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惠明:至诚恭敬 修习净业——纪念印光大师圆寂五十周年
蔡惠明:至诚恭敬 修习净业——纪念印光大师圆寂五十周年
今年是我的师祖、中国净土宗第13代祖、灵岩山印光大师示寂50周年纪念。我少年时代因家母信佛也常到寺庙里拜佛,当时对佛教尚未建立信仰。13岁那年听说印公圆寂了,一位好心的居士给我看着名文学家叶圣陶写的一篇题为《两法师》的文章,使我得知印光、弘一这两位高僧的名字,留下了深刻又难忘的印象,叶老写道:
饭后,弘一法师说约定了去见印光法师,谁愿意去可同去。印光法师这名字知道得很久了,并且见过他的文钞,是现代净土宗的大师,自然也想见一见,同去的约七、八人。
决定不坐人力车,弘一法师拔脚就走,我开始惊异他步履的轻捷。他的脚是赤了的,穿一双布缕缠成的行脚鞋。这是独特健康的象征啊。同行的一群人,那里有第二双这样的脚!……
到新闸路太平寺,有人家借这里治丧事,乐工认为吊客来了,预备吹打起来。
及见我们中间有一个和尚,而且问起的也是和尚,才知道误会。说道:“他们都是佛教里的。”
寺役去通报时,弘一法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大袖的僧衣来,恭而敬之地穿上身,眉宇之间异样地静穆。我是欢喜四处看望的,见寺投走进去沿街那房间里有个躯体硕大的和尚洗了脸,背部略微佝着,我想这一定就是。果然,弘一法师头一个跨进去时,便对这和尚屈膝拜伏,动作严谨且安详。我心里肃然。有些人认为弘一法师当是和尚里的浪漫派,看这样可知完全不对。
印光法师的皮肤呈褐色,肌理颇粗,表示他是北方人,头顶几乎全秃,发着亮光,脑额很阔;浓眉底下一双眼睛这时不戴眼镜,却同戴了眼镜从眼镜上面射出眼光来的样子看人,嘴唇略微皱瘪,大概六十左右了。弘一法师与印光法师并肩而坐,正是绝好的对比,一个是水样的秀美、飘逸,而一个是山样的浑朴、凝重。
弘一法师合掌恳请了:“几位居士都欢喜佛法,有曾经看了禅宗语录的,今天来见法师,请有所开示。慈悲,慈悲。”
对这“慈悲,慈悲”,感到深长的趣味。
“嗯,看了语录,看了什么语录?”印光法师的声音带有神秘味。我想这话里或者就藏着机锋吧。没有人答应。弘一法师便指石岑先生,说这位居士看了语录的。
石尽先生因说也不专看那几种语录,只曾从某先生研究过法相宗义理。
这就开了印光法师的话源。他说学佛须要得实益,徒然嘴里说说,作几篇文字,没有道理;他说人眼前最要紧的事情是了生死,生死不了,非常危险;他说某先生只说自己才对,别人念佛就是迷信,真不应该。他说来声色有点严厉,间以呵喝。……
弘一法师再作第二次恳请,希望于儒
说佛法会通之点给我们开示。印光法师说二者本一致,无非教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等。不过儒家说这是人的天职,人若不守天职就没有办法。佛家用因果来说,那就深奥得多。行善便有福,行恶便吃苦,人谁愿意吃苦呢?……
弘一法师第三次“慈悲,慈悲”地请求时说这里有言经义的书,可让居士们“请”
几部回去。这“请”字又有特别味道。
由另一位和尚分派,我分到黄智海演述的《阿弥陀经白话解释》、唐大圆着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口义》、李圆净编的《印光法师嘉言录》等三种,其中《阿弥陀经白话解》最好,详明之至。
于是弘一法师又一次屈膝、拜伏、辞别。印光法师颠着头,从不敏捷的动作上显露出他的老态。待我们都辞别了走出房间时,弘一法师伸两手,郑重而轻捷地把二扇门拉上了。随即脱下那件大领僧衣,就人家停放在寺门内的包车上,方正平帖地把它摺好包起来。
这段不长的文字记录了两位当代高僧会见时的情况,形象地描绘印光法师的严谨持重和弘一法师的谦虚恭敬。但就在1940年,印光大师在灵岩山寺圆寂了。过了二年,弘一大师也在泉州示寂。真是人天眼灭,法幢顿折,愧我福薄,缘悭未能亲近两位当代大德。但我有幸得识印公的出家弟子妙真、德森、了然等法师,受到他们的启蒙教育,并向大师的在家弟子李圆净居士请益从学。照辈分说,印公应是我的师祖,我间接地得到他老人家法乳之恩。
先师李圆净居士于1921年赴日本西京疗养,就帝国大学图书馆阅读佛经,从而对佛学发生浓厚的兴趣。回国后皈依印公大师,法名圆净,并遵印祖命,协助明道上人在苏州创办弘化社,印行经书,流通法宝,弘扬净土法门。他从《印光法师文钞》中摘编《印光法师嘉言录》行世,提纲挚领,以简驭繁,大受欢迎。一时不胫而走,洛阳纸贵。先师于1950年5月在沪逝世。曾给我一信传告印祖指示,说:
佛法为心地法门,明开遮、持律不难;辨本迹、随缘亦易。着迹固行不通,亦有必须遮止者,未可以略迹为借口也。
昔印光大师曾诘学者:学佛究竟为什么?
用功不得力,克实言之,只缘生死心不切耳。此心不在生死,便是敷衍门面,即使无意欺人,却系有意自欺!经师这一问,应无不目瞪口呆者。念佛一门,必仗信愿真切,如小孩一旦失母,此时他真信普天之下,只有我的娘可怙恃的,切愿见娘而已。念佛人只要能如小孩失母之信得及,平日糖果可哄诱的,此时哄他不转——是欢喜世界不能动。平日打骂可威吓的,此时吓他不退——是烦恼境界不能动。在这些时,信是真信,愿是真愿,毫不勉强,略不虚假。且举一例,昔宝记主人欧阳石之居士,即上海功德林蔬食处最早的创办人,与余同乡。此公习气不小,但一提起西方净土,则其快乐欢喜之情,不觉手舞足蹈,涕泗随之,与小儿忽见娘时何别?余曾敢保此老决定生西。后来临终境况果然好极,一心不乱之说实无可疑。若知信愿与行同时具足,可悟一心不乱应摄此三,仅指行言,仍属自力;既兼他力,应含信愿。如上述小儿求母,圆具信愿行三,心无二用,自然不乱。蕅益大师谓:“得生与否,全由信愿之有无;品位高下,全由持名之深浅。”上句看似易而实难,下句看似难而实易。倘明此特别法门之所以然,自不必在一心不乱问题上斤斤计较也。发菩提心则是学佛通途的金字牌照,今之念佛者滔滔皆是也。邪正之分必于是乎辨。彻悟尝谓:
真为生死,发菩提心,以真信愿,持佛名号,为念佛法门之一大纲宗。这四句端的少了一句也不济。日常行履,凡情道心之间,如天秤然,这边高起一分,那边就低落一分,须在此上取验,熟处渐生,生处渐熟,渐渐有个分晓。宋明理学家颇有注重生活之严肃整齐者,试问以懒散精神怎能入道?印公至诚恭敬之说,实为净业学人的一帖救命丹,千万不可忽略!
此信发表于1951年的《觉讯月刊》上,概括了印公关于净土法门的教导,迄今仍有现实的指导意义。我虽皈依太虚大师,后来又亲近虚云、圆瑛、应慈等大德,近年来又致力于原始佛教的研究,但始终坚持念佛法门,虽经历长期逆境而没有改变,主要得力于先师这封座右铭的信。印公于1923年在南京创立放生念佛道场,开办佛教慈幼院。1928年为印行《安士全书》莅临上海太平寺暂住。1930年2月,移居苏州报国寺,闭关完成普陀、五台、峨眉、九华四大名山志的修辑。后至灵岩山寺建立专修净土道场,并命明道、李圆净等在苏州、上海创办弘化社,莲宗复兴,得力于此。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印公避居灵岩山再次闭关念佛,谢绝世事,保持民族气节。他虽没有看到抗战的胜利,但却为爱国爱教树立了典范。他的遗着最受推崇的是《印光法师文钞》正续篇。上海的弟子们为纪念印公圆寂50周年,集资印送《印光法师嘉言录》,这是最有意义的纪念。作为他的法孙,今年又适逢先师李圆净居士逝世40周年,我默默地在印祖和先师像前发愿,为继承他们的未竟事业,弘扬念佛法门,积聚信愿行三资粮而贡献自己的余生,至诚恭敬,修习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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