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心影:法教篇(五)
菩提心影:法教篇(五)
作者:慈航法师
四一、我对于中国佛教今后改良补充意见
关于中国佛教今后应如何改良?已由中国佛教会汇集各方贡献意见,先后在《人生月刊》中发表,及设计委员建议提要,综观各项较诸往事多有可取。兹依个人愚见,贡献数端,以便公开讨论:
(1)中国僧伽过去数量似乎过多,其流弊在政府看来以为对于兵役大有防碍,以为人人出家则青年壮丁尽逃于佛教,故有僧青年亦归入壮丁之例,即在此耳。其次在社会一般人看来以为人人出家,则社会事业无人去做,所谓分利者多而生利者少,不但僧伽对于国家无用,而使国家反而浪费许多金钱养活僧伽。不但政府及社会人士不以为然,即佛徒本身亦多谓在此民生主义高唱之时,僧伽亦应自食其力。总观三说,皆因僧伽数量过多之故,假定把僧伽数量减至再不可减之时,则以上三种指责均能解决矣,此其一。
(2)佛教应以僧众及信众合作来做社会及佛教事业。依此原则,则今后中国佛教内容,应分为四部——①护法部,②学法部,③持法部,④弘法部。护法部内又别为三类,其一为受三皈者,其二为受三皈五戒者,其三为受三皈五戒十善者,统名之曰“信众护法”。其职务在寺院,在佛会,在学院,在各部门均为职员。如三皈五戒十善之信徒最高之职务管理银钱帐目等三皈五戒之信众任中等之职务,如文书知客交际会计庶务等,三皈之信众则任饭头打扫园头种种杂务之事。此等信众高下之职务,即佛教中之公务人员,照给薪俸,可蓄妻子,回家食宿,来寺办公。此等信众既能学佛,又能自由生活,一举两得,又能免滥受僧徒娶妻蓄子生产作工之坏名,而佛教得此信众来护法,僧伽亦可安心去学道办道弘道,此其二。
(3)佛教信众既任佛教各职务,则僧众为三级——①在信众中三皈五戒十善俱全者,在佛教中已服务多年操行清白人所共知,发心出家,得高级人员保证,得教会最高僧统许可者,则可任其出家。一心学戒及研究三藏教典受沙弥戒,受持十戒无违,名学法僧。如现在各处佛学院学僧,及丛林中清众僧相等,其职志以承继弘法人才之预备。②沙弥十戒,既能严洁丝毫无犯,三藏教典悉已通达,欲作弘法之预备,故进一步求受比丘二百五十戒,磨练身心,行持法门,深求断惑证真,即生解脱,名为比丘持法僧。在八万四千法门中,专修一门,以为行持。③菩萨大戒,须在比丘僧中已得戒德成就,三藏通达,年龄亦至相当,所谓学德、戒德、苦行、修持、辩才、声望人所共知。此等比丘如自愿发心求菩萨戒,学菩萨道,行菩萨行,得最高僧统许可者,则称为菩萨弘法僧。在寺院为长老,在教会为主教,在学院为院长,所谓学弘德高腊长之人也。
僧众只有学法、持法、弘法三等,数量很少很少,如耶教之牧师、天主教之神父,其余如神学院之学生,则中国向来一般轻视僧伽之耻辱可一洗而净。而信众可学佛,可培福,可为家,可为国,可作生产事业。果能如此,不但佛教兴隆,则社会人士亦无处开口指责佛教也,此其三。
僧众既然减至最少,亦只有学法、修法、弘法之僧伽,除此三者之外,更无一人为佛教贴广告,为僧伽吹喇叭之经忏僧。盖中国佛教败坏至如此者,非丛林僧,亦非学院僧,实出于小庙中之经忏僧饮酒,吸烟,食肉,赌博,嫖妓,种种无所不为之事,皆出此等人之手。佛教中纵有千万人如太虚、印光、虚云之德学者,不如一人出入戏院吸烟饮酒吃肉魔力之大。呜呼!吾人不幸生此末法,狮虫遍野,佛在世时魔王波旬已向佛说:“食佛饭,穿佛衣,败佛法。”佛亦曰:“无奈汝何!”诸委员均系受灵山咐嘱,应彻底取销经忏应赴僧,则佛教前途才有希望。否则,今后中国佛教难堪设想。
四二、我对整个佛法的看法
我们不谈佛法则已,要谈,那就不能不依据经、律、论三藏的圣教。《律藏》是佛约束弟子们的一种规则,好像学校的校规,军队的军纪,和国家的宪法一样,以便大家共同遵守,行动可以一致。至于《论藏》,不问它是佛在世的时候作的,或佛灭度后造的,大乘论、小乘论,菩萨造、声闻造,通论或释论,乃至后来一切的著作,不是释经,便是释律,或是释论,所以我们可以总括起来说一句:“都是依据释迦牟尼佛所说的修多罗——契经的意旨而解释的啊!”
释迦牟尼佛示生到这一个世界上来,“八相成道”,“十九岁出家,三十岁成道,八十岁涅槃,说法四十九年,谈经三百余会”(这是依一般人向来的说法),可见佛说的经当然是很多!然而那一部经是在前,那一部经是在后呢?据天台家别五时的判法:(1)华严时,(2)阿含时,(3)方等时,(4)般若时,(5)法华涅槃时。这可见华严在前,而法华涅槃是在后。如果约通五时来判,华严可以通后,而涅也可以通前,就是说他四十九年说的完全都是般若,亦何尝不可?有些唯识家认为先说阿含的“有”,次说般若的“空”,都不是中道。如果要谈到中道的话,那就要算唯识的道理,“非有非空”才是中道。但是般若家又反过来说:阿含说的“心境俱有”,固然是不对;而唯识所说的“境空心有”,也非彻底;如果真要谈到彻底的话,那就要算般若才是“心境俱空”的究竟。这样一来,那一个是中道,那一个非中道?那一个是彻底,那一个非彻底?那一个是究竟,那一个非究竟?像我们这些自己没有择法眼的人,那只好随着天不老和尚底舌根来转移了。
这就是佛经的前后以及中道非中道,究竟非究竟等问题而说的,还有真伪的争辩:“《法华》已亡”,“《楞严》伪造,《起信》邪说”。不但如此,连《华严》、《涅槃》都说是伪经,公开的在那里宣传!自称为高僧大德,尚且有这种说法;何况不信佛的人,他们说佛经都是伪造,你又有甚么力气,去和他们打笔头官司呢?虽说“三法印”——(1)诸行无常,(2)诸法无我,(3)涅槃寂静,或称“四法印”——加上(4)有漏皆苦。或“一实相印”,“真如、佛性、法性、法界、实相、真法界、如来藏、圆成实性、圆觉、常住真心、涅槃”。这许多金刚王宝座,现在已有人把它当做“神我、梵天、大有性”来看,对于佛法根本发生摇动了,假如照这样说下去,佛法不衰,吾不信之!佛经上又说有四依:(1)依法不依人,(2)依义不依文,(3)依智不依识,(4)依了义不依不了义。在这末法的时代,都一概置之不问了,所以我对于佛法整个的看法:若不承认这些经是佛陀说的,那当然无话可说;若是承认的话,那就是“归源性无二,方便有多门”。佛陀明明告诉我们:“我说法四十九年,谈经三百余会,实在没有说到一个字。”《金刚经》云:“若人言如来有所说法,即为谤佛,不能解我所说义。”又云:“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这明明是昭示我们“胜义谛中,无法可说”。而众生根行不等,受解缘别,所以约世谛门中,方便言说。说大说小,说空说有,说显说密,说渐说顿,无非是各应其利钝根性,方便说法。我们要因指而见月,见月而忘指,何必执指以为月呢?所以研究佛学者,要以释迦牟尼佛的见解为我们的依归。下面就是我的看法。
一切佛经,卷帙或多少不同,如《大般若经》就有六百卷之多,《华严经》有八十一卷,《涅槃经》有四十卷,而《遗教经》则只有几页。我们要知道,佛经上的文字有多或少,那不过是详说和略说的差别,而内容不出三个大字——境、行、果。“境”,就是所见到的境界,那是属于知,属于明,属于解。“行”,就是明白境界之后,如何是应行,如何是不应行;如果是应行的话,就应当努力去行,那是属于修,属于为,属于做。“果”,就是行了之俊所得的结果——目的地。这话我可以举出几部经论来做代表:
(1)《楞严经》 前三卷半——破妄显真是属于“境”,中间三卷二十五圆通是属于“行”,后面一卷六十圣位是属于“果”,其余都是附带说的。
(2)《解深密经》 《胜义谛相品》、《心意识品》、《三自性品》是属于境”,最后的《如来成所作事品》是属于“果”,而中间所说的都属于“行”。
(3)《摄大乘论》 所知依、所知相是属于“境”;最后两品,彼果断、彼果智是属于“果”,而中间六品是属于“行”。
(4)《成唯识论》 虽有十卷,然所依据的,是世亲菩萨所造的《唯识三十颂》,前二十五颂是谈三能变的唯识“境”,中间四颂是谈资粮、加行、通达、修习的“行”门,最后一颂是谈究竟位的佛“果”。
其实,不但如此,就是《大般若经》、《华严经》、《涅槃经》,以及其他的一切经,又那里可以离开这境、行、果——三法呢?不过有的经详于“境”而略于“行”和“果”,有的经详于“行”而略于“境”和“果”,有的经详于“果”而略于“境”和“行”;因详略的不同,所以隐显各异。像我们这些钝根的人,恐怕就没有法眼能够彻悟啊!
我们就单拿两部经来做代表,一是《弥陀经》,一是《地藏经》;《弥陀经》是详说西方的乐“境”,假定要想得到这种乐境的话,那就要勤修净“行”,功行如果成就了,最后就达到了你希望底目的,这就叫做得“果”。
《地藏经》是详说地狱中的苦“境”,若欲了知这些苦境从甚么地方来?那当然不出乎各人所造的恶“行”,恶行多了,就会堕落去受苦“果”。可见这两部经的内容虽各不同,而不离“境、行、果”三字则一。由此可以类推一切经论详略或有不同,而所说的无非是“境、行、果”,万法不离其宗,详略无关宏旨。我们可以把它总括起来,有的经是谈佛的境行果;有的经是谈菩萨的境行果,有的经是谈人的境行果,有的经是谈地狱的境行果,没有许多经是混合不分而说的。如果不信,只要打开《楞严经》第六卷半以后看去,你一定会发觉,从三渐次而谈到妙觉……从地狱谈到天堂……从魔王、外道、一直谈到三乘;甚么境,甚么行,而得的是甚么果,清清楚楚是一本“十法界”的图解。所以我对于三藏的文献,是这样一种分类:
《华严经》、《法华经》、《圆觉经》、《维摩经》、《楞严经》、《涅槃经》、《如来藏经》……这些经里面的名字虽然有些不同,如法界、宝相、圆觉、真如、佛性、如来藏……等,但名字不管它几千几万,若把它总起来,就可叫它一个“真心”。这些经不能说它是伪造,也不能说它是后期的佛教,更不能说它是迎合外道的思想,真真实实是释迦本师亲口所说的。假定有人要加上它一顶甚么帽子,说它一个“非”字,那末,这人就是破坏佛法无疑了!因为有许多众生是受了这“真心不变”的感化,不致堕落“断”见,而直不可以承当,自己也有成佛的可能。佛陀这种说法,对于众生是有莫大的利益,谁敢加以非议!?
《摩诃般若》、《小品般若》、《放光般若》、《光饡般若》、《道行般若》、《胜天王般若》、《护国仁王般若》、《金光明般若》、《文殊问般若》、《实相般若》、《金刚般若》、《般若心经》……,这许多般若都可归纳到玄奘法师译的六百卷《大般若经》中。而般若的名称,不问它有多少,只用八个字——“缘生性空、性空缘生”,就摄尽无余了!这种学说,对于近世科学时代是最逗机的,明显一点说,就是最合科学的。因为不带丝毫的神秘性,所谓现实、现事就是这样,可以用科学的方法来实验:一切法如果用化学把它分化起来,的的确确是“性空”的。理论高,事实近,唯有利根的人才可以完全接受。不过危险性是很大!因为一切皆“空”。所以近世科学越发达,而世界越扰乱,一班悲天悯地的人想要救人救世,只知道扰乱不堪的果,而不知道这种果是从甚么地方来?是从空底断灭见中拨无因果来的。因为“缘生故性空,而性空故缘生”,只可以成立一生的因果,而不能成立三世的因果——前生善恶的因,而感今生苦乐的果,今生善恶的因又感来生苦乐的果。若说三世因果,都由“缘生性空,性空缘生”来成立,则这话不通,不合科学的理论和实验。这样,连《阿含》根本的佛教——行缘识,识缘名色,……取缘有,有缘生……,也就不能成立,会被人推翻了。因为没有“真心”来做它的主人翁,又没有“阿赖耶识”来做它的媒介,而“业果”无论你说得怎样天花乱坠,结果是一个“空”。所以我说“般若”的道理,在佛教的教理上,可算是第一,而在“用途”上,就要看它得法不得法?用得其法,可以扫荡一切“我执法执”——一直成佛。用不得法,可以拨无一切“善恶因果”——一直堕到各种地狱。因为一切皆空,那里还有甚么“因果报应”呢?所以希望弘扬“般若真空”的大德,不要常常来贬斥“真如和维识”的教理,庶免自误误人之讥,要建立“真空不空”的妙用才对。
《解深密经》、《密严经》、《楞严经》,这些经的中心点,就是要建立唯识的道理。“识”,虽然有八个,而一般人对七八二识,最难明了。依我底见解,唯识的学说,较之“真如与般若”,要得乎中庸一点。因为“真如”既是恒常,也就没有“染净”、“圣凡”之分。而“般若”既是真空,更无“十法界”体、相、用可得。唯识是以“依他起”为中心,而依他起又有两种:染分依他,属“遍计所执”,故名之曰迷,又名之曰凡;而净分依他,属“圆成实”,故称之曰悟,又称之曰圣。既有染净之分,当有迷悟之别,果能依学而修,转染成净,转迷成悟,则转凡成圣,必定有分;而佛陀现身说法,其目的欲令一切众生悉皆成佛,意在于此。
《长阿含》、《中阿含》、《杂阿含》、《增一阿含》,向称之为四阿含。一般人名之曰小乘佛教,而日人称之为原始佛教;内容的重心,就是四谛法。“苦”、“集”二谛,是迷界的因果,名之曰有漏;“灭”、“道”二谛,是悟界的因果,称之曰无漏。盖苦是世间的果,倘追寻此苦果从何而来?必自知是吾人各自所起之惑,所造之业,故名之曰集。如欲灭此苦果,必须灭其集因,其方法无二,只有勤修正道。此“苦、集、灭、道”四谛,最当现世人拨无因果之机,故佛陀最初转四谛法轮者,大有意义在焉。余阅藏常见佛陀对一般人说法:“施论、戒论、生天之论”;“其心柔软,如浣垢衣,堪受染器,故说四谛,不起于座,即得须陀洹果……阿罗汉果”。观乎此,则《阿含》大教,实建立“业果不亡”之基石也。
综上所说,吾人弘法,当依佛陀为模范,初则以业果示人,次则明三世流转,再次则高竖一心,最后扫荡一切情执。此为说法之次第,余常引一譬喻以明之:“业果如基石,唯识如屋架,真如如屋顶,般若如屋空。”吾人建屋目的在容身,然容身又非中空不可。明乎此义,“则般若是目的,其余皆方法耳”。自愧才浅,诚恐引譬不伦,见笑大方!
其次,一切佛法,不出四门:先严身口,故有“律”宗;次净内心,故须“禅”学;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心佛不二,事理圆融,故修“净”土,三密加持,即身成佛,故修“密”印。以是义故,“律”、“禅”、“净”、“密”,实为入宝所之四大门,而华严之“法界观”,天台之“三止观”,唯识之“五重观”,般若之“真空观”,统为“禅”观门所摄,故不另立。
四三、评《整理佛教意见书》
镇江超岸寺守培老法师,我最初是在民国八九年间拜见过一次,直到后来在《海潮音》上,看见他老人家和印顺、芝峰两法师笔战起来,才知道他是一位对佛学具有特殊见解的大善知识。
今在第五卷第一期《中流月刊》上看见他老人家的《整理佛教意见书》,颇多高见。他说:“教义不整,纵有所宣扬,焉能福利社会?”的确,中国佛教,只有墨守成规,少有新见解,所以自宋明以来,佛教不兴,其症结或就在此。但是圣教上曾说“依法不依人”,这句话的意义就是说,在人的方面,大善知识说的话不一定都是对的;我们要以佛法的真义为依归,若是因(P331 )法而毁人,或因人而尊法,都不是学者的态度。现在我就本着这样的态度,照他老人家的小标题来检讨吧:
甲、佛说中道与各宗中道
真正“中道”的说法,须依龙树菩萨所造的《中论》,《中论》云:“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这就是“八不中道”。又天台始祖智者大师从《中论》悟入:“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亦名为假名,亦名中道义。”其实六百卷《大般若》,无非发明此义,明乎此,则一切疑团俱破。是非曲直,了若指掌,明眼者,毋须另不一笔,措一词,自然冰消瓦解。
乙、《成实论》与《俱舍论》
弘与不弘,不在于法,全在于人,所谓“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俱舍论》现存有《普光记》,《法宝疏》,及《圆晖疏》,且又得弘唯识者兼弘俱舍,故俱舍兴焉。今欲救成实之命脉,望海内外高僧大德,多作《成实》注疏,并宣传讲说,不到十年,成实自有人信仰,望有心弘法者努力为之!
丙、善取空与恶取空
空名是一,空义亦同,而所不同者,在善取与恶取而已。何谓空?一切法(总括根身、器界、识心,乃至菩提、涅槃,《般若经》明八十一科,普通云十八界,即“相妄性真”四字已尽。因此空者,所谓性也、理也、真谛也。何谓善取?即虽明知性空,然“相”不可毁;明知理无,而“事”不可拨,事相者,即十法界之因果也。作佛因,得佛果;作地狱因,得地狱果。明乎此,则恶应努力断,善应努力修;断恶则免不堕,修善则可上升。“转染成净,转识成智,转有漏成无漏,转凡成圣,转众生成佛陀,转烦恼成菩提,转生死成涅槃”皆事相也,非理性也。故知事相属因果法,理性属非因果法,平等一如,此乃真、俗二谛;明乎“具”则一法不立,明乎“俗”则万法全彰。学佛之人若能明乎真俗二谛,如车之二轮、鸟之两翼,不可废一,即水起波,即波认水,虽理性本空,而事相丝毫不爽,虽常修利他万行,而又常观如幻如化;能如此,则学佛之道毕矣。否则拨无因果,殊觉非是。
丁、等觉果与妙觉果
诸经位次或开或合,无有一定,或云四十一位,或云五十二位,或云十二位,而《楞严》又有六十位。愚意以弥勒现居等觉,次补佛处,观音、日光亦然。且云四十一品无明,而《解深密经》亦有二十二种微细障,故知欲进妙觉,再断一分生相无明,《楞严》云:如来逆流,如是菩萨顺行而至,非无因也。
戊、人我与法我
欲明斯义,先应以我字释明:我者何义?实义、遍义、常义、一义。明白这个定义,就知道只要你执着根身是实、是遍、是常、是一,不明白一切有为法是“众缘”所生,是假、是局、是无常、是和合的假相,就叫做“人我执”。换一句话说,就是执着这有情的身命为实、遍、常、一罢了。至于“法我执”,那范围就更大了,如数论派执二十五谛为实有,胜论派执六句义为实有,二乘人执五蕴为实有,权教人执菩提、涅槃、众生及佛为实有,不能了达“圆满菩提,归无所得”的大道理,都叫做“法我执”。在我个人平常另有一种解释,以为凡执着“整个”的实有,叫做人我执;凡执着“零碎”的为实有,叫做法我执。斯则“法我”亦非但指“器界”,亦兼“根身”。例如“五蕴根身”,执“根身”为实有,此为人我执,盖不知从五蕴假和合所成,二乘人已破人我执矣;然后执“五蕴法”是实有,此则名法我执,盖不知五蕴法亦属缘生是假,何实有哉?前者执根身整个为实有,名人我执,后者执五蕴零碎为实有,名法我执,此依小乘教义,固属易知。至于器界外法,亦有人我和法我,此属难知。例如执一座整个的高楼大厦为实有,名人我执;能知大厦是假合所成,不执为实有,然执成此高楼大厦的——木瓦砖料——为实有,此名法我执。盖不知木瓦砖料,亦属缘生假合,何实有哉?故知“人我”不必单指“根身”,而“法我”亦不必单指“器界”,此又一释也。
己、断常二见与非断非常
何谓“断见”?谓人死不复更生,一断永断,无复有善恶因果,故名邪见。何谓“常见”?谓人常为人,畜常为畜,无有转变之理,则作善何为?作恶何畏?拨无因果,故亦名邪见。能知穷通得失,夭寿贵贱,皆由业所招,自识所现,则恶可努力断,而善可努力修,是为非断非常,亦名正见。
庚、见分与自证分
吾亡友悦西法师曾作《菩提草》一集,非特指“证自证分”固无,连“自证分”亦无。彼所据之理由,谓宇宙万有,只有“能知与所知”足矣。在能知所知外,更立三与四者,皆属头上安头。吾当时亦赞同其说,后细研其立后二分之理由者,因欲建立“量果”故也。若不立量果,不但证自证分固无需要,实则连自证分亦不必另加矣。然则须量果欤?不须量果欤?请高明者下一断语。
辛、外五根色法与内意根心法
我以为守老十种意见书,唯有这个问题太大了,因为牵涉了唯识宗整个的经论。我以为四分之异义,系护法菩萨或窥基大师他们自己杜撰的也不一定,若说到前五根不是色法,意根也不是心法,那就非要把《瑜伽师地论》、《杂集论》、《五蕴论》、《百法论》里面的“主张”通通删改不可,连弥勒菩萨、无著菩萨、世亲菩萨,都在错误之列。除非说这种书是伪造,不是他们自己亲进的方可;不然,将来弥勒菩萨在龙华树不说法,一定不能成立,否则非改不可。我虽然不是唯识宗的嫡裔,当然不必党争,不过他老人家把《楞严经》六种根性扯来一谈,那就使我们不服了。
壬、密意说与显了说
三自性、三无性,都是佛说的,这可打开《解深密经》来作证明。不但是佛说,就是论师也没有不说,这可拿《唯识三十颂》便可知道。至于密意和显了的来源,那是因病施药的善巧方便,病愈了为止,并不是说三无性不对。先因众生执有,所以用空去医,后因众生执有的病虽然是好了,又害起执空的病来,所以又用非空非有的药去医。古德说:“佛说一切法,唯度一切心;若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假定没有当时一班外道执断,执常,执无因,执自然,那末,佛也用不着说什么正因缘。又假定后来一班众生不执有,那佛又何必无病呻吟的说空?因此,我们知道,因为一班众生空执太重,事事拨无,所以佛才来在深密会上说非空非有的唯识教。如果不把《解深密经》完全推翻,那这三时判教,无论怎样都是摇不动的;所以最好还是拿《金刚经》那三句——“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的话说,岂不是千了百当吗?
癸、有漏种与无漏种
守老于此,云无“种子”,推翻“因果”法则,我大不以为然。古人因一句转语失当,堕五百劫狐狸身,可见善知识一言一语,难逃因果责任。
以上略抒愚见,尚祈守老与海内高明者有以教之!
四四、重建大陆佛教的刍议
绪论
中国佛教虽传自印度,然因风俗气候之关系,教义虽一秉佛说,而教制多有改变。今印度佛教虽已衰微,而锡兰、缅甸、暹罗三处之佛教,尚可借镜。故中国佛教自唐马祖创丛林始,千余年来全国僧伽之生活,皆以寺院田产为依赖。今既被□□摧残殆尽,即光复大陆,亦未必如愿收复,此可以台湾佛教现状而证明者也。故今欲计画重建大陆之佛教,恐必须有改换僧伽生活之制度,今试论于左:
甲、佛教应当民间化
中国佛教自有寺院田产以来,僧伽以安心办道,固多足取;但与民间脱节,佛教不能普及于全国每一乡村角落,使人民得知佛教之教理者,恐亦系原因之一。今趁此重建大陆佛教之机会,提倡僧伽民间化,使全国省市县区以及乡镇村里,都有僧伽所至,设立佛教所,宣扬佛教教义,而利益民众;非但正合佛陀出世度生之本怀,而辅助国家化民为善,与法律军警文化教育并驾齐驱。正所谓“人以食施我,我以法施人”,又所谓“财法二施,等无差别”是也。故建设民间化的佛教,此其一。
乙、佛教应当大众化
佛教文献在中国合集各种藏经,以及近代之著作,总数在万册以上,除专门研究佛学者外,对于一般民间之宣化,最好以佛教的三皈五戒十善四摄六度为统一的课本;即人乘之菩萨乘,最当此时之机,亦即佛陀说法次第之本意。人人果能以五戒十善之基而自利,进而修四摄六度而利他;将各乡村原有之佛教小庙,组织佛教信徒护法会,请僧伽数人在此弘化,而僧伽衣食住用之生活费,建筑在信徒护法会身上,则僧伽可专心一志自修及弘法,而在信徒亦可藉此供养三宝而种福田。其办法如现今台中佛教莲社及凤山佛教莲社,使全国即娑婆而转成净土,人民向善,而国家自然太平,僧伽职志,亦在于此。所谓“弘法是家务,利生为事业”,故建设大众化的佛教,此其二。
丙、佛教应当教会化
中国佛教制度,无论是法派或剃度派,小庙固属变相之家庭,即选贤之丛林,亦只顾本身一寺而已矣。往者,外国人讥中国人是一盘散沙,其实欲名符其实而称为一盘散沙者,唯有中国佛教寺院适当其称,所谓各顾各也。今后寺院既无田产,而法派剃派亦无人诤。最好将全国所有佛教之“寺院庵堂”统属于佛教会下(除社会之神庙),指定大寺院为佛教会会址,其余的或为佛教教育机关、文化机关、慈善机关。各佛教机关均以僧伽为领导,而以在家信徒为职员,僧伽合作,办理佛事。果依此法,不但革除私我,而佛教办事亦有人才,凡银钱账目一切事务,皆归信徒管理,而僧伽居领导及监督地位,既无慢法之愆,且有敬僧之福,佛法大兴,在此一举,故建设教会化的佛教,此其三。
丁、佛教应当教育化
佛教固然是一种理智的宗教,其实是一种真善美的教育,不过这一种教育,不像一般普通教育但着重于知识,并且注重于道德。有人光把释迦牟尼佛当做宗教家,其实他也是一位教育家。我们看他五十年的工作,他没有一天不是教人,到临死那一点钟,还是那样滔滔不绝的讲着。一般人把佛教当做宗教,他们以为佛教是着重于修养和道德,其实教育家就可以不必修养和道德吗?试看孔孟的教育就可以知道,由此也可以知道近代教育失败的原因,在甚么地方。佛教固然重在力行,我以为今后和一般在家人说法,我们不必把他们当做宗教式的学佛,我们可以调换一个方式,把他们当做教育式的学法。除了普通宣传劝化一般人受三皈五戒,修十善四摄六度外,对于一般求学的人,专门授论理学的因明,和心理学的唯识,以及哲学上的三论,印度、日本、西藏、中国及各国佛教的历史和地理,不妨仿学校式的招生报名收学费,再加上英文和国文。我以为有一部分人会来求学,这一种学校式的佛教风气一开,不但把一般人的脑筋转移——将宗教观念转成教育观念,即僧伽的资格亦可提高,同时生活亦不难解决。听说日本收费听讲,已有这种先例,我以为是很对的;使一班人知道学法不易,同时也可以由学法而进入行果,亦弘法之一种方便。故建设教育化的佛教,此其四。
戊、佛教应当工作化
今后中国佛教的僧伽,既然没有了田产的依赖,所以每个僧伽必定都要有工作,不但没有从前那样的云水堂,即禅堂、念佛堂,恐亦不容许我们同从前那样安心行道,故每人必有工作。僧伽数量减少,资质提高,其工作的标准,指定五处:(1)会务,各级佛教会办事,(2)弘化,各处佛教所宣传,(3)教育,各处佛教学校当教职员,(4)文化,各处佛教文化机关办刊物编译等事,(5)慈善,各佛教慈善机关,如赈灾及医院中办事。故僧伽工作,只可在佛教内部指导,及佛教信徒相辅。今后佛教事业既多,僧伽人才缺乏,用不着僧伽去织布,种田,以及去社会上做新闻记者及当教员;纵大学中聘请僧伽讲印度哲学等等,亦须保存僧相和僧戒,否则只可称佛教中一位正信居士可也,以免中国佛教踏日本佛教之故辙。故建设工作化的佛教,此其五。
己、佛教应当系统化
中国佛教的寺院过于散漫,而日本佛教的寺院过于隔别,两者皆未得其中。今后重建大陆佛教,即依据五项事业为标准:(1)办会务事,(2)办弘化事,(3)办教育事,(4)办文化事,(5)办慈善事。其系统上不一致,如佛教会由县、市、省、统属于中国佛教会之下,其余四种亦然:一则有系统可以节制,二则免分宗互相排摈。其五种亦相仿五院,名虽不同,而意义重大。会务,即佛教行政机关,其余四种——弘化、教育、文化、慈善,即佛教工作机关,经费不必置不动产以惹麻烦,只临时向佛教信徒劝募。试看,现今台湾六种佛刊,那一种有不动产做其后盾?而基督教办教育,办医院,更可证明者也。故建设系统化的佛教,此其六。
庚、佛教应当文艺化
今后僧伽凡足迹所到之处,小则设立佛教阅书室,大则设立佛教图书馆,任人阅览。最好订立规则,收少数抵押金,可以巡回借出。能够到一处,即设立小规模的普通佛书文艺小丛书等流通处,推行佛化,以广宣传。故建设文艺化的佛教,此其七。
辛、佛教应当慈善化
佛教教义,凡略具文字者,皆知佛教文献之伟大,不敢轻视。最令一班人生口实者,莫过于说“佛教徒能说而不能行”。其故有二:一则由耶教徒努力慈善事业,故佛教徒相形见拙,二则佛教徒多重修养,对于社会事业总怕麻烦,致令一般人说佛教徒多属消极者。其实耶教徒办学校医院等事业,并非牧师自己出钱,皆由耶教信徒合力捐助,而牧师不过为主办人而已。此点,我希望今后佛教在家信徒多注意及之。凡遇佛教公共事业,应努力合作,其标准工作,即上面五种——佛会、弘化、教育、文化、慈善事业,集体而作。对国家、社会、人民有利益的事业去做,不但合乎佛教慈悲布施之教义,同时亦可博得社会人士之同情而赞誉也。故建设慈善化的佛教,此其八。
壬、佛教应当律仪化
佛教的制度,本来是最注重律仪,即现今之锡兰、缅甸、暹罗之僧伽,犹秉佛制。一传至中国、日本之后,一则因气候之关系,再则因国情之演变,势至今日,愈变愈远;甚至而不敢提倡律仪者,偶或谈之,以为人怀恨而成为众矢之的。佛教至此,已离法灭不远,凡有报佛恩之思想者,莫不痛心流泪!其补救之法,提倡在家学佛,严格僧伽出家。今试作一建议,以作改良佛教者参考。私意:主张今后之出家者——
(1)年龄 在五十岁以上,已过兵役时期,故出家后再不必荷枪杀人,违犯佛戒。
(2)学业 既在五十岁以上者,据现时教育发达,大多数人均已受过大学教育,则人才国家已代佛教培植好,不必在佛教中由幼年出家者而栽培小学、中学、而大学。
(3)职业 既受大学教育者,毕业后,一定在军政学各界服务,其经验丰富,不言可知。
(4)五欲 在五十岁以上者,则在青年时期,五欲已受过,世间酸甜苦辣,已经饱尝,娶妻生子,不过如是。且五十岁以后出家者,必另有其一番志愿。
(5)信佛 今后出家者,最好由正信居士而转为此丘,盖在求学及服务时期,对于佛教早有深刻认识。不但已受三皈,持五戒,且在佛教团体中兼做护法工作;对于佛教普通教义,早已多见多闻,通达明理了。
(6)资格 在佛教中有这样的正信居士来发心出家,护持正法,得佛教中大多数人赞成,我以为这种人来出家,在佛教中只有百利,而无一害;远则弘一法师,近则律航法师,可为一证。其年龄已过兵役,其学识已受大学,其服务已有经验,其五欲已受饱尝,其信佛已奠基础,其资格已得众人赞许。此等人出家,决非从前一般人之动机——或因病致,或因贫乏,或因孤独,或因失意。出家后则必精研三藏,工具已足,看破世情,道心大发,为护正法,努力宣传;在本身,在佛教,在人民,都有莫大利益。例如台中李炳南居士如出家为比丘,则佛教中四众佛子,必至全体举手赞成,故建设律仪化的佛教,此其九。
癸、佛教应当革命化
中国佛教的旧制如不改革,则重建大陆佛教实无从下手。如私人滥收徒众,传戒受戒而不学戒。还有上海、南京小庙的应赴僧,上海、宁波的马溜僧,四大名山的小房头,以及四大名山化小缘,剃派争小庙,法派争方丈,尤其是那许多无拘无束的马路僧,他们专门代我们宣传;纵有一万个太虚、印光和虚云这些老和尚们宣传,也不及他们一个在戏院,在马路上的力量来得大。这些佛教中的败类,你若无法革除,休想谈到重建大陆佛教!谈何容易?没有政府彻底来帮助改革中国的佛教,纸上谈兵,有何用处?故建设革命化的佛教,此其十。
结论
在往年最欢喜写文章鼓吹佛教革命,在南洋我办的《人间佛教》月刊,可说是专门鼓吹佛教革命的机关报,而见过那刊的人一定会说一句:“是的。”然而到现在,一则环境不同,二则自己总觉得衰老了,三则谈到佛教改革,就要恼人恼己;挂名的闭关,何必自讨烦恼?故近来不但改革佛教的文章不愿意写——写也无用,于是,即一般的文章也不欢喜提笔了。在好的方面说,保养太和,免生烦恼;在坏的方面说,我自己承认已消极退化多多了。
中国佛教会通知书和聘书在五月就寄来了,说要我写一篇《重建大陆佛教组织计画书》,我接到后,自言自语道:“无用,何必?”故两月来都忘记了。昨日阅 国父第三册演讲集,在香港大学演讲时说:“他为甚么会有革命的思想?”我当时又回忆到 大师所说的:“因为中国佛教没有办法,才要我们出来。”因打了这两枝强心针,才写了这一点废话,还请诸位师友们原谅和指正。
四五、我对台湾佛教的希望
佛教的宗旨就是希望一切众生,都能成佛离苦得乐。现在我们姑且把它的范围缩小一点来说,先谈谈救人类。说到救,一定是有苦;假定没有苦,那又何必要救?那么,人类究竟有甚么苦呢?说起来苦真多,说也说不尽!就拿大家所熟知的,如老、病、死、爱别离、冤家会、求不得、天灾,人祸,以及人类最大的苦——不满足。试看现代人类的生活,那一个不是在诉苦,诉穷,何况战祸弥天的今日,这些苦大家恐怕都尝试过吧?真是不堪回首。然而这些苦是从那里来的呢?这当然是因为有身的缘故,但是如果没有这个身体的话,那么这些苦痛又加在谁的身上呢?老子所说的“大患莫若有吾身”,就是这个道理的最好说明。
我们如果再进一步去追究,为甚么会有这个身体呢?天降的?不是。地长的?不是。人造的?不是。无因而有的?也不是。那末,究竟是怎样来的呢?这是从各人所造的业,所以自由享其果。你造的是五戒十善的业,你便会受人天的果报;他造的十恶五逆的业,所以他受三途的果报;可见苦乐的果报,完全是由善恶的业而来的。
但是,假如我们再追问到,为甚么又会造业呢?那就是因为人的迷惑了。试问不迷惑的人会乱杀人吗?会乱偷财物吗?会强奸吗?会骗人吗?会犯法律吗?可见作奸犯科的人,都是因为迷惑了,才会造业,造了业,就一定要受果报。这是事实告诉我们,用不着去幻想与证明。
然而,我们可以再追问一声:“人为甚么又会迷呢?”这就是佛教所说的无明。无明就是不觉,不觉也就是愚痴。那末,请问:“不觉甚么东西呢? ”他们不觉作恶现生要受法律的处罚,死后还要去受更苦的果报,他们只顾眼前的快乐,不管将来的受苦,所以这就叫做愚痴。
佛教所以说能人类的苦,不是那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普通医生,而是一位圣医,如果食下他的药,一切的病都可药到病除,这是甚么理由呢?试问有了智慧,破了愚痴,还会造业受报吗?如果没有了这个身体,生尚且不可得,那里还有什么,老,病,死的苦呢?一切苦都没有了,这岂不就是佛教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吗?
然而,要救度众生的苦,第一个条件,就要首先令人信仰佛教;要令人们信仰佛教,那就非要广大宣传不可。宣传的方法,也有两种,一是口头,二是文字。口头宣传虽是直接,但是不能及远,文字宣传,不但能普及远方,并且能够永存不朽。一本书只要没有烂掉以前,那怕是经过千年万年,只要一遇到有缘的众生,也会发生救苦的效力,这都是事实。但文字宣传,最通俗的而最大众化的,又莫过于创办佛教杂志,所以要令众生离苦得乐,要先令众生信仰佛教,要令众生信仰佛教,又首先要创办佛教杂志,这是我对台湾佛教的第一点希望。
佛学的四要素:第一是信,第二是解。解是了解。如果信而不解,人家便会称他是迷信,也就是愚信,我们不要做迷信和愚信,而要做正信和智信。然而,要得到正信和智信,那又必须要有宣传的人才。而这些宣传的人才又从何而来呢?这又非创办教育不可,有了教育,才有人才,有了人才,才能宣传。所以我对于台湾佛教的希望,第二点就是多多的创办佛教的教育。
佛学的第三要素,就是行。有了信,又有解,如果不行,那是好像说食数宝,对于自己是毫无受用的;自己尚且不能终自度,而还说要去度人,那真好像有病的医生,只会给人家笑话。所以要想度人,先要自度,而自度的方法,就要严持戒律,也就是行。因为自己能够严持戒律,不但自己能够保持人格,不致堕落三途,就是说的话,也有人肯相信,接受。假定自己所行的和所说的不相同,人家听了不但不能够生起信仰,反而会被人诽谤,那不是自害害人,还说甚么救度众生,那岂不是骗人吗?所以我第三点就是希望台湾的佛教徒,大家去受戒持戒,这也是度众生最重要的规范。
佛学四要素,除了信、解、行,前面已经说过了以外,现在要谈谈证字了。证是亲证,也就是证果,古人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就是证字的解释。你证到了罗汉果、独觉果、如来果,那只有你自己知道,骗人或者可以骗,要骗自己的心,恐怕很难吧!况且在这末法的时候,想证无漏的圣果,要想把一切贪瞋痴慢疑不正见,这许多烦恼要统统断掉了,你去试试看,我以为这恐怕不容易吧?所以唯有一个最捷的途径,就是“南无阿弥陀佛”心出,口念,耳听,一句一句,清清楚楚,不缓不急,念兹在兹,行住坐卧,不离这个,行也念,坐也念,念到不念而念,念而不念,自己同佛,打成一片,不知道有能念的我,也不知道有所念的佛,念到了能够佛我双忘,生佛俱泯,自他不二,这就叫做证到了念佛三昧,不但是临终时可以蒙佛接引,即现在也就可以解脱,这是我对于台湾佛教的最大希望,大家多多提倡念佛道场,常常打念佛七,把现在的台湾变成极乐国土,这是我最后的希望。谨以此寥寥数语祝贵刊佛寿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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