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材:万松老人序

　　耶律楚材:万松老人<评唱天童觉和尚颂古从容庵录>序
　　昔予在京师时，禅伯甚多，惟圣安澄公和尚，神气严明，言词磊落，予独重之，故尝访以祖道，屡以古昔尊宿语录中所得者扣之，澄公间有许可者，予亦自以为得。及遭忧患以来，功名之心，束之高阁，求祖道愈亟，遂再以前事访诸圣安，圣安翻案，不然所见，予甚惑焉。圣安从容谓予曰：“昔公位居要地，又儒者多不谛信佛书，惟搜摘语录，以资谈柄，故予不敢苦加钻鎚耳。今揣君之心，果为本分事以问予，予岂得犹袭前愆，不为苦口乎？予老矣，素不通儒，不能教子。有万松老人者，儒释兼备，宗说精通，辨才无碍，君可见之。”予既谒万松，杜绝人迹，屏斥家务，虽祁寒大暑，无日不参，焚膏继晷，废寝忘飡者几三年。误被法恩，谬膺子印，以湛然居士从源目之。其参学之际，机锋罔测，变化无穷，巍巍然若万仞峰，莫可攀仰；滔滔然若万顷波，莫能涯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回视平昔所学，皆块砾耳。噫！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者，岂虚语哉！其未入阃域者，闻是语必谓予志本好异也，惟屏山闲闲其相照乎！尔后奉命赴行在，扈从西征，舆师相隔，不知其几千里也。
　　师平昔法语偈颂，皆法兄隆公所收，今不复得其稿。吾宗有天童者，颂古百篇，号为绝唱。予坚请万松评唱是颂，开发后学，前后九书，间关七年，方蒙见寄。予西域伶仃数载，忽受是书，如醉而醒，如死而苏，踊跃欢呼，东望稽颡，再四披绎，抚卷而叹曰：“万松来西域矣！”其片言只字，咸有指归，结款出眼，高冠今古，是为万世之模楷。非师范人天权衡造化者，孰能舆於此哉！予与行宫数友，旦夕游咏於是书，如登大宝山，入华藏海，巨珍奇物，广大悉备，左逢而右遇，目富而心饫，岂可以世间语言形容其万一耶！予不敢独擅其美，思与天下共之，京城惟法弟从祥者，与仆为忘年交，谨致书请刊行於世，以贻来者。乃序之曰：
　　佛祖诸师，埋根千丈，机缘百则，见世生苗。玉童不合抽枝，万松那堪引蔓，湛然向枝蔓上更添芒索，穿过寻香逐气者鼻孔，绊倒行玄体妙底脚根，向去若要脚根点地，鼻孔撩天，却须向这葛藤裹穿过始得。
　　甲申中元日，漆水移剌楚材晋卿，叙於西域阿里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