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僧伽行持
香光庄严季刊编辑组
一、放舍身心,任运自如二、追寻真理之路三、夏雨好安居四、金钟木板扣晨昏五、运水搬柴,日常佛事六、三千威仪八万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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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舍身心,任运自在〗
修持在宗教生活里相当重要,在佛教尤显重要。佛教是一个以解脱为目标的实践宗教,若不实地从行持躬身践履,便无法掌握佛教的本质。
◎修行的意义与心态
[转迷成觉的行为]
什么是修行呢?修正自己身口意的行为,转迷情的生活为正觉、自在的生活。修行,可说是一段不停追寻真理的验证过程。
佛陀最初说法,就揭示不苦不乐的中道,作为僧人学习佛法的生活准则。印顺长老在《佛法概论》中提到:「释尊的中道行,与神教相反,从人与人──自他合理行为,深化到内心,扩大到一切有情,无边世界。」这些话对修行意义作了很适切的说明,中道行实践于实际的生活,就是以正见为导的八正道生活。
[不离中道的态度]
众生根性不一,修持的用力点也迥然相异,但在转迷情的修道历程,正确的认识与态度是很重要的基础,因为态度正确,才能抉择正法,如理修行。《大智度论》上记载佛陀临入涅槃时,告诉比丘们:「从今日,应依法不依人,依义不依语,依智不依识,依了义经不依未了义。」这便是有名的「四依法」,是佛弟子们不离中道的修行态度。
◎中国僧伽修行生活
佛教能在中国的泥土中生根、茁壮,自然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但也融合吸收它,表现了自成一格的中国式佛教。在中国,僧人的修行生活与印土文化是迥异的,演变得更显活泼生动。
[大众薰修希胜进]
印度气候炎热,初期佛教僧人平日是四处游行,或在树下、露地、阿兰若独自修行,只在雨季时期,才营建草屋定处安居。
佛教传入中国后,僧人们过的是寺院生活,虽有不属固定的寺院,四处行脚参学的游方僧,但他们终极目的还是到某寺院求教。因此不管是针对常住众或云水僧,在寺院中渐渐形成一定的制度,以规范僧人的生活及修行的事项。
初期的中国寺院并没有统一规范的日常行事,直到东晋道安法师因弟子人数众多,于是创立了行香、上经、安居、布萨、差使、悔过等僧尼共修的轨范。以后,慧远法师也建立〈法社节度〉、〈外寺僧节度〉、〈比丘尼节度〉等。中唐时,马祖禅师建丛林,百丈禅师立清规,丛林寺院成了中国僧人集体修练的大洪炉,为了大众共住一堂修持,也衍生出许多中国特有的集体共修的方式,如早晚课诵、禅门日诵等平日的功课,还有禅七、佛七及结夏安居等的密集加行。
[作务历事好练心]
有句话说:「出家修道闲无事,须识丛林事更多。」中国丛林生活强调僧人随著大众作息,也在这日常生活的行住坐卧、语默动静中做工夫。
自百丈禅师倡导僧人过自耕自食的农禅生活,在中国禅宗祖师的修行记录中,处处可见通过出坡作务,不断启发禅机的事例。如《五灯会元》卷四记述:师在南泉普请择菜次,泉问:「什么处去?」曰:「择菜去。」泉问:「为什么择?」师竖起刀。泉曰:「只解作宾,不能作主。」师以刀点三下,泉曰:「大家择菜去。」
中国的禅僧从出坡作务中体悟禅机,也是一种独特的修行方式,于是观心系念不离运柴挑水、烧饭煮菜、耕田除草、接客待物,乃至行住坐卧、契茶啖饭、屙屎拉尿,无一不是修行的契机。当下心无二用全力以赴,放下嗔、爱、得、失,最后达到身心一致动静一如的境地。
除了日常生活作务,僧人更走入社会参与慈善事业、译经事业、结社领众修行、著作经疏……从中践履自己所信仰的真理,锻练自己的道心。
[威仪细行勤守护]
修行生活,离不开戒律,「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也都是修行的的范畴。戒律自印度传入,成为僧人最基本必须履行的规范,但中国祖师并不全盘接受印土的戒律,更参以中土伦理习惯,和生活环境,订立清规,作为中国僧人守护威仪细行的宝典,期能不违佛戒又能过著安贫乐道,少欲知足的修持生活。
◎结语
佛陀教导的修行原则,不外乎依法而行,体证法的真髓。「不是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修行是不可替代的,要每个人独自完成,修行的风光也唯有个人能心知肚明。
佛世的比丘与南传佛教的僧人,藉著简朴的生活、观察大自然的变化,体验苦、空、无常、无我,游行乞食,弘传佛法;中国的僧人却以住丛林大众薰修、耕种、领执、处事等为修行坛场,更有大事未明,仍千里寻师万里访道。了解中国僧人的修行生活,将有助于正确地理解中国佛教的全貌,进一步对于佛教僧人舍弃人间繁华,力行修道的意志,有一番新的认识。
【参考书目】
一、释印顺,《初期大乘的起源与开展》,正闻出版社,民国七十八年十月。
二、释印顺,〈中道泛论〉,《佛法概论》(妙云集中编⑧),正闻出版社,民
国七十六年七月。
三、魏承恩,〈中国佛教的风俗习惯〉,《中国佛教文化论稿》,上海人民出版
社,一九九一年九月。
四、王景琳,《中国古代寺院生活》,陕西人民出版社,一九九一年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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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真理之路〗
◎修行的开端──深刻关怀自他生命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年轻的悉达多太子乘车出游城门,迎面走来一个老人,他伛偻著背,手拄拐杖,拖著蹒跚的步伐,满是皱纹的脸,因喘气而颤动著……。
「车匿,那是谁?」
「那是一个老人。」
「什么是老?」
「有生必有老,无论贵贱,都免不了衰老。」
悉达多听后深自思惟:「每一个生命终究走向如此衰残的地步,每个人都会老,我也免不了衰老。」
不久,悉达多再度出游,见到一个腹大如鼓、面目黧黑的病人,独自卧在恶臭的粪堆中呻吟,这一幕深深刺痛他的心,「唉!疾病如此地残害人,每个人终有一天会染上疾病,我也不能例外。」
第三度出游,悉达多遇到丧葬的队伍,抬著一具尸体走向城外,眷属哀伤哭泣,然而僵硬的尸体对这一切已不知不觉了。「每个人都会死,我的生命也不能避免死亡。」悉达多望著远去的队伍,陷入沉思。大社会有著四姓阶级的分割,在田里见到的又尽是弱肉强食的镜头:农人鞭打著牛,天空的老鹰俯冲而下啄食蚯蚓……,这些人与人、人与生物、人与自然间的缺憾,如何才能解除?而老、病、死等人类共存的种种苦痛,又要怎样方得消弭?
在一个偶然的日子里,悉达多再次出游,这次他看到一个持著钵、著法服、举止安详的人。
「车匿,那是谁?」
「这是沙门。」
「什么是沙门?」
「沙门是厌离人间生老病死,专心寻求无上智慧,以彻底解除生命痛苦的出家修行人。」
「太好了!」悉达多欣喜地说道:「这正是我要追寻的道路!」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悉达多离开了皇宫,将身上的衣饰珠宝悉数送给马夫车匿,斩断须发,披上袈裟,消失在蓊郁的苦行林中。
在苦行林,他减少饮食、睡眠,以劳苦饿乏肉体来砥砺求道的愿心,苦行愈深,身体更日益消瘦,终至极端不适。六年后,悉达多体悟到过份享乐不能达到解脱,但太过苦行也不能证悟,最好是舍弃苦乐两边,过著不苦不乐的中道生活。于是离开了苦行林,在尼连禅河畔接受牧羊女的乳糜供养后,到菩提伽耶一棵茂密的菩提树下,重新调整修行方法,观照宇宙人生的缘起。
经过四十九天,当天边一颗流星滑落天际,真理的光芒也照亮了悉达多的内心,他觉悟了宇宙人生的真理──苦、苦生起的原因、灭苦的方法以及苦恼灭除后的清凉!觉悟后的佛陀,开始接受信徒、组织僧团,奔波于恒河两岸,将他所体悟的真理在人间宣扬。
◎具足行愿随佛行道
二千五百年来,无数的人跟随著佛陀踏上追寻真理之路,因缘或许各异,动机却都是源于不仅自身求解脱,也愿众生得离苦的深刻关怀,翻开史籍、传记,一个个中国高僧动人的修行典范跃然纸上。
[信──深切的信心]
<令顽石点头的道生法师>
「每个众生都有佛性,一阐提人也有佛性,只是没有显现而已,只要具足因缘,体悟智慧,实践修行,自然就有成佛的可能。」在一次大众讨论佛性问题的法会中,道生法师站起来肯定地说。
「道生法师啊!泥洹经明明说一阐提人没有佛性,你这么说是有违佛法宗旨的,快别再说这句话了!」座中长老大惊,紧接著说!
「长老,我说的句句属实!」道生法师说。
「他根本是邪说惑众,我们应依戒律将他摈出僧团!」大众中有人提议。
「对!我们要将他摈出僧团!」众僧纷纷附和。
法师见了这番景象说:「各位!如果我所说的不合经义,愿我此身得恶报;如果我说的是不违佛法的宗旨,愿在临终时,高坐于狮子座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会场,独自登上虎丘山幽居。
「每个众生都有成佛的可能,这是佛陀的教诲,一阐提人当然也有佛性!可惜现今僧人著于文句,不能领会!」道生法师边思索边走出茅庵,他搬了一块大石头,作为讲台,对著眼前一片乱石说法:「佛经上说,『是时忽遇大乘涅槃风,随顺吹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一阐提具有佛性,只待被大乘风吹拂,而开显佛性,你们说是不是?」法师大声地问道。只见虎丘山上狂风漫漫,一颗颗的石头竟彷佛频频点头!
西元四三○年昙无谶翻译的四十卷《大般涅槃经》传至中国南方,证实了道生法师「一阐提皆得成佛」的见解。从此他更讲经不辍。七十九岁那年,法师如往常一样升座讲经,讲经结束后,众人见他手中的麈尾纷然坠地,只见法师已在狮子座上往生了。
道生法师读了法显法师携回的《泥洹经》经文:「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在法身中。无量烦恼悉除灭已,佛便明显,除一阐提(断善根者)」后,根据自己对经中义理的剖析,推衍出「一阐提人皆可成佛」。他提出成佛须包含三个条件:佛性当有(人人皆可成佛)、悟理成佛(如何以般若智慧了悟成佛)、应有缘论(实现修行成佛的具体功夫),此三者缺一不可。
道生法师在《大般涅槃经》还未全部译出以前,从「佛性当有」的观念,率先提出「一阐提皆可成佛」,肯定人人皆可努力上进,修行成佛。这份对真理的超然见地及坚定信心,留给世人深刻的省思。
[愿──念力的坚持]
<誓死取经的玄奘大师>
流沙漫漫,烈阳酷热地晒著,汗水沿著脸颊滴下,走过万里的长路,玄奘大师疲惫了,步伐却未曾稍停,在这广大的沙漠里,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只剩下他一个人踽踽独行在天地间……
「什么时后才能到达天竺呢?」他颤抖地举起水囊,「拨!」一不小心,手中的水囊竟失手掉落,囊中的水汩汩地流出,很快就被乾燥的热沙吸尽了。
在沙漠,白天狂风急吹,风沙满天;夜里不知名的火光点点,阴森幽暗,这些并不足以让他退怯,只是喉咙愈来愈乾渴,肚子也像猛火燃烧一般。他渐渐地支持不住了,踉跄地跌卧在沙漠中,他心里默念著观世音菩萨:「菩萨啊!玄奘此行不求财利、名誉,但求取佛经回中国,让中国人也能听闻到佛陀的正法,祈求菩萨慈悲怜念东土众生的慧命!……」
经过漫长艰辛的旅途,每每在生机全无的情况下,他痛心地发下誓言:「宁向西天一步死,不往东土半步生!」玄奘大师终于到达印度,并于贞观十九年携回大批佛经。此后,他全心投注于佛经的翻译工作,直至圆寂。
[行──时刻的践行]
<威武不屈的见月律师>
清朝顺治三年,见月律师率众在华山结夏安居,当时有乡民强抢官马,遭官方缉拿,逃到寺里请求收容,被律师严词拒绝。后来监院无知,以老乡旧识私留土贼一宿,清兵前来讨伐,律师因此受到藏匿罪犯的牵累。
当他被押进军营,看见那些沦为土贼的乡民,被官兵捆绑而啼哭不已,寺中僧人也被俘虏,其中十六人被斩杀,血溅刑场。律师对大众说:「你们不要慌张,一心念佛,如果是定业便安然受报;如果不是定业,自然可解脱。」众人听了,纷纷念起佛号。
「生死如水中泡沫,生灭无常,我绝不可因面临灾难而丧失僧人的威仪!」律师暗自想著,他从容不迫地跨步向前,左右两排士兵拔刀出鞘,齐声喝令著:「跪下!」律师正气凛然地说:「佛制僧人不可向俗人礼拜,今天我身著如来袈裟,岂可为了活命,而违反戒律!」说完即合掌站在一旁。官兵见他威武不屈,也就不再为难他了。
经过几番审问,已近中午,太阳当头猛照,附近又没有可遮凉的树荫,一士兵尊崇律师威武不屈的精神,走近律师身旁,解下腰间的弓囊让他作枕休息,他断然拒绝:「这是杀器,持戒人不可使用!」不久又有一名士兵,将随身携带的饼乾供养律师,律师却将饼弄碎分给大众,「你自己吃就好了,为什么要分别人呢?」送饼给他的士兵问道。「本是共住同修,饥者同饥,食则同食,何况现今大家落难在外,怎可自己独食呢?」律师说。
见月律师临难不惧、不忘持戒的精神,感动县令出面相助,不仅保全了寺院,还度了官员当护法。
<平等心摄众的云谷禅师>
明朝云谷禅师有一年到镇江千佛岭下结庵,一天夜里盗贼闯入,将禅师的物品搜刮一空,有人将贼捉住,送到禅师面前,禅师不仅不责怪窃贼,反拿出食物给他吃,并将那些被窃物品送给他。
后来禅师到栖霞山深处隐居,但求法的信众一直络绎于途,一见面禅师便问:「用功得如何?」,无论僧俗、贫富,禅师都给他一个蒲团,教他静坐观心。临别时,又反覆叮咛:「不要空过时光,无常是不等待人哟!」下次见面时,必定关切地询问宝情形,使人不敢懈怠。
憨山大师为童子时,常亲近禅师,当时他还年幼,向禅师表示:「当初来学佛,只是因为厌弃世俗而已。」禅师便说:「你为什么不学学那些有大成就的高僧呢?高僧的可贵在他的修行德养,可作为人天的师表,引导众生离苦得乐,转迷为悟,你可以看高僧传记,便知道自己该以什么为依止了。」禅师的慈悲教诲,让他毕生难忘而矢志出家,成为明代高僧。
对待年纪小小的沙弥,禅师也一律以慈心相待,耐心地教导行住坐卧等威仪,绝不轻慢初学。此外,禅师也不轻慢破戒的僧人。当时附近山中僧人多不守戒规,禅师只要一听到有人犯戒规,必定前往恳切劝谏:「僧是佛门善知识,要能说法度众,佛法才会兴隆。身为僧人,不要让人侮慢僧人,只要僧人不自侮,别人又怎能侮慢我们?」那些僧人听了禅师诚挚的话语,莫不感动而改过向善。
袁了凡居士也在禅师的循循善诱下,认识掌握命运的秘方──造好因缘,因而改变了宿业,写下有名的「了凡四训」一书。
◎永不止息的追寻
在追随佛陀探寻真理的路上,祖师大德终其一生如实地用一言一行贯彻他们对真理深切的信心,上面的几个例子只是代表追寻者的一二,告诉我们:修行是于一切时、一切地、一切境,永不间断地实践。只要对自他生命的关怀没有休止,这份追寻也没有停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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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好安居〗
◎雨安居源出印度
印度的夏季多雨,在豪雨冲激下,河水暴涨、泛滥,人们纷纷走避,这时在恒河流域一带游化的沙门,就得选择一处适宜的地点,开始三个月的结夏安居生活。
[禁足护生避讥嫌]
安居(varsa),意译为雨期,又称雨安居、结夏、坐夏等。根据律藏记载,佛制比丘安居的因缘有三:一、夏时游行,蹈杀虫草;二、疲弊道路,漂失衣物;三、贻世讥嫌,坏众敬信。安居期间,除不去人间游行外,比丘们的生活与平日并无不同,或坐禅或说法及半月半月布萨。
关于安居的种类有两种说法:一说分为前安居、后安居,前安居始于五月十六日,后安居则始自六月十六日;一说分为前安居、中安居、后安居。前安居自四月十六日起,中安居从四月十七日至五月十五日,这段期间中任何一天开始,后安居是五月十六日起。所以分成三种安居,是方便因事故或远途赶不上前安居的比丘,让他们也有中安居或后安居的机会,但不管那一种安居都要住满三个月。
[法义增上道粮足]
对安居的处所佛陀也有制定,《明了论》指出有五处不宜安居:一、离聚落太远,资生将成问题;二、太靠近城市处,会妨废道业;三、蚊蚁太多的地方,容易伤害生命,并干扰修道;四、附近没有可依止的比丘,有疑无法得到解答;五、没有施主可供给饮食和汤药。
由此可知,安居的住处所应考虑避免外缘干扰,环境安全、道粮充足,最重要是若碰到修行上的疑难,可以就近请法,解答疑惑,增益道业。
◎佛教史上重要的夏安居
安居是宗教生活的一部分,依著大自然季节的变化而有不同的修学生活,一则对修行生活作阶段性的划分,二则达到社会认同进而教化的世间功能,这是必要的。
[首次安居鹿野苑]
佛陀成道后的第一次结夏是在鹿野苑开始的,这是佛陀度乔陈如等五比丘,成立佛教僧团后的首次雨安居。
据《佛本行集经》记载:「尔时世尊成道之后,在波罗柰鹿野苑内,通佛及身合八人,六月十六日安居至九月十五日,……合九十三人解夏」,除五比丘外,结夏期间还有其他城邑聚落的人来鹿野苑乞求出家,佛陀又度了富楼那、耶输陀、娑毗耶等,所以那年解夏时已有九十三人参加。
安居圆满后,佛陀便嘱弟子游化人间,弘扬教义,从此佛弟子便过著雨季安居,而其他季节游化人间的生活。《僧伽罗刹所集经》便记录了佛陀历年结夏安居的地点,计有波罗奈、灵鹫山顶、摩居罗山、毗舍离等处。
[安居结集经典]
佛教史上最重要的一次结夏安居是在佛陀入灭那年的夏天。
在《游行经》(长阿含经卷二)中所记,那年佛陀八十岁,游行至拘利村,因当地饥荒,居士们并无多余粮食可护持比丘结夏。佛陀便嘱付比丘分别往毗舍离及越只国安居,自己与阿难则留在拘利村安居,而在后安居中,身体不支生病了,不久便于拘尸城外的娑罗双树间进入涅槃。
佛陀入灭给弟子们带来了无比的哀伤,为使佛陀的教导不随佛陀入灭而消失,在同年的夏安居里,以大迦叶为首的五百罗汉,聚集于摩羯陀国王舍城郊的七叶窟中,开始结集三藏,那是佛教史上第一次结集,也称为「五百结集」。
◎结夏安居在中国
中国的结夏安居开始于姚秦时代,当时《十诵律》、《广律》刚传译至中国,详细记录了安居作法,我国僧人乃依之而行结夏。《荆楚岁时记》记载:「四月十五日,天下僧尼就禅刹挂褡,谓之结夏。」
[普行原处前安居]
据《百丈清规》(注)所说,中国「地广暑寒霖潦,气候之弗齐,故结制有以四月、五月、十二月,然皆始以十四、五、六日,因地随时,惟适之安,或曰坐夏。」可见在中国结夏时间是弹性调整的,一般寺院习惯举行前安居,即以四月十六日为安居首日、七月十五为终日,原则以三月为一期。十二月指的应是结冬。
中国寺院在建筑之初,大都已将佛陀所制不宜安居的因素列入考虑,因而僧人平日即定居于寺院自耕自食,并非游行方式,结夏期间所需的一切用品、食物找人供养,即可在原处结夏。当然也有寺院人数不足,而未举行安居仪式,则僧人只好选择另一合适的寺院结夏。
[严树规矩策精进]
有些丛林平日广接游方僧挂单,但安居期间就将平日供行脚僧休息的「旦过寮」锁上,不接受外来僧众参学。喜欢云游参学的僧人,此时也须晒起草鞋,放下锡杖,收摄身心,闭门修道。有一首诗:「今朝四月十五日,行脚师僧念头息,草鞋干晒待秋风,金锡云游留靠壁……平生肝胆向人倾,相识犹如不相识。」正说明安居期间僧人须警策身心、约束入禅。为了帮助僧人安心修道,这时的规矩也格外严格,《百丈清规》:「凡夏中严禁杂话,并出入等事,犯遮逆者不共住,破重戒者依律制……凡不随众者依规罚。」安居期间除为三宝事、父母事、病缘等,不出界外。
[禁足加行护生灵]
在中国,安居生活是偏重于加功用行的。《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说:「形心摄静曰安,要期在住曰居。」修行要靠细水长流日日恒持的工夫,但也须密集时间的加行,克期策进心行。僧人每年以三个月安居为期,潜静专注修行,藉著时空范围的设定,来收摄身心。
这种安居加行进道的行径,是来自护生的慈心。《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卷十二明白指出:「夏中方尺之地,悉并有虫,即正法念经云,夏中除大小便,余则加趺坐,故知护命为重,佛深制之。」僧人于夏中精进坐禅,避免蹈踏生灵,也由这种对众生的慈愍,更引申出对自己、对他人慧命的关怀──九旬安居专心办道,积集弘法的资粮,利益自他。
因此,丛林也会订出密集加行的相应功课,以下是百丈清规中记载的结夏课程,可分为解门、行门两类:
一、行门
(一)坐禅:原本已习禅者仍照往例坐禅。
(二)念佛:若不坐禅,即便以念佛为常课。早晚课、小食止静、午饭后,加念佛号五百声,黄昏止静后,念十六观经、佛号千声。
禅宗主张禅净双修,《百丈清规证义记》更认为「结夏讲经学律等皆夏中所有事,而以念佛为首务也。」
二、解门
(一)讲经:通常由住持开讲,或住持授命某人代讲,为庄严慎重起见,间有迎请、唱赞、鸣钟鼓、回向等一定仪轨。
《百丈清规》〈讲堂规约〉规定:讲经期间不许看其他经典,并要预习经文,有不解处,下课后提出,如懈怠不看,听讲时昏沉、放逸或虚应故事等情况者,也要被赶出堂。
为促进听经者的学习,每日轮流复讲,若有人复讲时出现错误含糊的地方,亦不得戏笑轻慢。每日早粥后,听经者还须到大殿诵经、礼忏,以求消障增慧。
(二)讲律习论:佛制僧人五夏以前应专精戒律,结夏期间很多寺院请律师讲解戒律,也有寺院以研读论典为功课,仪轨与讲经相同。
除解、行门外,安居期间也有译经的行事,《出三藏记集》卷三记载,「初耶舍于□宾诵四分律,不□胡本而来游长安,秦司隶校尉姚爽欲请耶舍,于寺中安居,仍令出之。」
今日台湾的结夏仍以讲戒、打七为主要的加功用行。因应现代大社会的时间结构,也有僧人运用这个期间,展开密集的弘化活动──以僧人的威仪细行等推及于现代的社会人群,对结夏精进用功来说,这又是另一种思考方向。
[消暑清凉烦恼尽]
三个月的安居生活,僧人度过夏季的溽热,当秋风送爽,正是结夏圆满的来临。圆满日称为「解夏」,又称「自恣日」、「佛欢喜日」。
这一天,所有参加结夏的僧人云集法堂,分享自己结夏期间的修学心得,同时自己举出须检讨改进之处,也请求同修者提出见、闻、疑等建议,故曰「自恣日」。经过真诚的发露,众僧烦恼涤除、身心清净,佛陀自然欢喜。每位僧人的戒腊又称夏腊,因结夏解夏而增长了一岁,所以这一天也是出家人的过年欢喜日。
[由结夏进而结冬]
安居制度在中国发展出更广阔的天地,时间不再限于夏季,《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卷十二说:
「春冬有缘则听,夏月有无俱制,又夏有结法,春冬则无。」说明在中国结夏是必须的,结春、结冬则视情况而定,不过普遍的情形是结夏、结冬并进。
禅宗兴起后,禅堂规则以结夏、解夏、结冬、解冬为四大节,《百丈清规证义记》提到:「今丛林结夏以四月望,解夏以七月望,又结冬以十月望,解冬以正月望……成规久立,化在随宜,千余年来,周旋规矩。」可见结冬在中国之普遍及受重视的程度。
冬安居最重要的行事是「禅七」,即以七天甚或七七为期坐禅。冬安居有的广邀游方僧前来修禅,甚至居士们也被允许参加。
清代甚至曾有结冬不结夏的情况,但一般寺院仍是维持结夏讲经、结冬坐禅的惯例,「冬参夏学,相须而不相违」正是此意。
◎结语
佛陀入灭已二千多年了,每届雨季,佛教不管南传北传,大抵仍奉行佛陀遗教结夏,雨安居成为僧人必遵循的规则。这其中蕴涵著佛陀的智慧与悲心,更有僧人步佛脚迹的追寻,这份源于对自他生命的关怀,将在每年雨季中不断的绵延流传。
注:本文所指《百丈清规》,乃依据《百丈清规证义记》所对之原文。
【参考书目】
一、高楠顺次郎、渡边海旭主编,《大正藏》第一、三、五、十二、五十四、五
十五册,白马精舍印经会发行。
二、宋·元照律师著,《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续藏》第六十九册。
三、清·沙门仪润注,<百丈清规证义记>,《□续藏》第一一一册。
四、释圣严,〈论安居〉,《佛教的制度与生活》,东初出版社,民国七十七年
十一月。
五、王景琳,〈寺院宗教仪式活动〉《中国古代寺院生活》,陕西人民出版社,
一九九一年十一月。
六、魏承恩,〈中国佛教僧侣的生活方式〉,《中国佛教文化论稿》,上海人民
出版社,一九九一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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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木板扣晨昏〗
◎禅和子的风格
从前在大陆丛林,有一个老禅和子,他一天难得说上半句话,但只要早晚殿的时间一到,每个人都可看到他已站在自己的蒲团前,等待课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当人们走过大殿,都习惯地向他的蒲团望去,那坚毅的身影诉说著一位修行者不退转的道心。
在中国丛林中,不只有这个老禅和子,无数的僧人也像这样日日月月在清晨、黄昏的早晚课中修行道业。对于所有的中国僧人而言,早晚课诵是他们鲜明的形象象徵、具体的生活内容,更是贴切的修行法门。
◎早晚课的起源、演变
中国关于课诵最早的记载是《吴书刘谣传》:「坐断三群委输以自入,乃大起浮图祠……重楼阁道,可容三千余人,悉读佛经,令界内及旁郡人有好佛者听受道。」课诵在早期是由西域等地来华的佛经翻译家们引进的。在法华经中有受持法师、读经法师、诵经法师的记载,可视为佛教课诵的最初起源。
东晋道安法师制定僧尼轨范三则,其中有一则是「常日六时行道饮食唱时法」,即课诵斋粥仪,这直接影响了后代各种法事仪制;至于朝暮课诵的形成,据《古今图书集成》的记载,南朝梁代即有舍宅为寺「别营小室,朝夕从僧徒礼诵。」及《大宋僧史略》卷上说百丈禅师「有朝参暮请之礼,随石磬鱼为节度。」可见自梁开始,寺院已有朝暮课诵的雏形,到了唐代,课诵仪式渐渐完备。
目前所见朝暮课诵本的内容大部份是宋代编成,只是当时并不普遍,明清以后各宗派大小寺院才普遍施行朝暮课诵,到今天,朝暮课诵已成为中国丛林每天固定的作息,也叫二时功课,是出家人基本的五堂功课中的两堂。
◎二时功课 朝暮精勤
为什么课诵要定于朝暮呢?出家生活是一种醒觉的生活,从早晨睁开眼,到晚上养息,一天之中,要时时省察自己的心念,这份醒觉除了透过个人时时回光反照,更可透过团体的共修来达成,早晚课的共修即是一种很好的方式。《二课合解》说:「于万境未动之际,心犹恬静,整衣而起,念佛顶楞严心咒,治五欲于未萌,速期心精通□。」经过一天的培福修慧,到晚上时,「暮应归摄众善,归去净土。」从一天之始的摄心,到一日将尽时的回向,连结僧人一日行持生活的二个关键,可说由早晚课揭开序幕与划上终点。
早晚课既然如此重要,如果早晚课不上轨道,将会如何?古德说:「朝暮不轨,犹良马无□。」没有□的马,自然容易失去方向,离道日远。
早晚课除了是行者各人专注用功、抒发宗教情操的时机,大众音声和谐、威仪齐整,也是团体道风的呈显,同时更是对众生、社会的关怀与祝福,这些都可以从朝暮课诵文中看见全貌。
目前一般传统寺院早晚课的诵文多以楞严咒,弥陀经、八十八佛为主,其余部份也大同小异。但也有些寺院并不是这样,他们或以原始佛教修持法,或每日念诵不同经典,或念佛、拜佛或打坐……,因应各寺院道场僧人的行持法门而有不同的共修方式。下面仅依据普遍使用的课诵本,介绍早晚课诵概况。
◎早诵楞严 晚念弥陀
因为朝暮情境不同,行者的心境也不同,早晚课的内容自然有所差异,「早以心精通□为要,暮则直取净土为宗。」早晚的内容可分为以下三部分。
[课诵正文]
早课以楞严咒为主,此咒素被称为「咒中之王」,宋元以降即盛行于丛林,是日课之首,唱诵之前要先念阿难赞佛发愿偈,「……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伏请世尊为证明,五浊恶世誓先入,如一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
楞严咒毕接大悲咒、十小咒、心经及「摩诃般若波罗蜜多」三称。接著唱:「上来现前清净众……三途八难俱离苦,四恩三有尽沾恩,国界安宁兵革销,风调雨顺民安乐,大众薰修希胜进……,檀信归依增福慧……」祝愿国泰民安再接唱「南无消灾延寿药师佛」等三菩萨名号,早课正文至此完毕。
晚课则单日诵弥陀经,双日诵大忏悔文,因晚课以「归向净土」为要,唱诵《弥陀经》观想极乐世界的殊胜庄严;大忏悔文是宋朝不动法师依《三十五佛名礼忏文》整理,唱诵时随文反省自己一天的身口意三业,至诚向诸佛忏悔无始劫来罪业,并藉著诵诸佛名号,引发向佛学习之心。
接著「蒙山施食」,这是不动法师于四川蒙山甘露寺,依据密教经典所集成。依讽诵经咒和忏悔后,将此功德利益扩及幽冥众生,透过行者的观想加持,将米粒及甘露水,施食与恶道众生,并为他们说法。然后回向祝祷「四生登于宝地,三有托化莲池,河沙饿鬼证三贤,万类有情登十地……」,接著赞佛、念佛并诵「南无大愿地藏王」等三菩萨圣号。
[回向发愿]
回向发愿是大乘佛教念诵仪制的特色,课诵正文后接著回向,早课唱普贤十大愿:「一者礼敬诸佛……十者普皆回向」后接「四生九有,同登华藏玄门;八难三途,共入毗卢性海」,普为一切众生发愿趣入佛道。
晚课则单日唱「大慈菩萨发愿偈」、双日念宋朝遵式法师所作的「一心皈命」,发愿往生西方净土。因一日将尽,最后行者须提起无常感,此时唱「警策大众偈」:「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大众当勤精进,如救头然,但念无常,慎勿放逸。」此偈前半部出自《出曜经》,后半部则是《普贤警众偈》,二偈合并,自北宋《禅苑清规》收录后,被丛林广为采用。
无论早晚课,接下来均接唱「三皈依」:「自皈依佛,当愿众生,体解大道,发无上心;自皈依法,当愿众生,深入经藏,智慧如海;自皈依僧,当愿众生,统理大众,一切无碍。」行者至诚发愿以三宝为生命究极依归,依此努力践行。
[祝祷护法]
韦陀、伽蓝是佛教两大护法菩萨,而唐道宣律师《感通录》中有南天王部下韦将军周行东、南、西三州保护佛教的故事,中国隋朝以后佛教渐有关羽皈依佛教成伽蓝菩萨的传说,此后护法堂或客堂开始供他们的塑像、画像。二位菩萨示现护法的故事,在中国丛林中广为流传,因此僧人早课末了唱「韦陀赞」,晚课则唱「伽蓝赞」,感谢护法菩萨,护持山门宁静,海众安和,行者进而期勉自己做佛教的护法,并看好自己的道心。
◎三业专注 海众同举海潮音
早晚课是瑜伽四种念诵之一的音声念诵,它并不只是单纯的诵读,而有一定的和声。这种和声法自有其原则,行者也可依各人音韵及当下抒发的宗教情操,而有自己的唱韵,虽然每一个人各有不同的唱韵却可被融合,成和谐、高低起伏、远近相间,时而雄浑如海浪拍岸,时而绵密如细雨奏鸣,好比一波又一波的海潮音,甚是壮观。
早晚课诵除了以音声唱诵外,必须身口意三业全神贯注,「凡念诵者,身要端肃不懈,口要念诵贯彻,意要注心不移。」更重要的是能随文作观,成为落实于身心行为的一种力量,如《百丈清规》(注)中所说:「诵其文、思其义、行其事、践其实」,所以在课诵时「必使身与口合,口与心合,不昏沉、不散乱、不懈怠、不贪利、知因果、知惭愧、兢兢业业……」,如果有口无心的话,「必招现前丛林道衰,未来自灵受苦。」
个人在课诵时可尽情的唱、专注作观,但并非不顾别人、自唱自的,在听别人的音声时要互相搭配,这种学习与搭配,也是僧人在早晚课时的另一个重点。
◎恭敬谨慎 以法器领众
早晚课是大众共修,须有法器来掌控节拍、领众唱诵,古德有句话说:「法器是人天眼目」,早晚课中必用的法器是大磬、引磬、木鱼、宝钟鼓,这些法器各有其象徵意义、功能,声音也各有特色,如大磬是控制段落的起、收,铿锵的声音悠扬清远,代表声闻三千界;木鱼带领速度,哆哆的声音笃实稳定,还刻以鱼纹,象徵鱼类日夜不闭眼,警惕僧人修道须精进。
法器的敲击有一定的位置,称为「板眼」,每种法器的相接、呼应也有一定的规定,对于每一位行者来说,早晚课中法器的敲击与唱韵的学习,都是必修的,打法器时必谨慎恭敬,音量、节拍、板眼均须注意,力求正确。打法器不仅养具领众的气魄与进退举止的威仪,更是学习专注摄心与培养和谐共成的入门方便。
在丛林中早晚两堂课诵都设有执事人担任领众之责,《百丈清规》中即记载有「维那」、「悦众」二执:
一、维那:是丛林四大执事之一,由一人担任,负责维系团体之纲纪,主要工作
是「二时功课,率众领班,上堂说法,白椎示众,又如一切举唱回向,以音
声为佛事,其任颇重。」
二、悦众:此执事设有数人,是辅助维那的人,《百丈清规》说:「若维那不在
堂,均须带管,堂中七期轮流料理,并二时课诵……教初参礼法,一切佛事
唱念分明、礼仪谙熟之人,可安此执。」
在大寺院、大丛林的早晚课里,通常维那掌大磬,悦众持引磬,小道场则一人同时负责二种法器,其余法器则轮流担任。但《百丈清规》规定,结夏期间「凡禅堂堂师喜学犍椎法器,并在寺习学经律者听」、「凡犍椎法器,依次轮击。」现今台湾寺院早晚课诵已无固定的维那、悦众二执,每个人都有机会轮流担任。
◎结语
清晨,当板声划破寂静的长夜,钟声敲醒了漫漫沉睡,僧人披上袈裟,鱼贯地行入大殿,讽诵经咒,开始一天的行持生活;当夕阳西落,集众的板声再度响起,僧人依旧褡衣上殿课诵,庄严的梵呗回汤在山之涯、水之湄,回汤在晨光、暮色中……自宋明以来,一样的晨昏、一样的早晚唱诵,其中不断增长的是僧人的慧命与道心。
注:本文所举《百丈清规》乃根据《百丈清规证义记》所对之原文。
【参考书目】
一、清仪润注,〈百丈清规证义记〉,《□续藏》第一一一册,新文丰。
二、释兴慈,《二课合解》,民国七十六年二月,妙吉祥出版社。
四、黄庆澜注解,《朝暮课诵白话解释》,民国七十五年十一月,瑞成书局印行。
五、释祥云,《佛教常用「呗器、器物、服装」简述》,民国七十四年十一月,
普门文库。
六、王新,〈佛门课诵考〉,狮子吼杂志二十七卷第六期,民国七十六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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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水搬柴,日常佛事〗
◎劳务中的行持
维持生命不能缺乏经济生活,经济生活要透过劳动工作而获得。一般人透过工作求得衣食温饱,也在工作中实现自己。在佛世时,出家人以乞食为生,同时藉机磨练意志,传扬佛法。但在重视劳动生产的中国,原来被视为神圣的乞食,便窒碍难行了,于是中国僧人依著随方毗尼的原则,自耕自食。僧人生活的型态也由原来的四处游化,变成择地安居,各种劳务工作开始出现在中国僧伽的修持生活中,因此中国佛教不但有源自印度静中修的传统,更开创了与生活俗事契合的动中修的方法。
僧人的工作有那些呢?有体力劳动的工作,也有行政事务的工作。因而在中国的丛林就有负责照顾僧众色身的典座、水头、饭头,及负责寺院经济的副寺、园头、田头、庄主等执事分工。
或许有人会想:从事经济营生的工作是否会增加僧人的贪欲,使他们无法过简朴的生活?或因为与俗人一样工作而失去了修行的意义?祖师大德们如何于动中修呢?劳动在修行生活中到底具有什么意义呢?这就是本文要探讨的重点。
◎静中修与动中修
[禅定与劳动]
僧伽修持生活中有静态也有动态的一面。原始佛教时期的比丘常独处在大自然的静僻处,一方面远离人群与愦闹,一方面随顺少欲知足的生活。他们修行的法门不外乎十种不净想、数息观、十一切入、十随念,或修习慈悲喜舍四无量心。而表现在外的是每天跋涉进入村镇乞化饮食,间或有洒扫、搭建茅篷等劳务工作,却少做生产的事务或推动僧团所需经费的筹募等,时刻以保持觉醒为职志。直到现在,缅甸、泰国等南传佛教国家,这种在寂静中思惟无常、苦、无我,进而得到解脱的内省、静态修持生活,仍然盛行著。
佛教传入中国的初期,僧人的修持方法仍沿袭著印度的传统,如南北朝齐代的僧稠禅师「常依涅槃圣行,四念处法」,他也曾参访洪山道明禅师「受十六特胜法……又常修死想」。隋代昙伦禅师依端禅师出家时,端禅师便以次第观告诫昙伦:「汝系心鼻端,可得静也。」尽管修持的方法仍维持印度的传统,但在经济生活上,已由跋涉乞食转变成积极的耕种,而成为与参禅并重的型态。
所以,僧人群居生活所衍生的作务愈来愈复杂,也愈来愈重要,坐禅与劳动成为丛林生活中最主要两项活动,在中国僧伽的修持生活中,坐禅固是精进修持的一部分,但不可忽视的是,劳动除了在经济生活扮演重要的角色外,它也是一种藉事练心的修持过程。就如六祖惠能在初入五祖弘忍的座下时,为大众捣米八个月,就是个众所皆知的例子。
惠能藉由动中的作务萃取出禅的真精神──内见自性不动,他在《六祖坛经》中说「外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以及「一行三昧者,于一切处,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由此可见修习禅定已不限于静态的坐姿型式。
践行这样动中的功夫,不仅仅是对印度寂静修持思想的批判,而且也是从积极劳动、自力更生的必要性去考量的。于是在劳动中修禅成了中国僧人修持生活的内涵,尔后更发展成为主流,乃至僧格的陶铸也是在其中完成。
[我拂尘,我除垢 ]
其实在佛世时,也有在作务中证果的例子,那就是有名的周利盘陀伽拂尘的故事。周利盘陀伽天生就很笨,无法记住任何完整的一句话,连他的哥哥用尽各种方法也无法教他,后来佛陀教他念「扫帚」二个字,结果他依然是念了「扫」就忘了「帚」,记住「帚」又把「扫」给忘掉了。最后佛陀就教他念二句话:「我拂尘,我除垢」,每天他为比丘们拂拭鞋履时便一边念著:「我拂尘,我除垢」。有一天他突然明白,佛陀教他拂除的不正是内在贪、嗔、疑三毒的烦恼尘垢吗?那里只是外在的尘土?当下便断除烦恼而证得阿罗汉果。
为什么周利盘陀伽能在「我拂尘,我除垢」当中证果呢?因为他已将散乱的身心全部投注在「我拂尘,我除垢」这句话上,没有第二念,接著他起了观照,明白尘垢有内外之分,于是断除了内在的根本烦恼。「说法不在于嘴,禅修不在于腿」,这是在佛教丛林中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六祖也说:「道由心悟,岂在坐也?」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打坐只是修心养性的基础方法之一,它并不是开悟的绝对方法,只有心的清净无杂、了了分明,才是证悟的关键。
◎神通并妙用,运水与搬柴
由人世间的俗事劳动到动中修的法门,到底作务与修行有何关系?在劳动时应以何种心态来面对呢?
[治心如治田]
在佛经中,常有将心譬喻成田地,佛陀也曾因农夫质问为何佛弟子不事生产,而以精进「耕心田」回答,这是从「事」(作务)回归于「理」(耕心田)的教说。
在《百丈丛林清规证义记》中有一段异曲同工的教示:「『我心如田园,诸种靡不纳,青黄与白黑,随其所种生。菩提譬嘉禾,种之即有秋,持戒为疆理,忍辱勿忘助,布施以粪溉,精进以耘耔。智慧为雨露,及时资润泽,治心如治田,荒废芽乃焦』,若不违斯喻,是则名知田园。」这些话清楚地道出园头作务与行持的关系和深义。
另外,百丈禅师恐怕常年服劳役的人会因工作而失了道心,在各堂寮清规中都一再叮嘱说:「莫谓执事之外,更无所营,须知运水搬柴,无非佛事,舂米作饭,正好参求。」勉励大众师要正视运水搬柴不是一般世间俗事,而是件神圣的事,要置心于舂米作饭之间,努力去参究本心。
治心如治田,以作佛事的心地从事劳动,这是僧伽在作务时应具备的基本心态。
[劳动断我执]
修行是为断烦恼、去我执,原始佛教以思惟作观的方式,看到此身非「我」、「我所有」而断除我执;但中国佛教则是强调放舍身心劳动作务,以无嗔心、尊重心、恭敬心服务大众,日久自然去除对自身的执著,养成习劳的品德,悟道也就不远了。来果禅师便曾恳切地说:「行单一执,诚菩萨事也。……能发心作事,吃苦出力,无非供养十方诸佛贤圣僧,最要紧者,预行此行先息镇心,……次灭懈堕……。」
中国历代的祖师大德们,大都是从行单中出身的,如:雪峰在德山座下当饭头,道匡在招庆座下任桶头,绍远在石门座下任田头,晓聪在云居座下任灯头,义怀在翠峰座下任水头,香岩刈除草木,云岩帮人补鞋、作鞋,临济锄地栽松,仰山开荒牧牛,洞山锄茶园,玄沙砍柴,赵州扫地,印光行堂。个个大德莫不是在劳动中领悟到个中滋味,而成为一代龙象的。
百丈禅师九十五岁时仍身先士卒领众出坡,弟子们见他年纪已大,不忍他继续劳动,将他的锄头、圆锹等工具藏起来,他因此不吃饭,大众没办法只好将工具再还给他。他说:「我的德行不足以劳动别人来养活我。」想想,以九十五岁的高龄,仍拿著锄头、镰刀和大众僧一块儿劳动,百丈树立了「不作不食」彻底劳动的鲜明图象。
[作务中试禅机]
如果说参禅是找寻自己本来面目的机会,那么劳动作务便是师徒与同修之间互相砌磋、交流的悟道机缘。《景德传灯录》中有很多禅师藉著劳动的机会,启发弟子悟性的记载。以下就引几则公案,来看看禅师与弟子间精采的对话:
卢山归宗智常禅师入园取菜次,师画圆相,围却一株,语众云:「辄不得动著这个。」众不敢动。少顷,师复来,见菜犹在,便以棒赶众僧云:「这一队汉,无一个有智慧底。」
隐峰禅师一日推土次,马大师展脚在路上坐。师云:「请师收足。」大师云:「已展不收。」师云:「已进不退。」乃推车碾过,大师脚损,归法堂执斧子云:「适来碾老僧脚底出来!」师便出,于大师前引颈,大师乃置斧。
黄檗一日普请锄茶园,黄檗后至,临济义玄禅师问讯,按□而立。黄檗曰:「莫是困邪?」曰:「才□地,何言困。」黄檗举拄杖便打,师接拄杖,倒推和尚。黄檗呼:「维那!维那!拽起我来。」维那拽起曰:「和尚争容得这疯汉?」黄檗却打维那。师自□地云:「诸方火葬,我这里活埋!」
雪峰义存禅师蒸饭次,洞山问:「今日蒸多少?」师曰:「二石。」山云:「莫不足么?」师云:「于中有不契者。」山云:「忽然总契,又作么生?」师无对。
这些公案好像是描写劳动时,师徒间彼此谐谑玩笑的情形,其实是僧人在劳动作务中各试禅机,进行悟道,呈显了活泼的丛林农禅生活。
◎现代农禅何去何从?
参禅与劳动毕竟是两种不同型态的修持方式,有的人入了禅堂参禅,便不愿再从事劳动,觉得那是件非常打闲岔的事。在唐代的禅宗语录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劳动作务在修持生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的事例,但是到了明代以后,这样的禅风似乎已面临考验。
[我是办道者,他是行务者]
明朝莲池大师在《缁门崇行录》中,举宋朝的圆照宗本禅师白天劳动、晚上参禅的典范,提醒当时的僧人要办道不忘作务:
宋圆宗本禅师,师永安升公,升道价重,丛林归者如云。本敝衣垢面,操井臼,曲炊爨以给之;夜则入室参道。升曰:「头陀!荷众良苦,亦疲劳乎?」本曰:「若舍一法,不名满菩提;必欲此生亲证,其敢言劳?」
莲池大师感慨地说:「掌众务而不碍商略古今,曲炊爨而不妨入室参道。今沙门袖手受供曰:『吾办道者也,彼习务者也。』是何其与古异也?」
民国来果禅师语录中也提到,有人因为被分配要劳动作务而业火冲天说:「我来丛林,是来办道的,不是当行单的!」最后甚至就卷了衣单逃跑下山。他喝斥这些人:「要知吃饭穿衣,屙屎放尿,上殿过堂,出坡等等,岂不尽是在动中忙,此种种事,可能免罢!……要知雪峰饭头,沩山典座,堂里坐禅,堂外禅坐,古德家风,至今未坠。思之!我何人也,能不愧乎?」来果禅师认为在丛林中不容共住这样的恶性比丘。
[农禅隐退]
劳动作务在宗教生活中有其修持神圣的一面,而在经济生活的基础上,又显现出它属于人间俗事的一面,不论神圣与世俗,劳动已成为中国僧伽修持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可惜那些只要参禅而不屑劳动的人,并没有真实体验到劳动对于修行的可贵。
现在劳动的性质已不像过去那么与大自然紧密结合了,随著各个季节提供不同活动形式、且富于生命变化的农业活动,已渐渐消失,劳动者活动范围日渐狭小,僧人与大自然的关系愈来愈疏远,师徒之间的教授关系也不在田园间进行,电脑等高科技产品取代锄头、镰刀,一种新的劳动型态逐渐取代农禅的生活方式,如何开创属于现代僧人的劳动修持生活,是进一步要思考的课题。
【参考书目】
一、来果禅师,《来果禅师语录》,天华出版社,六十九年十二月,台北。
二、来果禅师,《来果禅师自行录》,天华出版社,七十年三月,台北。
三、来果禅师,《杨州高明禅寺规约》,大乘精舍印经会,七十五年二月,台北。
四、西村惠信,《禅僧的生活》,雄山阁,昭和五十八年七月,东京。
五、莲池大师,《缁门崇行录》,佛光出版社,七十四年十月,高雄。
六、释圣严,《拈花微笑》,东初出版社,八十二年十一月,台北。
七、释道元,《景德传灯录》,《大正藏》第五十一册。
八、释仪润,《百丈丛林清规证义记》,心善寺倡印,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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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威仪,八万细行〗
◎前言
当一个人产生宗教信仰时,首先会碰触到的一定是有关行仪方面的问题。和教义比起来,宗教行仪总是比较直接地被人们提出来讨论,因为它非常具体,一般人也常以这些外相的行仪,作为判断或认识宗教的标准。
◎威仪与修行
[个人与团体的轨则]
行仪又称为威仪,就是行为的轨则或例行的礼仪作法。在佛教中,一般指比丘、比丘尼、沙弥、沙弥尼日常行为的规矩礼仪,即是所谓的行住坐卧四威仪,其中包括日常的洗面、洗足、契茶、契饭、沐浴、眠卧乃至屙屎、送尿等的威仪。
就个人而言,威仪细行是作为出家僧人最基本的要求。在《佛般泥洹经》中,佛陀说:「吾灭度后,其有世人,弃家去秽,欲作沙门,入比丘僧中,先试三月,知行高下,……凡诸来者,观于志趣,视于坐起,采于语言,察于躇步,知于施行,善恶所趣,求道用心,精进乐不,三月审察,志高行净,……众乃用作比丘。」这说明威仪对僧人的重要性,若有人请求在僧团出家,必须先经过三个月的考核,除了视其出家动机外,还要观察发心者外在行动、语言的表现,才能决定是否接受他成为比丘。
由团体来看,威仪是以僧团为背景,把个人的意志置于团体的意志之下,来设定僧人共同遵守的轨则。如《佛般泥洹经》卷下说:「身既作比丘,当选耆旧明于法律,为之作师,授其十戒,奉戒三年,兢兢不亏,众贤咸可受,授与二百五十戒,十戒为本,二百四十戒为礼仪。」所以,广义来说,制教之戒无非就已包含了威仪,如比丘二百五十戒中的四禁戒为戒分,其余僧残等戒则是威仪分。
[收摄六根,去除烦恼]
收摄六根是修行的第一个步骤。六根外放会使人迷于外在的根尘境界,要去除烦恼就必须先学习收摄六根,威仪是收摄六根的方便。如游行经中说:「云何比丘具诸威仪?于是比丘可行知行,可止知止,左右顾视,屈伸俯仰,摄持衣钵,食饮汤药不失宜,则善设方便,除去阴盖。」又说:「云何比丘自摄?当比丘履进履退,前瞻顾后,屈臂伸臂,著衣持钵,饮食吞嚼,行大小便,行、立、坐、睡眠、醒寤、言谈及静默,皆摄心住念。」
可知,只要在行住坐卧、觉寤语默之中,摄心不乱,一切动作都能不失时宜,便是去除五盖的善巧方便。
[威仪四事,三学增上]
僧人应遵守的十三事法中有威仪四事:(一)依法──于道场中经行,或聚落内乞食,依法行步徐缓。(二)依时──当念无常迅速,昼夜身自警悟。(三)依处──欲求寂静无为之乐,离愦闹而闲居,思惟灭苦之本。(四)依次──在大众中,依戒腊而坐,不越坐。
从戒、定、慧三学的修学来说,依法、依次相当于戒,依处相当于定,而依时相当于慧。虽然从外相上看威仪是倾向于戒,但其中也蕴涵了定与慧。知道如何在佛制的律仪中,适时机动地将活生生的内涵表现出来,才是持守威仪、修习三学的契机。
◎威仪的训练
所谓:「僧有三千威仪,六万细行;尼有八万威仪,十二万细行」。戒律传到中国后,经祖师大德的弘传,尤其是百丈立清规之后,中国的僧伽除了佛制戒律外,还要遵守清规的规定,以下就《敕修百丈清规》及《百丈丛林清规证义记》中的〈日用轨范〉,来看看僧人如何透过日常威仪训练养具僧格。
[行住坐卧的威仪]
行、住、坐、卧四威仪的训练要求,就是所谓的「行如风,坐如钟,立如松,卧如弓」。
《敕修百丈清规》在行的威仪上规定:清晨起身时要轻轻抬身,默念:「从朝寅旦直至暮,一切众生自回护,若于脚下丧身形,愿汝即今生净土。」在动作间仍不忘发愿,是大乘佛教的特色。又说:不得上下间行道,穿堂而过;不得床上行;不得赤脚著僧鞋;不得佛殿闲行等,这些主要在维护禅堂的安宁以利僧人修习禅定。至于不得猖狂急走,举止要安详俐落,更是修定的训练项目。
在站立的威仪上,则要求须「立如松」,不得殿堂倚靠阑干(敕修百丈清规);不得装模作样;不得坐立斜倚(证义记)。
坐的威仪通常都用结跏趺坐或半跏趺坐等坐法,若疲劳时可伸一脚,但不得舒展二脚而坐。原始佛教时,僧人是以坐具席地而坐,在《大比丘三千威仪》里提醒:不得与女人连席坐;若席下有钱、刀、果、瓜不应坐……。而中国丛林的禅堂,每每坐处与卧处相连接,僧人是坐在禅堂的广单上,所以《敕修百丈清规》中规定:不得床上垂脚坐,因床前一尺为三净头(一展钵、二安袈裟、三头所向);又坐禅不得在床上抓头……等。
有关睡卧的威仪,在《大比丘三千威仪》中提到必须头首向佛,不得卧视佛,不得向壁卧,不得双伸两足,而要屈两足、累两膝、右胁而睡,这种卧法又名「吉祥卧」。《敕修百丈清规》中仍沿袭这项传统,规定「睡须右胁,不得仰卧,仰为尸睡,覆为淫睡」,并且要以被巾包裹袈裟安放在枕前,表示僧人不离衣而宿。
[穿衣威仪]
佛制比丘只能穿著三衣,而且对于穿著的场合也有一定的规定,如未穿僧只支,不得著袈裟;至檀越家,不得裸胸前入门;无三法衣不得入众僧中坐;不具法衣,也不得入寺中止宿;未净手,不得著衣。
《敕修百丈清规》规定早上起床披袈裟时,要将袈裟藏在袖内,出了后门外再披,平常也要离开被位披袈裟,并且不得以口衔袈裟,不得以颔勾袈裟,摺了应当问讯而去……。除三衣法服外,又规定了常服的穿法:换直裰时,须将新者覆上,抽去旧裰,不得露白,不得扇风;沐浴时,解上衣,先脱下面裙裳,再脱直裰。
为什要有这么详细的规定呢?因为衣著进退是社会身份的表徵,藉著每天例行的穿衣行为,训练僧人不紊不乱的节度,同时表达对于法服的尊敬。
[食的艺术]
用斋威仪最主要的目的是去除僧人对食物的贪心,及培养对众生的感恩与悲悯。《敕修百丈清规》中提示,展钵时应默念:「如来应量器,我今得敷展,愿共一切众,等三轮体空。」吃饭前,先出生饭食给鬼神众;用饭时发愿:「若受食时,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并要「食存五观」以警诫自己受食是为了维持色身,成就道业,这是心地功夫的锻练。对于外在威仪则要求:不得将口就食,取钵、放钵不得有声;若喷嚏当以衣袖掩之;不得抓头;不得嚼饭啜羹作声;不得大抟食,不得张口待饭食,不得遗落饭食,不得手把散饭食,不得以手枕膝上随量受食……,其中不但诫止贪心也照顾团体用斋威仪,在饭食间僧人仍须不忘精进用功。
[其他细行的培养]
丛林中大众共修,除在修道上互相护持外,生活上也以不扰人为原则,所以生活细行的培养也是入众的重要项目之一。《敕修百丈清规》规定许多共住时应注意的细行,如:漱口时须低头,吐水时用手引下,如此才不会溅脏邻桶;不得横占邻单;不得以被扇风;上厕所时,不得笑语,不得在外催促;若洗脚时,有疮疥者要随后洗,或屏处洗之;不得以汤水溅人身上;不得桶内泡脚;不得室内小遗;或有疮或使疥药,宜后入浴;乃至掀廉垂后手,开门宜轻声等等。
除要注意身的细行外,也要遵守口业的规定。如《证义记》中规定:不得破口相骂、交拳相打;不得戏笑,谈论无度;不得挑唆斗争、诬毁清众;不得妄议时政得失是非;不得轻心谤斥先圣先贤。
团体的和合不仅要利和同均,更要意和同悦、身和同住、口和无诤,这些规范虽是生活细节,却是大众生活清净、安宁的基础,也是收摄身心的具体表现。在和合清净基础上,僧人得以完成个人求道、修道的本愿。
◎结语
威仪是外在的、具体可见的,不可避免地就会有形式化的缺失。如《大宝积经》的〈普明菩萨会〉中,佛陀告诉迦叶有一种威仪欺诳沙门:「有一沙门具足沙门身四威仪,行立坐卧,一心安详,……不为善净,而于空法有所见得,于无得法生恐畏心,如临深想,于空论比丘生怨贼想,是名威仪欺诳沙门。」这是说有比丘只求外表形式,不乐求佛法内涵,不除烦恼怨贼,只知排斥佛法的空义,诈现威仪骗取别人信心,这样徒具外相的沙门是佛陀所引以为憾的。另外,也有既不能深解佛法以净化身心,又无法在心性上真参实学,却以狂禅自我标榜,扬弃中规中矩的威仪举措,专捡些禅门的牙慧来嘲弄礼教,更严重的有如美国流行的嬉皮作风,竟以脏为净,以乱为高,这与佛法本义已越离越远了。
所以,威仪应是个人从闻、思的体悟,进而修身的自然表现,所谓「诚于中,形于外」,同时扩展到团体,塑造成群体的风格,成为净化的影响力,不是外在行为的公式。能正确认识威仪对僧人的修行及僧团、社会的重要性,即使佛陀的戒律或清规中没有制定的规矩,只要会妨废修道的,僧人仍应不断努力地去学习□除。也只有用这样的角度来看威仪细行的价值,才可能在现代的生活中,为僧人找到与解脱相应的举措原则。
【参考书目】
一、土桥秀高,《戒律の研究》第二,永田文昌堂,一九八二年十一月,京都。
二、元·释德辉编,〈敕修百丈清规〉,《□续藏》第一一一册,新文丰出版社,
台北。
三、清·沙门仪润注,〈百丈清规证义记〉,《□续藏》第一一一册
四、后汉·安世高译,〈大比丘三千威仪〉,《大正藏》第二十四册,白马精舍
印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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