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随境转说到境由心生——一九八七年七月廿六日讲于旧金山法王寺
从心随境转说到境由心生——一九八七年七月廿六日讲于旧金山法王寺
幻生
妙境法师!诸位居士!
这次我要感谢妙境法师的一片盛意,提供一个很好的机缘,要我在这里跟大家谈论佛法上的问题,感到非常高兴!
今天我的讲题—从心随境转说到境由心生。为什么我要提出这一个题目来讲?因为,我个人深深地感觉到:我们生活在这个宇宙世界里,我们对于这个存在的客观宇宙世界,能够了解多少?外在的现像世界,它匠起源又是怎样?关于这些问题,我们一般人平日是很少注意的。我们既然生活在这个世间上,每天从早到晚,眼听见到的,耳所听到的,乃至我们意识上所恩惟到的,这一切的事事物物,我们应该对它有一正确的基本认识,如果我们对于环绕在我们周遭的这些东西,它的产生与起源,全然无知,则便辜负了我们的一生。基于这个原因,我想就佛法的立场,对于这些问题,提出来跟大家谈谈。
在这个讲题里面,有二个比较重要的字,我先提出来作一简单的解释。一个是“心”字,一个是“境”字。什么叫做“心”?在佛教的经论中,对心的解释有多种,对心的分类也有多种,这些,我想凡是阅读过佛教经论的人,大抵都会知道的。在这里,我们不做专们性的分析论究,只作一极普通的解释:凡是我们能恩、能想、能见、能听,乃至身体能感触到的,便称之为心。如用现代哲学或心理学的名词来说,就是一切精神活动的主体,具有诏知功能作用的,它便是心。人与物质的不同,也就是因为人具有精神活动的认知功能的存在,而物质不具有此一功能,这是人与物质不同的分别,举例而言,我对手中拿着的麦克风说:—麦克风!您认识我吗?您知道我吗?”麦克风对我没有任何反应,因为麦克虱是一金属的物质,它没有精神活动的认知功能,所以,它不会认识我,更不会知道我。如果我以同样的情形,而对一个活活泼泼的人说:“您认识我吗?您知道我吗?”对方会明白地回答我,他是认识而知道我的。为什么一个活泼的人对我会有反应呢?便是因为他有精神活动的认知功能存在的关系。假如一个人失去了他的精神活动的认知功能,我们就不称他叫做人了,必须要在人字上面加一个分别的形容词,称他叫做“死去了的人三不过,当一个人熟睡或是昏迷过去的时候,虽然他的认知功能也不发生作用,可是,他和一个死去了的人情形不同,因为他的精神活动仍然存在,只是暂时在一个休止活动的状态下,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认知功能又会恢复正常活动。至于么叫做“境”?佛经中也将境称做“外境”,就是指个人生命自体一精神活动一以外的一切现象世界;这些现象世界,能够引起我们认识作用的,便称之境。能够引发我们认识作用的,不论它是我们眼睛所见到的一切形形巨色的现象世界,或是耳朵所听到的一切声昔等等,都是属于外境。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间上,每天清晨醒来以后,眼见耳闻,乃至内心所想到的一切,都离下开外在的现象世界;外在的现象世界,对于我们人生的关系太重要了。至于外在的现象世界与我们内在的精神活动的关系又是怎样呢?关于这个问题,一般人所能体验认识到的,是我们的精神活动受制于现象世界。现象世界是主体,精神活动是被动的客体而已。所以,我们内心的认识活动,是由外在的客观对象所引生的。举例而言,今天我们上街,见到一个穷苦的老人,我们对他兴起一片同情的慈悲之心,施舍金钱物质给他。我们内心会生起同情的仁慈之心,是因为外面的这个弧苦可怜的老人而来,如果没有这个可怜的老者,我们的同情心是不会生起的,更不会施舍金钱给他。大家想一想,我们的同情心是不是由外境所引生的?外境是一个主要的引导者,我们的好心成了一个被引生的被动者。这是属于眼听见到的事例。如从无形的声音而言,情形也是一样的。诸位今天来听我演讲,您们的目的,是听闻佛法。当您们走进法王寺的时候,见到了我,诚恳恭敬地向我致问:“法师!您近来好吗?—我回答的语言,可能引起您们几种不同的内心反映。假如我这样回答您们:“谢谢您们的关心,我近来很好。你们大家也好吧?—您们听后,心里是平静的,暖暖的,认为我是一个平易而可以亲近的人。如果我改用粗野的语言回答您:“少噜苏!我好不好跟你何关?—您们听陵,内心的反映又是怎样?我想,一定是痛苦的,愤怒的。甚至有人指着我的面孔诃斥道:“您是什么东西?我们好心好意的问候您,您竟然用这种粗野无礼的态度对待我们。我们不受您这一套。回家去!不听你演讲。”你们的平静心和愤怒心,部是因我的语言而起,我的语言是一个主动者;您们的内心变成一个被动者。假如没有我的语言,您们当然也就没有所谓平静和愤怒的心出现了。
我们侨居在美国的中国人,诸位有的从事贸易经商工作。今天早上,有泣客户,有一批货物卖给您,本来您是不想买的,可是,径不起对方的苦苦要求,您勉强的买下了;到了下午,这批货物突然涨价,您赚到了五百万美元的利润,那时您的心情是怎样?一定是欢天喜地,高兴极了。相反地,假如您买下的这批货品,到了下午,突然跌价,您要亏损五百万元美金成本,那时您的心情又是怎样?无疑地,是懊悔、痛苦、难过、失望,一连串的内心复杂情绪,久久挥之不去。请您想一想,您的欢乐与痛苦,是缘何而来?明白地说,不还是因金钱的得失为一主要关键。金钱的得失,既然成为导致我们内心的欢乐与痛苦的根源,我们的内心,不就变为一个被动者吗?
金钱的得失,对于我们内心的影响,既然是如此,而名誉权力的得失,给与我们内心的影响,又何独不然?比如说,美国雷根总统今天突然提名您为美国国务卿,当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您的内心情绪是怎样?一定是高兴快乐。二登龙门,则声价十倍。—您的知名度,也立即为美国及全世界所共知。假如雷根总统在您出任国务卿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又突然下令免除您的国务卿职务,那时您的心情又是怎样?无疑地,您仿佛从三十三天跌落到十八层的深渊,痛苦难过。名誉与权力都是外在的,为什么外在东西的得失而影响到您的心情?您的心情不是明显地被着外物所牵引主使的吗?这不就是“心随境转”!
我们时常听人谈起,说到目前的这个现实社会,是个酒醉金迷无奇不有的花花世界,它的诱惑力太大了,年轻人进入这个社会,如果把握不住,经不起它的诱惑,很快地就会堕落下去,无法自拔!就一般情形看来,的确如此。年轻人的思想性向未定,见异思迁,受到社会环境的引诱,往往迷失在这个罪恶的社会里。社会的一切,既能引诱我们,支配我们,我们的精神活动,完全被它操纵,受制于它,这不是说明了我们的精神活动是由外境所引生的,外境是主体,精神活动是客体;主体的外境转变,我们的精神活动也跟着它转变吗?
关于“心随境转”的问题,从上面所举的事例中,以及诸位在日常生活中听观察体认到的,是很容易理解的。不过,我们的精神活动,是否由外在的现象世界所引生,而外在的一切现象世界,它的来源又是怎样?这是值得进一步论究的问题。
上面说到,精神活动是由外在的客观现象所引生的,精神活动是随着外境而转变的。但是,事实真相是否如此?根据唯识学的法义来看,并不是这样。精神活动是属于内在的,客观对象是属于外在的。一个认识作用的形成,是有两个来源的:一个是能认识的精神活动主体一—心识,一个是所认识的客观对象——外境;当能认识的精神主体与所认识的客观对象集合到一起的时候,才会产生一个认识的结果。所以,一个认识的形成,必须要具有能认识与听认识的第二方面,缺一不可的。诸位今天见到我,认识了我,我是一个被你们认识的对象:您们怎么会认识我的?因为您们具有能认识的精神活动存在的缘故。假如您们没有能认识的精神活动存在,您们会认识我吗?您们会有一个认识的结果出现吗?同样地,如果只有您们能认识的精神活动存在,而没有所认识的客观对象,能够产生您们的认识作用吗?我问您们,外面的天空中有什么东西?您们看过的人,一定会告诉我,蔚蓝笆的天空里,什么都没有。假如天空中有二片白云,或有一架飞机飞行,您们看过以涣,一定会说,天上有二朵白云和一架飞机。这二片白云和一架飞机,便是您们的认识对象,完成您们的认识作用。所以,;一个认识作用的形成,一定不能离开认识与所认识的,缺少其中的任何一种,都不会有一个认识作用的出现。
认识作用的形成,既然来自能认识与所认识的两方面,但是,到匠是以能认识为主还是以所认识的为王?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如以所认识的为主,能认识为附从,这便是我们上面听说的“乙随境转—了;如以能认识的为主,所认识的为从属,这就是我们下面所要说明的“境由心生”的主题。
说到能认识与所认识何者为主的问题,现在我先做一动作,来说明这个问题。请诸位注意看着我,我在敞什么动作?诸位当然看到,我在做挥手的告别动作。请您们把眼睛紧闭起来,您们知道我又在敞什么动作?我想,您们没有一个人会知道的。告诉您们,我仍然是在敞挥手告别动作。我的动作没有改变,为什么您们的眼睛睁开的时候,知道我的动作;为什么您的眼睛紧闭的时候,就不知道我的动作呢?什么叫做“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根本没有这一动作的存在。现在请诸位仔细地想一想,外在的动作存在与否,究竟是取决于什么来决定的;一个认识作用的形成,到匠以何者为主体?
在一个人活着清醒的时候,有人跟他诤吵,他会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当他死亡以后,同样地有人跟他诤吵,他会知道吧?当然,他是下会知道的。在他活着的时候,他有能认识的精神活动作用存在,所以他能知道外在的一切;当他死亡之后,他的能认识的精神活动作用没有了,所以他不能知道外在的一切。从这个最好懂的事例中,我们可以知道:外在的存在,是不能离开能认识的精神主体;有能认识的精神主体存在,才有外在的一切存在;没有能认识的精神主体存在,也就没有一切外在的存在了。
客观的外在存在,是由能认识的存在而存在的,当能认识的范围没有达到郡真的时候,虽然有着外在的存在,对一个认识者而言,仍然是没有它的存在的。诸位在法王寺里面,山下的高速公路上,现在有二部车子相撞,两泣驾驶者走下来诤吵打架,您们会知道此事吗?当然诸位不会知道。为什么不会知道?因为我们能认识的范围没有接触到郡里的缘故。进一步说,就是我们的认识范围已经接触到那真的时候,由于我们的认识疏忽,明明见到的东西,而不知道它的存在。诸位太太小姐们,在您们过去的生活中,可能总有这种经验,当您的心情慌乱的时候,您的朋友在外面急着催您上车,您的手提包明明挂在膀子上,门上的锁匙握在手里,可是您还是到处寻找皮包和锁匙,对于手中拿着的东西仿佛视而不见,不知道手里拿着的就是您所要寻找的东西。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并非能认识的范围没有认识到那夷,只是在认识的过程中没有专心注意罢了。没有专心注意,也就等于没有它的存在。诚如中国孔子听说:“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外在的存在,是不能离开能认识的心体的。
我们认识到的外在一切,就一般而言,大体都是相同的,如果进一步分析研究,在相同的当中还有不相同的成分;这种不同的原因,便是来自我们认识的心体不同。诸位女士们,当您们到百货公司购买衣服的时候,有人喜爱红色的衣服,有人喜爱黄色的衣服,有人喜爱绿色的衣服;喜爱红色衣服的人,不一定会喜爱黄色和绿色的,同样地,喜爱黄色与绿色衣服的人,也不一定会欣赏红色的衣服。外在东西的本身,是没有变化的,为什么我们对它会有喜爱和不喜爱的不同分别,这些不同分别的主因,不是来自我们的认识心体吗?我们喜爱的东西,它匠价值随着我们的喜爱相对地提高,我们不喜的东西,它的价值也会随着我们的不喜爱而相对地降低。客观对象存在的价值,是取决于我们每个人的认识心不同而不同的。
客观存在的一切事物,我们对它的认识,并非一成不变永远如此的。我们认识上起了变化,或是一时情绪上发生变化,对于外在的认识,也会产生变化的。比如:今天我最欣赏的一幅字画,它的美感和价值,到达一个最高的极点,可是,过了一个时期之隆,我对它的认识起了变化,它的美感和价值,急速地下降到一个最低的低点。外在的事物没有变化,这完全是我们认识上的变化。由于我们认识上的变化,我们所认识的一切,也就同样起了变化。我们平日最心爱的东西,当我们与人争吵的时候,烦恼重重,情绪激动,往往对心爱的东西发生厌恶,子以破坏。这种事情,不是外在的东西有了变化,也下我们理性的认识上产生变化,完全是由于一时的烦恼情绪街动所导致的行为。什么是烦恼情绪街动的行为?明白地说,就是我们的内心行为。
如上所说,客观的存在,不能离开认识的心体,认识心体的变化,客观存在的一切也跟着变化。那末,客观存在的一切,又是从何而来的?论到这个问题,就佛法的立场而言,也有二种不同的说法;依如来藏缘起一系的经论说,客观存在的一切,就是我们心体的直接呈现。如大乘起信论说:“心真如者,即是一法界大总相法门体乙。心就是宇宙的本体,由宇宙的本体呈现的一切现象世界,则一切现象世界当然就是心体的呈现。如依唯识学经的论来说,客观存在的一切,是心识所变现的。如解深密经说:气我说识所缘,唯识所现故。此中无有少法能取少法。”关于客观存在的一切现象世界就是主观心识变现的问题,一般人是难以同意接受这一种说法的。因为,外在的东西,明明是在我们身体之外的,怎么能够说是我们心识变现的?如果外在的东西是心识变现的,诸位可以提出一大堆的理由证据来驳倒这种说法。我们侨居在美国,每当要省亲的时候,总要乘坐十多小时的飞机回到台湾或香港,才能见到亲人,如若外在的一切是唯心所变,为什么我们不能变现亲人在身边?既然不能变现,便证明外在的一切不是唯心所变的。诸如此类的问题,举不胜举。不过,唯识学听说的客观的一切是唯识所变的,是从另一角度来说明的。现在我们先举例说明:诸位都照过镜子,有照镜子的习惯和经验,当我们拿起镜子来的时候,我们面孔会反映在镜子里面,镜子里面的面孔,便是我们面孔的外,再为我们眼睛所见,所以,我们见到镜子里的面孔,不以为异,知道那就是自己的面孔。假如诸位从来没有照过镜子,第一次见到镜子里面出现的面孔,会知道那就是自己吗?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在一面镜子前面,他会知道镜子夷的小孩就是自己吗?当然他不会知道。因为他不知道郡就是自己,听以才会啊啊跟他讲话,发出痴痴的傻笑,用手去孤他。楞严经里有一故事;演若达多是个从不梳洗的人,蓬头垢面,古代没有镜子,他无法认识自己的“卢山面目”。一天,他口渴了,走到河边喝水,河水清澈见匠,当他俯下身子的时候,见到水里有一蓬头垢面挣狞可怕的影像,演若达多转身就逃,逢人便告,河里有一鬼魅,是如何如何的形像。他何尝知道,水里的电魅,便是他自己的一副尊容!人类的认识,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的乙像外现,却将这外现的心像,误认为外在的东西,而加以执着。这种情形,不仅我们人类如此,就是其它的动物,亦不例外。二十多年前,我在新竹福严精舍,那里养了一只小猫,每天由我负责喂它,它吃鲍了,时常跑到我的房里,我在看书,它就跳到我的腿子上睡觉。有时将它赶下来,过了一会儿,它又跳上来了。我的书桌上,放着一面镜子,有一次,我拿起镜子远远地对着它照,它看到镜子夷也有一只小猫、,起初它用前爪去孤,镜子里的小猫也是同样的孤过来。这时它开始紧张起来了。四唧站起,腰背一弓,全身游毛都竖立起来,敞着要跟对方决斗的样子,镜子里的小猫,当然也是和它同一样的姿态,毫不退缩。它凶狠地看着对方,对方也凶狠地注视着它,也许它想到对方这个敌人不简单,丝毫不怕它,它很快地从我腿子上跳下逃走了。小猫见到镜子里的对象,它何尝知道那就是自己影子的外现,而误认为外在的敌人。我们人类,不也是如此。
我想,我们都是做过梦的。我们的一生,不只做过一次梦,而是敞过很多很多次的梦。有时,一个夜里,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敞下去。我们敞的梦,有些是可怕的恶梦,比如跟人打斗,被人打伤了,或是被人打死了:也有些梦是欢乐的好梦,如升官发财,与家人团聚等等。在这些梦里,有些梦做得非常模栏,没有醒来就忘记了;有些梦是很清楚的,梦中的一切,醒来历历如绘。不管这些梦的情形怎样,当我们正在做梦的时候,梦未醒来,谁会知道梦里的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想,那时的我们,没有人不把梦里的一切都当做真的,直到我们醒来的时侯,才知道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完全是内心的反射作用。同样的情形,我们现在对于世间的一切,不知道它是心识所变现的,处处都是外在的,实在的,这和我们在梦中听认识到的,又有什么两样?等到我们的无明烦恼完全断尽,内心澄澈,出世的无漏智慧生起,再来观看这个世间,才会知道它的真相。中国佛教古德曾说:“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干。”现在的我们,何尝不是在另一个梦中?我们不用等到烦恼断尽,无漏智慧生起,来观看这个世间的一切,知到它是唯心所现;即以我们当前的一切而论,又何镯不然?诸位年纪最轻的,我想也有三十左右,我们仔细地回忆一下我们的这一生,自从有记忆开始,直到现在,我们这一生中听见到的种种,以及所遭遇到的种种,又是怎样呢?幼年时代的游戏伴侣,学校的师长和同学,服务机构的同事、上司,一般的亲戚朋友,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许多欢乐恩怨,是是非非,说下完的一切,现在又是如何?过去了的种种,我们能够追得回来吧?我们回忆过去的一生,与我们梦醒以后回忆梦中的一切,又有什么实质上的差异?所以,一个人到了老年,回忆他的一生,往往有着“人生如梦”的感觉。诸葛孔明曾经自负地说过:“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定,窗外日迟迟!”我们谁能像诸葛孔明一样,从这个漫漫长夜的人生梦境里觉醒过来,清晰而明确地认识到这个宇宙世界的真正面目呢?
客观宇宙一切,是众生心识所变现的。同一事物,由于求生的业力和种类不同,各各所见到的,自然也就各各不同。无著的摄大乘论里,有一“一境应四心”的例证:我们人类看到的“水”,这是我们人类业力所共同变现的。人类业力所变现的“水”,在水生动物的鱼虾等看来,那就不是“水”了,而是它们居住生存的世界,活动的空间。它们一时一刻不能离开它而生存,离开了它就会死亡。这和我们人类不能离开大气层,离开了大气层,就会因—缺氧”而死亡的情形一样。饿鬼道的众生,看到人类的“水t·又变成了可怕的“哝河”;天趣的众生,看到的“水”,又成了众宝庄严的“琉璃世界”。同一的东西,由于各各所见不同,到底是人类见到的正确,还是其他众生见到的正确,这是一个很难判定的问题。如就各类众生的本身立场而言,它们见到的都是最正确而真实的。从不同种类的来生所认识到的客观对象,在同一的客观对象上而产生了如此不同的差异,这不是明显地证明了一切外境都是来自众生的心识变现吗?至于心识变现的根源,是因求生各自业力不同的因素而来。
就我们人类来说,许多戴着太阳眼镜的人,他们所看到的宇宙世界,是灰色而暗淡的;不戴太阳眼镜的人,他们听见到的宇宙世界,又是另一种风光。这种不同的色彩,主要来自太阳眼镜。但是,我们不能否认戴太阳眼镜的人,听见到的外物色彩下是真实正确的,因为,任何人戴起太阳眼镜来,听见到部是相同的。太阳眼镜,不就是代表着众生的业力吗?由于业力的因素不同,听见的外物也就自然各异。一个肉食主义的人,看到鸡鸭鱼肉山珍海味,视为最好的美炱,但是一个素食主义者的眼中,那不过是一堆动物的尸体,有何美味可言?肉食者的胃囊里,只是埋葬动物的坟场而已。
依据大乘佛法如来藏系的思想来看,客观存在的一切,不仅只是心识的变现,它——就是由心所生的。经中曾说:“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减。”法是什么?法便是指宇宙的一切事物。宇宙的一切事物,明白地说,就是由我们的心所生起的。“境由心生”,是大乘佛法的重要法义之一。经论里对这方面的说明文字很多,我们不做广泛引证。俗语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确实如此。我们白天心里常常想什么,自然而然夜里就有那个梦境出现。我们从许多把罪者的口述中,得到一个共同的经验结论,凡是做过阳天害理的人,在逃亡的日子冥,常常见到诐害者向他索命的情景。一个艺术家,经过他的思惟构想,一幅巧夺天工的美丽图画呈现眼前,这种从无到有的外境,不是由心创造出来的吗?一个伟大的工程设计师,运用他的智慧构思,设计出许多模型图样,琳琅满目,依样建筑,便成许多具体实物的景观。这些由内心智慧创造的成果,我们能说不是“境由心生”?
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每天念佛拜佛,持咒诵经,观想佛菩萨的种种相好,久而久之,精神能够凝聚持久不散,佛菩萨的光明形像,便会自然而然地出现眼前。这种境界,不是一般所谓“幻影—或“幻境,而是一种最亲切最真实的自然境界。至于这种境界的来源,便是由于内心的宁静,思维观想力凝聚到某种程度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产生的。许多从事宗教生活实践体验的人,当他的精神凝聚功夫到达某种程度,见到许多不可恩议的境界,也是极为寻常的事。因心力凝聚而见到的许多真实境界,这些境界,当然不是来自外界的,完全是由内心所生的。至于说到这些内心现起的境界,出现的时间久暂,其显明度如何的问题,这便视各人心力凝聚的功夫情形而定。功夫深厚的入,境界的出现自然是持久而鲜明的,历久不变;功夫不深的人,也许只能偶一见之,其时间与明显度自然也相对地较差。一个在佛法上具有深厚禅观境界工夫的人,他听见到的一些特殊不可恩议的境界,可以敞到“随心所欲”的操纵程度,要来就来,要去就去,自己可以做得主的。这与其他宗教从事“灵修”生活的人,所见到的耶和华与玛莉亚,只能“偶尔—见到一次的情形,有着实质上的根本差异,不能同日而语的。
去年我在洛杉机的时候,有一位信佛的居士一现在已经出家了,请我到他家中去看看他的佛堂。他告诉我说:自从他父亲去世之隆,为了报答父恩,发心闭了三年关。每天除了念佛礼佛之外,只诵阿弥陀经。关中实行禁语,不见任何人。过着“日中一食二“夜不倒单—的苦修生活。平日生活必须品,每隔数日,由其子女开车送来。有人按门铃,相应不理。其子女备有门上锁匙,自动开启迭物进来。他的这栋静室陵面,有一花园,花丛间有二块石头,其前有一方空地。每当他坐在客厅中念佛观想,由落地的玻璃窗户外望,花丛中的二块石头,其一变成观音菩萨,另一变成阿弥陀佛,相貌衣角,、历历分明。其前的一方空地,变成八功德水的七宝池塘;并有一鸟念佛念法念僧。照他所陈述的,就是阿弥陀佛所描述的极乐世界的风光。我坐在他的同一角度,依着他所指的方向远远地看去,怎么也看不出极乐世界的图形。不过,我相信他听说的都是真实的,绝非骗人的假话。因为我知道一个专心观想修持的人,内心的凝聚力一生起的时候,观想的境界会立即现前的,并不为奇;即使没有外在的石头等事物为助缘,它依然是会出现的。这对一个有着同样从事宗教生活的体验者,丝毫没有怀疑,完全能够接受的。但是,如果对于一个没有宗教生活体验的人,那就无法相信了。
“从心随境转说到境由心生”的问题,上面我们做了一番粗略地说明与举例。关于“心随境转”——精神活动为外物所引诱与操纵,这是我们日常生活中能够体认得到的,并不难懂。至于“境由心生———客观存在的事物是由精神活动所变现生起的,从理论的说明与事实的举证中,大家也许不能否认这一理论,但是,要将这一理论运用到我们日常生活中来,敞为我们正确的宇宙人生观,料正传统的错误认识,那就比较难了;必须经过一段长期的修习训练,才能逐渐敞到。许多理论,说来容易,实行起来就不简单了。
末后,我说一个故事,结束今天的谈话。有位学佛五十年的老居士,每日读诵金刚经,自认对金刚经中的“无我相”一语,已经切实地做到了。一天,他对一位好友说学佛五十年来,不敢自跨有什么成就,“无我”是敞到的了。他的朋友顺手一个狠很的耳光子,“胡说什么?—老居士冒火了:“我好好地跟您讲话,您怎么可以无礼动手打人?”朋友说:“我没有打您!”“您明明动手打我,还睹……。”“老兄!我打的是一个“有我相”的人,您不是做到“无我相—吗?我怎么会打您哩!”
一九八七年八月十八日写于旧金山法王寺
摘自《内明》18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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