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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析印順導師對咒語的態度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林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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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摘要

關鍵詞

壹、前言

貳、「咒語」的起源

一、古印度《奧義書》思想與古咒法

二、「四十二字門」的探索

三、咒語的引入佛法

參、「持咒」的功效

一、 印順導師對「咒語」功效的看法

二、 「咒語」具功效的經典引證

肆、印順導師對印度佛教「持咒」(念佛)的分期

伍、印順導師對持咒的看法

陸、結語

附記

摘 要

  相信印順導師本人不會採用持咒與念佛的方式修行;然而,這種「不求咒語」的觀念,卻常讓一般人誤會他貶抑了持咒的功效與功德!筆者在研讀導師作品的過程中受益極多,後來有幸拜會了印順導師,更在當下蒙澤導師的心法修為。因此一直以來,筆者就希望能藉由此文,為這樣的誤解來解開當中的迷思。

  關於咒法思想,遠潛於西元前1200年左右阿利安人《梨俱吠陀》之「讚歌」當中;它更明確於《阿闥婆吠陀》吉祥增益、及咒詛調伏的咒法之中。後來,在西元前四至三世紀,波膩尼創立「聲明論」後,聲明即成為印度重要的學問之一。對於和咒語有深遠關係的「最早印度文字起源」及「四十二字門」之研究,已在筆者編著《梵字悉曇入門》有所介紹。若依石雕、碑文等證據及近代的研究成果,或可推論「四十二字門」的發源地,並非如導師所依漢譯經典,推論為「古代南印度的方言」。

  另外,關於將咒語引入佛法的問題,在漢譯《雜阿含經》的「治蛇毒咒」該算是最早的。雖然,各部派間都已承認咒術是有力量及具功效的;但是,導師強調「原始佛法」的真精神是「不行幻術,占相吉凶,咒禁鬼神」。導師原意說明「原始佛法」不行「意圖不正確」、「無意義」的「咒語」,這並沒有貶抑「持咒」的修行力量!導師更在《教制教典與教學》中,明文肯定、贊許「咒師對佛教宏傳的功德」!

【關鍵詞】 印順 咒語 咒法思想 梵字悉曇 四十二字門


壹、前 言

  印順導師曾在《華雨集II》p.38講述:

  印度盛行的咒術,是「佛法」[1] 所鄙棄的——如《中阿含經》「多界經」說:若見諦人,生極苦甚重苦,不可愛、不可樂、不可思、不可念,乃至斷命。捨離此內(佛法),更從外求,或有沙門、梵志,或持一句咒、二句、三句、四句、多句、百千句咒,令脫我苦,……終無是處。[2]

  接著,導師又說:

  見諦人,是證見四諦的(初果以上)聖者。佛教的聖者,如因病而引生極大苦痛,面臨死亡威脅,也不可能去從那位沙門、婆羅門,求誦咒語以延續生命的。[3]

  由於,印順導師提出《中阿含經》中「見諦人不求咒語」的觀念,所以,一般人常誤會導師貶抑持咒!但導師何曾如此?他何曾貶抑如屬「菩薩發心,皆為一切苦惱眾生」的「咒師」功德呢?

  早在西元1972年出版的《教制教典與教學》p.218,導師就將:學佛者因性格好樂的不同,以及適應事實的需要,而分作許多類型。他列舉了舊有的五類,並慎重的添增了「咒師」與「譯師」,肯定並贊許他們對佛教的傳承、修持佛法、以及弘揚佛法的功德。而且導師也將這七類,都認為是住持佛法的正統者。茲摘錄部分原文,如下:

  一、經師(不是會講一兩部經)。二、律師(不是會傳戒)。三、論師。四、禪師(瑜伽師)。五、譬喻師。從推行佛教看,這是非常重要、非常難得的。這五類,是從來舊有的。後來為了佛法的宏傳,還有譯師,翻譯佛典,使佛法宏通到不同文字的國族中去。此外,還有咒師:修持秘密咒語,以咒力方便應化,也往往能引導一分人信佛。[4]……上面所說的,可以說是:傳承佛法、修持佛法、弘揚佛法的,所以素來被認為住持佛法的正統者。[5]

  印順導師只是說:

  另外,還有神秘派與藝術派兩類僧徒,依附佛教,行化世間。神秘派,大抵是經過一番修持的(自然也有裝模做樣的),如古時的濟公,近代的金山活佛等。他們所表現的,似乎有些瘋瘋顛顛,生活完全不上規律,然而頗能預知後事,也會治病,做出不可思議的事,這是專以神秘化世的一類。西藏佛教也有,他們叫做瘋子喇嘛。這一類人,感化力特大,對於佛教的影響非常之深,可是不能成為佛教的正宗。住持正法,住持寺院的重責,他們是不能荷擔的。如果佛教演變到以神秘僧為中心,那末一切迷信色彩,便會渲染到佛教裡來,使整個佛教喪失其純正的真面目;而社會對於佛教的誤解,也將愈來愈多。[6]

  導師也認為,大家在初學期間應當從博學中,求得廣泛的了解;然後,再隨各人的根性好樂的不同,選擇一門深入。無論是中觀、唯識,或天臺、賢首都好。不過在初學階段,一定要先從多方面去修學,將來才不致引生門戶之見。佛教的宗派,各有好處,而且彼此是可以互相助成的。[7]

  因此,本文將從印順導師的著作中,試著分析導師對持咒的看法;就「咒語的起源」、「持咒的功效」、及「對持咒的態度」等,分別從導師個人的看法,及其引述的經文分析,再加上學界的研究成果、以及筆者對經藏的瞭解,試圖說明:容或導師本人不會採用持咒的方式修行,但他卻尊重、讚許佛教各種修行法門,並藉以解開一般人誤解導師貶抑持咒功德的迷思。

貳、「咒語」的起源

一、古印度《奧義書》思想與古咒法

  古印度在《奧義書(Upanişad)》中,依文法學 upanişad的「語源」詞構已有「弟子近(upa)坐(nişad)師父側領密意」之口傳祈禱(Brahman)[8] 咒法,這是具有無限絕對的神秘力量。而後來的印度教,將《奧義書》解說為「智瑜伽(jñāna-yoga)達解脫」,才從咒法轉向了解脫學的內容。[9] 依近代學者進一步研究,此種咒法思想最初早已潛伏在西元前1200年左右阿利安人作成的《梨俱吠陀(Rg-veda)》之「讚歌」當中,乃至出現於《夜柔吠陀(Yajur-veda)》所集錄的祭儀咒誦文。[10] 其實,最明確是在《阿闥婆吠陀(Atharva-veda)》所集成的吉祥增益之咒法、及咒詛調伏之法,其內容本質上就是「咒法」的集成 [11]。[12]

  對於言語不滅的「聲常論」,則早在西元前四至三世紀犍陀羅國娑羅闍邏 [13](Śalātura)人的文法學家波膩尼(Pāņini)所創立;他的出生地,根據近代學者金克木的考證,即屬現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附近」[14]。波膩尼創立聲明論(文法學)之後,聲明即成為印度重要的學問之一 [15];包括如:彌曼差派(Mīmāmsā)、印度文法學派、瑜伽派、吠檀多派(Vedānta)和佛教的真言宗,很多學派都主張言語不滅論 [16]。[17] 而且,聲常住論和彌曼差派,在我國佛教史料中也有不少記載,可以提供吾人參考。[18]

  依照彌曼差派的思維方式,《吠陀》中的聲音(文字)是永恆的;因此,這些聲音(文字)所傳達的道理也是永恆的。不但這樣,這些聲音(文字)所傳達的道理:「法(dharma)」,也是「自明」(自量,svatah-prāmānya),而且,沒有錯誤的。也正因為這樣,聲音(文字)才可以作為一種獲得正確知識的方法,稱為「聲量(śabda-prāmāna)」。[19]

  總而言之,根據近代學者們的研究:「聲常論」之所以名為「聲」,應該是由於加上了「真言」的信仰,即「唵(Om)」、「薩婆訶(Svāhā)」等神秘力的「真言」關係 [20]。[21]

二、「四十二字門」的探索

  依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所說:「在陀羅尼中,最根本的是四十二字門,成為大乘的重要法門。」[22] 在《摩訶般若波羅蜜經》也記載:「當善知一字,乃至四十二字。一切語言,皆入初字門!」[23] 由此可見「四十二字門」的重要性。[24]

  然而,由於當時歷史考古學及碑銘文獻資料的缺乏,印順導師在《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746,僅由《大智度論》及《般若經》等漢譯文獻的記載 [25],即推論:

  現在的印度,沒有四十二字母的拼音文字,然可以決定的,這是古代南印度的一類方言。[26]

  依於筆者近來的研究,認為這樣的「決定」說明,是稍有問題的。「最早印度文字起源」的探討,可以參看筆者編著的《梵字悉曇入門》之介紹 [27];另外,關於「四十二字門」的研究,在該書pp.341-9中,筆者依據:「1. 基本梵字字母(收錄九部經典史料)」、及「2. 華嚴字母(收錄九部漢譯經典)」區分成兩大部分。並且,將這兩部分的梵字字母與不同譯者所使用的漢文音譯,作了詳細的「音譯對照表」。[28]

  另外,John Brough 教授也研究「四十二字門」。他指出:漢譯《佛本行集經》及《方廣大莊嚴經》內容中的「四十二字門」與 Lalv 的梵文抄本是一致的;然而,漢譯《普曜經》中的「四十二字門」,卻未採用此音節文字的字母表達,而是直接從印度字「意譯」成漢文的。[29]

  茲依漢譯《普曜經》,摘錄一段已經「意譯」的中文片段,試製表如下:[30]

字門 序號

意 譯

梵 文

巴利文

犍陀羅文或吠陀文

字門

1

「無常」者

anitya

anicca

anica

A

2

「欲」者

rajas或 raga或 rati

rajo或 ragā或 rati

 

Ra

3

「究」者

parama

parama

parama

Pa

4

「行」者

carya

cariya

 

Ca

5

「不」者

na

na

na

Na

6

「亂」者

calana

 

 

La

7

「施」者

dāna

dāna

dāna

Da

8

「縛」者

bandhana

bandhana

bandhana

Ba

9-42

(文長故略)

-- --

-- --

-- --

-- --

  根據學者徐真友的研究,此 A-Ra-Pa-Ca-Na音節字母與「佉留文字(Kharostī《佛本行集經》漢譯為「驢脣」)」[31] 有關。依據考古學證明,更顯示古代「佉留文字」的確使用了A-Ra-Pa-Ca-Na的音節順序。且古犍陀羅地區發現一些佛典故事的石雕,清楚地書寫A-Ra-Pa-Ca-Na音節字母寫成的佉留文字;另外,S.Lévi 在七十年前,也提到「四十二字門」中的第三十九字 Yas,發 Za音,這個音不是一般印度文所用,而是中亞地區 Iranian(伊朗的)語系,以及犍陀羅語言的發音。[32]

  若依據這些石雕、碑文等的證據,以及學者們近來的研究成果,或可推論「四十二字門」可能的發源地,應該離中亞 Iranian 語系或西北印不遠 [33],而且,應該不是印順導師所推論的「南印度方言」。[34]

三、咒語的引入佛法

  依據漢譯佛教經典的記載,將咒語引入佛法之中,「治蛇毒咒」該算是最早的。《雜阿含經》提到:「優波先那 Upasena為毒蛇所傷而死,臨死而面色如常,並沒有什麼變異。」[35] 因此,佛曾為比丘們說防治毒蛇的咒語,茲摘錄如下:

  即為舍利弗而說偈言:……常住蛇頭巖,眾惡不來集,凶害惡毒蛇,能害眾生命。如此真諦言,無上大師說,我今誦習此,大師真實語,一切諸惡毒,不能害我身。……故說是咒術章句,所謂:「塢.耽婆隸.耽婆隸.耽陸.波婆耽陸.抖渧肅.抖渧.枳跋渧.文那移.三摩移.檀諦尼羅枳施.婆羅拘苻.塢隸.塢娛隸.悉波訶。」[36]……

  依據印順導師的看法:將世俗咒術引入佛法的緣由,不外乎是受到印度習俗的影響。[37] 由《雜阿含經》(大2,p.61a-b)的記載,可以看出:「優波先那為毒蛇所傷而死,面色如常」是與編入南傳《相應部》「處相應」同。[38] 因為南傳《相應部》「處相應」沒有伽陀(gāthā)與咒語,所以導師推論本段經文:以諦語防治毒蛇,原先應該是沒有伽陀與咒語。並提出:根本說一切有部的律師們在防護諦語之下,附入世俗治毒蛇的咒語,之後,才又附入於《雜阿含經》中。[39]

參、「持咒」的功效

一、印順導師對「咒語」功效的看法

  導師認為:「在(原始)佛法以為咒術是無益的;也不許僧眾利用咒術來獲取生活(邪命)。但咒術的效力,在一般是被公認的。……」[40] 在《般若經講記》p.202,導師對「咒語」功效的看法:

  咒是一般印度人所信為有極大妙用的;印度教徒,以為誦持密咒,可以藉咒語裡的鬼神名字和祕密號令,解決人力所不可奈何的事。凡欲求福、息災、神通妙用,或利益人、或損惱人,都可從咒力中獲得。

  雖然如此,在(原始)佛法中,事實上佛陀也是贊許「咒願」的。如《五分律》:「佛言:應作齊限說法。說法竟,應咒願。」[41]。而且《十誦律》也記載:「僧飽滿食已,攝缽,洗手,咒願。咒願已,從上座次第(卻地敷)而出。」[42]

  印順導師解釋「咒」的意思,他認為:在中國文字中「咒」,是與「祝」字相通,所以「咒願」是「語言的祝願」。(原始)佛法的「咒願」也有「語言的祝願」的意思。[43] 宗喀巴大師解釋「咒」的原始意義,也先以「咒(mantra)」的梵文詞構分析為:「man」是「意」的意思;「tra」有「能救」的意思。[44] 宗喀巴的另一種解釋,則依照《入中論》菩薩三心——「智慧」、「慈悲」、「無所得」,納入了「金剛乘」的「咒」(mantra)解釋:「man」是「了知真實」的意思;「tra」有「救護眾生的慈悲心」之意。[45]

  因此「咒」的原始意義接近「咒願」,是近於「語言祝願」的意思。然而,因為咒術的效力在一般是被公認的,所以在部派佛教中,接受咒術的程度,雖然淺深不同,但是承認咒術的效力,卻是一致的。[46] 因為,密咒遠源於吠陀的咒術,當時古印度人相信咒語有神秘之能力;藉表徵物和咒力,來利用神鬼精魅,而能達成目的。明顯地,印度自「阿闥婆吠陀」以來,稱為 mantra 的咒語,就非常流行。然而,咒語的神效,被一般傳說為事實。[47]

  語音自身有神秘作用,或因咒力而得到鬼神的護助,或憑咒力來遣使鬼神;咒的神秘力,與鬼神力是相結合的。在(原始)佛法中,起初是諦語——真誠不虛妄的誓言,是「佛力、法力、僧力」三寶的威力,修行者的功德力,也能得龍天的護助。諦語與三寶威力相結合,論性質,與咒術是類似的。所以《十誦律》稱說諦語為「咒願」;《四分律》等稱諦語為「護咒」。「咒」:是音聲的神秘力,終於經由「諦語」的聯繫,而能使部派佛教接受,甚至成為佛法的一部分。[48]

  此外,對於「咒師」修持秘密咒語,以咒力方便應化,導師認為也往往能引導一分人信佛的功德。若以傳承佛法、修持佛法、弘揚佛法的立場修持咒語方便來應化,「咒師」也被認為是住持佛法的正統者。[49] 咒力的方便應化,導師也引用經典加以說明:《根本說一切有部律》(一切有部的晚期律),曾記載「鄔陀夷」化作醫師,咒誦稱三寶名號,則「眾病皆除」[50]。又如《根本說一切有部律》載有:「圍彼城郭,即於其夜,通宵誦(三啟)經,稱天等名而為咒願。願以此福,資及梵天此世界主,帝釋天王,并四護世,及十八種大藥叉王,般支迦藥叉大將,執杖神王所有眷屬,難陀、鄔波難陀大龍王等。……并設祭食,供養天神」[51]。誦經,供養天神,求神力護助,這與大乘的誦《金光明經》、《仁王護國般若經》,原則上沒有差別。[52] 在《藥事》的記載:說一切有部對於治病、驅鬼、求戰爭的勝利等,顯然是常用咒術的。[53]

  綜合以上導師所有著作的探討,筆者發現,其實可以藉由《般若經講記》p.204,來歸納導師對「咒語功效」的看法,如下:

(一) 方便適化。[54]

(二) 引人對佛法的好感。[55]

(三) 能使精神集中,達心專一境的定境。也可引發智慧的方便。[56]

(四) 密咒解說起來,實與教義是一致的。[57]

(五) 正覺的速疾成就。[58]

二、「咒語」具功效的經典引證

  印順導師引《銅鍱律》的記載:以咒術可以除鬼害而殺鬼。《五分律》亦載:「隨心遣諸鬼神殺,是名作是心隨,心殺是中犯者。」[59]《四分律》記載:「時有婦人,夫行不在,他邊得娠。即往家常所供養比丘所,語言大德:『我夫行不在,他邊得娠,與我藥墮之。』比丘即咒藥與令胎墮。比丘疑。佛問言:『汝以何心?』答言:『殺心。』佛言:『波羅夷。』咒細末藥、咒華鬘、咒熏香衣服、咒胎,亦如是。一切波羅夷。」[60]

  《僧祇律》載有:「毘陀羅咒者。若比丘欲殺人故,作毘陀羅咒。害心作咒時,得越比尼罪。令彼生恐怖時,得偷蘭罪。彼死者,得波羅夷。是名毘陀羅咒殺。」[61] 在《十誦律》說:「作毘陀羅殺,半毘陀羅殺,斷命殺」[62];「毘陀羅」是「召鬼咒尸令起」,即「起尸咒法」。「半毘陀羅」是「召鬼咒鐵人令起」。「斷命」是「心念口說讀咒術」的種種法。在《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亦載有「起屍殺」,「起半屍殺」,「咒殺」,與《十誦律》相同,但「起半屍殺」的方法不同。[63]

  在《增壹阿含經》曾記載:「咒術具有『死』與『病』的力量」,茲摘錄如下:

  復次,國土人民普得疫病,皆由宿緣。是時,人民各生斯念,我等昔日無復疾病,今各得患、死者盈路,必是沙門咒術所致。……[64]

  在《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也曾載有:「咒術具有力量」的故事:「彼獨角仙,以仙之法為葬其父。思戀父喪愁悲憂惱,便證五通。後於異時,因往取水。取得水已,迴至中路。遂逢天雨,泥滑倒地。水瓶遂破,掬破瓶水,置其掌中,以口咒向天遙散:『由汝雨下,打破我瓶。從今以後十二年中,勿更雨下!』由此仙咒力,雨便不下。」[65]

  總而言之,根據以上的引經所見,各部派之間都已承認咒術是有力量,而且,也承認咒語是具有功效的。

肆、印順導師對印度佛教「持咒」(念佛)的分期

  印順導師表明:在印度佛教中,有「持名」(念佛)的趨向,導師也詳加說明其流變與分期的判攝。[66] 在導師全部著作中,對於「印度佛教思想史」的分期,他本人有三種判攝:

其一,在《印度之佛教》pp.5-9則判為「五期判攝」。

第二,是《印度佛教思想史》〈自序〉p.3為「四期判攝」。

第三,是《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自序〉的「三期判攝」(分為「佛法」、「大乘佛教」、「秘密大乘佛教」)。

  導師對於「印度佛教思想史流變」分期判攝的三種說法,有開合的不同。[67] 在導師《華雨集IIII》p.9,他本人也提到這「三種判攝」,並解說開合的不同。

  以下引用導師在全部著作中,最常見的「四期判攝」,來說明他對印度佛教「持咒」(念佛)的分期。茲摘錄《印度佛教思想史》〈自序〉p.3,如下:

  第一期:「佛法(原始佛教)」:佛法甚深、緣起甚深,涅槃更甚深,一般人是難以受學的。為了方便普化,施設「念佛,念法,念僧,念施,念戒,念天」的六念法門,使不幸的人,在恐怖、苦惱或病重時,能內心安定,不失善念,這有點近於一般宗教了。「念(憶念,繫念,觀念)佛」是特別發達的!

  第二期:「初期大乘佛法期」:大乘興起不久,犍陀羅、摩偷羅一帶,有塑造、繪畫的佛像流行。方便的「念佛」,過去是念佛的功德,現在也取(佛像)相而念佛的色身。一心繫念,佛於自心中現起;依據這種修驗,得出「自心作佛」,「三界唯心」的理論。……大乘佛法也就出現了「天(大力鬼王、高等畜生)菩薩」。帝釋等每說陀羅尼:明咒護法 [68],咒語漸漸重要起來。[69]

  第三期:「後期大乘佛法期」:後期的大乘經說:如來藏、我是相好莊嚴的,自性清淨心是清淨光明的,眾生本具,所以念佛不只是念三世十方佛,更要念(觀)自己是佛。……大乘經的音聲佛事:唱字母,稱佛名,誦經,持咒,是「大乘佛法」能普及民間的方便。

  第四期:「秘密大乘佛法期」:《印度佛教思想史》〈自序〉p.4:後期大乘」的『楞伽經』等,進一步說:印度民間信仰的天,鬼神,古仙,都是佛的異名,佛所示現的,奠定了「佛天一如」的理論。西元三世紀起,印度梵文學復興,印度教也漸漸興起。在「大乘佛法」的方便道,及如來果德的傾向下,適應外在情勢,發展為「秘密大乘佛法」,多與神(天)教相通。……取「奧義書」式的秘密傳授,師長的地位重要起來。「咒」:佛、菩薩等的真言,是「語密」。神教的手印,佛法也有了,是「身密」。「護摩」:火供(「佛法」所禁止的),成為自利利他的重要事業。……,「秘密大乘」也有相抱相合的(俗稱)歡喜佛。適應與融攝神教,「佛天一如」的具體化,為「秘密大乘」的特色![70]

  印順導師從印度佛教思想史的流變中回顧:最初,由原始佛教「念佛(持名)」的六念法門思想出發。及至,陀羅尼明咒護法,咒語漸漸方便適應。最後,適應與融攝演化為「佛天一如」的特色!

伍、印順導師對持咒的看法

  由前面第肆章,印順導師對印度佛教「持咒」分期判攝的探討,故筆者在此也分列條目,來說明「印順導師對持咒的看法」,如下:

第一期:「佛法」:

  茲摘錄《印度佛教思想史》p.423:

  婆羅門是「讀誦真言,執持明咒」的。真言是「三吠陀經」,明是一句、二句到多句,祈求持誦的;有些久遠傳來,不知道意義(秘密)的語句。在「佛法」中,認可明咒的某種力量,但(考慮到對社會人心的副作用)佛弟子是絕對禁止的。不過在部派流行中,治病、護身的咒語,顯然已有條件的容許了。

  印順導師也舉出部派典籍,證明「部派流行中……,已有條件的容許了」。茲摘要如下:《印度佛教思想史》pp.423-4

  法藏部(Dharmaguptaka)是使用咒語的,如南傳的『大會經』,只說諸天鬼神來集會,讚歎,歸依,而法藏部所傳,《長阿含經》的『大會經』,將部分鬼神的名字,作為世尊的「結咒」[71]。《三論玄義》說:法藏部立五藏,在三藏以外,別立「咒藏」與「菩薩藏」[72]。流傳到北方的烏仗那(Udyana),民間盛行禁咒,法藏部與說一切有部,都多少融攝了印度古傳與當地民間咒語。

第二期:「大乘佛教」:

  依《印度佛教思想史》pp.423-4

  明咒的稱為語密,是與夜叉有關的,《大智度論》[73] 說:「諸夜叉語,雖隱覆不正而事則鄙近。……天帝(帝釋)九百九十九門,門皆以十六青衣夜叉守之。此諸夜叉語言浮偽,情趣妖諂,諸天賤之,不以在意,是故不解其言」。夜叉語音隱密難解,不是與金剛語密的意趣相通嗎!

  印順導師強調「原始佛法」真精神是「不行幻術,占相吉凶,咒禁鬼神」[74],然「大乘佛法」為了普及流通,極力贊揚讀誦「經典」、持誦「佛號」的功德。已有《大般若波羅蜜多經》說:「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無上咒」!茲摘要《印度佛教思想史》p.424:

  「大乘佛法」興起,下本的《般若經》說:不退菩薩是「不行幻術,占相吉凶,咒禁鬼神」的,與「佛法」的精神一致。然為了普及流通,極力贊揚讀誦《般若經》的功德。諸天擁護般若法門,所以讀誦《般若經》的:鬼神不得其便,不會橫死;在空閒處與旅途中,沒有恐怖;魔王外道不能毀亂佛法;說話能為人所信;煩惱減少;在軍陣中不會死傷;毒不能傷,火不能燒;不遭官事;諸天增益精力;為父母親屬所愛護。這類現世利益,印度神教是以祈神誦咒來求得的。《般若經》的適應世俗,可說是以讀誦《般若經》來代替民間的咒語。般若波羅蜜多「是一切咒王」,有一切咒術的作用,而勝過一切咒術。其他大乘經,也大都是這樣的。同時,重信願的大乘經,稱念佛、菩薩的名號,也有這樣的功德。如吳支謙所譯的《佛說八吉祥神咒經》,受持諷持八方國土如來名號,也有這類現生功德,稱念佛名也就稱為「神咒」了。誦大乘經,稱念佛、菩薩名號,作用與持咒相同,大大流行;佛說、菩薩等說的咒語,也自然會流行。[75]

第三期:「秘密大乘佛法期」:

  摘錄《印度佛教思想史》p.423:

  「秘密大乘」的修持,隨部類不同而不同,然以念佛觀自心(自身)是佛為本,結合身、語而成三密行。三密中,口(語)密是極重要的!語密,是真言,明,陀羅尼,泛稱為咒語。真言與明,從神教中來。

  印順導師所說的「原始佛法」真精神是「不行幻術,占相吉凶,咒禁鬼神」,原意是在說明「原始佛法」不行「意圖不正確」、「無意義」的「咒語」。對於「正確的持咒」,導師也提及:《大般若經》中尚有「是一切咒王」句,喻讚「般若」為一切法門之王。[76]

陸、結 語

  由本文的探討,所獲致的結論是:在古印度,咒法思想遠潛於西元前1200年左右的阿利安人《梨俱吠陀》之「讚歌」中。「咒」更明確於《阿闥婆吠陀》吉祥增益、及咒詛調伏之法。及至,西元前四至三世紀波膩尼創立聲明論之後,聲明即成為印度重要的學問之一。包括如:彌曼差派、印度文法學派、瑜伽派、吠檀多派和佛教真言宗,很多學派都主張言語不滅論。

  關於和咒語有深遠關係的「最早印度文字起源」及「四十二字門」之研究,在筆者編著的《梵字悉曇入門》已有介紹。而且,按照 John Brough 等教授的研究資料,若依石雕、碑文等證據及近來學界的研究成果,「四十二字門」發源地,並非如導師所依漢譯經典,推論的「古代南印度的方言」。吾人或可推想:對於「四十二字門」發源地,應該離中亞 Iranian 語系或西北印不遠之處。

  雖然,密咒遠源於吠陀的咒術,但各部派之間都已承認咒術是有力量,而且,是具有功效的。導師強調「原始佛法」真精神是「不行幻術,占相吉凶,咒禁鬼神」,然「大乘佛法」為了普及流通,已極力贊揚「讀誦經典」、持誦「佛號」、「咒語」的功德。

  印順導師由原始佛教的思想作出發點,從印度佛教思想史的流變中回顧,相信他本人不會採用持咒的方式修行;然而,導師所要說的是「原始佛法不行意圖不正確、對修行無意義」的「咒語」。而且,導師也沒有貶抑「持咒」的修行力量!他更在《教制教典與教學》中,明文肯定贊許「咒師對佛教宏傳的功德」!

附 記

  我自高中受同學的影響(後來他出家成為法師),開始接觸一些佛教經典;進入大學後,在師大中道社,才開始稍為廣泛地接觸佛學。

  後來因緣際會,竟然在工作之餘,開始踏入研究「佛教咒語」的路程。這幾年也陸續出版了一些有關咒語的書籍,並編輯出版了歷代最齊全、收有一萬多個咒語,以滿、漢、蒙、藏、梵語(羅馬拼音)等五種文字書寫的《大藏全咒》。

  由於藍吉富教授的關係,我在北京跟郭朋教授見了幾次面。當年,兩岸的進出尚不如今日方便,我曾兩次受郭教授之託,要我帶幾份禮物回台灣,替他送給他最敬愛的老師——印順導師;也因此,我才有機緣到台中拜會了印順導師。

  那次的拜見,有二點讓我印象深刻。第一點是,原來預定只見十分鐘,後來卻談了近一個小時才結束。事後,我請教侍者,為何讓病中的導師與無名小卒的我談了那麼久。他們說:「很少看到導師在談話中笑得那麼開心,因此捨不得將這個談話結束。」後來我聽傳道法師轉述:印順導師曾向他提及那一天接見我的事,也提到了傅偉勳教授、藍吉富教授與我三人結拜兄弟的事情,讓他覺得很有趣。

  第二點是,當時印順導師身體就已經不是很好,他在椅子上坐久了,會由於姿勢的關係而覺得不舒服。然而,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當時導師身體雖然痛楚,可是這種苦痛,卻未令導師有所困擾。一般人對痛楚絕對會有所反應,可是導師卻沒有絲毫的不適溢於言表。也讓我對導師的心法修為深感佩服。

  那次會面中,我大致跟導師報告了:我以業餘研究者的身份所作的工作狀況、也提到我準備出版一部「梵漢日英對照的《心經》」,內容係以解釋《心經》的「字面意義」為主,希望這本書能把《心經》的字面意義詳加說明。那次會面之後,我很榮幸蒙獲導師書面應允全文引用他在《般若經講記》中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講記》內容。但是,因為我沒有出書的壓力,所以,這本梵漢英日心經,從當時一直寫到今天都還沒有出版。這次有了為印順導師祝壽的心意,我才加把勁地希望早日能完成這本書,並期待將導師特准我引用的這封親筆書信,珍藏於書后做為我與導師相會的永久紀念。

  印順導師的作品,我雖然沒有完全讀完,不過,與我研究有關的一些著作,我也讀過了好幾次。我一直覺得導師對自己所選擇研修的法門,容或與一些佛教徒不同,可是他從原始佛法出發,對所有的佛法、乃至各宗教所採取的方式,都是保持包容的態度。因此,有些人認為導師反對持咒,我覺得這種看法是錯誤的。因為導師對佛教所有的法門,乃至其他宗教,都持著非常尊重的態度。

  我在講解咒語的時候,只要說到「薩婆訶」,我最愛引用的,就是導師的解釋,他說:「類似耶教禱詞中的『阿門』,道教咒語中的『如律令』。」(《般若經講記》p.204)導師能用其他宗教中最為自然能懂的話,來解釋佛經中的內容,可見他對各宗教的包容與尊重的態度。

  郭朋教授去年(2002年)12月來台,在李元松老師接待他的晚宴中,我興起撰寫本篇論文的念頭與想法。我竭誠地希望讀者能透過本文的分析,了解印順導師對持咒並無偏見。並借此論文為導師祝壽:

  祈願導師長久住世,請多為這個苦難時代受苦的人們,再多做一些引導!

(本文作者林光明教授為佛光大學宗教研究所佛教研究中心副主任)


【註釋】

[1] 筆者案:「佛法」指原始佛教教法。依於筆者研讀印順導師作品的經驗,導師所講述有引號的「佛法」,即指:「原始佛教教法」。

[2] 《中阿含經》(181)「多界經」(大 1.p.724a)。

[3] 以上錄自:印順導師《華雨集II》p.38。

[4] 錄自:印順導師《教制教典與教學》pp.217-8。

[5] 摘錄自:印順導師《教制教典與教學》p.218。

[6] 錄自:印順導師《教制教典與教學》p.219。

[7] 可參:印順導師《教制教典與教學》pp.222-3。

[8] Brahman 的「語源」:由梵文文法學的分析,可從語根為 kŗ 的 samskŗita(造作)之梵文語形,來說明 Bŗh + man 意為「增大的東西」,故 Brahman 即「咒力」的意思,甚至此意義漸成其本義。亦請詳參:中村元編、葉阿月譯《印度思想》,幼獅出版社(1984,p.48)。

[9] 詳見:蚌尾祥雲《曼荼羅の研究》,密教文化研究所(1958,pp.435-7)。

[10] 亦見:蚌尾祥雲《曼荼羅の研究》,密教文化研究所(1958,pp.435-7)。

[11] 詳:藍吉富編《中華佛教百科全書》,中華佛教百科文獻基金會(1994,p.2457b)。

[12] 對此,印順導師有如下之說明:
原印度文明以《梨俱吠陀》為本;次組織補充之,成為《沙磨》、《夜柔》二吠陀。是三者,雖崇事神權,而末流成「祭祀萬能」,意象尚稱高潔,總名之曰「三明」。別有《阿闥婆吠陀》,以咒術為中心,乃鬼魅幽靈之崇拜,用以適應低級趣味者。釋尊出世,斥婆羅門「三明」,而猶略事含容。於咒法、幻術,則拒之唯恐不及。《雜阿含》云:「幻術皆是誑法,令人墮地獄」。巴利藏之《小品》,《三明經》,《釋塔尼波陀經》,並嚴禁之。其後,「阿含」、「毘奈耶」間有雜入,然見於現存經、律者,以治病為主。詳參:印順導師《印度之佛教》p.305。

[13] 請見:玄奘《大唐西域記》卷二末。

[14] 波膩尼(Pāņini)的出生地為「犍陀羅國娑羅闍邏(Śalātura)」,根據考證即現屬「巴基斯坦的白沙瓦附近」。此推論與考證可詳見:金克木《印度文化論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p.326)。

[15] 參考:楊惠南《印度哲學史》,東大圖書公司(1995,p.326)。

[16] 詳參:塚本善隆等編《望月佛教大辭典》,東京世界聖典刊行協會(1936,p.4516)。

[17] 詳:黃心川《印度哲學史》,p.403。

[18] 可以參考:《成唯識論》卷一、《成唯識論述記》卷一末、《因明大疏》卷六、《大日經疏》卷十二、《大唐西域記》卷二、《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三、《南海寄歸內法傳》卷四、《瑜伽師地論》卷六、七、十五、《百論疏》卷上、多羅那他《印度佛教史》等也有多處記載。

[19] 參考:楊惠南《印度哲學史》,東大圖書公司(1995,p.335)。

[20] 詳見:蚌尾祥雲《曼荼羅の研究》,密教文化研究所(1958,pp.435-7)。

[21] 名為「聲」,是加上了「真言」信仰。即「唵」、「薩婆訶」等神秘力關係,這與「真言宗」及希臘的 "Logos" 哲學有類似之點。請參:李世傑《印度六派哲學綱要》,臺灣佛教月刊社(1978,p.51)。

[22] 可詳: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p.745-6。

[23] 「善男子!當善學分別諸字,亦當善知一字乃至四十二字。一切語言,皆入初字門!一切語言亦入第二字門,乃至第四十二字門。一切語言皆入其中。一字皆入四十二字,四十二字亦入一字。是眾生應如是,善學四十二字。善學四十二字已,能善說字法。善說字法已,善說無字法。」摘錄自:《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卷24)「四攝品第七十八」(大8,p.396b)。

[24] 印順導師採《大智度論》及《四分律》的文獻,說明如下:
誦持一切佛法,都依文字語言而施設,所以四十二字義,有了根本的、重要的地位,如《大智度論》卷四八說:「諸陀羅尼法,皆從分別字語生,四十二字是一切字根本。因字有語,因語有名,因名有義。菩薩若聞字,因字乃至能了其義」。四十二字,「初阿(A)後荼(dha)中有四十」。「字」是字母(也叫「文」),印度的文字——名句文,是依音聲而施設的。從發音的字母而有語言,所以說「因字有語」。字母與字母的綴合,成為名,名就有了意義。名與名相結合,就成為句了。依《大智度論》,四十二字是拼音的字母。《四分律》卷11(大22,p.639a)說:「字義者,二人共誦,不前不後,阿、羅、波、遮、那(A-Ra-Pa-Ca-Na)」。「阿、羅、波、遮、那」,正是四十二字的前五字。律制比丘與沒有受戒的人,是不許同時發聲誦經的,因而說到同誦的,有「句義非句義,句味非句味,字義非字義」。這就是句、名(味)、文(字)——三類,可見這確是古代字母的一種。摘錄自: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p.745-6。

[25] 漢譯《大智度論》(大25,p.408b-c)和《般若經》(大8,p.396b-c)等記錄。

[26] 請詳: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746。

[27] 詳見:林光明編《梵字悉曇入門》,嘉豐出版社(1999,pp.6-7)。

[28] 請詳:林光明編《梵字悉曇入門》,嘉豐出版社(1999,pp.341-9)。

[29] 茲摘錄這些已經意譯的中文片段,並附上所對應的字門,如下:
時一萬童子,與菩薩俱在師所學。見菩薩威德建大聖慧,分別書字而宣之曰:「其言無者,宣於『無常(A)』苦空非我之音。其言『欲(Ra)』者,出淫怒癡諸貪求音。其言『究(Pa)』者,出悉本末真淨之音。其言『行(Ca)』者,出無數劫奉修道音。其言『不(Na)』者,出不隨眾離名色之音。其言『亂(La)』者,出除濁源生死淵音。其言『施(Da)』者,出布施戒慧明正音。其言『縛(Ba)』者,出解刑獄考治行音。其言『燒』者,出燋燒罪塵勞欲音。其言『信』者,出信精進定智慧音。其言『殊』者,出超越聖無上道音。其言『如』者,出於如來無所壞音。其言『寂』者,出觀寂然法惔怕音。……(文長故略)」所摘錄請見:《普曜經》(大3,p.498c)。

[30] 梵、巴、吠陀等文字之製表,請參考:平川彰《佛教漢梵大辭典》,株式會社いんなあとりつぷ社。M. Monier Williams, SANSKRIT-ENGLISH DICTIONARY,New York:The Clarendon Press。荻原雲來編《梵和大辭典》,新文豐出版社。雲井昭善《パ-リ語佛教辭典》,東京:山喜房。水野弘元《パ-リ語辭辭典》,東京:春秋社。

[31] 《佛本行集經》(大3,p.703c):「佉盧虱吒書(隋言驢脣)」。另外,M. Monier Williams, SANSKRIT-ENGLISH DICTIONARY, New York:The Clarendon Press.1988, p.337a:「Khara,陽性詞,驢(a donkey,取其叫聲)」。

[32] 參考:徐真友〈佉留文字與四十二字門〉,收錄於《正觀9》(1999,pp.16-8)。

[33] 參考:徐真友〈佉留文字與四十二字門〉。另外,季羨林也提出:印度雅利安語的音變同伊朗語的音變有密切的關係。古代印度雅利安語同古代伊朗語是兄弟關係。這兩者都沒有-am > -u,-o 的現象。請參考:季羨林《季羨林佛教學術論文集》,東初出版社(1995, p.337)。

[34] 由於印順導師當代的歷史考古學及碑銘文獻資料的缺乏,若僅由漢譯《大智度論》(大25,p.408b-c)和《般若經》(大8,p.396b-c)等的文字記錄,即推論「四十二字門,是古代南印度的一類方言」這是有問題的。
依於筆者近幾年的研究,認為:經論的文字記錄,是可以虛構一套有利於自己派別的鋪陳方式。這也就是近代先進佛學研究者,專注於「中亞區域佛教的研究」或「南方區域佛教之研究」,在現代佛學學術的研究方法上,顯得特別有意義的地方。
此處,亦將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一段文字摘錄:現在的印度,沒有四十二字母的拼音文字,然可以決定的,這是古代南印度的一類方言。《大智度論》說:「若聞荼 da 字,即知諸法無熱相。南天竺荼闍他,秦言不熱」。「若聞他(ţha)字,即知諸法無住處。南天竺他那,秦言處」;「若聞拏(ņa)字,即知一切法及眾生,不來不去,不坐不臥,不立不起,眾生空法空故。南天竺拏,秦言不」。對字義的解說,引用南天竺音來解說,可見《般若經》的四十二字門,所有的解說,是與南印度方言有關的。請詳: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p.745-6。

[35] 說此章句者,蛇毒不能中其身,身亦不壞,如糠糟聚。舍利弗白佛言:世尊!優婆先那未曾聞此偈,未曾聞此咒術章句。世尊今日說此,正為當來世耳。尊者舍利弗聞佛所說,歡喜作禮而去。摘錄請見:《雜阿含經》卷九(大2,p.61b)。

[36] 摘錄自:《雜阿含經》卷九(大2,p.61a-b)。

[37] 請參: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511。

[38] 南傳《相應部》「六處相應」(南傳15,pp.64-6)。

[39] 參考: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p.510-1。

[40] 詳: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511。

[41] 摘錄於:《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18(大22,121c)。

[42] 摘錄自:《十誦律》卷38(大23,272b)。

[43] 參考: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503。

[44] 「mantra」梵語的詞構分析,亦可參考《集密後續釋》(Guhyasamājatantra):
「咒(mantra)」字云「末那達惹」:「依彼彼根境,為緣所生意,是意名末那(manas),達惹(tra)能救義解脫世間行,謂三昧耶律,金剛遍房護,名之為咒行。」請詳:法尊譯《密宗道次第廣論》,普賢有聲出版社(1999,p.11)。

[45] 請參考:法尊譯、宗喀巴著《密宗道次第廣論》,普賢有聲出版社(1999,p.11)。

[46] 詳參: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p.510-1。

[47] 詳參: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p.510-1。

[48] 詳參: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513。

[49] 詳參:印順導師《教制教典與教學》pp.217-8。

[50] 摘錄於:《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43(大23,861b)。

[51] 摘錄自:《根本說一切有部律》卷23(大23,753c)。

[52] 請參: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513。

[53] 錄自:《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藥事》卷6(大24,27b-c)。

[54] 所以印度的後期佛教,為了適合當時印度人的口味,大乘經中都附有密咒。千年以後,密教更不斷高揚。這不失為方便適化之一。(請參:印順導師《般若經講記》p.204,2-4行。)

[55] 如近人說法,每論及近代思想,雖所說的不盡合佛義,也每每引起近代學者對於佛法的好感。(請參:印順導師《般若經講記》p.204,4-5行。)

[56] 人們的思想是散亂的,而般若慧是要從靜定中長養起來,此密咒不加以任何解說,一心持誦,即能使精神集中而達心專一境的定境,也可為引發智慧的方便。這種方便,佛法裏還不只一種,如讀經、禮佛、念佛等皆是。(請參:印順導師《般若經講記》p.204,5-8行。)

[57] 如從慧悟說:密咒不可解說,而解說起來,實與教義一致。如「揭諦」是去義,「波羅」是到彼岸義,「僧」是眾義,「菩提」是覺義,「薩婆訶」是速疾成就義。綜合起來,即是:去啊!去啊!到彼岸去啊!大眾都去啊!(請參:印順導師《般若經講記》p.204,8-11行。)

[58] 這末一句,類似耶教禱詞中的「阿門」,道教咒語中的「如律令」。(請參:印順導師《般若經講記》p.204,11-12行。)

[59] 《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2)「第一分初波羅夷法」(大22,p.8b)。

[60] 《四分律》(卷56)「調部之一」(大22,p.981a)。

[61] 《摩訶僧祇律》(卷4)「盜戒之一」(大22,p.256a)。

[62] 《十誦律》(卷2)「明四波羅夷法之一」(大23,p.8c)。

[63] 不同之處請詳:《根本說一切有部苾芻尼毘奈耶》(卷4)「八波羅市迦法,斷人命學處第三」、(卷7)「斷人命學處第三」(大23,p.662b、p.925c)。

[64] 摘錄自:《增壹阿含經》(卷42)「結禁品第四十六」(大2,p.777b)。

[65]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卷12(大24,p.161b)。

[66] 請參考:印順導師《印度佛教思想史》〈自序〉p.3。

[67] 導師對於「印度佛教思想史」分期判攝的三種說法,有開合的不同。試繪一表, (導師之作品書名過長,故以略名表示)如下所示:
《印度之佛教》    《法海探珍》  《印佛思》    《有部論書與師》
「五期判攝」     「大乘三系」  「四期判攝」   「三期判攝」
1. 聲聞為本之解脫同歸—————┐
2. 傾向菩薩之聲聞分流—————┴———1. 佛法——————— 1. 佛法
3. 菩薩為本大小兼暢——「性空唯名」——2. 初期大乘佛法—┐
          「虛妄唯識」——————————┼  2. 大乘佛教
4. 傾向如來之菩薩分流—「真常唯心」——3. 後期大乘佛法— ┘
5. 如來為本之佛梵一如—————————4. 秘密大乘佛法——— 3秘密大乘佛教
請參考:印順導師《印度之佛教》pp.5-9、《印度佛教思想史》〈自序〉p.3、《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自序〉、《華雨集IIII》p.9。

[68] 念佛與念咒的融合:在阿彌陀佛思想的流傳中,又與「阿彌唎都」相融合,如「拔一切業障得生淨土陀羅尼」(簡稱「往生咒」)所說的「阿彌唎都」。「阿彌唎都」amrta,為印度傳說中的「不死藥」,譯為甘露。佛法中用來比喻常住的涅槃。參:印順導師《淨土與禪》p.25。

[69] 《般若》、《法華經》等,說讀經,(背或諷)誦經,寫經,布施經典等,有重於現生利益的不可思議功德,並稱般若「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一切咒王」。咒術,本是「佛法」所禁止的,漸漸的滲入「大乘佛法」,主要是為了護法,降伏邪魔。誦經與持咒,有共同的傾向,也與稱名的念佛相通;音聲佛事,特別是咒語,成為「秘密大乘」修持的要目。「念佛」、「念法」外,「念天」是非常重要的!亦參:印順導師《華雨集IIII》p.1249。

[70] 如:「文殊法門」所說:「貪欲是實際」,「生死是涅槃」等,表現為肯定的「表詮」。表詮的肯定說,如認為「密意」,經過解說,可以會通而無礙於佛法;如傾向於表詮,作為積極的(妙有,顯德)說明,一般化起來(這是「隨宜」,是不應該一般化的),那就要面目一新了!「金剛」,「陀羅尼」,「字門」,「印」,「種子」,這一融合的傾向,就是「秘密大乘」的前奏。不過,在大乘經中,「字門」,「陀羅尼」,都是法義的總持,以咒語為陀羅尼,大乘經中是稀有的!詳參: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26。

[71] 《長阿含經》(19)『大會經』(大1,pp.80a-81b)。

[72] 《三論玄義》(大45. p.9c)。

[73] 《大智度論》卷五四(大正25. p.448a)。

[74] 語言音聲的神秘性,從古以來,就有人信仰的。在印度,或稱為 mantra,或稱為vidya,vijja,說起來淺深不一,而與神秘的語言有關,卻是一致的。在中國,都可以譯為咒。嚴格的說,(原始)佛法是徹底否定了的,出家人是禁止的。如《長阿含經》卷一四『梵動經』(大正一.八九下)說:「如餘沙門、婆羅門,食他信施,行遮道法,邪命自活:或為人咒病,或誦惡咒,或誦善咒,……沙門瞿曇無如此事」。「如餘沙門、婆羅門,食他信施,行遮道法,邪命自活:或咒水火,或為鬼咒,或誦剎利咒,或誦象咒,或支節咒,或安宅符咒,或火燒、鼠囓能為解咒,……沙門瞿曇無如此事」。神秘的迷信行為,佛教出家眾是不許學習的。南傳的《沙門果經》、《梵網經》,都有同樣的敘述。詳參: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p.508-9。

[75] 如《般若經》,《法華經》,《賢劫經》,《持世經》,《華手經》,《佛藏經》,《維摩詰經》等。不過以天神為當機者的經典,如《思益梵天所問經》,《密跡金剛力士經》,《海龍王經》等,都有了天神護持的咒語。參:印順導師《華雨II》p.314。

[76] 《大般若經》中尚有「是一切咒王」句,喻讚「般若」為一切法門之王。印度人誦咒,不外為了除苦得樂,今此般若依之可以離生死苦,得涅槃樂。離一切苦,得究竟樂,所以說:「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參:印順導師《般若經講記》p.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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