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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览遣“真幻”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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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览是唐代重玄论的又一个重要代表人物,他上承成玄英、李荣的思想,巧妙地援佛入道,将般若学的中道妙旨’同重玄思想嫁接起来,结出了重玄论的硕果。他俗姓王,名晖,法名玄览,这是取自《老子》书中“滁除玄览”之意。他自号“玄览”,表明好深思,排假相,是一个专精于道教义理的学者。据王霄的《玄珠录序》称,他的先祖本为并州太原人,后迁蜀,定居于四川绵竹,与李荣同乡。他生于公元626年,自幼时便与一般儿童相异,好独处静思。在十五岁时,性格更加孤僻内向,落落寡合,整天坐于一幽静室中,冥思玄想。据当地的乡老传言,他从少年时起,便有“洞见”,也就是有神秘的预测功能,每盲必有灵验。他常言“人之死生,儿童之寿命”,都能说准,更使人感到神秘莫测,他勤奋好学,既善阴阳之术,又识地理风水,并懂奇门遁甲,料知吉凶,作《遁甲四合图》。他醉心于大乘佛典,酷好‘空宗,对老子的《道德经》也有精深的研究,并注《老子》两卷。对道教方术,如丹药节度,也很熟悉,并亲自尝试和修炼。他曾约同乡人前往茅山访道,走到半途,发现同行诸人都没有仙根,于是又返回家乡。他领悟到“长生之道,无可共修”,又独自潜心修炼,到四十七岁时,名声大噪,引起地方官吏的重视,并受到益州长史李孝逸的召见,李孝逸常带他去游佛寺,并同僧徒辩论。他对空宗义理有独到的见解,能圆满地回答众僧的质难,受到僧徒的钦佩。就在此时,他经朝廷批准,在成都至真观出家为道士。他正式入道之后,撰文立论,谈经讲道,吸引了众多访道之士,名气更大,他在六十岁以后,不再言灾祥,专门从事修道养心的功夫,并“因事系狱一年,卷入诉讼纠纷。他在狱中镇静自如,神色不变,沉思玄静,作成《混成奥藏图》。他七十二岁时,名震京师。朝廷在则天神功元年(公元697年)召他入京,途中于洛州三乡驿羽化。王玄览一生,勤于著述,他所著的《遁甲四合图》、《九真任证颂道德诸行门》、《真人菩萨观门》、《混成奥藏图》、《老君口诀》都未流传于世。只有王太霄根据益州谢法师、彭州杜尊师、汉州李炼师以及诸弟子对王玄览讲道时的笔记,整理编辑而成的《玄珠录》才保存下来,从中可以窥测其道教理论的主要内容。他的道教理论同样具有浓厚的般若中道色彩,这突出地体现在他的诸法真幻观和对《老子》有无观的诠释上。
王玄览完全接受般若空宗对世间和出世间诸法的观点,认为诸法是因缘结合而成,是“无自性”的虚幻之物。他以形象、生动的语言阐述了这一原理。他说:

诸法无自性、随离合变为相为性。观性相中无,虽无我无受,生死者虽无主我,而常为相性。将金以作创,将金认作铃,金无自性故,作钏复作铃。钏铃无自性,作花复作像。花像无自性,不作复还金。虽言还不还,所在不离金,何曾得有还?钏铃相异故,所以有生死,所在不离金,故得为真常(《玄珠
录》、《正统道藏》第三九册)。

王玄览指出“诸法无自性”,是指诸法原本”性空”,随缘而成各种性相,这性相中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本体。就如同一个金块一样,可以制作成“钏、铃”等器物,这说明“金”体本身就是“无自性”的,钏、铃同样“无自性”,钏、铃也可制作成“花”或“像”,但“花、像”无自性,仍然是“金”体变化的结果。钏;铃有生灭的变化,但“金”自体如一。王玄览以金体喻“性空”之理,以钏、铃、花、像喻诸法,诸法生灭变化为假有,金体不变为性空,钏、铃、花、像为金体变幻之物,说明假有即性空;金体能显现为钏、铃、花、像,说明性空即假有。这一比喻,完全是般若中道的观点。为了进一步阐明假有(幻)和性空(真)的关系,他又运用不一不二,不即不离的中道观,对真与妄作了如下表述:“若也作幻,见真之与幻俱成幻,若也作真,见幻之于真俱是真。诸法实相中,无幻也无真”(《正统道藏》第三九册)。王玄览认为,
对真与妄可从两个方面去观察。如果将一切诸法视为彻底虚幻之物,空掉一切,那么真与幻都不是真实的存在,如果将一切诸法视为真实存在之物,那么真与幻都是真实的存在。由于这两个命题是相对而互反的,所以诸法的实相既非幻,也非真,执真执幻都不是中道。而“无幻亦无真”才是符合“中道”的“一玄”之义。王玄览的“中道”观没有停留在一层否定的命题上,继续向双层否定的“重玄”之义发展,他说:“物与言互妄,物与言互真。观言如言法,观物如物形,此是言物一时真。若也约物以观言,约言以观物,此是言物一时妄。则知言物体,非真亦非幻,是真亦是幻。我若去看幻,何曾有真幻?既得真幻寂,则入于环中,在中不见边,以是中亦遣”(《正统道藏》第三九册)。’王玄览以.“物”(实)和“言”(名)为例,揭示真与幻之间的互遣关系。他指出,如果从言(名)反映物(实),物(实)须言(名)表达的角度看,言与物有一致之处,所以言与物同时为真;如果从言和物有差异的角度看,即言不达物,物非言所能明,那么二者是不同的,所以言与物同时为假。“言物一时妄”,“言物一时真”是互相对立,又互相否定的命题,所以“非真非妄”才是“中道”的见解。但“非真非妄”是建立在“亦真亦妄”命题的基础上,仍然没有摆脱真妄的无限循环怪圈,只有对“非真非妄”再进行双遣,坚持非“非真非妄”的“重玄”之义,这才能跳出循环的怪圈,超越“真妄”,“入于环中”,进入真正意义上的“中道”境界。王玄览揭示诸法虚幻的目的,是为了论证道体真实本相的“空寂。”他对道体的论证,不仅思维方法是纯般若中道式,而且所使用的称谓也是佛门空宗之语,他宣称“道”体是“空”的,但这个“空”不脱离虚幻的万物,就如同明镜能映照外物一样,“道体实是空,不与空同。空但能空,不能应物,道体是空,空能应物”,“道体如镜,明不问色,亦不执色。其色变改去来,而镜体不动”(《正统道藏》第39册)。王玄览在肯定道体是“空”时,一再强调,这个“空”性不是一无所有,纯粹的虚无,等同于零的“空”,而是能“应物”,即返照外物之空。他将道体喻为明镜,明镜有洁明的本性,但与外部诸色不是截然分开的,能映照诸色,又不执留诸色。镜中虽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化,但镜体的洁明本性不变,以此说明尽管“道应万物”,万物多变,但道之“空”性不变,这一譬喻,同天台宗的“空、假、中”三谛圆融的思想与说教方法是一致的,也可以说是在道教理论上对:三谛圆融”思想的一种回应。王玄览将道体的“空”性同作为“假有”的诸色联结起来,反复论证空即色,色即空,并进而否定空与色。他说:“色非是色,假名为色。明知色既非空,亦得名空。无名强作名,名色亦名空。若也不假名,无名无色空,亦无无色空”
(同上),王玄览认为“色”是假名,本非真实存在,所以可以称之为“空”,而“空”也是勉强取的“假名”,也非真实存在,所以“假名”亦空,无名无色的“性空”也空,都不能执为实有,既要否定空,又要否定色,彻底否定,才算悟透“中道”。王玄览在此基础上,又将“空法”和“不空法”都进行否定,从而阐明道体实相是“空有”不碍,非空非有的“中道”实相,即他所说的“空法不空,不空法不空;有法不有,不有法不有。空法豁尔,不可言其空,若言空者,还成有相,不空而有,有则不碍”(同上),这就是要人们意识到:空”与“有”是对立统一的,它们既是空与有,又不是“空”与“有”,互相对待又不妨碍其各自的存在,对“空”与“有”都不执著,消融其差别,便能掌握道性,这同般若论“空”的方式相通。

在对老子《道德经》中的重要范畴“有”和“无”的没释上,王玄览的中道思维方式表现得尤为突出。这说明他已、将般若中道引入道教理论的核心,老子对“有”和“无”是持肯定态度的,认为“有无相生。”王玄览则从有和无的相互依存的角度,论证有无既然相因而生,那么有和无就必然互相渗透和包含,有就是无,无也就是有,两者无分别,也就不存在有与无。只有“非有非无”的中道论才是对有无关系的正见,他说:“若因有,始名无,有即在无内。有若在无,有即自妨无,其无无由名。有若在无外,有即无由名,若无由得名有,无由亦名无。’有无一时俱有,既相违,同处则不可”(同上)。王玄览在这里,谈到了两种情况。如果承认有和无是相互依存的,那么有中包含无,无中包含有,有和无就互相妨碍,互相否定;如果有和无互不相关,那么有和无就失去了命名的依据,世上无所谓有和无。王玄览要求研习《道德经》时,要对有和无实行双边否定,“勿举心向有,勿举心向无,勿举心向有无,勿举心向无有”(同上)人心既不倾斜于有,也不倾斜于无,克服贵无、祟有的一偏之见。王玄览论证“非有非无”,是要求人们由此出发,作为得道的途径。他认为,参悟有与无,是得道的重要门径,有与无同道是相通的,只有对有和无进行扬弃、超越,方能悟道之常存。他运用中道的“不一不二”,思想对道与“有无”的关系作了颇为详细的论述。他说:“不一亦不二,能一亦能二;是有亦是无,无无亦无一。以其是有故,将有以历之;以其是无故,将无以历之。弃无而入道,将以有历之,弃有而出世。世法既生灭,弃世而入道。道性无生灭,今古现无穷。故云:廓然众垢净,洞然至太清。世界非常宅,玄都是旧京”(同上)。这段饶有韵律的话,同佛教的偈语是很相似的,他将道同有无的关系说成是“不一不二,能一能二”的,道是有,又是无,既非有,也非无,只有灭除有无,超脱有生有灭的世法,才能把握无生灭的道性。有生有灭是尘世,涤除有无,才进入得道的“玄都”。王玄览担心众生根基浅,不能领悟这一抽象的玄理,又以丝竹同音性的关系设喻,阐明永存之道同有无的关系。他说:“明知一丝中,有有亦有无,其中之性,非有亦非无。若欲破于有,丝中音性非是有;若又破于无,丝中音性非是无;以非有无故,破之不可得,所以得常存”(《正统道藏》第三九册)。作为乐器的丝竹,’一弹奏,必然发出乐曲;住手不弹,寂然无音。丝竹可以发音,也可以绝响。音之有与无,全在挥手与不挥手,所以丝竹与音乐,是亦有亦无,非有非无的关系。丝竹不依赖音乐的有与无,而始终常存,犹如道性不依赖世法的有与无,而常存一样。丝竹超越音乐的有无,道性超越世法的有无,弃无弃有,便能得道。王玄览用中观法论证得道的途径,向世人指点迷津,可以称得上是精致而巧妙之极的授道之方,王玄览不愧是唐代授佛人道的高手,将中观思维娴熟地运用于道教理论,这是他对道教理论的改造与发展,也是隋唐佛道融合潮流的发展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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