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文殊菩萨了吗?(永芸)
遇见文殊菩萨了吗?(永芸)
◎永芸/撰
有人问文殊菩萨:「你是不是文殊?」
他说:「如果我是文殊,就有两个文殊了。如果我不是文殊,我就不是了。」
文殊菩萨外表冷漠、内心热情、寓悲于智,他的教法凛冽,对中国人而言,或许少了点人情味;但,根器够的话,此法门却是最直接的。
发愿访文殊
记得初入佛门,读到《维摩经》,叙述佛陀因维摩长者生病,欲派遣其弟子前去探病。但,座前十大弟子皆辞而不往,最后佛陀只好请出文殊菩萨。文殊衔命率众入城问疾,引来与维摩相互酬酢应对之妙答,而留下「天女散花」、「不二法门」、「维摩一默」等千古绝唱、精采篇章。
彼时我即对这位文殊菩萨留下深刻印象,其后读到《华严经》,写到文殊菩萨代佛在南印度宣说佛法,而留下后人效法「善财五十三参」的游学滥觞。
佛教著名的四大菩萨里,文殊的造型与其它菩萨迥异:他右手持宝剑、左手捧经典、骑狮子座,象征以活人剑斩烦恼魔,得般若智作狮子吼。
由于自己一直从事文字工作,因此奉文殊菩萨为本尊,并发愿必至五台山朝拜。一九九六年的端午,因缘成熟,我在最适宜的六月天奔赴五台,拜访文殊,一偿宿愿。
五台山位于山西省五台县的东北隅,由五座山峰环抱而成。五峰高耸,峰顶平坦宽阔,故称五台。东汉永平年间,此地就建有寺庙,历代亦曾扩建、修茸,最盛时有三百多间佛寺,僧侣高达万人,现今保存尚好的有四十七座。由于历代皇帝多次朝拜并极力推崇,使五台山在佛教的四大名山中占有特殊地位。
我与普门杂志的二位编辑小姐在山西太原搭早上七点的客运车上山,一直到下午两点才到台怀镇。拖着行李抵达事先接洽好的碧山寺已近黄昏。我们被安单在建筑尚未完工的客房,这栋房子由两位刚出家的女众尼师照管。
夜宿碧山寺
碧山寺建于北魏,是一座十方丛林,可接待各方来的僧众和居士,又称「广济茅蓬」。为因应大陆开放后广增的朝山客,正在大兴土木修建。我们住的地方实在简陋,房子里什么都还没有,只临时拉了一盏小灯泡,棉被还是潮湿的呢!
那两位尼师看到我们来,非常高兴,恭敬热诚接待。而听了她们的经历,真如「天方夜谭」。她们只身从内蒙来此朝拜就留下寻师剃度。她们说,托我的福,今天终于能接到一桶热水,好好洗了一个澡。她们平时不洗澡,连衣服都不脱。每晚都会听到一些乱七八糟不知打哪来的声音,令她们害怕。
那晚,我一夜没好睡。梦到一群出家人来找我,我速念佛回向给她们。醒来,才两点,坐着诵经,又朦胧睡去。忽闻一女众低泣声,非常清楚,好象就蹲在我床边。我惊醒,以为是小姐睡梦中哭的,就下床去查看。但见她俩睡得可安稳,毫无动静。我又诵经再睡。忽又听到好大的敲门声,干脆起来打坐。
翌日,我问二位尼师昨夜睡得可好?她俩很开心的说:「知道您在,我们很安心,从没睡得这么好!」我想,是啊!那些人都来找我啦!二位小姐也说她们睡得不醒人事。
出门遇到正在监工的当家法师,告知昨晚的梦。他说过去这里有三、四百出家人,文革时此地遭到破坏,是我和这些出家人有缘吧!
我一直在思索:我必是与这儿有甚深因缘,否则不会来此挂单。但遗憾的是,自己功行不够、悲心不深,当这些众生来找我时,我却因害怕而没好好说点佛法给他们、度化他们。下次若遇此情况,一定要记得和他们谈话,那个哭泣的女众必是有什么冤屈吧?
五台各千秋
五台山的五座台顶,东台之俊、南台之秀、西台之险、北台之高、中台之阔,天然景成,各有千秋。
我们第一个朝的是东台。台高二千七百九十六公尺,形如立象。在东台可观日出、云海,又名望海峰,建有望海寺,供奉聪明文殊菩萨。山上极冷,空气稀薄,五月雪刚溶,整片山青绿,如绿绒地毯,小花极美,群峰环抱。我坐在山顶,听风呼啸,享受大自然的恩赐,与文殊菩萨同在,真是幸福!
在东台望海寺的僧人诚恳的留我们用餐,但见屋里冒烟、滴水,乌七八糟的,不知吃的是什么?但在这高山上与出家众吃饭备觉亲切,吃得好香啊!有两位从甘肃拉卜楞寺来的沙弥尼,她们一路徒步来朝五台,为法不畏艰难的毅力令我汗颜。下午,到北台。台高三千零六十一公尺,形如共鸣鸟,是五台中的最高峰,也是华北地区的最高点,有「华北屋脊」之称。山顶的灵应寺,供奉无垢文殊菩萨。北台顶气候异常寒冷,通常九月飘雪、四月解冻,又称云雾山,更有「千年冰」、「万年雪」的罕见奇景,每年只有六、七、八三个月可攀登。
我们包的车只能送到山脚下,须自己登顶。蓝天白云离我们好近,牛马在群山吃草,小牛像小狗般的大小好可爱,天气好的令人意外。当我们从北台顶往下走,再回头看,真不敢相信自己已翻越几个山头,登上这大山。
下山时在山腰遇见一尊玉佛立在那,还有封条,走近一看才知是从昆明运来的。我想这尊玉佛太重了,没人能把她抬上去,只好放在路上,因为这里车不能上,完全须步行。我握着她的手说再见,眼泪就流下来了。我仰望着她,我可能再来吗?她站在这半山间,是什么样的因缘,让我们在此相遇?
第二天朝中台。台高二千八百九十四公尺,形如雄狮,中台有气压群銮之势,称翠岩峰,又称平顶山,建有演教寺,供奉儒童文殊菩萨。中台一路砂石羊肠小径,颠簸难行,但见蓝天白云清澈无染,天连山、山连天,自成一幅绝佳灵境。
下中台又直奔西台。台高二千七百七十三公尺,形如孔雀舞,俗称明月山,此台月色最美;又称挂月峰,因晴空之夜,明月高悬,如挂山峰,坐此望月,更感天地之宽厚。台顶有石砌的寺庙,名法雷寺,供奉狮子吼文殊菩萨。
到台顶的法雷寺,一进门就看到一尊白玉石的韦陀菩萨,竟然是台湾基隆的信众捐赠的,非常俊伟。我一向也很崇敬韦陀护法,能在遥远的异乡高山里相遇,好象遇到亲人,有种回家的感觉。
再往里走,听到午供的唱诵刚结束,一僧众高喊:「佛爷、菩萨供了,罗汉随用」。此出家人还算端严,他非常热情的留我们吃饭,我客气的说「麻烦吧?」他说「不吃白不吃,吃了才能继续发心走」。好吧!在这深山也不拘礼了。我坐在殿外石阶与方丈老和尚谈话,他是东台的师父叫他来的,在此已五年了。这佛殿是这些年才修整起来的,几个台与台之间互通的山路,也是他带着一二徒弟,一沙一石、一步一步开垦出来的。
我坐在阶前晒太阳,看着他们各自拿着大碗吃了起来。那僧惦着我没吃,叫小姐快弄碗给「老和尚」吃(他这样尊称,令我这年轻僧有点担待不起,小姐们也抿嘴偷笑)。
结果这僧自己端了一大碗汤面给我,看着那一大碗面,我有点为难说:「太多了!可不可以分点给你们?」我分了些给他师父和他,等我吃了些,还是觉得太多,不吃完又觉浪费,可我已吃过了怎么办?那僧毫不犹豫的拿去吃了。看他如此自在,吃得津津有味,我觉得要修到「无相自在」,我还差远了!
我们听他有趣的「开讲」,这顿没预期的午餐和着笑声愉快享用。他的法号「果文」,五年前来朝五台山,七月山上就已飘雪,那时无车,完全靠走的,当他走到此地已冷得发抖、无法前进。他在门外向里喊,老和尚出来,收留了他,为他落发。
他说刚来看到老和尚裤子破个大洞,露出棉絮,衣服补了又补,连被子都没有,他去向东台的师父要了七床棉被扛回来,慢慢改善了他俩的衣食。去年,他也曾去朝普陀山,虽然那里条件好多了,他还是喜欢这里。他说,看了那么多地方,还是这里最如法。若是用功修行的人来,这也给挂单,供养他。不修行的人,就干活去!再不修福,就迁单,若不听就打,绝不收留。
我们在西台能遇到这么能谈的出家人,真是法喜。但还得赶路,小姐便向二位法师「告假」;他说「走就走了,告什么假?没有告,哪来假?」我们站在山顶与老和尚告别,这个告假,依依不舍。他一旁又说「告什么假啊!」便拿着我们送的星云大师著作「老二哲学」念起来,那认真的神态,又令人不敢小觑他。
虽然,他幽默风趣、洒脱自在,令人也放下束缚,跟着欢喜;他却笑说,他只会耍嘴皮子。我看他和他的师父倒是相辅相成,老和尚悲心有修、内敛少言,而他能言善道,又不觉得是油腔滑调。
最后到南台。台高二千四百八十五公尺,形如卧马。南台是天然嫩草牧场,草质优良,山泉长流,四方牧民皆来此放牧。据说,四到八月,鲜花盛开,并有百余种药用植物,又名仙花山。尤其七月时,花草崖谷满布,展现在两百多亩的土地上,红、黄、蓝、紫一片,如花海,故又称锦绣峰。
我期待能一睹这美丽描述,但时节因缘不对,又已近黄昏,到台顶的普济寺礼拜供奉的智慧文殊菩萨,就下山了。回到碧山寺,收拾行李退单,住到台怀镇上的旅馆,以方便我们参访台怀镇的其它古剎。
骑马登黛螺顶
来到五台山,一定要朝黛螺顶。据说一九九年因台湾的开证长老率团来朝山时,不慎滑倒腿伤,而发愿募款来修路,半年内筑好一千零八十石阶。山不高,但陡峭。我们由于几天来的朝拜,脚已磨破,想到那一千零八十阶,还真有点脚软,正好可骑马上山,又体验了不同的经验。
上黛螺顶拜五方文殊称为小朝台,登上五个台顶礼拜为大朝台。有关小朝台的由来,还有个典故。相传,干隆皇帝曾几度来五台山参拜,每次进山,总想登上台顶参拜各台文殊菩萨,以保大清江山,但每次都因天候不佳而未能如愿。干隆就对当时的青云和尚说:「朕三年后再来,既不去登台顶,又要能朝拜五方文殊」。
眼看三年即将过去,青云苦思不得,最后还是他的小徒弟误打误撞想出了妙计。青云请了名雕塑匠,模仿五个台顶五方文殊菩萨的形象,连夜不眠不休地在寺内东西南北五个殿内塑起了五方文殊,并在各殿门上标上各台供奉的菩萨名。这样,登黛螺顶就等于登台顶,入各殿参拜即等于朝拜了五方文殊。
干隆来到黛螺顶,举目四望,只见翠銮碧玉、松溪交映、百花争艳、气象万千;台内名剎尽收眼底,红墙碧瓦,塔影钟声,紫气飘绕,好一派佛国风光,因而龙心大悦,题诗颁赐袈裟表彰。
以后,一般游客来五台山因五个台顶路途遥远、交通困难,就以登黛螺顶聊表登了五台。
山色清净身
想到只剩最后一天,心中真是难舍啊!在小旅馆内翻看有关五台山的记载,对照我们已走过的地方,发现台怀镇上还有很多名剎没去到呢!但说真的,当我朝过五个台顶后,已不再对繁华热闹的香火寺庙有兴趣,倒是从历史的记载可以缅怀古人的道范。
一直到晚上七点,正奇怪小姐们怎么还没回来,就听到楼下吵闹声。小姐上来向我忏悔,她们无意拍了一位出家人在买纪念品的照片,被这出家人追讨,要小姐给他顶礼道歉并毁了底片。小姐几番解释她们都是受过戒的在家居士,不会用此照片,且是跟着师父出来的,出家人说「那找你师父去!」
我本以为可与此人讲理,最后也气了,换我说要找他师父去解决,不得已留下一张名片给他师父,他师父向我道歉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翌日清晨五点,我站在阳台再一次看着黛螺顶,心中默念佛号;好象有种预感牵引着我,一回头,看到昨天那位僧人,衣装整齐站在铁门外踱步,痴痴的往上观望。我想,好吧!该了的还是要了,便下去和他谈,希望彼此不要留下恶缘。
他说他知道我们今天一早要离开,特别赶来,一定要当面向我致歉。他昨晚被老和尚训了一顿,他不知道我竟然是普门杂志的社长,昨天冒犯之处希望我能原谅。《普门》在他们图书馆有一本,不知是那位善心人士固定寄来,每期他们都抢着看,视为无价的精神食粮。
他说,大家都叫他「无用」,他也习惯了。其实,他是有名字的,叫「文慧」。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心中袭上深深的感伤;与昨日,他真是判若两人啊!
这几天山中的参访,时空交错,有点不知今夕何夕?当我们离开五台山时,天气开始变坏。客运车行驶在颠簸蜿蜒的黄土路上,扬起阵阵烟尘。我一再看着这片群山,想到北台、西台……,想到那些终年在高山上的一群出家人,心中非常难过不舍,真恍如隔世啊!虽然来朝山未见瑞相,但我知道「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诸佛菩萨、龙天护法一直跟着我们、护卫着我们。他把最好的景观呈现给我们,一路所遇到的人都在说法,这些都是最好的示现啊!
后记
朝五台山回来,很多人见面就问我:「遇见文殊菩萨了吗?」
我想到《金刚经》说的:「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又:「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名一切法。」
天地之宽、人海之广,我只能说:「是文殊,即非文殊,是名文殊。」
你,「遇见文殊菩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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