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果禅师传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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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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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己丑六十九岁
在高旻寺。上堂开示,领众参修。
注:《语录·法语卷四》载:
一九四九年元旦老和尚升座法语
师拈香云:"此一瓣香,栴檀海岸,炉爇名香,供养十方诸佛、诸大菩萨,伏愿民安国泰、内外和平;此一瓣香,道贯天地,德逾三光,供养合郡人民、檀那护法,伏愿寿算须弥、福如大海;此一瓣香,红炉炼出,信手拈来,供养高旻堂上过去诸祖老和尚及现前两序首领、合院大众,伏愿事理并融、福慧兼备。"敛衣就座,执如意云:"新年面目喜扬扬,尽是当前假闹忙。本分衲僧无一事,笑他春柳也添芳。"且道:"有情有心随情转,无情无意乐清凉。虽然如是,即今元旦良辰,庆赞一句又作么生?"举如意云:"若不于中起分别,是故此处最吉祥。迎喜神去。"
解制,师拈拄杖云:"春梅初放香芳馥,望到元宵月正圆。莫谓韶光无意义,满天融日喜团团。"且道:"衲僧脚下事与时俱进、与道俱增。忽有三家村里老农夫大喊道:'灯笼上天腾空去,露柱在地猛相追。'仔细看来,原来是宗门分内事。试问诸人可委悉么?"良久,卓拄杖云:"横挑棘栗蓬,不用双脚步。直到万山时,头头皆是刺。虽然如是,即今解制升座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门里之草久未芟,出门一见草成山。从今举足归无处,顿掀浊海永心安。"掷杖下座。
佛诞日,师拈拄杖云:"如来未出世,大地历明明。我佛将生时,人间声唧唧"且道:"悉达太子过在什么处?若云无过,赵州云门递相指责,此一大事,据山僧看来,不但瞿昙有过,直饶赵云诸老过过瞿昙。试问诸人作恁么领会呢?"良久,卓拄杖云:"千佛万祖,过从生有。既不生,祖何曾有?虽然如是,即今佛诞良辰,庆赞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三千世界慈悲父,任扬任抑总慈悲。粉骨碎身难酬尽,儿孙代代续传灯。"掷杖下座。
结夏,师拈拄杖云:"禁足一事,无非爱护生灵。真护生者,唯佛一人。何以故?佛行路时,离地四寸,何伤生之有?波离大德,制戒导者,惜乎只知治标,不能治本。治本者何?当知生由心起,果先治心,生从何有?是真制戒。虽然,也只一半在。试问诸仁可会么?"良久,卓拄杖云:"学得乌龟能藏六,谁知又被鸟吞肉。看来何处好安身,打破生前真禁足。虽然如是,即今结夏升座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踢砖石、拔青草尚是伤生,只有安居,手脚俱禁,犹较些子结夏。"掷杖下座。
解夏,师拈拄杖云:"祝融神是管炎天,一遇清风隐入山。惊动梧桐叶落后,秋蝉处处喊皇天。"且道:"夏去冬来,衲子分内事当有重大检点。一任脚跟点地,尚须鼻孔撩天。倘若石火电光,捕风捉影,以为奇特,终难逃过阎罗手中一根麻绳,一拖就去。好害怕!赶急置身道海苦去。诸仁可委悉么?"良久,卓拄杖云:"苦他三十年不悟,与生死拼命去!始有相应分。虽然如是,即今解夏升座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工夫用到成佛后,奋勇精进紧加参。"掷杖下座。
贴单,师拈单条云:"十世古今,三千佛祖,有情无情,悉在里许。高旻今日拈来举示大众,试问红的是纸,黑的是墨,妙在什么处呢?"一喝云:"虽然和盘掇出,只须北斗面南观始得。诸人高着眼看。"云:"贴!"
结制,师拈拄杖云:"风寒冷小阳,篱边菊萎黄。芙蓉花似锦,愁带一身霜。"且道:"万籁消声,红炉将暖。有志衲子,应向千佛不在之处住,万祖难行之处行,并不可向言句中取,亦不可向无言句中求。果是过量汉子,始有相应分。试问诸仁可会么?"良久,卓拄杖云:"大冶炉中,佛祖也须害怕。铜头铁额,霎时顿尔消熔。虽然如是,即今结制升座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金鸟叫落天边月,木马常嘶岭外风。个中妙意难领会,久沉道海顿忘归。"掷杖下座。
起七,师执香板云:"露地白牛角,入海乌龟毛。独怕石狮吼,闻声空外逃。"且道:"选佛场开,红炉焰烈。不顾危亡参去,自有大转身来"云:"起!"
佛成道日,师拈拄杖云:"人人有个佛,胜比释迦尊。执迷而忘返,错认定盘星。"且道:"古释迦,今释迦,人人释迦,草木释迦,砖头释迦,试问弄这么多释迦,究竟是赞释迦还是谤释迦,诸人可会么?"良久,卓拄杖云:"回光返照成余事,参禅一句也嫌多。若不承当如是意,长空皓月奈如何。虽然如是,即今世尊成道良辰,庆赞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瞿昙离冷洞,笑落一天星。三叹奇哉后,酬唱到而今。"掷杖下座。
解七,师拈竹篦云:"十七事圆理未圆,何能放过好时间。一念不存如死汉,悟来早已破三玄。诸仁会则穿衣吃饭,不会上殿过堂大须仔细!"以竹篦击地,云:"解!"
除夕,师拈拄杖云:"此一年字,义意幽深。生活很笨,略曰一时与一劫,皆以年为本位。不过年,不但无年,更可无劫。了者能忘劫,不了者难忘年。达道者流置尘劫于度外,随岁月以蹉跎,诚分内事。试问诸人,阎罗老子主世存亡,任何人难逃他手,人尚不信。且看今夜,正是腊月三十晚上到来,诸人作恁么商量能免否?"良久,卓拄杖云:"梅花与雪花并舞,旧年与新年共行。怕过年者忧,喜过年者幸。虽然如是,即今除夕升座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一声爆竹迎新岁,万盏明灯送旧年。"掷杖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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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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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O年·庚寅七十岁
春,常住处境维艰,因以成疾,卸住持位,移锡沪渎。病稍瘥,经佛教崇德会诸君再三恳请,于上海凤阳路侯在里辟静七茅蓬道场,领众坐香。自是,缁白向风,信众坌集,一开上海禅风。
注:
(1)《语录·序》载:"……乃者,老人黄发番番,养疴沪上。凤阳路侯在里佛教崇德会诸君,再四恳请领导坐香,开静七茅蓬。人天福地,选佛道场。老人夜夜说法,开导不倦。学人云集,饶益日多。藉使上海佛门四众,从此有缘受持宗门大法。关系诸佛法身慧命,培福消业,莫此为甚。功德甚善,福不唐捐。……"云。另,参见《扬州高旻寺来果禅师塔铭并亭记》、《重修来果老和尚舍利塔记》。
(2)《语录·法语卷四》载:
一九五零年元旦老和尚升座法语
师拈香云:"此一瓣香,水穷其源,木究其根,烟从眼有,香由鼻生,供养十方诸佛、诸大菩萨,伏愿万象更新、一元复始;此一瓣香,两仪定位,日月长明,供养合郡人民、檀那护法,伏愿风调雨顺、海晏河清;此一瓣香,非心非物,即定即慧,供养高旻堂上过去诸祖老和尚及现前两序首领、合院大众,伏愿道高德重、见正理深。"敛衣就座,执如意云:"我岁整七十,今年三十九。大道本无分,同欢新岁首。大众若作佛法会,诚是圆根顿器。"且道:"不作佛法会如何?"直云:"三千金世界,一道乐忘怀。水深鱼自快,火热暖将来。大众迎喜神去。"
解制,师拈拄杖云:"元宵灯月喜重重,枯岭寒梅片片红。达道者流忘乐境,不明依旧大千同。"且道:"脚跟稳固,志愿深宏。见山不被山迁、观水不被水转的汉子许是宗门种草。不然,从群逐众,大忘我佛遗嘱可乎?试问诸仁可会么?"良久,卓拄杖云:"荆棘丛中动脚难,换却娘生旧衣衫。最上法门街热闹,归来尤胜涅槃山。虽然如是,即今解制升座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谨守陈规莫慢忘,诸佛圣戒作衣裳。土面灰头全不顾,心参疑处悟真常。"掷杖下座。
佛诞日,师拈拄杖云:"世间最苦莫过于众生,最能除苦莫过于诸佛。离苦得乐,只此一生,多则再生。独我佛出世,为众生苦,降生王宫。至少成年,出家悟道。坐大道场,普利法界,人天受度者,不但苦不可得,乐亦不可有。不但生不存,佛亦不存。试问诸人作恁么委悉呢?"良久,卓拄杖云:"我佛生时即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其尊贵若此!虽然如是,即今佛诞良辰,庆赞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苦乐双忘后,佛不奈我何。"掷杖下座。
结夏,师拈拄杖云:"有人手捧一个死虾蟆请我说皈依,山僧即与说之。又一人曰:'救死不如救生。'言未毕,山僧即掩彼口,彼嫌闷,曰:'咄!'我云:'是真救生。'此则公案,制戒之优波离尊者尚属茫然,汝等诸仁向什么处开口,试问大众可会么?"良久,卓拄杖云:"要知佛本非佛,非生莫佛。故云护生即是护佛。虽然如是,即今结夏升座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能护世间生只是治标,若护心中生方称治本。标本俱治者是真结夏。"掷杖下座。
解夏,师拈拄杖云:"梧叶飞飞已报秋,凉风吹落暑人愁。祝融神已归山去,满空大地一尘收。"且道:"不被炎凉所转的人,会中如有,请出来相见。等候多时,一点语气也没有,莫是闭口真言?能酬唱否?山僧旁通一线道:热时热煞人,冷时冷煞人。试问诸仁可会么?"良久,卓拄杖云:"闲挑棘栗蓬,千山万山去。偶遇无口僧人大说无生句。虽然如是,即今解夏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大笑弥勒布袋,十字街头化斋。人喊大肚罗汉,我笑弥勒痴呆。"掷杖下座。
贴单,师捧单条云:"南北东西四望空,各各收归我掌中。撒手一进悬崖处,脱体全真映纸红。试问诸人贴单后作么生行履呢?大众多看脚下。"云:"贴!"
结制,师拈拄杖云:"山僧一日在乱瓦堆中拾得一个无底的炉鞲,举向人天众前,竟无识者,尽皆罔措。山僧抱气不平,即震威大喊曰:'诸佛见之,魂飞天外。列祖闻之,胆落心惊。其他何足道耶!'试问诸仁可委悉么?"良久,卓拄杖云:"超生脱死之功、转凡成圣之德皆从此大冶火光中流出。虽然如是,即今结制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迦叶刹竿,人人责任,共手扶起,辉天鉴地。"掷杖下座。
起七,师执香板云:"雷奔电掣,加助红炉火焰。置身奋勇,豁开空外虚空。执金刚鞭,打开脑后,成无师智。灼破生前,望大众,更进一步!"云起。
佛成道日,师拈拄杖云:"老胡六年睡觉,半夜观天,忽睹长空,星光落地,打失娘生鼻孔,抹着最初面目。大喊道:'吃了妄想执着的苦,再不敢大意!否则智慧德相将无出处。'试问诸人可会么?"良久,卓拄杖云:"寸草微尘尽是我佛身相,涕唾掉背无非妙契真如。虽然如是,即今如来成道良辰,庆赞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长空夜静,朗朗明星。瞿昙一见,大地黄金。"掷杖下座。
解七,师拈竹篦云:"十七殊功,超今超古。二时精密,忘我忘人。擒阎老胡须,夺阿傍铁链。举目无亲,生佛不在。只身孤诣,有我皆非。试问诸仁解七后得入处么?上殿过堂,切莫放过。"以竹篦击地,云:"解!"
除夕,师拈拄杖云:"朝既不除,何用除夕?此事大有人疑问,不然赶向阎罗老子殿前讨个消息,可以除疑。山僧急忙解答曰:'一年过到冬天,天天吃饭,可有问题么?如有,快到道海堂中,躲在真疑禅上,久之得个捉阎王本事,许无他过。试问诸人可会么?"良久,卓拄杖云:"有参禅者胆大,无工夫者心虚。虽然如是,即今除夕升座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红梅白雪同舞,爆竹灯火齐伸。吓得小鬼喊皇天,各人饭债又加年。"掷杖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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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至七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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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一年·辛卯七十一岁
在上海静七茅蓬。上堂开示,领众参修。
注:《语录·法语卷四》载:
一九五一年元旦老和尚升座法语
师拈香云:"此一瓣香,有体有用,无欠无余,供养十方诸佛、诸大菩萨,伏愿世界和平、人民乐业;此一瓣香,万象更新,一元复始,供养合郡人民、檀那护法,伏愿福寿绵上、吉祥如意;此一瓣香,见闻无碍,事理圆融,供养高旻堂上过去诸祖老和尚及现前首领、合院大众,伏愿久沉道海、独办己躬。"敛衣就座,执如意云:"年四十,僧七一,谁大谁小,可能辨别么?有答曰:'移岁月于他方,置我人于度外'。偶遇孟八郎笑曰:'大用葛藤作么?'诸人可会么?不会,大众一同到山门外迎喜神去。"
解制,师拈拄杖云:"万家灯火烛元宵,绿女红男喜欲狂。一视同仁平等地,钵盂何处不分光。"且道:"猛志衲僧有佛处切莫住,无佛处急走过。试问诸仁作恁么委悉呢?"良久,卓拄杖云:"望大众触途成滞处勤劳,往动脚皆非边生产。大作农禅生活,始有安身愿望。虽然如是,即今解制升座一句又作么生?"卓拄杖云:"赶紧高挂衣囊,快办未生前事。不可一人空过,哪能片刻安闲。"掷杖下座。
一九五二年·壬辰七十二岁
在上海静七茅蓬。领众参修。
一九五三年·癸巳七十三岁
在上海静七茅蓬,得知高旻寺僧众举炊维艰,病遂危笃。入室弟子禅慧至榻前,述高旻寺常住事,来祖听毕,安然示寂。世寿七十有三,僧腊四十九春,戒腊四十九夏,法腊三十九秋,住持三十五冬。
十二月初一日,由上海运柩回扬州高旻寺。
十二月初八日,荼毗,四众云集,如丧考妣。得舍利累累,莹如琉璃,五色灿然。
翌年,四月初四日辰时入塔,安奉于扬州高旻寺河东塔院,建亭藏焉。
(完)
发帖人 主题: 《来果禅师异行录》 / 作者:陈慧剑 第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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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果禅师异行录》
作者:陈慧剑
●一、喜修佛相
余三四岁时,母引我至庙,我指圣像曰:“这是什么菩萨?”母曰:“快走,这是吃小孩子菩萨。”我即哭曰:“请母抱我到菩萨前望望。”母拒不肯,我即卧地哭滚不起。母去,私自爬上顾视,手扶圣像笑曰:“咦,身是黄色,好看得么。”下佛龛时倒身下拜。母扯住曰:“拜过就走罢。”众人异叹曰:“此人将来,怕是做和尚。”母闻之,心甚优虑。余回家夜梦圣像,如在目前。由是日惟喜捏佛相。一日佛头未做好,手执一泥团,送人请做佛头,人诧而笑曰:“去吧,瞎打岔。”我扫兴而归。佛相做成,特在田岸边挖一土窟,作一小庙,佛供当中,泥巴烛台,泥做香烛,完全不缺,每日往拜者数次,至上学时,始稍懈。
●二、居家修行
自是土庙供佛,烧香拜佛打坐,无日虚度。双亲怜我在外拜佛像烧香,恐受凉热,特收拾一房,内供佛像,各件俱全。我每用净水一杯,内放香灰,供在佛前。每天至晚,喝一杯水曰:“求佛慈悲,开我智慧。”乃盘膝念金刚经、民经。某次,在诵经时一老鼠在余肩上睡觉,其小尾佛、拂及我颈项,我觉痒,用手一抹,鼠不肯去,我即不复理。不多时,掉下来一蜈蚣,约四寸长,藏小□口内,首尾挂外。我见老鼠不喜,见蜈蚣不优,继续诚心念经,□声不绝。至是辄以为常,一日,有一邻庙僧来见之,曰:“此字有点道理,老鼠俯睡肩上,似伏虎势,蜈蚣藏在□内,是降龙势。”我时不知什么叫做降龙伏虎。一日父酒醉,不准念经,我恨曰:“日行之事,岂能有缺。”心闷不乐。至夜父眼陡疼,急喊救命,母呼我曰:“汝快去看。”我即前去。父曰:“我儿诵经有过,令我眼疼。”我云:“诵经有过,以何为验?若诵经有过,儿眼当于疼。如止人诵经无过,父眼当好。”如是父疼列倍前。父言:“莫是阻止你诵经有过么?你向后诵经我不过问。”我云:“父眼欲好否?向后父若不厌念经,并且戒杀止荤,准保立愈。”父云:“吃花斋罢。”我云:“也好。”即以净水洗父双眼,父即立时不疼,眼光还复如故。
●三、天乐鸣空
一日与外道辩心经,外道云:“舍利子是佛身之灵骨。”我云:“是人之名字。”我此时,不知舍利子翻何名义,但经义朗然,为人之名。伊又云:“远离颠倒为一句,梦想究竟涅盘为一句。”我云:“远离颠倒梦想是一句,究竟涅盘是一句。”争之不已,相持不下,二人闷坐一小时。忽于淡云笼月,树影依稀中,发生锣鼓喧天,细声音乐,外道闻之,惊惧云:“泄漏天机,神圣动怒。”乃各回家休息。余虽扫兴而归,久怀不决,出家以后,恭阅佛经,杂录有云:“解道玄微,天人奏乐,闻经得利,天女散花。”自此前疑顿释,外道云,天机者,诚外道之外论也。
●四、神人点化
余自劝发心出家未遂,绝而复苏者数次,一日,戚友临门,我正念诵,彼问何人,亲颜面赤,不敢作答。二老尝言:“我家门第感受何困,出此庸人,败坏宗族,玷辱祖地,愧对乡邻。”一日,余大声念佛,父念佛,父闻之,止曰:“你又出丑。”百计阻扰,动輙横遮。余惨伤心,晕去。恍惚间,忽见云雾中,似有人曰:“汝到某处,归依某人。”惊醒后,知是梦事,次日即至某处,晋见某人,果授归依。方知神人指导,毫不错谬也。
●五、神人疗伤
余十八岁时,父染隔食病馀,饮食未沾,身体羸瘦,气绝如缕,百医难治,束手无策,衣衾棺椁已为备办,待死而已。每阅前贤多方行孝,挽救亲疴,我何人乎,其不愧欤?由是立誓,愿舍身命,赎父病痊,如不能生,誓死替父。即夜避去家人,孤身危坐,取快恨、饭碗、磨刀石,各件具备,以刀割裂胸口,不料割开后,刀口三寸宽四寸长,大气直冲,又恐气息不从喉出,乃急解裤带一根,当刀口束住,热气止出,气从喉上,方始放心,否则危急万分。迨至数日后,复求神佑,刀伤早愈,免使人知,令父不悦。即夜梦中见一老者在前,用手抹擦数转,无言而去。次早掀胸私看,刀口合缝,还复如故,诚心感召,神必有灵,可谓无妄矣。
●六、化妻归佛
余十三岁时,劝妻吃蔬念佛。晓以人生苦恼,转瞬即换头颅。妻性纯良,深知大义,即被劝服,立誓永为兄弟,世所行事,决不染着,彼此以道为谋,终身无怠,动輙以礼接之,我称她为小弟,她称我曰二哥,见面合掌,言毕揖逊。如是行之,必恭必敬,各怀礼敬,其他世俗尘缘习惯,毫未染着。可见礼能断淫,其功伟大。妻学佛经,所修行法,皆我所教。尝以婚关难过,互商谈曰,我二人学佛学祖,唯恐上人不能允许,故预先讨论办法。至成婚时,我坐蒲团,妻坐方几,至三日后,各行其道,万不随风尘转动,并在佛前立誓,永无改易。由是至期,未蒙尘扰,因各有决烈志愿也。
●七、长斋娱乐
余吃胎蔬,实由宿世善根,出生以来,见人打犬,我身发抖,听人杀鸡,我牙交战,看人打架,我急躲避,见人拜佛,我陪拜之,闻腥即呕,见荤即吐,每日另洗一双与众不同之碗筷,私藏僻处,至时取用。一日家人不知,误用我碗装肉,我生气痛哭三日,不食不饮,定要另购新碗,方才吃饮,后一老劝曰:“长斋素口,不宜如此,可吃肉边饭,不吃饭边肉。”余闻之,觉颇有理,向后不再固执,心量大开。一日,一手举一青菜,一手举一鸡子,问人曰:“那个好吃?”他曰:“鸡肉好吃。”我曰:“鸡肉有债主,终要还他,青菜好吃,无债主,不须还他。”众皆无对。以后常以斋事婉转化人,引为娱乐。
●八、喜行头陀
每闻人言:不剃头,不带笠,不穿履,围衲袄,方便铲,抝蒲团,出入行脚,名行头陀行。要知道陀是梵语,此云抖擞,言抖擞尘劳作佛事,非徒具形式而已。忆余居家时,见有朝山者,经过我处,必先供以饭,再与资助,一见抝蒲团、方便铲、赤脚科头来者,较之亲生父母更为亲热。他辞行去,尝遥送之,不肯遽离。故科头赤脚之禅师,我最喜之。一日剃发之时,自将头发剪下,将鞋袜脱去一摔,口念偈云:“久困危尘竟少知,觉来今日几多迟,一脚踏翻离垢地,寸丝难挂未生时。”颂毕,即光头赤脚,正如乡村之讨饭和尚一样。有一僧反赐我香袋,余为题一时云:“朝拜南滨立志高,山中风景乐逍遥,进步三参观自在,香烟五分脱尘嚣。”嵌朝山进香四字。该僧见曰:“才换装的俗人,大似老头陀的样子。”
●九、三次舍身
余朝南海,将上海岸,见僧人有手把洋伞者,身穿蓝褂者,脚踏粉鞋者,手带银表者,如此名山佛圣道场,僧人竟全无规则,因思我若出家,定成同类,不如转身再世,向有规矩处出家。如是心灰意冷,凄凄惨惨,一人往各处烧香毕,即将所馀川资,在前后寺,打斋供众,只塍一双空手,拟往梵音洞舍身。将到洞内,见上悬一牌云:“禁止舍身。”我即跪不起,约四小时,候人走尽,急忙翻跳出墙外,忽有人在后,将我右脚拖住。我往外奔,他几内拖,直拖不歇,无法跳睛,转身回顾,见是一少弥,我气极欲殴,及再掉头则不复见,当时并不知是菩萨拦阻,由是怀丧回寓。次日复去,该洞上之人已知我去专为舍身,即派一价同我齐到洞内,我想舍身,他亦跟上。至晚再来,彼亦同来。于是求死不得,不觉心如火焚,以为等至夜深,候人尽睡,定能满愿。将至深更悄悄下去,乃洞门紧闭,只得坐等天亮。是时人来甚众,更无办法,奄奄回头,偶遇苦行僧人五位,内有一位系秀才出家,科头赤脚,衲袄蒲团,方便铲,棕笠子,颇有道貌,我上前细看,正合我意,窃思此山还有这种人,何不早见,因与他同坐谈心。他云:“我先看不起你,原来是个道心菩萨。”我如是依法出家,将舍身事作为罢论。
●十、神人送饭
自披缁后,离开道朋,孤身游化,已二天馀未食,拟持瓢化饭,即付乡村,到一人家,正在午饭,我立门前曰:“阿弥陀佛!我朝山路过,请化碗饭食。”屋内大人,急叫小孩赶快关门,曰:“讨饭和尚到了。”我自思云:“我今化饭,将来能得解脱地位,必须耐烦,祗可三日不食,工夫不可打失。”又到一家,可怜将到门前,又被把门碰统一关,我心冰冷。再赶一家,到门边时,将要开口,又被一顿毒骂。自想行菩萨道,托钵化饭正依佛制,不与我食则已,反言讨饭和尚,实不忍听。化饭不昨,腹已饥透,两脚站立发抖,心内慌慌,不知作何主宰。忽猛然醒悟曰:“我宁为道死,不为食存。”即上山打饿七。此时已有三天未吃,直上山顶,望见另一高山,复奔彼山,至彼一望,还有高山,乃复前进,或棘刺身,或藤绕膝,或石岩滚堕,或无路可上,卒因鼓足勇气到达高山,时已四天未食。乃将随身用具置于他处,双膝盘坐,又三昼夜。坐起经行,行毕复坐三次,一天一夜,共有十天,杂念澄清,禅心静极。忽熟睡中见一青衣老妇手提饭篮,碗筷在内,用布盖好,到我边云:“汝可吃饱,下山二里许有池水,可饮之。赶急下山,不可多住。”言毕不见。我即用碗盛饭食之。将饱,碗筷未放即醒,起身后,精神更倍于前,气清神朗,似稍渴,即下山,至二里许果有一小池,饮水毕,时正夜半耳。次日上架房小圊,窃思十天未沾饮食,竟有大小便利,则梦中老妇赐食,岂真实事耶?为之深疑不解。复坐三天,即负物下山,计算前后共十三天也。
●十一、普天教化
受戒后,住禅堂,已受善知识种种开导,必须刻骨究实,方能达到开悟目的;无如吃钵饭这愿未行,心头不能放下,是故私出行之,身被一衲袄,头戴一凉蓬,方便铲,圆蒲团,一瓢一筷,不带其他杂物,一路劝人吃蔬,参禅打坐。蒲团外,挂一香口袋,书云:“并在日头上,大下一字高,文中孝第一,七人担挑。”将行化事,隐四句中。正行路时,忽被后面一人拖住曰:“你是那个?”即答:“阿弥陀佛。”彼曰:“你难道就是阿弥陀佛法?”我云:“是谁?”彼笑曰:“这个老道是个呆子。”我即默然往前直走。复遇一人,将我布袋扯住云:“你既普天教化,应在天上,因何又在人间?”我即答云:“天在那里?”彼不能答。我即问他:“是那个同我讲话?”彼被我一问,更被呆住。如是一路用禅净机教接人,颇有进益,是则普天普地尽可行化也。
●十二、乞瓜遭厄
如是行脚已至伏天,大热难受,渴不能耐,饥苦已属次要,即在树下,坐凉一刻。见地头看守西反之小孩,一人抱一小瓜,随吃随要。我即向小孩曰:“给一小瓜与我解渴吧!”小孩听错为要瓜下药。乃各骇走回家,向其父诉说:“树下有拭胡子。”传言拭胡子者,带有末药,无人处用药迷骗孩儿,此时乡下正闹此风,故错把我当拭胡儿。未几数百人齐拥前来,手执铁器,汹涌围看,幸未动手,年轻者脱我衣裤,又摔蒲团,拆衲袄,寻找药水。当时我若藏有任何治病药水,到此时,亦将被认为毒药矣。又有人举一挖锄,离我头不过二寸高,倘一下来,头将分成两块。后来有一老者言:“大众请勿动手,此是朝山老道,不可乱动。”如是一喊,众人铁器一齐放下。有人对我冷望,有人将我物件收拢,又有请教我者。我含笑唯唯。不谓因向小孩要西瓜解渴一念之动,几乎身成肉酱,好不危险!
●十三、化外道
某日行脚至晚,欲坐树下来休息,遇一外道首领,见我形异,以好奇心同我交谈甚久,拟请我住伊处。我拒不肯去。后续来多人,诚恳祈求,乃随之去。一进公所,先拜圣宗毕,众等同拜接驾,焚香点烛,请求开示。我先用外道极则语开导,令彼初得信益,乃云:“一窍玄关彻顶天,阳儿吹笛炼金丹,黄河倒转昆仑岭,朝元五气汞加铅。姹女情多丹灶冷,黄庭尊处喜添筵。莫把坎离轻放手,三花尤在圣胎边。”此八句工夫话写出后,彼等书写多纸,四处张贴,一千六百馀人见者无不称奇赞异,皆云:“此是老佛爷降世。”随求普说归依。我乃乘机引归正道,登座云:“汝欲归依我,须知我是三宝弟子,代佛化度,汝能信佛,信法,信僧,方能归依。”彼等以热情诚信心,皆愿切实归依三宝。归依毕,余再为开导,乃云:“汝等向所行道,皆在精气神三处修炼,我今问汝,未有父母之精,未有天地之气,神在那里安身立命?”众皆无对,将前外道用,一概推翻,从此参念佛是谁是矣。
●十四、洞内观天
住宝塔寺时,每闻人言,南茅山朝阳洞,洞内有碟子大一块天,有人亲往见过。我闻之,疑无此事,久怀不解者三阅月矣。及金山开期传戒,余于二月二十外,由宝塔寺起程,计划先到茅山,次赶至金山受戒。迨行至茅山脚下,见朝阳洞三字在焉,即避游人,私自下洞,洞深的五丈馀,下为平地,内大无边,暗不见手。前行约一里许,双手摸得一石凳,乃将蒲团放下,坐定,不分昼夜,不知早晚,忽抬头望见一明月,正照当前,洞内石色,晃然清朗。此时已忘前所听到有碟子大一块天事,祗知茫然顾视左右。正深审中,忽闻水声如雷响,于是急急负物起身,出洞问人今天几时,彼答曰:“三十。”屈指在洞七天,宛如数小时。方信古人所云,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午年,不我欺也。
●十五、降外教徒
行至村中,忽遇一男子,手执文明棍,一见我面,碰统两棍,把我打得头晕胸闷,不便行走。我乃慢慢挨擦,出村里许,坐下休息。自思我行佛道,既遇恶缘,护法无人,将来前途不堪设想。不多时,拥来百馀男女老少,余恐是来捉我,正思走避,彼等已一拥上前,将我围住。我不知所措,因问来人,绳知方才打我的人,乃是耶苏教徒。他回家后,两脚直冲,双眼红翻,口吐血沫,乱喊:“打死了,救命呀!”伊母只此一子,家颇富有,询知曾侮辱我,乃请回村人抬其人至我前,请我救他,若能活命,供给所需,在所不辞。我闻此说,心才放下,乃告诉他:“你儿要好不难,我讲的事汝能行否?”其母满口承当能行。我说:“汝儿好后,不许毁谤三宝,必须诚信佛道,全家茹素,念佛修行,广结众缘,见有往来朝山僧人,在此经过,汝母子必须恭敬,供以饭食,给以川资。自行劝人,如是一字不放,我能救你;若行之不久,中途退失者,汝子之命,终难久保。”母子及村人齐跪谢我,我即持一杯净水,念三过大翡咒毕,与其人吃下,并用水洗头,其人即起坐,向我哭诉云:“弟子愚痴,冒渎大师,后即见一天神,状殊威武,乱鞭打我。今蒙救命,愿依大师为徒,永改前非。”随送余铜元十二串为川资。余谢不收,嘱暂收存,为给别人川资之用。余思此是韦驮感应,替我保护,行菩萨道,必有护法神拥护,此其明证也。
●十六、解天灾
吃钵饭至村落,饥时坐下,男女老少齐送食业,吃饱不收;然后来者盛情难却,乃将各人所施食品,各拈一粒吃之,众人皆大欢喜。有时打禁语七,专门用功,不多化度。某次打式至第五日,有外道见我不言,问亦不答,以为我是仙人下凡,适是处有三县范围,禾苗尽被蝗虫吃伤,徧乡徧地设坛求神免灾,已求十馀日,乃转语众人。众人见我,同声喜曰:“这位仙人,是我们求下来的。”看者愈来愈多,众人抢着蒲团,邀我到一宽大屋子里,请我往火炕上一坐。时正六月暑天,十五觔重的衲袄在身,又坐在火炕上,又将向东窗打开。于是头上被太阳晒着,身上衲袄围着,火炕烧起来煮饭,臀股烫得不能安坐,加之外面谣言,硬说我是仙人,引得许多人,每人手执箍香一把,把五个大香炉插满,以致满屋是烟,热气逼人。每人烧香礼拜毕,都用头伸来,看我眼珠动否。这个看去,那个又来,几百几千,一一看过,皆大声言,真是神仙。余急将一向所有功夫,尽力拿来抵抗,真使身无汗滴,眼不翻珠,身不动摇。若汗一滴,或眼一翻,或身一动,必使三县人民信心,一退干净,不但不当我是神仙,反将被诬为妖邪惑众,前途大为不利。如是由早上七点钟坐起,已至下午两点钟,乃思如何设法,令人散去,于是用手写字势,众人知我要笔,即时取来纸笔墨砚备用。我即大书云:“善恶报应,感召虫灾,蝗灾将过,贫者喜,富者欢,人寿年丰乐自然。”写毕,掷笔下炕,起身就走。
●十七、狐催单
余自天童辞维那职后,迳赴福建雪峯掩生死关。至次年,高旻屡来信催促,未与回音。关内不设棹凳,誓不倒卧,后病水肿,宁死关内,无出关意,每夜静坐一小时,时有鼠数只在我身上乱扒乱闹,初不知何故,以为老鼠胆大,全不怕人。如是闹三四日,至第四夜,来一大鼠,有如大猫,坐作静听状,我即起身,鼠还未走,由是心起恐惧,至无闭关心愿。迨退心生起,鼠始不见。次日即向雪峯主队云:“高旻数次来信未复,倘不回去,定派人来,似觉太难。”于是决意回高旻。及回寺至丈室,和尚先问:“有几天夜间见狐?”我答:“有三四天。”和尚又云:“后有一个大狐可见么?”我闻之不觉一惊,曰:“咦!和尚何以知道?”和尚云:“是我请他催你回寺。”我问云:“狐在何处?”和尚云:“在楼上供他。因他能替人做事。”我云:“能如韦驮护法才好。”
●十八、走雪化父
由五台山经过,赴中印度参访佛出世之地,不料中途电尺深大雪,前路不知宽窄,后路不知有无,加之望无村店,听绝人声,正惶惑间,一失脚滚下一二丈,坠落石坑边,扒不能上,喊无人应,大雪仍在纷纷下降,若不拚出,不久即将旱身雪窟。乃将雪作成硬砖,一层筑一层,十馀脚奔上岸边,然举目无亲,天地一色,此时腹内饥荒,竭力寻路,循路行至一贫人家,在他家门口站住,云:“阿弥陀佛!我三天未吃,请给点我吃。”该家一妇人云:“老道,我也两天未吃,现在只有喂猪的高梁壳,这是不能吃的,很对不起你,请往别家去要吧。”我云:“就是喂猪的高梁壳子,给我几个充饥罢。”她随给我三个,我喜不自胜,一齐吃下。吃毕,似有精神。过一日后,抽解不出,亦无暇顾及,午夜兼程,拟将亲父化回,归依三宝,以满我愿。将到家庙门夔,与父相值,同进庙门。寒暄后,一同回家,即至,诚劝父云:“韶光虚度,数十年如一瞬,我父前途,路有多少?还有几天光阴可过呢?”父不觉泪下不止,遂倾心归依三宝。
●十九、降蟒
住终南山韩湘洞时,洞内另有一门,约三尺高,用维摩龛遮挡。据云:此洞有数十里之深,唐朝时,避难男女二千馀人,隐匿洞中,尚不见人多之象,洞之大,可想而知。我一日静坐于龛仙,觉背后有冷风飒飒,置之不顾,偶微睁眼,见三尺馀高之黑色肉团蠕动,亦不以为意,心静身安,了无畏惧。用再开眼一望,始知是蟒,蟒身渐渐出外,盘在石场上,约七、八圈,中盘两层,约六、七尺高,头向东南望。我自念云:“孤身一人,怕也无益。”随即下龛,欲出不得,因蟒身塞门,两边无多馀空隙,乃奋起一跳,跃过蟒身,坐于石台之上。蟒眼不时开闭,眼闭时,眼皮如瓢大,我大胆对蟒说:“你我同住一处,必须护我,万不可破我道念,我当为你说归依。”彼即将眼一翻,一对大乌珠如脸盆大,旋复闭目,似愿受归依者。我即下来,以手按蟒头,为说归依。说毕,大雨倾盆,我即归洞静坐,蟒亦随余进洞。及后,不知蟒之著落如何。不多时,天晴云散,对面山腰黄土崩堕,现出低洼约四亩地面。后闻此处曾直龙,大概蟒出送龙耳。后闻人言,此蟒六十年出现一次云。
●二十、伏妖
湘子洞有妖,有时佛灯明而复暗,有时水井竭而复流,有时外面闻人讲话,有时半夜闻人喊门。一日,余出外拾柴归,见一穿红褂青年女子,坐洞门口,拒不肯走,我云:“汝究竟是人是妖?”她说是人,请给饭吃之即去。我不允,复往洞内坐我炕上。问她那里人,说是后山人。问有丈夫否,云无。问其年,去二十馀岁。更问其为何在我这里要饭,同云与我有缘。余曰:“汝既与我有缘,必信我语。”彼云:“信。”余请其跪于佛前,受三归依。受毕即去。不多时,我往大茅篷有事,遇台沟人互相闲谈,我问云:“汝处可有青年女子要饭么?”齐答:“敝处并无青年女子,向有五六十岁老妪,假朝山为名,立门钱要饭则有之。”我更疑此女子不是好人。过数日,龛中坐至半夜,欲睡一觉,将至土炕眠下,两脚伸去有两有脚板触住我脚,我用脚抵触,觉脚板大而冷,往返三四次,我即用干柴一块,举起摔去,云:“任你什么妖怪,总教你不能拢身。好大的胆子。”如是一击,以后即太平无事。
●二十一、遇异人
终南山最高之处名曰葱岭,此脉由大葱岭而来,至此约万里,故称万里终南。此葱岭正对湘子洞,我常自思维,高山之顶必有高人,拟欲一往参观。正九月间,备干粮一口袋,蒲团方便铲各一,即日起程,全在荆刺树林林中经过,硬往上爬,将至半山,有小石头;因自山下至此不见一石,忽见小石,欣然快慰,坐下休歇。坐片刻,复往上奔爬,奇险万端,山之三成,已上二成,遥见一篷头灰袍老僧,黩坐石上,乃急奔近前,对之轻轻坐下,合掌请教曰:“你老菩萨常住那里?”彼云:“后山。”“多大年纪?”答云:“记不清楚。”又问:“到山几时?”彼答云:“唐朝。”我一听唐朝二字,下文不敢再问,闷坐思维,难道唐朝还有人在世么?又疑莫是非人么?心战抖的,起身就走,及一转身,回头再望,不见老僧形影,心慌意乱,不欲再上。继思功亏一篑,亦殊可惜,乃强作主宰,埋头上奔。次日到顶,见四面平正,约四亩地宽,上有铁亭一座,铁瓦坠地者小半,中有一道士坐脱,不知已阅几时,面貌如生,头发成黄棕色,身穿篮褂已朽烂,其他不见一物。盘桓两日,第三日下山,至晚归洞,干粮将完,是又见过一异景也。
●二十二、仙鹤依人
余于民国二十年三月二十八夜,梦坐法堂前,偶有白鹤飞来,欢腾鼓舞,鹄立于柏树枝上。余见之,欣喜非常,即以手招,鹤随飞入丈室。时有人来头号事,谈话之际,见白鹤骤飞往后山三岔河内。醒时,记忆分明。次日早晨派侍者往探之,侍者以为我说梦话,拒不肯去,余婉劝往查之。侍者回报曰:“和尚梦中见鹤,果真有之,现立于扁舟之上。”余即嘱侍者询舟人肯出售否,如愿出卖,不用还价,向彼买之。舟人索价七十元,余即按数与之。舟人送鹤至寺,不料此鹤前行,先至客堂,僧俗见之,无不称赞善。随即鹤前行,直步法堂,欢腾欣喜,与昨夜梦中所见无异。此后数月间,随余往返,余到禅堂坐行,亦跟至禅堂,或到山门外,亦随之出门,乃至上红船去,亦跟著不舍。最出奇,余叫之,随叫应声。更奇者,余与修行人讲功夫话,鹤亦悄悄低头来听,至言毕方走。二年后,被人击毙。
●二十三、遇异僧
行脚至一平原,功夫得力,顿忘人世。是时忽来一位骑骏马之高僧,轰轰烈烈,至我面前下马。该僧左手提肉,右手挂佛珠,向我前面坐下,高声大笑曰:“你到此地,我也是此地人。大僧那里发脚来的”答云:“南方来的。”又问:“那家丛林住过?”答:“金山住过。”“闻说有个高旻,你可住过吗?”答:“将来有缘可以住住。”他云:“高旻住住很好。”那时会面,虽是闲谈,现在方知大有来意。他说毕,我问他:“大师住在何处?”他云:“我在山上洞中住。”我问:“高马肉珠,依何教住?”彼云:“你看我这一块肉,是谁身上来的?”彼拟取肉给我看。我乃沈下脸来危坐,他见我不悦,即起身云:“咱告假去了。”我闻上马铃叮当响了数声,及抬头一望,不闻其声,不见其人,心疑莫非是文殊现身我前么?当面不识,痛心!
●二十四、肉身菩萨
侍者净参,年十八岁来时,禅堂住过,受侍者职。是时,因佛法关系,请六七人打长七,净参亦在内。至次年九月,未死以前三天,净参向我哭云:“我有数事,要和尚满愿:一、和尚今生为我导师,来世为我慈父。二、择日死后,要坐瓦缸,三年期满,开缸装金。三、死后灵性,还亲近和尚。”言毕,候我答允,余乃曰:“你那天死?”伊云:“九月二十四日戌时。”余又问云:“来世为我儿子,你有何把握?”彼云:“愿为前导。”我云:“三年开缸时,如系一堆散骨,将如何?”伊云:“身形无缺,请为装金左右 骨散脱,即请茶毗。”未死以前三天,伊将身前身后事,作文一篇约二千字,陈我参阅。云:“戌时将死,嘱我不能离他,又要我与某人同声念四十八愿。死后要停三天装缸,又要我封缸。我虽逐一答应,然意中以为净参年幼,学历复浅,谅无此等善状。不料彼竟准时于二十四日晚戌时断气,面貌如生。乃将他所嘱事,概依行之,惟有三年开缸装金一节未能信及。
●二十五、托梦开缸
净参于民国十七年九月二十四日戌时入灭,应当在二十年开缸。因未能信及,且余善忘,一搁九年,至二十六年七月,梦净参来催我云:“我不愿住那里,我要出来。”我闻说一惊,梦中自思,净参死了八九年,未曾梦过,今何以忽有所要求。因问曰:“你莫是净参吗?”他云:“是的。”“现住那里?”他云:“和尚忘了吗?”四板一响,醒知是梦。其时,日间正计划拆墙装修等事,不复忆及梦事。次夜,彼复来云:“我是净参,我不愿住那里。”并引我去,直到缸前,用年指缸云:“我要出来。”向我一拜而隐。我醒时汗流浃背,乃忆及彼前嘱我,三年开缸事,时光荏苒,屈指计算,现已九年,今梦催出缸,谅肉身尚存。至起缸时,众人嗤曰:“烂了烂了,散了散了。”因众人不知我有梦兆。待缸兽掀开,清香扑鼻,全身铁硬,及抬至法堂,头稍偏,即用绳带正。夜来又梦净参哭曰:“绳捆我头难看。”余即答云:“明日为汝解去。”至次日,将绳解下,一搬即正。乡下男女闻知此事,来看者,来求方者,来问签者,络绎于途。我即嘱净参曰:“你要安心修道,不得在外医病,不许有人来寺打锣鼓、放竹爆,有妨禅念。”自嘱咐后,即无俗人到寺来找肉身菩萨者。装金后,安坐龛内,威仪端正。间有人言,曾闻其夜下来行香,上去盘腿之响动声。
●[附记]
来果老和尚,是中国近代禅宗大德,与虚云和尚同为佛门龙象,在心行灭处,均曾桶底脱落,亲见爹娘。
来老,生有异慧,乘愿再来,渠生于光绪七年(公元一八八一)农历七月二日寅时,婴儿时,即已道风恍惚,道念坚决,到二十四岁,流落浙江普陀三圣堂处剃出家,后来流落南京宝华,浪迹陕西终南,参访普陀,驻足金山,承法高旻,终为一代高僧。生平遗有“来果禅师语录”、“来果禅师开示录”、“来果禅师自行录”三书,皆为入道要门,婆心痛切,凡学道人,百世难见,而此皆来果老人一生实践禅门的血泪班痕。
老人圆寂于大陆后,民国四十二年农历十月十七日寅时,世寿七十三岁。茶毗后,得彩色舍利子极多,次年四月四日入塔,安奉于高旻寺中。老人三书,均由笔者整理断句,刊行于海内外。
陈慧剑谨识一九八0年八月十五日
发帖人 主题: 《来果禅师自行录》 第3楼
用户名: 常超 注册日: 2005-03-26 积分: 56 等级: 有信
发表于 2006-03-13 00:48:55 [引用回复] [编辑] [删除] [查看ip] [加入黑名单]
《来果禅师自行录》
参禅人,坚持一法,专门力守,不容一毫散漫,任十二分专门修学,尚难达目的地,况散漫可乎?如世间人学木匠,拜过师后,天天拿斧头,慢点就要吃家伙,十天八天,一挨,挨不下丢,即藉词告假,或设法私逃,归家又挨父母打骂;不归家,肚子饿得做虾蟆叫,情出无奈,只得又学剃头。先把肚子混饱,一到理发馆,这裹烧茶,那裹挖耳,手里稍重,耳朵淌血;被人一骂,剃头手艺又离开了。三家学徒弟,四家混饭吃,弄得到者一门不入,终成浪子。又如学佛人,闻说持咒得通,放下身心,专门持咒;末到一年,这里见神,那裹怕鬼,辄自思之,恐少根基,办此大法。听人劝日:顶好念阿弥陀佛,再好没有。生前一句佛号,死后九品莲台,这是我到家办法,任死再也不改换,任死以此为行,此志向真高,即日放声大念,佛已念到一年半载,因有专门,没有专行,又闻人说,朝文殊开智能,即时妄念又贡出来,即将任死不改念佛真行,倒又忘了。复又这里找扁担,那里忙香袋,一肩云水路。忽记日:我发死愿念佛,今曰倒又朝山,自恨自己太无恒心,叹气而止。真修行人若照此样做去,终不能成大器。假使参禅,更加一层,要专门参,念动无形,修学无相,专在[念佛是谁]句子上,修一间房子,打一个高铺,二六时中,穿衣吃饭,阿屎放尿,在此住他三十年,不悟不休,始有相应分。若参禅人无长远心,无坚固志,难办此道。何以?世阎学不专门,终志浪子;出家事不专门,终成废人!浪子与废人,无关重要,参禅不通,埋投自己,因本来面目,住在禅里,故不参不可以。
●一心
参禅人,贵在一心一行,可办大事。如心不一若二心者,二心即离参也。世间各事,不问一心,只要认真苦学,不稍生懈,事可能成足矣。独参禅一法,不但二心不能参,一心尚是权用,直到真参,一心不可得,可得非真参也。参禅如何要一心作幺?无始不觉,只由一念,而成妄心,妄心以前,即是一心。一心一念,名别体同,故初为一念。今指一心,一心从散乱心中,办成一心,妄心造生死,一心止生死。吾人在妄念中,受尽无始无终苦楚,其心盆苦益乱,乱心造业,感报万端,历尽尘沙大劫,闻一心名字,尚不可得,今日得到一心参禅地位,不参即乱心,参即一心,才知有[一心]名字,万幸万幸,好险好险。最初参禅,只顾一直参去,问一心乱心,何以故?妄念中说一心,久之即成一心;一心中说乱心,一说即成乱心。所以只顾直参,不稍一问,问即妄也。大地一切,人舆非人,现在正是妄心作活计,谁人能识得我在妄心中不好。我要了这妄心才好,因妄心有轮回因,妄心有生死因,妄心有世间因,妄心有苦海果,真知道妄为苦本,并有返妄归真之道,一行即了者谁,念佛是谁是也。非一心不能参禅,非一心不能辨道,非一心不能起疑情,非一心不能了尘境,非一心不能空世间,非一心不能了烦恼,非一心不能收视听,非一心不能脱身习,非一心不能除妄想,非一心不能悟真心。一心之心无名相,无依倚,无表里,无界限,无边际;一心之力胜佛力,一心之力胜佛功,何以故?非一心不能成诸佛,非一心不能成菩萨,一心之道,大非浅鲜,若人念佛,念到一心,生西稳坐。若人参禅,参到一心,明心见性,瓮中不能走鳖。
●一行
参禅人,只行参禅一行,干足万足,若泥一脚;剌一脚;天上一脚,地下一脚;正道一脚,外道一脚;精进一脚,懒惰一脚;空过一脚,胡混一脚;果然脚跟点地,那是脚脚皆是,否则触途成滞,步步皆非,前之一心,非众心莫能归其一心;此之一行,非众行莫能归其一行。行之一字,众善之门。行之一字,众祸之门。世出世入,有闭眼行者,有闭眼行者,有向上行者,有向下行者,凡所有身,皆为行木。由是头行则顶礼,脚行动者,动已成非,行更非也。眼行观色,耳行闻声,鼻行臭香,舌行尝昧,身行触抹,意行缘法,至此欲想回过头行,则万难矣。由有此身,所行之道,共有六道,非身行持戒培福,不能生天道;非身行仁义道德,不能生人道;非身行布施嗔斗,不能生修罗道;非身行破戒毁谤,不能生地狱道;非身行悭贪恪惜,不能生饿鬼道;非身行愚痴蠢笨,不能生畜生道;此六道众生,真正可怜,害在这个行上。人虽有身,身若不行,六道全空。空无一有,自此不怨有身,只怨妄行。或有问曰:我已背住这个肉身,何能者坐?多少总要行行才是,岂不坐久成劳非也?可借满世间人,一直向外行,无一人回过头行,果有一人高声厉日:天下人尽向外行,弄得人类满大地,畜类满虚空,将何底止?我今天慷慨告天下人日:我独向转头来行,即回光返照,向自己身内,找真自己。找时又名脚跟下事,又名本分事,又名了生死事,又为办成佛事。天下人问日:你怎知道我向外行?该内行者日:问我者谁?你若领会,许你向内行,否则天下人,看我独步大方去也!咦,独步大方,难道不是行否?恐一脚比我们行得多点。该向内者日:请你们跟我来吧!夭下人闻而不敢直答。日:你这个行,不是身行,看看好象是心行;我劝天下人,能知心行,敢保天下人,尽是诸佛。何以故?心行处灭,达诸佛体是也。究实
参禅人,正要研究真究实,许参禅有得力分,若循循故态,不但不能开悟,久之连工夫渐渐灭忘,诚非细事。行人首先要知道参深禅者,大非三年五载工夫,必先从欢喜打妄想,不许打妄想;欢喜谈笑,不许谈笑;欢喜穿好的,不许穿好的;欢喜吃好的,不许吃好的;欢喜要面子,不许要面子。要知欢喜者,乃我业身;无始劫来,久久染此大恶习惯,称意则欢,逆意则怒;今日不许者,乃道人狠心截断无始身习,大要留心,时刻用意,才能除得一点半点。否则今日除习,明日染习,还可以加重。从满身恶习,慢慢狠心呵斥恶习,有一习即呵斥,有半习即呵斥。如何呵法呢?类如淫念忽翻,即快狠心,一呵日[],一不歇再,以淫念息为止。要知道这[一],念头不向淫念去,!即正念吼邪念是也。日用中一切恶心恶念,与道有违,即快一,一即了,省事多多矣。如行干里万里,万万里路,头一脚若行销,即[一],错脚收回,即行正路,算来所错,不过脚巴,最初一错不,等到错千里万里,再知是错路者,已枉费许多时日及辛苦也。又如火为恶性,一点情面没有,遇着即了。假使如洋火大的火头,一指头可以按息,等到烧着草堆,就难息了。又如淫念将起,一即息。若不用这一,先动淫念,次动淫身,再动淫事,复受淫报。思之!亿万千年之淫恶地狱苦报,只少最初淫起一[]。这一,可以了淫念,可以免生死,可以出轮回。要知这一,直达究实目的,目的为何?直是我人着有。一,有不可得,再,空不可得;是名研真究实工夫,能得到一切恶念,将起即工夫,正与参禅相应。不过猛力一,只防止息恶念;再,准防恶念不起;并无发明一处是何处,恶念又是何处?终非大了目的。大了者,只有参禅不发悟,任何一切彻厩掀扬,至此不但恶念无,善念亦无;何寄里乎?
●持久
参禅人,工夫能做到不打失,不走作,不间断,三能办到,许是工夫持久。何以故?正提起[念佛是谁]句子,审疑清澈,念无浮昏,见无细妄,任见色闻声,工夫尚在,名不打失,不被声色转去是也。二六时中,历历明明,精参实究,从早至晚,未有一刻微懈,是名不走作。心心力参,念念深审,无不参之念,无不参之心;有心心参,有念念参,有心即有心参;有念即有念参;无心即无心参;无念即无念参,只知有参,不知不参,是名不间断?斯为成佛工夫。三能如是,正持久工夫,工夫即参禅也。如此行处,外人见之,似觉难行,做到这样工夫,才有成佛少分,思之太难太难。随拈一则,问诸仁者:如世间人,发心种田,身居田上,心存田上,事忙田上,岂不口说田话,身做田事,心存田念,极至于叫他看顶好的把戏,他都要忙田事,无一时半刻休息?另有人问日:你忙田,何苦之甚?该田者日:不忙没有吃的,任怎样忙,尚不够吃,何能不忙?再问日:你的身可以忙,你的心没有忙;心既清闲,请用心念佛好吧!田者日:身心俱瘁,那有一毫闲心做别事?再追日:别事比你田事更好,何不为乎?该田者即正声日:种田人只知种田,不会其它,不愿其它也。由此一切各事,概此类推,不得重赘也。种田人因他身心,俱在田上,今年忙,明年忙,久之入忙,纯热上加纯熟,身心持久,是名世间持久。故任何人指出,比田超万倍好处者,终不愿为,因只精此而未精彼故也。我等参禅人,亦如种田人,做下手工夫,身心俱瘁,久不稍懈,方可明了。悲里!世人用不持久之心,受不持久之身,做不持久之事,住不持久之地,修世间因,感受世间身,忍受世间报,终无持久目的地。只有真参禅人,先在朝更夕改声色中参,次在梦幻泡影中参,由参久之念,念久之参,参不能忘念,念不能舍参,念与参持,参与念久,是知此念,虚空不长,此念可久,参念厮结,足可久持,先由久持之参,再忘持久之念,能将持久,打破参念,不但参不可得,悟亦不可得。
●坚固
参禅人,日用中心不坚,不能常参;力不固,不能久住。是知参禅一法,人不易知者何?禅为一张薄纸,捣破即空;禅如镜上灰尘,磨净即见;禅为空手拳头,手松即了;禅为芭蕉中心,剥了即无;禅为空中云雾,一扫即去;禅为春天夜艳,风吹即谢;禅为三冬冰冻,一热即水;禅为柴中火炬,一扑即息;禅为大地黑暗,曰出即明;禅为众生妄想,一明即了;禅为真不明白,一疑即悟;禅为无迷无悟,证知。是知此禅为生佛种子,人不易见易知者,因种子得其嗔爱喜怒身心,如水土之营养,故尽末来际,穷不能尽。今拟收种予,拔根茎,下枝叶,取花果,同时俱空,要得空众生,必先参禅。禅即生佛种子,参为拔种子器具;种子起出,自众生,他众生,消灭无馀。又禅如根木障,障去即成诸佛。当知诸佛与众生,只隔当人一念,念即禅也。思之!诸佛之佛,肖不知何处不佛,众生之生,实在我人念中。难道我人当下这个妄想,靠诸佛不远罢?非也。近尚不可得,远更不可得,据这样说,岂不我就是诸佛,诸佛就是我罢?又非也!生佛虽不分别,中间隔住一个禅字,若能打波禅关,是真不隔。然生佛所隔者一禅,望我等天下人,务要认清,今日在禅上参,明日在禅上参,久之参究,达到坚固不退目的,直到打破禅关,佛不可得,生亦不可得;再下苦修,生可得,佛亦可得;尽虚空,偏法界,十方佛祖,大地砖头,悉成永得。此[永得]二字,甚坚且固,虚空虽空,不能称真空;大地难买,不能称永实;有情虽有,不能称永有。无情虽无,不能称永无;唯[永得]自得,自得终成归无所得。大劝我及天下人,尽有心者尽有禅;尽有禅者尽有关;尽有关者,认真急参,慢参则无破关馀地。,急参,久参,坚固参,久之打破各人心关。心关,即禅关也。
●得力
参禅人,参到得力处,忘身心,忘世界;上不见有天,下不见有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斯为工夫得力处。工夫做到得力处,未审是何处。要知何处,总归得力处。既得力,即忘处;忘处之时尽不记,只知猛参不知力,知力即得而复失,得而复失力何居。知之一箭直入骨,拔知箭,取禅力,正使工夫久未息。久未息,不问得力与无力。工夫一旦做成功,禅关破后莫休息。试问禅关己忙到打破,何以不休息?休息之过非等闲,上负佛心下昧生;若做大乘菩萨事,赶快舍小救众生。我们若不参禅,万不能悟道;若不参禅,自己万难照显自己;今已开悟,切念众生痛苦,回忆我是一个与众生相同的凡人,不难达到度生目的。既能度生,必知众苦;不知众苦,不能与乐;要得与乐,先运大悲;做到慈能与乐,悲能拔苦目的,许是菩萨心,截断二乘种。诚能如是,自他俱利,何忘得力工夫。因参苦禅时,绝人我,忘寝食,泯疏亲,离愤闹,远尘垢,截爱缠,断俗念,始可顺心乐意,做到得力工夫。若不在千万丛中经验过来,不但度人无力,办到度自己事,尚属茫然。厌哉今日,是我度尽自性众生时,至非得到真工实行力量,不为大功;有此力量,方可够得上打破生死禅关。禅关既破,赶快忙度众生,始称佛子。
●散心用
参禅人,一念禅,一念妄;在一念禅时,这个念头,一到禅上,四望无门。喊无人答,叫无人应,三念两思,两念一想,实在登不住。住在禅士,如火烧身,才叫难过。思之,把我弄到这里作幺?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又不见人。与我会面,恨日:这个甚幺禅?我无量劫来,直到今天,那里都跑到了,末见这个地方,如人初到黑房,伸手不见手,黑得不能动脚。稍停半刻,咦!似有小亮,可怜这个造生死的大恶人,与他客气叫个念头,把他关住一个黑房,初见是黑房,买不愿住;乱碰乱跳,跳辛苦了,休歇片刻。黑房渐见微亮,这里瞄瞄,那里瞧瞧,见不到甚幺东西。踹起一脚,碰出外来,欣哉好快活。无故把我弄到一个黑禅关边,初则尽黑,次则微亮,又无一人舆我谈心,实在闷不过。糊里糊涂,一脚跳出,想想再也不肯到那个黑地方去。此为一念禅之现状。一念妄者,才被这个黑禅,关了片刻,一跳出外,这裹抓头,那里抓脚,又打欢喜,又伸懒腰,弄到一百多斤昀肉壳,背到跑香,又背到一间尿房放尿,回头望到无执事时,即偷偷舆人,充两句黑壳子。一见执事,即闭目藏睛。人见到日:某人倒不放意,其实黑壳子,倒充子多少;外面装好人,裹面真坏人。又闻善知识开导日:为人要内外真实,不可阳奉阴违。这位禅人,即脸红面赤,又到坐香时间,才盘腿子,复做参禅生活。思之,人疑行居坐卧,不离参禅,我觉得有好大时侯,心裹并无念佛是谁。真惭愧!日:向后任何再动,决定要带住[念佛是谁]动,不准离工夫,听也乱动。此名一念妄。妄即散心而已。
●有心用
参禅人,在散乱心中参闲,不是妄想打工夫岔,即是工夫打妄想岔。何以故?正要用工,妄想拥拥而来,知道妄想来的这个念头,已打了妄想岔不少。若再知道是妄想,还要去妄想,再要灭妄想,那妄想就要发无明。何以故?无始无终的劫数,皆是我妄想,造的虚空大地,造的砖头草木,造的一切万物,造的十方佛祖众生。你这个野念佛是谁?。应当不容你在我处站脚。因我家裹,别人请得来的,先是做客,后占我地盘;次要我家人顺他,今日竟敢,选要灭主,岂有此理?尽世间一切天堂地狱,皆是我慢慢苦守苦办成功的。你这个念佛是谁,好大的胆子!先把你当客待,今天预备要灭我,我的力量已被你弄去不少。现在看你一脚一脚,走到我睡觉的地方来,耍将我一变为念佛是谁的者用人,倒要听你指珲,这一力不胜举的一件事,还有甚幺方法逃出?恐怕益逃,益往他家裹逃。好吧!我看你为了我的地方,辛苦也很有时间,倒不如做你乖乖儿子罢了。只得怎说怎好吧!大劝参禅人,只要苦守禅关,不怕这个[恶罗刹]的妄想,功超佛祖,遇效阿鼻的本事。我今天参念佛是谁,明曰参念佛是谁,久参久审,得到永久不退工夫,就将罗刹妄想心肝,往外面拔出。唯妄想这个大恶人,诸佛他总不怕,单单独怕[念佛是谁]这个金刚王宝剑,何以故印?望行人细看:妄想打得天翻地覆,有趣得很,一提念佛是谁,脚都不敢动。再若一提,躲身无处,骇得成呆子。除念佛是谁外,任何最有本事,耍想令妄想,停一刻半刻,从末有遇。转请世间仁人君子,不妨试验试验看,到此放开手来用工,处处是得力处,毫无档绊,正名有心用。
●无心用
参禅人,参到外不知有世界,内不知有身根,中不知有识心,能参此禅,选未达到无心目的。何以?参到无心这个工夫,直参直去;无顾盼,无思虑,无分别,无他念,无自念,无有念,无无念,无参念,无不参念,许真无心工夫。有问日:每闻宗下人言,世问最易,莫如参禅;我说唯参禅为真难。何以故?今日讲散心用工,明曰讲有心用工;又讲无心用工,再请真心用工;又云觅心了不可得;又云心空及第;又云心空一切空,似此这一心,那一心,实在把人头脑子弄晕了,不知用那个心才好,似平比世间一切事,还要难些。答日:请汝由扬州到瓜洲,直去就是。试问这一句说了,可以走到吧?必问你日:由扬州去,从那一门出?城外太平否?川资充实否?还是水路?还是陆路?三汊河有摆渡否?六浅地方,有茶亭可吃茶否?八里铺有饭店可吃饭否?四里铺无多铺面,到瓜洲吃午饭否?请问扬州到瓜洲,咫尺间之路,尚有经过这许多事,所说可多否?若以此少路,言有许多情状,何止从博地凡夫,业障心里,说到诸佛心里,行到诸佛心裹?可以万万年,恐说不了。今日参禅之人是凡夫,从禅参到诸佛心中,何云言心之多,说事之广;唯恐未通禅意者,何足怪也?今日用到无心工夫,日用中见问觉知,历历明明,唯不与身心世界,有一毫念;有毫厘念,即成有念。有念有身心,无念皆是无心,还未忘参禅一念,是名[无心用]。
●真心用
参禅人,由散乱心,参到有心;只有参禅心,无妄想心;复由有心,用到无心。无心,无世界身心一切心,至此绵密不稍问断,类如钻木,只有热性;再加绵密,则离识心影子。只有工夫,不存工夫知见,是名真心。真心之道,如钻木有烟,定有火出,明知有烟必有火,无火烟从何山?是知烟舆火,不离方寸。稍有间隔,则火熄烟随断灭也。如人能办此真心用工者,大非等闲事,此[真心用],并非初浅禅人,有惯囗吻日:参禅,要真心参,耍着实参,要真实参等等,大相迥别。类如一个在妄想窝里参,一个在法身边参,足称天地悬隔,到此真参地位,因上是其参,果上是真悟,诸佛护念,龙天拥卫,工至无心时,肖能感动圣贤呵护,何况无心后之真心?在[解谤扶宗书]内,虽详加深指,恐现代行人,厌深取浅,所以超近指陈,间有根器稍大,未能荷负大悟法器,即从此处休歇。此地见处,大相彷佛,亦可谈玄谎妙,更可漫自承担,并有机锋转语,扬眉瞬目,擎拳举手,单合掌,小低头,咳唾掉举,觉知疼痛,但许住在门外看家庭,正面见到一二,反面不能尽见,故称[门头户囗汉],又称[光影门头汉]。若称得少为足,又隔远也。二乘得少为足,有十八变神通,飞行虚空,自由自在,不受后有,已称罗汉,岂可比与?[真心用]者,真疑用;真疑用,真悟入。自此方知参为正知,疑为正行;名实俱真,必开大悟。古人云:无疑则抚悟,疑为悟因,悟为疑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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