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爆炸:想听又不敢听到亲人名字
昨天15时30分,记者赶到事发的东风煤矿矿井,发现矿井口狭窄的通道里,已经分两排坐了近20位搜救人员,他们正等待着下一批的救援任务。记者来到七台河市精煤公司总医院高压氧气舱,从控制台监视屏幕上看到里面有5名刚刚解救上来的矿工。据门诊部主管护师陈志华透露,本次从井下解救出来的矿工约70名,矿工一般是由于混合气体中毒,目前多数病情稳定。她告诉记者,送往医院的矿工首先要进入高压氧室里吸氧,一次吸氧要持续半小时,不仅入院最初要来吸高压氧,住院期间每天也都要吸一次高压氧,至今没有矿工出院。由于刚送来的矿工都晕迷或神志不清,无法获知他们的名字,要等他们醒过来之后才能问出来。所有医务人员全天进入战备状态,部分人员已赶往矿山随时对上井的矿工进行紧急救治。
湿毛巾救了我的命
四层内分沁科各病房40多个床位已经安排了被救矿工,在第一病房记者看到七个床位上都躺着矿工,大多矿工都在静静地输氧输液,有的矿工还在吃着苹果。47岁的池宪臣是昨天凌晨4点多在第二拨被救出井的,躺在病床还有些迷糊,不时地说着胡话,眼睛也看不清楚。22岁的矿工李军伟是该病房情况最为严重的,他正躺在病床上哼叫,表情十分痛苦,病床边的亲戚不停地抚慰他。内分沁科副主任医师杨亚杰说,李军伟被诊断为混合气体中毒,没有明显伤口,这是清醒之后的躁动。旁边一位姓王的护士在不停地鼓励他:“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47岁的李春雨是该病房意志最为清醒的,但他的声音也很微弱,脸色苍白。他告诉记者,他现在依然有些恶心想吐,四肢无力。他还能清楚地描述爆炸发生时的情况,他说,当时觉得电缆着火,随即有刺激性气味涌过来,四肢开始感到酸软,幸好身上带了毛巾,他急忙把毛巾弄湿,捂住口鼻,和同伴王殿和一起冲向井口,从井里到井口的路上他们已经看到不少人倒下了,心里也很害怕,他们还试图救助一名倒地的矿友,但无奈自己已经力不从心,最后他们两人终于用尽了力气爬出了井口。他说,生还的矿友除非幸运,否则必须自救意识很强,才能在这次矿难逃生。
我本来可以带23个兄弟出来
医院五楼的烧伤科、神经科也都做好了救治准备,在烧伤科救治的51岁蔺善亮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身旁的儿子正在看护他。蔺善亮是煤矿的瓦检员,他说,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听到了爆炸声,能够感受到很强的冲击波,当时就认为不是点炮,而应该是粉尘爆炸。他庆幸地说,还好当时戴着口罩,要不然肯定出不来。当时他所在的井区有25名矿工,爆炸发生后井里一片漆黑,他们一起逃命,但只有凭着感觉寻找方向,他劝大伙跟他一起往外走,但是另外23名矿友在慌乱中选择了往井里走,他无法说服他们,只有一个矿友跟着他,平时熟悉的不过千米的坑道他们俩竟然走了两个多小时。蔺善亮不停地喃喃自语:“我本来可以带着这23个兄弟一起出来的,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听到爆炸后还以为是地震
东风煤矿矿井爆炸,张循良是目击人。让他回忆当时的经过是残忍的,因为他18岁的儿子张哓伟当时就在矿井里,直到昨天依然还没有出来。爆炸发生的那一天,是他儿子第三次下井。在接受记者采访前,张循良一直趴在椅子上抽泣,全身颤抖着。
张循良今年42岁,在东风煤矿工作了20年,井下操作10年。现在,张循良在煤矿的浴场负责保管矿工的作业服。11月27日21时许,在浴场上班的老张突然听到一声闷响,“那声音老大了,当时房子都摇动了,我还以为是哈尔滨真的发生地震了。这段时间不是老传言哈尔滨要发生地震吗?”
冲击波震死井口两女矿工
但是,张循良闻声向窗外看去,只见直径长达10余米的大火球从井口喷出,井口的一座平房随即被推平!“当时我脑子里也是‘嗡’的一声震响,我意识到井下出事了,张哓伟还在下面呀!”
张循良疯了一般地跑到井口,可是那里已经是烟尘弥漫,张循良根本进不去。
就在这时,张循良发现在井口开井车的女矿工倒在了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她身上没有其它伤痕,只是鼻子和嘴巴出血,显然是被冲击波冲倒在地,震死了。”张循良说。昨天凌晨5时,另外一位开井车的女矿工尸体也在瓦砾中找到。
漫长等待
昨天晚上,已经有近千名矿工的家属集中到了东风煤矿,大部分被安排在煤矿的大会议室里,他们就在这里等待着这样的消息——生还者中有没有自己的亲人!据众多家属反映,在爆炸井区作业的矿工大多有着亲属关系,有的甚至是父子、兄弟共同作业。爆炸一发生,有的一家5口人全部杳无音讯。
不断传来哭泣声
偌大的会议室集中了500-600矿工家属,他们有的在发短信息,有的在打电话,不断地打听着亲人的消息。会议室各个角落不断地传来哭泣声,矿工丁文昌的妻子王萍说,她现在是想从工作人员嘴里听到丈夫的名字,又不敢听到丈夫的名字。因为每报一个出井矿工的名字,都代表着矿工的两种命运———生还与死亡。
当听说记者在井口看见了两位生还矿工被救出,数十位家属立即围上来打听是否有自己的亲人,他们个个目光急切,声音流露着期待。“是赵剑华吗?他是挖井员。”“是魏林广吗?他是在2采区开带车的。”短短十几秒中,就有十几位矿工的名字报了出来。
家属眼泪结成了冰
矿工丁文昌今年42岁,但已经有22年的矿龄了,27日晚上很晚还没下班,妻子王萍就意识到他出事了。王萍说,他们一家全靠丈夫一个人,两个儿子还在读中学,上面还有一位86岁的老母亲。“他要在矿下干到退休的,因为我们没有其他办法。”王萍说。据陪同王萍来矿里的家属说,王萍从事发当天晚上就滴水未沾。在东北的寒夜里,她一直在矿井口等待,流下的眼泪几次结成了冰。王萍对记者说,她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在矿里等,等着人家说丈夫从井里出来了。
医院里寻找亲人
昨天下午4时,在离煤矿3公里远处,记者遇到双眼红肿的矿工张忠礼家属:妻子孙秀芝和女儿张薇,孙秀芝已经站不住,由家人搀扶着,张薇哭着说:“我爸爸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他从昨天下午4点到井里工作,以后就没有回家。我们从早上5点得到消息后找了好几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昨天下午5点10分记者赶往收治矿工的七台河市精煤公司总医院,医院的门外已经等了很多家属,一名叫胡广立的家属拉住记者说,现在还没有找到外甥胡爱广,心里很焦急。他央求记者到医院里头再帮他找找。
记者在医院四层内分泌科看到,医护人员正在科室外的橱窗张贴第一份收治名单,一旁的家属都围上去充满期待地细寻着,但名单上还有两个没有确定身份的无名氏,记者也没有找到家属委托寻找的矿工。一对母女焦急地在各个病房搜寻,记者问她们的情况,母亲呆滞地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眼里的泪水滚了出来,她竟语无伦次地拉住一位女护士叫大哥,追问有没有看到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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