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玄奘顶骨考

成都玄奘顶骨考
　　曹硕文
　　成都文殊院珍藏一份玄奘顶骨，鲜为人知。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国开放初期，日本友人在成都文殊院参观了玄奘法师顶骨之后，对文殊院保存有玄奘顶骨的真实性，提出置疑。他们回国后，即向中国佛教协会询问，而中国佛教协会又致信于四川省佛教协会，当时省佛教协会会长隆莲法师向中国佛教协会回信释疑。信中说：关于玄奘顶骨的历史，详见《弘化月刊》174期赵朴初居士致日本佛教界人士电及石鸣珂的文章，亦见于《现代佛学》（1955年10月）唯白写的《瞻礼玄奘法师顶骨记》，文中都载明送有一份玄奘法师顶骨在成都近慈寺，土改中经张秀熟同志等知名人士建议，将这份顶骨移供大慈寺，后又随大慈寺所有文物移到文殊院。解放这一段经过，未通过文字公布，故外人不知。但当时的当事人如张秀熟同志、近慈寺方丈释永光、文殊院方丈宽霖均健在，可以查询。故现在文殊院的玄奘顶骨来源清楚。其真实性可不必置疑，隆莲法师给中国佛协回信中的这段陈述，具有一定权威性，在一定程度上清除了当时国内外关心玄奘顶骨一事的人士心中的疑惑。为了进一步解开这历史疑团，曾经参与抢救文物工作笔者，把数十年积累的玄奘顶骨考证的资料予以披露，旨在还历史一个本来面目。
　　拾遗
　　玄奘法师于唐高宗麟德元年（664）以六十晋五的高龄圆寂于玉华宫，初葬于产水之东，越五载迁葬于樊川北原，建干塔造寺，即现在的兴教寺。最早发现和珍藏玄奘顶骨是在唐僖宗、广明年间。那时黄巢据长安，毁寺发塔，玄奘法师的灵骨暴露，时有善知识见此，拾其玄奘顶骨，保存于钟南山紫阁寺。
　　宋太宗端拱元年（988）金陵长干寺僧可政，往钟南山紫阁寺参访，于是将玄奘法师顶骨请回到金陵雨华台的天僖寺，后来建塔供之，同时将这一历史经过，用文字刻成碑藏于塔中。明朝朱元璋在金陵建都，将该寺重建后，改名为报恩寺，同时将玄奘法师顶骨塔，从原寺之东迁至寺之寺之南重建。清朝咸丰年间，太平天国洪、杨二头领占据金陵，寺毁塔发，于是玄奘法师顶骨塔埋没地下，时久则无人知之。
　　从发现、珍藏、到移址保存、再到埋没地下，玄奘顶骨在中国古代经历了传奇而坎坷的轮回。到了中国现代社会的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抗战时期，玄奘顶骨竟与侵华日军不期而遇。当时日军长官高森隆介占据金陵，在报恩寺的废墟上，以建“稻荷神社”。民国三十二年初春，于小山平土，开掘既深见三藏塔址，获石棺石函，函侧鎸宋明两代改葬事略，中置玄奘顶骨一份，大约12公分长，8公分宽，不规则锯齿形一块及其附葬品。队长高森隆介，上其事于日本驻华大使重光葵，以法师是华夏应化之高僧应慎重行事。
　　此消息一传出，当时有人不以为信，认为玄奘是唐朝的高僧，唐朝的京城是在长安，应在长安附近发现。于是查阅《景定建康志》、《金陵府志》和《金陵梵刹志》以各个时期的史志，其志书上确有记载，文字与其出土的石函上的文字是一致的，真实不虚。
　　于是中国佛教界人士以玄奘是中佛教徒的高僧，要求日本将玄奘顶骨归还我们中国。经过交涉，乃于民国三十二年二月二十三日，中日双方举行了隆重的玄奘法师顶骨移交与奉迎仪式。当时，由日本驻华大使重光葵代表日方移交。中国方面，当时由（汪精卫政权）外交部长储民谊代表中国方面接受，规还中国。
　　此时北方人士闻风兴起，请求分玄奘法师顶骨，为建塔供奉瞻礼。据记载：南京、北平（即现在北京）、天津、广州、成都及日本各分一份。而其中成都这份，在抗战时期，四川是大后方，根本不知其事。由于当时主持分配玄奘顶骨的白隆平，是四川西充人，在分配玄奘顶骨时留下一份，待抗战胜利后，将玄奘顶骨带回四川送给能海法师保存于近慈寺。
　　到了建国初期，各种政治运动较多，当时川西行署的副省长张秀熟和四川大学教授蒙文通，知近慈寺保存有玄奘顶骨一份，唯恐在运动中遗失，采取保护措施，即派当时在文化局工作的林延年和刘庭碧两位同志，带上公函去到近慈寺，将玄奘顶骨取走。保存于博物馆。（当时省、市未分，只有一个博物馆）
　　一九六二年，成都市大慈寺恢复开放，将玄奘顶骨从博物馆取出保存于大慈寺。因为玄奘法师，从20岁到24岁（619-623）这五年中，就在成都生活、参访名僧学习经典。又据传说，就是在大慈寺受的比丘大戒，以有这一因缘，才将玄奘顶骨保存于大慈寺。
　　一九六五年，大慈寺改作他用，于是将大慈寺僧人和文物以及所有家具器皿全部集中于文殊院，而玄奘法师顶骨亦随之移到文殊院。
　　一九六六年，文革开始了，“破四旧，立四新”，冲击到寺庙教堂，一九六七年成都市文化局林延年，将玄奘顶骨拿到文化局，保存于财会室的保险柜中，后来又将其玄奘顶骨转移到草堂寺，保存于资料内的保险柜中.
　　一九七九年，我国实行了改革开放政策，时有伊朗友人来到文殊院参观，市委统战部向市委报告，听说玄奘法师顶骨在市文化局保存，现在文殊院开放，要拿回文殊院，以作国内外游客瞻仰参观，及至文化局通知，才找出玄奘顶骨归还文殊院。
　　一九八零年六月，成都市佛教协会开始恢复工作，七月十八日市宗教处王成增处长开会宣布市佛协开展工作，主要抓三件事：一、抢救文物、二、招收僧人、三、搞好接待。
　　抢救文物，首先组织文物清理领导班子，其班子成员由成都市佛协曹硕文任组长，文殊院管理处的赵友珍任副组长，成员有能增法师、徐德全、宽霖和尚任顾问，庙上的僧人可随时调动参加清理，不限人数，从宣布之日起，即展开文物清理工作。在十二月十六日文殊院管理处王志超主任，将其保存的玄奘法师顶骨拿出交给我们文物清理组，笔者当时还写了收条为据。致此接受保管到二零零四年八月，将文殊院的文物以及玄奘法师顶骨移交文殊院僧人保管，这当中整整二十四年。
　　尾声
　　从玄奘法师的顶骨最初在唐高宗麟德元年保存下来，其间走过了一千多年的人世沧桑，历尽苦难坎坷。现在玄奘法师顶骨最终能安详地留在成都文殊院得以保存下来，这可以视为玄奘法师在年轻时驻足成都，访名僧，研习经典所结下的一种缘份，也是四川省和成都市佛学界文化界的有识之士共同努力的结果。
　　时值盛世中国，佛教兴旺的年代。笔者已是八十高龄的老人，重提旧事，披露这段遐鲜为人知的玄奘顶骨的史事，旨在为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文物，让这份宝贵文物在新时期的弘扬佛佛，抢救和保护历史文物中彰显积极作用，为后世留下一份真实可信的历史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