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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孝寺《藏经》幸存始末(下)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3日
来源:不详   作者:范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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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孝寺《藏经》幸存始末(下)
  ◎范观澜
  所以请藏经的诸大寺,皆制有“奉旨回山”、“钦赐龙藏”的牌匾,以显迎藏经的光荣。看水陆车船上上下下,那是一个十分隆重的盛典。请回来的经,只是宣纸卷儿。然后将它折成经折本,每册再用香樟木板,十册一盒,盒子也采用香樟木,计七百二十盒。盒子上、夹板上,皆刻上经、律、论的名字,涂上绿漆,分装十大橱柜,柜内又是一格一盒。取阅时,先看目录,抽取一盒,不动余盒。经橱是采用特异的、经久不蛀的川柏制成,外加好漆,橱门上还有一幅对联,是请当时名家朱丙炎先生所书。其对联所撰内容都是与光孝寺的佛教文化相关。如其中有一对联为:“戒德崇高,楼头虎钵传香雨;纶音优渥,殿角龙旗拥碧云。”其“香雨”,是光孝寺内的香雨楼之名,“碧云”乃是光孝寺方丈室之名。每个橱上又有一块横额,额有四字,每额以“泰州光孝律寺藏经橱”中一字为首,如“光耀人天”等。
  这部大藏经在泰州经过整整三个年头的整理,并把它安放在寺后面一座殿中,名为香雨古楼,亦名藏经楼。楼虽两层,但有十丈余高,号称百尺高楼。当时为泰州城内之最高建筑。若从城西向东观望,在十余里外即清楚可见。光绪二十二年(1896),住持德厚和尚为庆祝能够恭请到这部大藏经,而进行了一次传授三坛大戒盛典。这样这部龙藏就成了江淮名刹光孝寺的又一镇山之宝。藏经和藏经楼都是非常神圣和庄严。在后来的几十年中有许多著名法师在此闭关攻读藏经,如民国期间,太虚大师在自传中所说的,大愚、浮光、大愿等法师就在光孝寺闭关读这部大藏经。
  1949年以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光孝寺的僧人纷纷离去。有的去了江南,有的去了海外,有的甚至还了俗。从此大藏经就坎坎坷坷。开始的那阵子,泰州人为庆祝节日又是耍狮子,又是舞龙灯。大概有人认为这大藏经是迷信品,竟然动用经卷糊狮子灯。计用去了三十八册。从此大藏经就残缺不全,玉生瑕疵。不过一部七千余卷的大藏经虽然少去一点点,人也不太介意。
  1958年,泰州大办工厂,有些人就看中光孝寺的殿房,也动起了藏经楼的主意。自然大藏经就无安身之地,幸亏此时市里有位领导,觉得这大藏经是非同一般,一定要加以保护,作出了将所有经卷与大橱统统移交市图书馆保存的决定。随后就迁居税东街蒋科进士宅第内。这蒋科进士宅第始建于明万历年间,里面的建筑有柏木楼、楠木厅还是一个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为了保护大藏经,这一丈多高的十顶大经橱只好破墙、破门、破窗而入,也总算躲进了避风港,安了个“新家”。由于古屋残瓦雨漏不断,虽年年收拾,但一遇到狂风暴雨,图书馆的领导和职工常常用帆布遮盖橱柜。有时屋内积雨水深,也不得不动用勺、盆排水。笔者当时虽然年幼,但常常到图书馆读书、借书,曾记得那时还担任过图书馆的业余管理员。这些保护大藏经的场景,如今回忆起来也能历历在目。
  1966年,文化大革命疾风暴雨而来,大藏经更是在劫难逃。但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它却遇到一位保护经卷的有功之臣。这位就是当时担任泰州图书馆馆长的张纪天先生。正由于这位先生的壮举,大藏经方才免除了文革初的一次灾难。事情是这样的。文革初的一天,全市要在光孝寺的西侧体育场集中焚毁所谓“四旧”之物,以示为革命行动。各路古籍、字画要游街示众,然后点火化成灰烬。张纪天迫于无奈,也用一小板车拉了一批经卷随著大队人马沿街示众,在走到大林桥时,趁人不备,陡然间将小板车转了个左转弯,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小巷子。沿著大林桥南小街、陈家桥南小街,又穿过税务桥,悄然又回到图书馆,岂知忙人无序,慌忙之中丢了几册,算是壮举中的遗憾而已。这以后一般人总以为光孝寺的大藏经亦化为灰烬。但文革延续的时间较长,后来也有人知道了张馆长的“壮举”后,通风报信给红卫兵小将。有一天下午,红卫兵小将和造反派人马再次打上门来,言称张纪天窝藏“四旧”,抗拒运动。先以狠斗猛批,继而沥青涂面,勒令交出《藏经》库房的钥匙。这位张纪天先生,大义凛然,怒发冲冠,为了保护大藏经,也顾不了许多,说道:“要批要斗听便,交出钥匙万万不可。我是政府任命的图书馆馆长,保护图书是我的天职。”造反派一听,暴跳如雷,高喊张纪天窝藏“四旧”,罪该万死。一时大有地动山摇之势,竟把张纪天打得死去活来。但是尽管这样,造反派最终没有能破门入库。就这样,光孝寺的大藏经方才悄悄地逃过“文革”一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图书馆之内的造反派组织的个别人,趁馆长张纪天文革中靠边站的时候,擅自决定将一职工一家四口人,搬进了藏经库房居住。还生了一只煤球炉在里面烧茶煮饭。就这样,经卷与火并存,随时都有遭火燎灭顶之灾的可能。1972年八月的一天下午,住在藏经库的职工小孩不慎,突然使煤炉外起火,一时间浓烟滚滚,幸亏被一位读者及时发现,众人奋力扑救,经书才幸免于难。据图书馆里人讲,像这种起火的事,又何止发生一次呢?但每次火警发生,领导都感到特别头痛,生怕酿成大祸,变成千古罪人。为此图书馆几任领导,曾多次向文化部门和市领导竭力呼吁,要求迅速安排住房,将这位职工从藏经库中搬走,终未落实。直至1977年,经过多方交涉,正巧时任市委书记夫人负责文化工作,从房产公司要了一小套住房,方才把这位居住在藏经库中的职工请了出去。此后,大藏经方才增添了几分安全。
  1979年以后,中国大陆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泰州佛教协会恢复了活动。1984年,时任佛教协会会长的肇源老法师和时任佛教协会副会长的王光钺老居士,带领其他几位法师和居士到图书馆逐册翻阅这劫后余生的光孝寺的镇山之宝大藏经,方才发现七千多卷的大藏经已少了八十六卷。他们专程去扬州旌忠寺借来所缺之卷,用宣纸影抄,历经数月,所补的经卷几乎一模一样,这样这部大藏经又成完璧。
  1986年,光孝寺建立了修复委员会,市政府为落实宗教政策,决定将大藏经归还光孝寺。此时偌大的古光孝寺几个大殿已荡然无存,藏经楼也不例外。这年这大藏经回家也就只好先搬进现存的碧云丈室的东厢房内,因经橱高达三米之多,结果是先挖地三尺,搬运工人用十挂大板车,披红带花,这些善良的工人听说拉的是光孝寺的镇山之宝,主动免费运送,这样十顶大橱方才入内。1988年,台湾开放探亲,海外光孝法系人纷纷回到祖庭。首先提出先修建藏经楼,让这镇山之宝能够安家。就这样1989年元月九日,光孝寺复建恢复后的第一个建筑-藏经楼宣告落成,十大橱《大藏经》立刻高高兴兴重回到“娘家”。本邑人士厚良先生所书,汉符先生润之了一幅楹联。联曰:“万卷藏经永葆,朝喧夕诵,参究释家真谛;千年古刹重光,晨钟暮鼓,祈祷国运昌隆。”
  1993年初,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老居士一行赴泰州,拜谒古光孝寺时,饶有兴趣地登上藏经楼,犹如置身经海中,感叹地说:“就乾隆版大《龙藏》而言,这一部在全国是首屈一指,也是全国之最,其完好程度大概是绝无仅有了。”顺便补上一句,1984年泰州法师和居士向扬州旌忠寺所借的经卷用宣纸影抄后,可惜得很,扬州这部大藏经,在1994年该寺一场大火,已将其化为灰烬。这样光孝寺这部大藏经的价值又增添了许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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