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交趾陶佛艺面面观

新交趾陶佛艺面面观
　　● 陈清香
　　近年来，台湾各界兴起一股将得之不易的佛教珍贵古物，捐赠送回原供奉地的风气。民国八十八年，震旦文教基金会将辗转运送来台的十八罗汉头像，无条件送还山西资寿寺；民国九十一年，法鼓山将信徒以钜金购得，捐献予圣严法师的山东神通寺四门塔石雕阿佛头，送返四门塔。这些善举，各界都给予高度的好评。另外也有两起类似的故事，一为去年新庄慈祐宫迎回失落二十年的十八罗汉像，本刊（四七三期）曾予以介绍。二是今年重演一出古物失而复得的最佳剧码。学甲慈济宫二十四年前失落叶王交趾陶，曾悬赏五十万新台币寻找。震旦文教基金会沿用五年前送回十八罗汉头像的模式，无偿赠还。所不同的是五年前震旦文教基金会陈董事长伉俪，当开启第一个木箱时，看见光著脑袋瓜的罗汉头，睁著双目注视著陈夫人，夫人马上表示不惜损失钜额金钱，要将该头像送回原寺。由于未陈列展示即送回山西资寿寺，台湾许多信众、学者便与罗汉头像缘悭一面。
　　这次失而复返的交趾陶，与前三次相较，有相当大的不同。第一，叶王交趾陶有创作者确实的姓名及创作年代，在台湾美术史上具有很高的评价；第二，该艺品送返后即公开展示；第三，在笔者的策画下于二月二十九日举行捐赠仪式，当天随即举办一项名为“庆祝震旦文教基金会赠还叶王交趾陶暨慈济宫建筑装饰艺术”的学术研讨会，礼聘国内知名学者专家共襄盛举，以彰显寺庙艺术和本土艺术的辉煌成就。这是国内首次以交趾陶为主轴的研讨会，是一项创举。
　　交趾陶一般看成是寺庙的建筑装饰，常见于较偏道教或民俗信仰的殿宇，它和彩绘、木刻、石雕等同为台湾传统寺庙最珍贵的艺术瑰宝。就题材而言，以教忠教孝的通俗民间故事为主。早期的佛寺或民俗信仰庙宇的观音殿、佛祖殿，不乏释迦世尊说法事迹或观音、罗汉像的交趾陶作品，只是今日遗品不多。
　　交趾陶的兴起，大约在清道光咸丰年间，稍具规模的寺庙或豪宅，莫不以交趾陶装饰为身分地位的象征。到了日治中期，经济繁荣，生活安定，台湾南北争相砌建新殿或翻修旧宇，捏塑泥像烧成交趾陶以置于屋顶或墙堵上，蔚为风气。其后日本战败，结束对台的殖民统治，但民间烧制交趾陶偶以装饰寺庙之风并没有中断，还造就了无数的匠师，建立他们的师承系谱。
　　民国七十年以降，交趾陶的制作技术及品质大大提高，由易碎的软釉陶，进步为坚固耐久、色泽鲜艳的陶偶。在实用功能上，交趾陶也逐渐脱离了装饰殿宇的唯一功能，走向纯艺术品的路子，陶艺家赋予交趾陶新功能与新风格；在题材上也推陈出新，不以传统戏剧人物为唯一题材，而是趋于社会化、生活化。由于佛教人口激增，为反映宗教信仰，佛教典籍的宝像群也大为加多，新交趾陶的创作正在茁壮。
　　就风格而言，交趾陶给人的印象是人物或文或武，面部表情生动，姿势多变化，在蹲坐立走、举手抬足之间，充满夸张的神韵。就用色而言，鲜艳亮丽，或红或绿或黄，富活泼与跃动感。
　　回顾古代的佛教艺术，若敦煌石窟，开窟持续数百年，其壁画和塑像尽皆彩色，对比强烈，十分醒目。若以交趾陶泥塑的手法来塑作佛菩萨像，外加鲜艳的釉色，在庄严整秩之外，必然更添威仪。尤其以当代最新的各色釉料配方制作的陶艺品，烧成之后，不易褪色，历久弥新。交趾陶佛像，供之堂上，谁曰不宜。
　　台湾过去的交趾陶题材，多数是以传统戏剧的情节为主轴，随著剧情的高潮，人物每每出现紧张对峙的场面，造成焦点。在过去的佛教艺术题材中，若本生经故事、佛传故事，都有高潮迭起的过程，将其中精采片段，以交趾陶手艺表现，置之佛寺醒目处，供众欣赏，雅俗咸宜。
　　除了本生经、佛传故事外，各种经变如净土变、法华变、华严变等，其中人物众多，结构复杂，背景多样，都可以交趾陶表现其富丽华贵，引人入胜。其他如历代高僧事迹、禅门传法等，均可作为题材。更进一步说，若要表现当代佛教和本土佛教，交趾陶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新媒材。它可以浮雕式表现，高浮雕或圆雕，抽象或具象，不一而足。尤其以立体的三度空间呈现，最为合适。
　　本期封面所刊为林洸沂匠师所作观音菩萨像，立姿，五官庄严戴佛冠，头巾覆顶，肩上披风，长裙曳地，袖口迎风飘起；胸前璎珞，丽而不俗；左手持净瓶，瓶口向下，遍洒甘露，是慈悲的象征；右腕上举，手结说法印，是智慧之宣导。
　　林洸沂匠师沿袭传统交趾陶观音的造型，配以合十的善财童子，骑在龙背上，旁有波涛浪花，表现出流畅和谐、动静一如的美感。超出原始交趾陶仅作为建筑装饰的艺术境界，而是既可膜拜的供像，又可作为案头赏玩的艺术品。
　　林匠师，民国四十年生于嘉义，就读初中时，巧遇庙宇重建，开启了他对庙宇艺术的兴趣。其后追随交趾陶匠师林万有学习剪黏、雕塑、烧陶的技巧。三十岁时又拜林添木为师，学习釉色的调制。他制作交趾陶已有三十年历史，除了庙宇装饰，作品曾参加个展与联展不下二十次，获得甚多奖项。民国八十九年荣获中国文艺协会文艺奖章以及第八届全球中华文化艺术薪传奖。所作观音菩萨、韦陀尊者、伽蓝尊者（插图一）、摩那斯龙王（插图二），均栩栩如生，神采飞扬，庄严合度，是当代新交趾陶佛艺的代表作。
　　封底为台北松山慈祐宫观音殿藻井，是林洸沂同门师兄弟叶星佑匠师的作品。主题为佛说法图，在四周场景上有为憍陈如等五比丘说法的初转法轮，及教化当时一般信众。释尊时而作禅定印，时而作说法式，时而作触地印，衣服也有偏袒右肩式与覆盖两肩式，均庄严整秩，表现出台湾早期佛像、比丘像、神王像的风格特质。叶星佑另有普降甘霖图（插图三），观音菩萨身著白衣，由善财、龙女前后相随，浮在云端；一群老少信众站地上，引颈企盼菩萨普降甘霖。人物造形生动，釉色鲜艳亮丽，十分引人注目，亦是难得的新交趾陶佛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