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藏研读的梯航——略论佛经研究与佛经词典的编纂
提要:印度佛教在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交融中逐渐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同时也丰富发展了中国传统文化。佛经词典是研读佛藏的梯航,佛经词典的编纂将有俾于研读佛经,阐发佛陀的和平理念,弘扬佛教文化,进而构建一个类似佛教所说人间净土的完全适于人类生存的和谐社会。
关键词:和谐社会 佛经研读 佛经词典
白马驮经,佛法东传。自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丝绸之路后,佛教由古印度经过西域传入我国。佛教作为载体传入中土的不仅是一种宗教,更是整个印度的文化。佛教在中土的传播时间长达两千年,范围遍及长城内外,大河上下,而且经历了一个不断中国化的过程。中国的佛教是中印文化交融的产物,渊源于印度佛教而又有别于印度佛教。中国历代的佛学大师大多精通华、梵,探究佛理,促进了佛教与中国传统思想学术的融合。如僧肇的般若性空理论,道生的涅槃佛性学说,天台的三谛圆融思想,华严的法界缘起观念等,都对大乘佛学有积极的发挥,融入了儒家学说等传统学术的内容,而禅宗则更是纯粹的中国士大夫的佛教。佛教在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交融磨合中既改变着自己以适应中国的国情,逐渐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同时也丰富发展了中国传统文化。汉文大藏经是阐发佛陀和平理念和弘扬佛教文化的重要资源
佛教作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广义地说,是人类历史上一种特殊的文化形态,包括教徒组织、清规戒律、仪轨制度和情感体验等内容。狭义地说,就是佛所说的言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佛法。佛法的内容极为广博深奥,体现了其独特的宇宙观。两千多年来,佛教文化不断适应中国的国情,无论在皇室,还是在民间,佛教文化已深深地渗透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各个领域之中,对人们的思想和社会生活发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已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季羡林先生曾指出:“对佛教在中国历史上和文化史、哲学史上所起的作用,更要细致、具体、实事求是地加以分析,期能做出比较正确的论断。这一件工作,不管多么艰巨,是迟早非做不行的,而且早比迟要好。否则,我们就无法写什么中国哲学史、中国思想史、中国文化史。再细分起来,更无法写中国绘画史、中国语言史、中国音韵学史……等等。” 可以说在中国历史上,没有任何一种外来文化像佛教文化那样深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使人们的深层意识也即文化的核心发生重大的变化。
佛法的内容涵盖面极广,佛教典籍作为佛教文化的直接载体,则记载了这些内容。我们所说的佛教典籍,特指相对于古代印度佛教原典而言的汉文佛典,包括汉译佛经和中国佛教撰述两大方面的内容,即与藏文大藏经、巴利语系大藏经相并列的汉文大藏经。汉文大藏经有开宝、崇宁、毘卢、圆觉、资福、碛砂、普宁、契丹、赵城、高丽、嘉兴、天海、弘教、频伽、卍正和大正藏等二十余种,许多梵文、巴利文和藏文佛经今已失传,而藉汉译存于汉文大藏经中。卷帙浩瀚的汉文大藏经可以说是当今世界上内容最丰富的佛经文献,也是我们阐发佛陀和平理念和弘扬佛教文化的重要资源。
佛陀的和平理念旨在倡导人们共建一个理想的人间净土,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是我们今天想要构建的一个世人共存共荣的和谐社会。人作为一种群体性的存在物,具有共同的普遍的道德理念,在面对海啸、飓风、瘟疫、环保、能源短缺等当前人类遇到的这些大问题上,我们更意识到人类要增进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和人与自然的和谐。人毕竟不能单纯为活着而活着,更在于为什么活着。我国自古就是一个注重文明和谐的礼仪之邦,我们的传统文化强调和为贵,即和睦和谐为贵。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提出了要构建“和谐社会”的目标,这是一个顺民意得民心的奋斗目标。古往今来,人们始终孜孜以求的就是希望生活在一个完全适于人类生存的和谐社会。今天,把我们的国家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这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愿望,也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责任。佛经文献中蕴含着大量构建和谐社会的内容,今天我们要调动一切有利于构建和谐社会的所有力量,力争早日把我们国家建设成为一个具有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社会,发掘佛经文献中的这部分内容当然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任务。
佛陀为了教说大众,说法权宜方便,原不拘于何种语言形式,用了不少当时的传说、寓言和日常的口语,记载佛法的佛经也自然倾向于通俗,包含较多的口语成分。宋释赞宁在谈到佛经翻译时说:“声明中(一)‘苏漫多’,谓泛语、平语言辞也。(二)‘彦底多’,谓典正言辞也。佛说法多依‘苏漫多’,意住于义,不依于文,又被一切故。”(50/723c) “彦底多”指古雅之文;“苏漫多”指通俗之文。梁启超在《翻译文学与佛典》一文中指出:“佛恐以辞害意且妨普及,故说法皆用通俗语。译家惟深知此意,故遣语亦务求喻俗。” 据《高僧传》卷二载翻译《阿毗昙婆沙》时,“由僧伽跋澄口诵经本,昙摩难提笔受为梵文,佛图罗刹宣译,秦沙门敏智笔受为晋本”。可见最初翻译佛经时,尚无书本,仅凭译人背诵,往往多由西域僧侣口述。这些僧侣大多是通过与汉人交往在短期内掌握汉语的,这些汉语词语往往多为俚俗口语。因而在翻译佛典时,译者不受文言文的局限,采用了很多当时的通俗口语。尤其是宗教的经典重在传真,切合经文的原意,而不重在辞藻文彩;重在读者易解,而不重在古雅,所以译经大师们多以“不加文饰,令易晓,不失本义”相勉。 这也使佛经中包含了许多口语成分,使一大批昔日难登书面语大雅之堂的口语进入书面语中。然而这些一千年前人人皆懂的口语,随着语言的演变今天读起来就有许多晦涩难晓之处,且佛教义理精深,名相博繁,卷帙浩瀚的佛经中又汉梵交错,字义多变,包含着大量的术语和外来词。这些都给研读佛经造成了障碍。如《六度集经》卷八《察微王经》载:“(察微)王曰:‘论未志端,焉能识历世之事乎?视不睹耗,孰能见魂灵之变化乎?’”(3/51b)经中“耗”是当时口语的记音词,当音“毛”,义为“无”,今广东话说“无”为“冇”,长沙话说“无”为“冒”,福州话则说“无”为“毛”,保存了口语说“无”的古音。经文意思是如果看不到“无”的存在,那就看不到灵魂的变化。又如《妙法莲华经》卷二:“尔时,长者各赐诸子等一大车。其车高广,众宝庄校。周匝栏楯,四面悬铃。又于其上张设幰盖,亦以珍奇杂宝而严饰之。宝绳绞络,垂诸华缨。重敷綩綖,安置丹枕。”(9/12c)经中“綩綖”是外来词,义为“地毯”、“坐褥”一类的毛织物,“丹枕”则是红色的坐垫或靠垫,类似于今所用的靠枕。
发掘佛经文献中的精华就要研读佛经,而研读佛经就先要扫清这些语言上的障碍。丁福保《佛学大辞典》自序三说:“佛经者,其旨微,其趣深,其事溥,其寄托也远。苟欲明其真实义者,必以通其词为始。”佛教徒是把经文音义的正确解读和入道成佛的途径结合在一起的。唐人顾齐之为慧琳《一切经音义》作序认为“文字之有音义,犹迷方而得路”,“得其音则义通,义通则理圆,理圆则文无滞,文无滞则千经万论如指诸掌而已矣。朝凡暮圣,岂假终日,所以不离文字而得解脱。”(54/311a)因而佛经中也有一些训释经文词语音义的著作,如训释单部经的有云公《大般涅槃经音义》、窥基《法华经音训》、慧苑《大方广佛花严经音义》等,训释众经的有玄应《众经音义》和慧琳《一切经音义》等,然而这毕竟已是一千多年前的解释,许多当时人们能懂而不需要训释的词语现在已不那么易解,尤其是一些方俗口语词和外来词,往往需要加以考释才能得其确诂。如《妙法莲华经》是佛经中流布最广的一部经,卷一云:“八百弟子中有一人,号曰求名,贪著利养。虽复读诵众经而不通利。”(9/4b)经中“贪著”是“贪恋”义,“贪”、“著”同义连文,“利养”中“利”、“养”亦同义连文,“利”也是“养”而不是“名利”义,而有的译本译此文为:“在妙光菩萨的八百弟子中,有个名叫求名的弟子,他因贪著供养名利,虽也读诵各种经典,却并未通畅贯达。” 又如《续传灯录》卷二十四:“达磨祖师,以一乘法直指单传,面壁九年,不立文字,被人唤作壁观婆罗门。且道作么生行履,免被傍人指注去?衲被蒙头万事休,此时山僧都不会。”(51/631c)文中所说本来是最平常的人人都懂的通俗口语,今天读起来有些词语就颇为费解,如“指注”意谓七嘴八舌、纷杂多言。据扬雄《方言》卷十载:“㘓哰、謰謱,拏也。东齐周晋之鄙曰㘓哰。㘓哰亦通语也。南楚曰謰謱,或谓之支注,或谓之詀謕,转语也。”“指注”即扬雄所记南楚方言“支注”。
近年来已问世的佛经词语考释著作和专书词典有李维琦《佛经释词》、《佛经续释词》和《佛经词语汇释》,辛嶋静志《正法华经词典》和《妙法莲华经词典》等。这些著作和词典考释了许多已往的汉语词典未收释的佛教词语、音译词和古白话口语词,或多或少地为编纂一部当代的佛经音义词典奠定了扎实的基础。随着一部部佛经专书词典的问世,编纂一部能反映当代佛经研究水平的佛经音义词典已应提到我们的议事日程上来。
编纂新的佛经音义词典应具有盛世修典的创新意识,遵循专书词典的编纂原则。首先要比勘现存佛经的各种版本,辨析异文,确定作为收词依据的底本,校正衍脱讹误;其次要建立每部佛经的词语数据库;然后确定收词、注音、释义、例证等体例,进而采用穷尽性与选择性相结合的方法收录需要训解和考释的词语,尽可能全面地利用和反映学术界在佛经词语考释方面取得的成果,纠正一些误说。 如《佛说灌顶七万二千神王护比丘呪经》卷一:“佛说此语竟,阿难在右边,即便正衣服头面,礼足胡跪。”(21/497a)经文中“胡跪”一词是古代僧人跪坐致敬的一种礼仪,佛经中常见。宋书功《中国古代房室养生集要》中注《洞玄子》“胡跪”一词云:“胡跪,胡人跪坐之法也。《归敬仪》:‘言胡跪者,胡人敬相,此方所无。’《慧琳音义》:‘胡跪,右膝著地,竖左膝危坐。’”颜洽茂《魏晋南北朝佛经词释》说,“检慧琳《一切经音义》,未见其文。《释氏要览》卷中礼数:‘互跪,天竺之仪也,谓左右两膝互跪著地。故释子皆右膝,若言胡跪,音讹也。’今按《要览》说是。《释名》释形体:‘胡,互也。’毕沅曰‘(周礼)鳖人掌取互物。’郑注:互物谓有甲㒼胡,则胡、互音义皆相近。据此,‘胡跪’当即‘互跪’,为佛教礼节。佛教规定比丘行互跪礼,比丘尼行长跪礼。” 检《慧琳音义》卷三十六释《金刚顶经》下卷胡跪:“右膝著地,竖左膝危坐。或云互跪也。”(54/548c)慧琳已指出胡跪“或云互跪”,解释了胡跪的姿势。宋书功所注未引及慧琳此释,颜洽茂则未检及慧琳释文。考《法苑珠林》卷二十:“又《阿含经》云:二肘两膝及顶至为五轮。轮谓圆相,五处皆圆,能令上下回转生福。转多名为轮也。今有西僧礼拜之时,多褰足露膝先下至地,然后以肘按地,两掌承空示有接足之相也。若前尊跏趺不垂脚坐者,随事而行,不劳接足。今见礼者,二手捺地,两足据后,头不至地,亦是乖慢。既知五轮著地之仪,即须知右膝胡跪之相。经中多明胡跪。胡跪䠆跽,斯并天竺敬仪,不足可怪,即是左右两膝交互跪地,有所启请悔过仪也。”(53/434c)胡跪又作“𧿟跪”。如《净土五会念佛诵经观行仪》卷中:“佛像前𧿟跪合掌。”(85/1244a)检《慧琳音义》卷三十八释《孔雀王经》下卷𧿟跪:“上音户,下音匮。右膝著地,或双膝长跪,虔敬之极也。”(54/555c)“𧿟”为“互”的增旁俗字。又如人们一般把“大乘”、“小乘”、“佛乘”的“乘”念作chéng,《汉语大词典》释“乘chéng”说:“佛教比喻能运载众生到达解脱彼岸的种种教法。如言小乘、大乘。”释“三乘”、“佛乘”、“大乘”、“小乘”、“声闻乘”、“缘觉乘”等都把“乘”注音为chéng,但梵语“大乘”(mahāyāna)、“小乘”(hīnayāna)、“佛乘”(buddhayāna)等的“乘”的原语“yāna”没有“运载,乘载”义,mahāyāna)、hīnayāna、buddhayāna等的yāna意为(把众生运到解脱的)车乘,具体指的是六波罗蜜等修行或佛的教法。因而“大乘”、“小乘”、“佛乘”的“乘”应念作chèng。
佛经词典是研读佛藏的梯航,以前人们采用人脑加手工的方式编纂词典,终日埋头于典籍和词语卡片中,十年甚至数十年才磨一剑。今天人类已经步入一个数字化和网络化的时代,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为编纂佛经音义词典提供了以往所没有的机遇,也为构建理想的和谐社会提供了物质保证。我们可以通过建立佛经词语数据库和点击鼠标来进行词义的分析,编纂出更为全面地训释佛经词语的词典,以便人们通过查检佛经词典,更全面地理解佛经的义理,更好地弘扬佛教文化,阐发佛陀的和平理念,进而构建一个类似佛教所说人间净土的完全适于人类生存的和谐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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