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永信

释永信
　　□ 　《东西南北》 2005年第01期
　　千年古刹 禅宗祖庭
　　一个年轻的当家人
　　积极入世注册商标 创办公司世界巡演
　　他将神秘的武林秘笈大白天下
　　新闻不断 争议不停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方丈
　　他到底要将这座中国名寺带向何方
　　一个“怕被遗忘”的方丈
　　释永信,39岁,安徽颍上人,俗名刘应成,1981年16岁时出家入少林。他说出家并非因为贫困,“我们家是商品粮户口,上学找个工作不成问题。”出家前更多的事情释永信拒绝透露,“总而言之,还是因为与佛有缘吧。”
　　释永信入寺后拜当时方丈行正法师为师,6年后行正法师圆寂,22岁的释永信承师衣钵成为当时全国最年轻的寺院住持,1999年升座成为方丈。这是一个无比流畅的“升迁”路径,之后各种头衔便接踵而来,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等等。很多人对释永信当年小小年纪就能继承前少林方丈行正法师的衣钵感到很惊讶。有人因此说他命好,有人说他懂政治,也有人说他被慧眼识才。
　　对此,释永信的反应很平淡,他说:“师父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人,个人修行很好。他眼睛看不清楚,几乎是盲的,但他对少林寺贡献巨大,‘文革’中,他用生命保卫了塔林。少林寺最苦难的时期都是他带领大家走过来的。我非常尊敬师父,他对我影响很大。师父一直重点培养我,指定我承衣钵,我想是因为我勤奋、有责任心,而且人缘好。”
　　强烈的现代意识、务实的雷厉风行的作风是释永信身上最鲜明的特点。1996年,当国内对互联网还一片懵懂时,他出访英国“发现这玩意好”,回国便建立了少林寺网站;他派寺僧出外学习,前往北大、清华以及英国、新加坡等等,他说:“中国寺院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和师资。”细节的例证是释永信个人几乎拥有所有的现代通讯设备:宽带、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时尚手机他短信发得很好　。
　　2003年,释永信把中国互联网新闻宣传高峰论坛搬到了少林寺古老大殿藏经阁,他说:“互联网快速发展,少林寺如果不能利用好这种新的交流方式,将会离世界越来越远。”
　　这位少林寺方丈似乎很害怕少林寺被遗忘。显而易见,他在竭尽全力把少林往外推。对于外界质疑少林寺越来越商业、越来越有世俗化的倾向,释永信拿郑少高速做比喻:“以前少林寺到郑州可能需要骑上几天的驴,现在一个小时就解决了。邓小平都说了,发展是硬道理,少林寺也要发展,佛教也要发展。你们是不是觉得少林寺放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就对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少林寺正再度成为争议热点。2004年7月,少林寺刚刚在网上公布了易筋经、洗髓经等少林核心武功秘笈,并同时公布了鲜为人知的少林医药秘方。外界舆论瞬时哗然,少林寺的网站日点击量超10万。作为方丈的释永信再次站在了风暴中心。
　　一个要“服务众生”的方丈
　　释永信知道自己备受争议,甚至知道反对自己的人很多。从2001年少林寺整修拆迁以来,山门外百姓的怨声至今未绝。前后持续达两年之久的拆迁,涉及了少林寺周围民房近10万平方米,迁走了武校40多家,商户1000多户。曾经普度众生关怀农桑的少林寺,在第33代后继者释永信这里背上了“骂名”。但释永信依然坚定地执行自己整治环境的决心。拆迁余痛未了,公布武功秘笈的争论又至。释永信不动声色,却默默着手办起了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事情。
　　有着1500多年历史的少林寺是目前佛教最大宗派——禅宗的祖庭,在中国佛教史和文化史上有着广泛的影响,享有“天下武功出少林”的美誉。
　　然而,当上世纪八十年代释永信初上少林时,那时的少林寺却是一片破败,一共只有十几个和尚,还有9个是老人,靠28亩薄田过日子,温饱问题都不能解决。这也许在释永信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以肯定的是,释永信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想做些事情的人。他主事伊始,精力便放在了“学术”以外,组织人力物力,开展挖掘、整理、出版少林武术典籍工作,成立了少林寺拳法研究会、少林寺武僧团、少林书画研究院、中华禅诗研究会,还创办了《禅露》杂志。释永信几乎担任了全部这些团体的最高领导。
　　从内部机构设置来看,释永信理念下的少林寺俨然是一个架构完备的实体,甚至拥有一个少林实业发展公司。
　　有人问释永信:你做了这么多决定少林寺发展的大事,就没听到底下僧人不同的声音?你是不是不够民主?
　　释永信表情认真地回答:“我不相信民主,民主就是平庸。俗话说,一百个和尚乱当家。”
　　又有人问:少林寺本是一个静修出世之地,如今是什么?修禅还是武馆,景点还是寺院?
　　释永信回答:“少林寺即是一个修禅的地方也是一个习武之地,我是在1980年最早提出武术禅的,你认为这个提法怎么样?还行吧!”他惯于用征求意见的方式表达他的骄傲。他说:“我每次看到少林寺门前立着的那块‘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心里就犯嘀咕:佛教是不是也成了重点保护文物了?!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就是佛教的悲剧。安于清静的山门,卖卖香,收收门票,佛教的衰落是必然的。我们天天讲普度众生,不到众生中去,实际上一辈子也度不了几个,甚至都度不了一个,那么我们也就空有一颗慈悲心而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我们少林寺是有东西的,而且这些优秀的东西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并服务众生。”
　　一个想“为少林寺的下一个1500年负责”的方丈
　　1989年以来,释永信作为少林寺武僧团团长,先后率团应邀出访40多个国家和地区。期间,令释永信最难以忘怀的是与台湾佛教界著名高僧悟明、净心等法师共同主持法事的壮观场面。释永信当时的心情没人明了,但这样的场面在本应是佛教圣地的少林寺又有多少年没有出现了呢!
　　2002年,释永信率团访问日本时,碰到了一件尴尬事:日本友人给他送来了一本厚达300多页的查询结果报告,内容竟是日本国内抢注少林寺、少林寺拳法等272项商标,在全球发展了28个加盟会员国。
　　更让释永信吃惊的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前后,“少林”和“少林寺”商标遭到国际范围的抢注和盗用。甚至还有人在美国给释永信打电话,说他已经注册了域名shaolin.com,问他是否需要,开价是1000万美元。
　　“如果我们再不采取措施保护少林寺文化遗产,少林寺将再也无法走出国门,进行正常的国际文化交流,甚至被剥夺为人类社会作贡献的权利了!”释永信痛心地说。
　　释永信有一套独特而坚定的对于少林寺发展方向的理念,那就是和现代社会保持亲近并和政府保持一致。
　　释永信说:“我一直在考虑佛教的未来,想来想去,就是要到众生中去。太虚法师说的是‘人间佛教’,我觉得更准确的提法是‘大众佛教’。WTO以后,全球一体化,各种资源都重新分配,物质、经济,包括信仰和信徒。中国佛教面对着外来宗教进入的大潮,挑战很大,我觉得情况非常紧迫。不是说大话,我有很重的振兴佛教的责任。作为宗教领袖,我所做的就不能站在普通人、普通僧人的角度想问题。我保护和发展少林寺,说小一点是为了少林寺,说大一点是为了中国的传统文化。我要打造的是一个佛教圣地,我要为少林寺的下一个1500年负责!”
　　夕阳西下,他正盘腿坐在方丈室的古椅上,高举着计算器,就着从门缝里斜刺过来的阳光,凝视计算器上那个数字,说:“一部分工程结束了,该结账了。”
　　(综合摘编自《南方周末》《人民日报海外版》《法制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