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心和佛的气息
一
山里本有一泓瀑布,长年不绝;今年断了,不再喧腾。山壁的印迹,还有厚厚的湿意,仿佛山的伤感。立定于山脚,在碎石间凝望,有困顿如雾,源头必是演绎了哀愁的故事呢。
就想起了生命源。山的生命源在绿色的深处,人的生命源呢?
哲学家把思考当作生命源,文学家把笔墨当生命源,科学家在地球的奥妙中寻找生命源,音乐家的音符里跳跃着生命源。
因为爱人,生命才有了活力;因为被人爱,活力才显现了光彩。一切的美好是因为人的存在,一切的丑恶,也是因为人的存在。在这一而二的存在里,找到了和谐和美好,生命源就会丰实起来。
在一次异地故旧重逢之后,友人飞鸿直下:"这份聚首,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心灵的滋养......我们见面了,掏心了,且像预期的那样美好。‘友情绝对是一种生命源'你如是说,可我更愿意认为那就是血液。"
因为蜗居逼仄,不堪资料重负,一般的琐细书函,我早已不做保留。然而,一批经过时间和时势淘洗的老友新朋,他们的片言只语,依然乐于保存,并且以为,那是比时髦的情书更有收藏价值的心灵记录。即如这一函"掏心了"的短函,在黄昏躁热的空气里,不啻成了一湾青山绿水的幽趣,又何尝不是生命源之一脉哩
寂寞夜里,有如星的情义相伴,我们还会苍白么﹖
在枯了生气的山壁下,我与山言:瀑布只是暂去休歇了,去寻寻她的源吧,寻到了,会还你往昔风采的。
二
山,并无显赫声名,也见不奇花异石,遑论"大雄宝殿"的香火缭绕了。
只一袭棉布衣衫,悄然觅一线曲径缓缓往上踏着。风拂来,树草如翼,小鸟徘徊,市声渐远,便觉着气息有了淡淡的情调。
临近峰坡,阳光时明时暗,有一丝青雾袅娜于凹处。风息宁静时,雾便神秘秘地游出来,成群结队,相拥相抱,绝无拘束地漫出山凹。细领略,似看如戏人生,舞台上舞台下,戴面具或不戴面具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再看,又似老子出函谷关,庄子鼓盆而歌,奥妙之多只在茫茫云雾里。
这是雾喧腾的日子,并非时时可见。今时便是不速之客的造访,山凹里尚无回应。
就等雾。
看山色平常,树木无异,远近高低无有奇绝,如寻常日子,淡淡似水。就想那雾真是不凡,稍一朦胧,山上山下恍如异变,让人生出万千想象。好比尘世嚷嚷,人迹混混,明眼处欲望如垢,虞诈似刃,倒不如保持些许间距,友善添一分,俗浊去一丝,相融相生,尚存乐趣。
读雾,是读一种人生艺术的翻版,品雾,倘沁出清凉新鲜便漾了人情的滋味。
等雾,其实是等待领悟。
三
最好是炊烟袅娜时分,暮鸟匆匆归林,这时候,西端头的天空便悄不声地成了一个有极神秘的导演控制的大舞台。
斜躺于太阳晒香了的山坡,杂念都蒸发去了,就纯净了心与眼,看黄昏的云。
紫金光束之后,金刚之声碎步踏来,刀剑翻飞之中,儿时的朋友笑眯眯地跳入眼帘。那是多么阳光灿烂的友谊哦,泥巴筑成的兄弟屋是否还在那遥远的故乡﹖看红云飞卷,也许能捎去久远的问候呢。
有微风自天际刮来,云的舞台又变幻了情节。
天上宫阙,玉树临风,广袖舒裙飘飘然仙女回眸。这次第,浑然演绎了某年某月某日怦然心动的故事。那方淡紫色的香帕,恍惚又捂住了我的双眼。伤心不止是一种心痛之后,很仁厚地祈祷:好人一生平安。
这时侯,远处的三两头水牛懒懒地觅着食,只可惜没有牧童吹着横笛。
云依然在蔑视任何主宰中自由自在地渲泻浪漫挥洒哲理。
我看云,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娇娆妩媚,也有浩然勃发之阳刚大气。黄昏,赋予云精灵神异;云,给了黄昏艺术秉性。
不知谁牵了夜幕的一只角,云在惊异之中给了我最美的一瞬,灿烂和动人也许是需要用心去悟的。
四
读月是要一点点条件的。心中物横欲流,或是权倾权轧,又或者三分盐两分醋的盘存,就不宜去读月了。那样,月弯月圆都会映出浊臭来。
读月也不宜在脂粉和汽油的气息弥漫里进行。那样,把月引入了无聊。读月又无旁的苛求。没有荷塘的写意和深谷的幽情都不必在意。
一径小路,几许清风,一方沉淀了浮华,也许夹着伤感,当然最好是松驰空旷的心境,便可以美美地读月了。无需去想嫦峨、吴刚之类老掉牙的故事,也不必做"玉盘"、"牛乳"一般的诗句。揣一颗失而复得的童心,跟着月的柔步,踱着想象的脚,走出白日里的庸俗,以月色一般眼看着太空的玄妙,用月一样的深邃,审视苍生的变幻。
读月,明明暗暗中就读出了童年的故事,读到了浪漫或者伤痛的情感。如果有一方草坪静卧着,随月漫去,便似灵魂裸着,窃窃沐浴了一场。心也便松松活活,无拘无碍,宽宽阔阔得很了。
五
印象中,一年365天,太阳"出巡",金光四放的日子不会超过150天,至少在我所居住的中南丘陵地区是这样。譬如上周,老天"苦着个脸"三天了,另三天干脆"泪飞顿作倾盆雨"。也不知所"悲"何事。
感觉器官灵敏一些的人,对天气的变化颇敏感。阴雨绵绵,人的精神也蔫蔫的;艳阳相拥,人便"新鲜"起来,连眼睛也明亮起来。遥想当年薜涛、李清照们"凄凄惨惨戚戚"的诗词,多半是雨中和着冷风写就。
阳光灿烂的日子,自然宜歌宜舞,但是在阳光不灿烂的日子里,又该如何面对那一份阴沉和冷寂呢﹖人生百年,又有多少从气象到人际到境遇的不"灿烂"呢﹖
天象原本只是一种征兆和感觉;心情,由世态人情所调动的标尺却分分明明投影了生活的灿烂与阴暗。
怀才不遇,冷暖炎凉,浊俗环境,清贫交迫,便把朝辉夕阳阴得冷漠了。
有过太多的高人指点过此中迷津,光荣与正确写满了天幕,只是不灿烂的日子依旧陪伴着"不灿烂"的人儿。
其实,很简单,不灿烂便是不灿烂,用不着阿Q十足。把不灿烂从头到脚灌足了,然后用不屑和达观一点点挤兑它,也不妨回赠一点给制造不灿烂者,然后大盏吃酒,大声唱喝,大气行止,偏在阳光不灿烂的日子里像调点鸡尾酒一般搅和自己的情绪直至旋出开心一笑,看天地人生万千变化,到头来殊途同归,天堂地狱谁上谁下还未可知哩。
别说小小蜗居小小处室,即便世界,不过"小小环球"一只。银河系,外太空,UFO,无垠无际的未知和未来,给我们的灵魂留着无限的空间。那才是真气魄,大人生。
雨中有异声入耳,是否"太空"之声﹖
六
收拾好行囊,才发觉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平素习以为常的一切,此时却分明有了灵性,有了依依惜别的神情。
要去远方,山水迢迢的那一方,似乎时装表演般不时换一种模样,亲切的,肃穆的,熟悉的,陌生的,让人生出许多联想。远方终归是有诱惑力的,因为朦胧,所以新鲜;又因为新鲜,人便产生向往。
前人把"万里路"当作教科书,那里面的确有人情百态,奥妙无穷。行过万里路,必体验千般冷暖,人的心总是难料的,但一切都仗量过后,还有什么不能洞穿呢﹖
今天的远,也许正是明天的近;今日之近,也许不多时日已经十分遥远。永远可以亲近的是真实的大自然,应当加以距离的,倒是花花绿绿假面具之下的人心。
一卷唐诗,一册宋词,一双透彻的眼,一颗韧性的心,头顶一片开朗,脚踏一寸坚定,就这么上路,就这么远行,就这么走向未知,生命总该有些收成。
七
无论忙碌还是清闲,从太阳东升到夕阳西下,每个人都可能碰上并不投机的人并不如意的事,还免不了有诸多忧烦。所以有人要将板桥先生的"难得糊涂"置之座右,祈求的是心神旷达,勿为小人小事而忧劳。不过,人人都知道说,想开些,人生不过如此。一旦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时,真正超然物外的人实实不多。
想起文天祥先生的妙言:"存心时时可死,做事步步求生。"这恐怕已将人心"顶"到了极致,既然透视了生命的必然结果,反转身来又何所畏惧﹖而路又肯定要走下去,既然走了,自然步步求上前的。人之高贵,人之低贱,均在这死生之间。
假设限定只能生存十年了,那么多少无谓的争斗,多少无聊的应酬,多少无奈的叹息,势必要抛至一边,而会悉心完成某一心愿,把一天当一年来精心使用,让乐观和充实来占据时空。
或许,我们浪费于疑惑、忧思、猜测、徘徊、贪婪、怨恨、争斗、失意、等待的时间多了一些,而心旷一点,神怡一些,以及行善、精进、互爱、高洁的时间又少了很多,那么,灵魂的田园里怎么会生机盎然昵﹖
宋代妙峰三善禅师有《遗偈》:"来也如是,去也如是,来去一日,清风万里",这才是真境地,大气魄。这世界有人类,是为了让他们制造美,惟有清风穿心,弃绝丑恶鄙狭,美方能长留人间。
八
远方是一弯浓雾里的故事。
情节可以任意曲折。
远方必清纯少女有某种浪漫的悬念。
忧伤和快乐并存。
远方总在你不经意间漫入想象,腾空而起,把枯躁干巴的日子提到云彩里。
远方仿佛正"边声乱羌笛,朔气卷戎衣"。
于是历史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刀光剑影映着悲壮。
远方总是"青山行不尽,绿水去何长"。"马上折残江北柳,舟中开尽岭南花"。
写实的、写意的,都随情绪的涨落而变幻。
远方是一颗放纵的心,"黄鹤有心多不住,白云无事独相亲"。
远方是把可望不可及的东西陈列给你的诱惑;同时又把策马驱前一揽于怀的努力终有所获的信念高悬于上。
因为有了远方的寄托,我们在时间的丈量里便有了光与影。
哲人说:"你要测量那不可量、不能量的时间。你要按时辰与季侯来调节你的举止;引导你的精神。你要把时光当做一条溪水,你要坐在岸旁,看它流逝。"
从远方流过来的时光,方有大气勃勃;一如唐古拉山的冰雪,方能孕育长江;而长江必以远方的大海为归宿,方成其为长江。
是在远方的召唤之下,人才有活力溢满肢体,才有精神之旗猎猎生风:
远方,不倒的风景。
根,却在心里。
心里,是自信的土壤,
很肥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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