下很久了,是新近的考古发掘才让它重见天日的。向导哈杰说,阿育王在位时曾经立下40根石柱,散布在印度(尼泊尔)各地,今日仍在的有20根,绝大部分在印度(也有资料说,阿育王石柱共30根,余下15根)。说起这位印度历史上的伟大帝王,哈杰情绪激昂:少年的屈辱,青年的纵情声色和杀戮战争,后来的皈依佛法,热心传教,这位印度历史上空前绝后的无忧王的故事总是说也说不完。这个残留的部分石柱就是阿育王为了纪念古佛道场而立的。石柱对着的一个土丘是古佛塔的遗迹,土丘满被杂草覆盖,已经看不出任何建筑痕迹了。

  那些有着大眼睛的瘦瘦小小的孩子、那些面容质朴的村民就在我们对面静静的看着,甚至也没有多少评头品足,只是那么好奇的看着你。对我们来说,他们仿佛真的是久远的古佛世界的居民,生活在诗意的乡间生活里,没有烦忧,时间凝固,千年万年不变。看着他们,奔波太久的心也被那眼神沉淀下来,究竟眼前的童话世界是梦,还是都市里的醉生梦死是梦,如果还不能醒来,我宁愿活在这上古之民的梦境里。

  另一处古佛遗迹要稍远一些,尼格里哈瓦(Niglihawa)在勾提哈瓦北面大约10公里。这里的阿育王石柱被放到躺在一个简易的棚子里,旁边有一个新修的佛像供人礼拜,据说,这里是古佛拘那含牟尼佛出生、悟道以及遇见他父亲(似指出家悟道后)的地方。

  石柱后面有一个水池,凉风徐来,水波荡漾,浮萍飘摆,池塘对岸几只水牛摇头摆尾,一边吃草一边向这边张望。不时有白色的水鸟和一种不知名的鸟儿滑过水面在池塘边的树上休息。这样的景象甚是惬意,令人流连。

  在这宁静的水边禅坐,恍惚中看到一位白衣婆罗门飘然而至,面容宛然。在这圣地看到的难道不应该是拘那含牟尼佛的影像吗?可是为什么又是一位婆罗门的形象呢?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后来翻阅经书才了解到,和出身于刹帝力王族的释迦牟尼佛不同,拘那含牟尼佛的出身正是婆罗门。

  值得一提的是离此处不远还有一处拘那含牟尼佛出生地的遗址——奥若拉考特(Aurorakot),由一圈长方形残破城墙围绕而成的一块高地。当我登上这片高地时,完全被眼前的景色震住了,城墙内空旷平整的草地上一群放牛的孩子,蓝天、白云、绿树、牛群,我这个外来者,唯有静静的倾听,这孕育了古佛的神奇土地上绵延不绝的田园牧歌。

  迦毗罗卫城

  说实话,当我们来到位于提劳拉考特(Tilaurakot,位于两个古佛道场之间,在兰毗尼园西30公里)的迦毗罗卫城(Kapilavastu)遗址时,是有点失望的。因为眼前这个不大的城垣遗址似乎不能承载我们心头的那么多故事。随着导游哈杰再用英语重复着那些熟悉的场面,我的心还是一下子被拉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净饭王宫内……。

  神奇的太子降生后,周围一切事情都变得如此吉祥顺利,于是父王为他取名为悉达多(一切义成、所愿皆成)。净饭王召集诸相师看相,大家对这位小太子的相貌赞不绝口,他具足传说中转轮圣王的三十二相,将来一定会成为统领整个南瞻部洲的伟大帝王,兵不血刃,君临天下,四方威服,国富民强。当时最厉害的占相师阿私陀仙因为被佛陀诞生的威德所震动,也从天宫赶来净饭王宫,他一句话否定了所有人的结论,太子不仅具三十二相,还具八十种随形好,转轮圣王之位束缚不住这位太子,他必将出家修行,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无上正等正觉,成为我们这个世界的佛陀。正当众人惊叹不已时,阿私陀仙想到自己等不到太子长大出家就会命终往生天国,而无缘以人身成为佛的弟子,不禁悲从中来,老泪横流。佛陀的出世是多生多劫难值难遇之事,而自己就要错过这最难得的机会了,无奈之中,他特别安排了自己的侄子等待佛陀悟道后成为佛的弟子。

  这个太子无疑令父母欣喜若狂,据萨婆多部的说法,他的母亲摩耶夫人就是由于不堪承受这超乎想象的欣喜而于产下太子后七日离世的,随即往生忉利天宫。太子在生母去世后由姨母摩诃波阇波提抚养长大,无数的宫女乳母围绕在他周围,各司其职。太子在少年时表现出超群绝世的禀赋,对于世间学问和技艺他都很快通达,令他的老师们叹服不已,在释迦族的诸王子中的多次竞技中,也总是轻松取胜,这令他的堂弟提婆达多嫉妒不平,这位宿世与佛构怨的堂弟,在随佛出家后仍不断的制造麻烦。

  没有忘记阿私陀仙的预言,净饭王想竭尽全力把太子留在世间。他建造了三时宫殿让太子居住,找来世间最美丽的女子来侍奉太子,昼夜六时歌舞娱乐。在十九岁时,太子与美貌无比和极赋个性的大臣(或说为婆罗门长者)摩诃那摩之女耶输陀罗成亲,据说因为太子的福德力,在太子降生的那一天同时有他的众多眷属降生,这其中就包括耶输陀罗为首的众多释迦族女孩,所以耶输陀罗是和太子同一天生日的。净饭王为了不让太子出家,除了想尽一切办法把宫殿布置的极尽华奢,让无数宫女们施展所有女性的魅力,让能言善辩之士向太子灌输世间欲乐的好处,他自己甚至依靠婆罗门教的教义行种种苦行来祈祷不让太子出家。太子于是陷于世间享乐整整十年。

  然而,世间的用心良苦毕竟徒劳无功,无数的天神苦苦等待佛陀的出家悟道,当然不会让这旷劫难遇的因缘搁置,一旦因缘成熟,就无法回转。尽管在太子出游前,净饭王已经花了极大力气整肃都城,街道被布置的十分干净漂亮,而且在太子出游时,整个都城只许那些相貌顺眼的人上街,决不让太子看到任何丑陋的现象。但是,在太子驾车出东门时,作瓶天子以神通变化成了一个老态龙钟之人出现在太子面前,这让太子感到了震惊。他问车夫,是只有这个人会变得如此还是所有人都会如此?车夫本想避而不答,但在天神威力加持下只得以实情相告:诸根衰减,行动不便正是每个人必然经历的老年。之后不久,太子又出南门和西门游玩,碰到了病人和死人,人世的无常和人们对无常的漠视引发了他的深思。在出北门时,遇到作瓶天子化作的举止庄严的出家人,他询问出家的意义之后,找到了解决这一问题的希望,决意出家修行解脱之道。

  太子向父王表白自己的心意,净饭王听到后差点晕死过去,于是重新为太子增加世间五欲享受,严设禁卫,一定要让太子回心转意。但是太子心意已决,宫中嫔妃宫女的睡态让他愈加看透美丽只不过是短暂虚假的外表,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于是他于深夜骑上马王干陟,带着仆人车匿在众多天神和夜叉的帮助下,出东门离开了迦毗罗卫国。

  佛陀的出家在当时也是震动极大的事件,因为婆罗门的传统是青壮年成就世间的事业,晚年离家修行。太子于人身最鼎盛、最辉煌时毅然出家,他的父王、姨母、爱妻和整个王族都对此表示不解和坚决反对,《佛本行集经》对此有极为生动的描绘。从一个历史的视角来看,佛陀如此示现是有着重要深意的,多年以来,佛陀当年这个伟大抉择鼓励和庇护了无数渴求真理和解脱的佛子,在南传佛教和藏传佛教所在的地区,出家一直被视为崇高光荣的行为。在南传国家里,出家甚至成为了民俗,男孩子一生要是不出家一次,生命是不完整的。可是在汉传佛教地区,出家仍然是不易为众人所接受的,特别是明清以降,佛教住持世间相日渐衰微,出家人在人们眼中被边缘化和扭曲化,出家常常遭到莫名其妙的攻击和阻碍。抛去普遍存在的亲情因素,究竟是什么导致出家在不同民族中受到天壤之别的对待,背后的民族心理值得思考。

  其实在一个宗教信仰自由的国家里,出家作为个人的选择,外在的东西并不是绝对的阻碍,关键还是自己的目的是否清晰,是不是对自己、对人生有一个清楚的认识。这个问题上,不妨看看佛陀当年是怎么说的,在《佛本行集经》中,仆人车匿苦劝太子回家时,太子答言:“若使世间,无生无死,无老无病,无爱别离,无怨憎会,得王位已,受诸功德,无有无常,境界真实,一生人中,无有浊秽,若如是者,可令我于此处心乐。”这真是无法动摇的回答!在这样一个无法解决这些人生固有苦恼的世界里,能做出这样决然的选择首先就是令人敬佩的。若真正为解决这样的问题而出家,一个有见识的人即使不能完全理解也会尊重的;但若是为了逃避现实,或者标榜崇高,甚至懒惰糊口等等,就另当别论了。

  按照玄奘大师的记载,那时他所看到的迦毗罗卫国残留的内宫城周长就有十四五里,更不要说外城了,看来这个发掘可能还很不完全,否则佛经里所描绘的宏大场景是无法和这里对上号的,这些与记载的出入也是需要提请游人注意的地方。

  离此大概几百米的距离,有两座塔的遗址,导游哈杰告诉我们这是佛父净饭王和佛母摩耶夫人之塔,不过在法显大师和玄奘大师的文字中都没有提及此处,姑且存疑。从年代来看,定是佛教之塔的遗址,所以也无需分别,恭敬的如法右绕而去。这个地方的村民比起那两个古佛道场的村民似乎更见过世面,一个小女孩甚至上前和我用英语打招呼,一旦拿出吃的东西和笔来分给孩子,就惹得更多得孩子围上来。不过和印度那些著名的佛教圣地相比,这些孩子并不很纠缠,不给他们,他们也不生气,就好像和你做游戏那样,笑眯眯的看着你。在村庄里还看见几位白衣长发的老年婆罗门,花白的头发盘成螺髻,额头涂一块红色,在树下休息。

  佛陀悟道后回国与父王相见处

  在此遗址之南4.5公里处的库旦(Kudan),是佛陀悟道后回到祖国,父王净饭王出城迎接与佛相遇处。佛陀悟道后先后在鹿野苑,王舍城等地宏化佛法,这次回国虽然面对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城市,可是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因为当年的太子已经是人天共尊的佛陀了:八大金刚前来护卫,四大天王作为前导,帝释与欲界天随侍在左边,梵王与色界天在右边相伴,诸大比丘僧列后,大家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佛陀,场面极为壮观。为了纪念此次相遇,净饭王就在城外的相遇处建立僧伽蓝,献给佛陀和他的僧团。之后佛陀四方游化,几次回到祖国都曾住在此地。在这里,佛的姨母,也即他的养母摩诃波阇波提献给佛陀金缕袈裟,后人因此起塔纪念,目前这个塔的遗址正在发掘整理之中,已经清理出来的基座上的砖雕花纹精美,颇有可观之处。同时这里还是佛陀度他的爱子罗睺罗以及释迦族诸王子处,后人亦起塔纪念,这个塔离佛陀姨母献袈裟塔不远,目前尚未开始发掘,从外表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土丘,上面存有一个不起眼的亭子,据说是已废弃的印度教寺庙建筑。

  依佛经所载,耶输陀罗得知太子行苦行时,自己也不施粉黛在宫内效仿太子,悉心教育爱子罗睺罗,一心希望太子有朝一日能回国继承王位。太子回来时,她远远的于楼阁上观望,这么多年的思念与辛酸,不能自已,落下泪来。她打发罗睺罗去僧团中认他的父亲,指望佛陀怜念父子亲情能回心转意,登王位治国。不想罗睺罗见到父亲心生喜悦,竟也随佛陀出了家。净饭王没想到孙子也出家了,心头难以割舍,遂向佛陀请求,以后任何人出家都要经过父母的同意,佛陀答应了他。经历此番变故,耶输陀罗后来也随佛陀的姨母摩诃波阇波提一同出家成为比丘尼,成就了圣果。

  在这里我们正好碰到尼泊尔著名的考古学家Basanta Bidari博士,简单的几句交谈了解到他已经在兰毗尼地区进行考古发掘多年,做出了一些重要发现,对佛教有很深厚的感情。交谈之中我还顺便询问了印度和尼泊尔之间“两个迦毗罗卫国”之争的问题。此一问题的来源是这样的:我们正在尼泊尔朝礼的这些遗迹是十九世纪末发现的,长期以来都被认为是迦毗罗卫故地;而在我们将要路过的印度北方边境处的庇浦拉瓦(Piprawa),考古学家先是通过发掘证明该地有释迦族的佛舍利塔,后来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又发掘出有陶制印有迦毗罗卫比丘僧伽的字样的钵盖,因此推论说庇浦拉瓦才是迦毗罗卫国的故地,这便引发了迦毗罗卫国地望之争。依Bidari博士的意见,这些证据只能证明该地是迦毗罗卫地区,但不足以证明是国都,迦毗罗卫国地区非常广大,关键是确定国都的位置。提劳拉考特地区周边众多遗址的发掘都和玄奘大师的记载比较吻合,所以更有说服力。

  关于这场考古学之争,朝圣者倒也不必过于关注,因为二者同样都是佛教圣地无疑。不过值得一提的有两点:一是这两处发掘地点选择的依据都是根据中国古代佛教文献的记载,只不过一个依据法显大师,一个仰赖玄奘大师,这两位大师的记载有所出入,考古学家只能互相打架了。这不禁让人在自豪之余有些遗憾。第二点是玄奘大师笔下的迦毗罗卫国要大于提劳拉考特发掘出的这个遗址十几倍,如果这一地方真的是迦毗罗卫都城遗址的话,那么发掘出来的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在尼泊尔这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国家,考古发掘这个费时费钱的工作尤难开展,我们只能祝福这些学者和考古工作者,能让我们这些朝礼者更多的看到佛陀时代胜迹的原貌。

  拉玛格拉玛佛舍利塔(Ramagrama)

  我们的向导哈杰正是Bidari博士的高足,拥有相当丰富的佛教知识,同时作为兰毗尼发展委员会的官员,他对兰毗尼周边地区的佛教遗迹更是如数家珍,他特别的向我们推荐了距离兰毗尼东约80公里,贾拉希(Jharahi)河畔的拉玛格拉玛(Ramagrama)佛舍利塔。原来,在佛灭度后八个国家的国王平分了佛的舍利,带回国建塔供养,蓝摩(Rama)国的国王正是其中之一。后来阿育王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得以礼敬供养佛舍利,准备开这八个舍利塔,然后分为八万四千(印度以八万四千为多的概数)份,在各地分别建塔供养。八个塔成功开启了七个,唯独此蓝摩国的舍利塔没有开启,故而此塔保存佛舍利尤巨,加持力不可思议。

  据说此地原有一池,池中有一龙王,每日里龙王化作大蛇右绕佛塔,群象供养鲜花、洒扫礼敬,从不中断。阿育王来到此处准备开启佛塔时,龙王化作婆罗门身请阿育王入龙宫叙谈,言及自己因为业障深重,化为龙身,全靠每日绕塔消业,希望阿育王不要毁废。阿育王见龙宫里对此塔供养的规模实非人间所有,便打消了开塔的念头,玄奘大师到时尚看到有阿育王的封记。南传《大般涅槃经》亦记有一古来流传的偈颂“具眼舍利有八份,七份供养阎浮洲,最胜者其他一份,罗摩村龙王供养……”,看来此塔保存大量佛舍利是南北传都认可的说法。

  胜缘稀有,我们虔诚礼敬、念诵之后,燃起檀香前导,法师领大家右绕佛塔三匝。现在的佛塔虽然没有大蛇和群象守护,但是却有几只硕大的秃鹫停在塔丘长出的树上,对我们似见非见,有的忽然展翅腾空,盘旋塔上;有的则一直静静待在那里,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现在的佛塔虽然作为古迹被铁丝网围上,但是周围设施十分简陋,谈得上建筑的只有不远处日本日莲宗立的一个很小的纪念碑亭。如此殊胜的圣地竟然没有一座寺庙,实在是一件憾事,祈祷有缘的佛子能早日发心到此护塔。

  回来看一下《大唐西域记》和《法显传》,发现古人早有此慨了。当年几位比丘游方到此,看到群象尚且如此爱敬佛塔,却没有出家人在此荒野守护,唏嘘不已。一位比丘挺身而出,发心留在此地,众人看到此地荒芜日久,人烟稀少,除了随喜赞叹之外也只能无奈离开。于是这位比丘舍比丘戒(因为比丘戒对伐树等行为有遮止,单独建寺多有不便),以沙弥身份,一人苦心经营建立道场,最终赢得了附近国王的重视和供养,得偿所愿,建成伽蓝。不过因为这个缘起,这个寺院历来以沙弥为寺主总知僧事。法显大师到时如此,玄奘大师到时仍是如此,而且他还受到沙弥们极大的礼遇供养。只是如今沙弥伽蓝亦踪迹难寻了。不知何时再有人发心来此守护这具不共加持力的庄严圣地呢?算是古今同一心愿吧。

  其他遗迹

  兰毗尼园附近尚有其他一些遗迹可以拜访。如位于尼格里哈瓦北方约3公里的萨迦哈瓦(Sagarhawa)有一古池遗址,是琉璃王(毗卢择迦王)攻破迦毗罗卫国,对释迦族进行大屠杀之地。当初尚为王子时的琉璃王因为母亲的出身而被释迦族人讥笑,发誓以后报复雪耻,故而继王位后向迦毗罗卫国大举发兵,释迦族人多受佛戒,不愿因对抗大兴杀戮,很多人被俘被杀。当时波斯匿王(琉璃王之父,憍萨罗国王,佛陀的大施主)的故友释摩男为救释迦族人,与琉璃王商定,以他沉入水下再浮起的时间为限,放这期间逃走的释迦族人一条生路。琉璃王料想人在水中不能呼吸,时间不过片刻,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过了很久,琉璃王仍不见释摩男浮出水面,使人查看才发现,释摩男入水后以长发系在水底的树根上已死多时了。琉璃王大受震动,停止了杀戮。这个重大历史事件在西晋竺法护所译的《佛说琉璃王经》中有细致的描绘。释摩男的壮举也为释迦族的延续做出了重要贡献,今日遍布尼泊尔各地的释迦族人都要感念他的恩德。

  兰毗尼以东54公里的黛乌达哈(Devdaha)是佛母摩耶夫人和养母摩诃波阇波提的娘家天臂城的遗址,依某些经典,太子的妻子耶输陀罗也是来自这个王族。佛陀在悟道后的第七年曾来此游化,并且令耆那教教主尼乾陀若提子(Nirgranthajñatiputra,即大雄)的一些弟子皈依了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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