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奇大塔——古典的庄严
山奇大塔——古典的庄严
赵声良
了解东方美术史,特别是佛教美术的,都很清楚山奇(Sanchi)在佛教艺术中的重要地位。以前在成城大学东山健吾先生的课堂,多少次看到先生放著他自己拍摄的幻灯片,讲山奇大塔雕刻在早期佛教艺术中的意义。那时决没有想到自己也能亲临现场作实地考察。所以一路上的激动是不言而喻的。
远远地看到山奇大塔就在一个山坡上面,我们下了车,沿台阶拾级而上,红艳艳的三角梅点缀在路旁,一个大大的覆钵形佛塔(山奇第一塔)巍然屹立在清晨灿烂的阳光中。正对著我们的是北门。塔门就像中国旧式的牌坊一样,是由两个立柱支撑著好几层的横梁。每一层横梁都细腻地雕刻著佛传故事和装饰图案,形成一个长条形的画面。而下面的立柱也在正面和内侧面分成方格雕出一个一个的本生故事。虽然以前看到过很多书中的图版和介绍,但当这些古老的雕刻真正展现在眼前时,那一种陶醉感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山奇的塔主要有三座,1号塔是最大的一座塔,大约建于西元前2世纪,塔身的直径达36.6米,中央塔顶高16.5米,地面栏高度为3.2米,四座塔门的高度为10.7米。塔门横梁宽6米。塔顶部相轮最大的直径为1.7米。在1号塔东北角的一座小塔是三号塔,塔身直径为15米,塔身总高为10.8米,只有一座塔门,高5.2米,横梁宽4米,也有一道环绕塔身一周的栏。二号塔离得较远,在大塔西边约320米,是三座塔中建造时代最早的一座,据说建于西元前二世纪左右,塔身的造型也较简朴,只有一个小型圆冢,和环绕一周的栏。顶部的围栏和相轮早已不存,现存塔身直径为14.3米,高为8.8米。
三座佛塔中都曾发现舍利和其他遗物。特别是3号塔的舍利,据说是佛弟子舍利弗和目犍连的舍利,推测是阿育王时代把这些舍利分往往各处,山奇便有了这重要的佛塔。经考古学家的研究,这三座塔分别象征著佛、法、僧“三宝”,所以第3塔存著放舍利弗和目犍连的舍利就很好理解了。
一号大塔的南面是一个寺院的遗址,从平面情况看象一座塔庙(支提)的形式。旁边还有两个小型的遗址,也许是精舍吧。东面上一个高台,这里有一片规模十分壮观的寺院遗址。从现存的雕刻来看,有印度教的一些雕像,时代可能较晚。大塔的西侧地势较低,一片山坡下去可见一处寺院遗址。再往下就是第二号塔的位置了。由于相隔太远,我们没有去第二塔。在一号大塔的东北角是三号塔。实际上三号塔现在只有一个朝南的门了,看起来塔身是重修的。塔门的雕刻与一号塔的雕刻同一风格,只是规模小得多。但刻得同样十分细腻。
山奇现存的三座佛塔,除了第一塔保存雕刻较多,其余的几乎毁坏殆尽。严重的风化及雕刻处处残破的痕迹似乎在诉说著历史的辛酸。山奇大塔的发现是由于1818年一队英国军在开辟驻防地时偶然“发现”的,当时,英国的官兵们还不知道这座塔有什么意义。因为印度的古迹也实在太多了,但却有一位叫做菲尔(E.Fell)的上尉写了一篇报导,介绍了发现的山奇大塔的模样,发表在1819年7月号的《加尔各答月刊》上。这是山奇大塔在近代道次见诸报刊的记载。于是成为当时考古学界的热门话题。尽管如此,这一重要遗迹并未引起当时殖民统治者的重视,却引来了一些伪考古学者的粗暴挖掘与盗窃。1822年,英国驻波帕尔(Bhopal)的长官梅铎派贵遣副官强森上尉对山奇进行彻底的挖掘,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找寻宝物。他们在大塔西南边开了一个大洞,从顶端钻到塔的核心部,使中心部的阿育王砖塔受到彻底的破坏,大塔的西门也因此而倒塌。二号塔则几乎是全部掀翻了。可是他们却一无所获,空手而归。此后的山奇又经过了二十多年默默无闻的日子。1849年英国政府又派梅西上尉前来调查。1851年,著名考古学家康宁汉(AlexanderCunningham)加入了考查队。由于康宁汉有丰富的考古经验,他采取的办法是直接从塔顶部开一个竖井贯穿塔心一直到塔基,这样就不会错过任何可能藏舍利的地方。这样,他在大塔的塔心发现了阿育王砖塔的砖块,在二号塔中找到了阿育王时期十位上座长老的遗骨,在三号塔的塔心取出了佛陀二大弟子舍利弗与目犍连的舍利。但是,这样的挖空却使本来已残破的三号塔更加破败,二号塔则毁坏殆尽。康宁汉虽然比强森多懂一些考古知识,但在以盗宝为目的的行为中,他的做法跟前者一样粗暴。康宁汉还提出了一个建议,想把山奇大塔的两座塔门拆下来送到英国。他说服了波帕尔的土邦公主主动将两个塔门献给英国女王。1853年波帕尔公主真的请求英国女皇接受这些塔门作为献礼。英国女王欣然接受。于是波帕尔政府开始筹画拆解塔门的工作。正好当时的行政长官刚被调离,而新任长官却非常不愿意把这些沉重的石块运到异地,当时由于拆毁塔门以及庞大的运费开支等问题,已经引起了民间的强烈反对,波帕尔政府也就把这桩事情拖下来了。
这样又过了二十多年,1880年,波帕尔的驻印行政官提出了整理山奇遗迹的提案。由于柯尔少校的大力支持,这项工作勉强开展起来。他们把山奇遗迹周围的杂草清除,把康宁汉在塔上打的竖井填平。1882年,柯尔再度提出一份更详细的计画,这次政府拨了二万卢比,在柯尔的指挥下进行了更大规模的修复工作。大塔的两座塔门及三号塔的塔门才重新立起来了。不过,柯尔毕竟不是考古学的专家,在塔门的重新中,就有部分塔门的横梁是前后装反了,直到今天依然是这样。1912年,在考古学家约翰·马歇尔(JohnHubertMarshall)对山奇佛塔作了全面的修复与清理工作,山奇才重新焕发出它的雄姿。马歇尔对山奇佛塔进行长期的调查研究,出版了《山奇遗迹》(TheMonumentsofSanchi)三大巨册,使世人真正了解了山奇的重要价值。1989年,山奇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项目。
山奇佛塔令人叹息的往事,总使人想到敦煌藏经洞文物的被盗;北京圆明园的被烧。形式虽有所不同,遭遇的境况是十分相似的。
静静的大塔在正午娇艳的阳光下散发著强烈而庄严的气息。四座塔门上密密层层的雕刻,大都是关于佛传故事或礼佛的场面,雕刻中华丽的楼台及雄伟的列柱,显示出古代印度发达的建筑艺术。各式各样的人物似乎在展示著古代印度社会的各阶层。与人群雕刻在一起的还有大象、牛、马、鹿等动物以及芒果、菩提、香蕉、莲花等植物,体现著印度这个民族自古以来与自然和谐相处、生息与共的性格。与之相关每一座门上都雕刻著几身风姿绰约,体态婀娜的药叉女,她们手攀树梢,身体呈三曲式,更显得魅态十足。药叉本是印度传统中的树神,她们手攀芒果树,芒果又有丰产之意,是象征著繁殖与丰收的寓意,在佛教中,药叉又有护法守卫之意。最有意思的是表现释迦降魔的场面,在犍陀罗和中国的艺术中都是把魔军表现得面目睁狞而恐怖。但在山奇大塔上看到的魔军形象却是笨拙而猾稽可笑的样子,是否因为魔众最终都归依了佛门,不愿意过分丑化他们。或者是印度人本来就心地厚道,即使对敌人也避免刻骨之恨。
(赵声良现为敦煌研究院编辑部主任,2003年获日本成城大学美术史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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