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成即佛成 是名真现实---与茗山长老的一段胜

　　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江苏省佛教协会会长、江苏镇江焦山定慧寺住持茗山长老于2001年6月1日17时58分，在上海舍报圆寂，享年88岁。噩讯传来，我心中无限哀思！我深切祈愿他老---就如他老人家自己在临终前所写的那般：“乘愿再来”！

　　茗山长老，是当代中国名僧，也是我所敬仰的，和亲近聆教的众多的长老之一。虽然，我亲近茗老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他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老在灵岩山佛学院为我们开示，以及在焦山定慧寺方丈室给我所施的“醍醐法食”，和惠赐墨宝的情景。他对我们这些后学是那般的谆谆教导，和款语温言的鼓励。

　　仰赖佛陀护念，小僧的我得以两次亲近茗老，并听到他老的微妙法音，结上了一段微妙殊胜因缘。

　　第一次聆听茗老开示。记得，我1983年在江苏苏州灵岩山寺“中国佛学院灵岩山分院”求学时，就闻茗老大名，及其道德文章书法。后来，他老受院方邀请，前来说法开示，满足了我这一个年轻学僧对一位老和尚的仰慕之心。说法开始，我同40多位同学一样，在教室内的各自座位上端端正正地坐着，极至的静，个个有如木雕罗汉一般。只听“起立”声下，同学们整齐起立，合掌恭迎茗老开示。茗老在佛学院副院长明学方丈的陪同下，徐徐走进讲堂，走上讲台，开示法要。老法师个头不高体偏瘦，慈眉善目，满面和融，先是滔滔不绝，阐述佛法至理，展现佛学大家风范；后是意味深长，亲切鼓励学僧，呈表佛门长者期望。茗老开示结束，我们目送他离寺下山。他走了，他的身影走进了彩云树丛之中。

　　他是下山了，可是自此后，他的慈悲形象，和那久经修习的佛学知识，以及那柔中有刚，清新俊逸，别具一派的书法，统统在我的八识田中“植种生根”；他是走了，然而自此后，我特别乐意注意有关于他的生活、弘法动向，这同我乐意注意其它大德法师的活动状况无有差别。我希望再次见到茗山长老。

　　第二次聆听茗老开示。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己来到了1991年。那年春夏之交，我游黄山登九华，至南京，往上海，经镇江、杭州转宁波，到南海普陀山朝拜观音道场。到镇江时，第一站，我就前往镇江名剎金山寺拜佛，并挂单借宿。第二天一大早，在我的同学文定法师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慕名已久的镇江另一名蓝---焦山定慧寺，我们特地前来拜访思念已久的定慧寺方丈茗山长老。

　　因缘和合，今天茗老在寺。我们经知客师引导，来到了方丈室拜见茗老，彼此寒喧几句后，茗老吹响法螺，为我们讲了足足一个小时的立意深刻，且富时代气息的开示。他以近代高僧太虚大师的：“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现实。”的著名偈语为主题，为我们揭示了人生佛教的形成、人生佛教的重要意义，以及如何实践人生佛教思想。茗老告诉我们：无处不在无时不现的佛，虽然是大彻大悟的，高贵的，无上的，让我们众生“仰止”，但并不是高不可攀、仰不可及。如果，我们要想成佛，就在眼前当下，从人做起，人做好了，人格完善了，佛也就成了。应该记住：佛是由人而成。这一点非常之关键，忽略了这一点，“离世觅菩提，犹如寻兔角”，这就偏离了成佛之根本。

　　“如何将‘人’做好呢？”茗老话语一转，正把我要问的问题“无问自说”地提了出来，我真是欢喜又是惊奇，惊奇的是这个老和尚必有“他心通”啊！就在我“回光”过来时，他老己接着说：做一个好人，也就是国家所提倡的做一个“五讲四美”的人，也就是儒家所讲的遵行“仁、义、礼、智、信”五常的人，进一步也就是我们佛教所说的严持“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五戒的人，更进一步就是实行“十善”，再更进一步就是广行“六度”、“四弘愿”、“四无量心”，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人”格圆满，“人成佛成”---成就无上佛果。说到这里，茗老引《优婆塞五戒相经》中，佛对凈饭王提出的关于“分别五戒可悔不可悔相”问题的回答。他说：佛在经中说：“憍昙（即瞿昙）！我本心念，久欲与优婆塞分别五戒。若有善男子受持不犯者，以是因缘当成佛道。” 最后，茗公老和尚总结道：“人生佛教思想，概括地说，就是太虚大师的这四句话。这首偈子，具体而准确地概括了人生佛教思想。” 茗公又对我们补充说：“身为佛子，必须爱国爱教，发愿成就佛道。而成就佛道，必须从人作起，做一个好人，利国利教利生的人。由此“人成即佛成”。说着说着，不觉已到了午餐时间。

　　用过午饭，休息片刻，醒来己是一点多，赶紧起来，不敢懒床，不能耽误这宝贵的时间。既遇大善知识，得惜时如金，把握大好机缘，好好亲近，聆听法要，分享道境；既到宝山，得探幽索宝，取宝返家受用，不能错过。于是，又来到方丈室请法，茗老看见我们又来，笑容可敬地忙请我们坐下，叫侍者上茶，并为我们说了一些鼓励话，而后，他挥翰临池，为我们每人写了一幅字。给我写的一幅，内容就是上面讲到的虚大师的：“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名句墨宝， 我合十欢喜接受，如获至珍。时间不多，不敢再打扰长老，我们只好拜别老法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祖国当代高僧的摇蓝蕉山定慧寺。归程途中，法语盘空，久久不去。

　　虽然，后来有想过再去拜访亲近茗老，但总因因缘不足而未能如愿。如今，茗老走了，他所作己办，圆满入寂，临走之前，他还以偈的形式，向佛与众生交了一份人生最后时刻的答卷。其偈曰：

　　秋水鱼踪，长空鸟迹。

　　若问何往？往生凈域。

　　觉而不迷，生必有灭。

　　乘愿再来，何须悲泣！

　　这首偈，是茗老自知时至，临命终时前的圆寂偈。他走得是如此这般洒脱自在！

　　茗公走了，然而他的法语犹在，光明照亮，接引我等众生渡过生死苦海，航向涅槃彼岸。

　　茗公走了，6月8日，焦山定慧寺举行了“茗山法师圆寂赞颂大典”，有来自海内外各地的僧俗四众数千人参加。同时，江苏省各大寺院，也都举行了诵经回向法会。本人惊悉耗讯，也于佛前虔诚上香诵经回向，恭表无上敬悼---

　　上香了诵经已

　　乘愿再来吧

　　茗山长老

　　佛教需要您

　　众生需要您

　　乘愿再来

　　原刊登在2001年美国《法炬》杂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