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僧教育工作的一些体认
对僧教育工作的一些体认
学忍
序
从学生时代学佛,到出家受具以来,这近十年的岁月,除了自己的自修之外,极大部分都是在从事著将佛法传递给他人的工作。似乎冥冥中,总有著些许的定数在安排一般。教育的工作何等神圣,尤其人天师范的教育工作,更是艰钜而要求严格。
对于自己的出家,本只想在法门中好好发心,做些苦力、杂役,培养一些菩提的资粮;闲时,依著自己的根性,静静地解行并进一番,如此平平凡凡地成就一些许自利的目标也就心满意足了。不想,却意外地踏上僧教育的工作之路,常常感到,那是“一念无明”好为人师的结果。
如今,三年的教育工作过去了,虽然未来还有不知道多长的路要走,却也不妨藉著参加教务会议的演说之便,对自己已经走过的经历,先作一番回顾与整理。这篇整理性质的文字,当然称不上独到(可能还有些老生常谈的感觉),甚至连“献曝”都称不上,但觉得僧教育总要有人接棒下去吧,这些经验或许他人不一定适用,可是攻错总还有些价值的。所以仍提出来,希望能提供给现在或未来,对僧教育工作有心的同道,一些参考或启发的内容。
僧教育的意义与重要性
就狭义的立场说,是指出家人的修行心性与道格养成教育,与某种程度的解、行进阶教育而言 。它当然也是佛陀觉悟教育——广义的僧教育——的一种,但却 特重在僧伽本份、知能与发心的教导和涵养 ,这 是不同于一般信众教育或佛教学术研究 的。尤有进者, 僧教育可说正是要透过实学、实修乃至实证的陶养与完成,来圆满自、他解脱以及佛法常住 的目的。
世尊灭度后,僧伽就自然地肩负起三宝住持与弘传的主要责任,因此,僧伽的知解、行持乃至修证素质的优劣,也就直接关系著佛法的住持与宏扬之兴衰。另一方面,僧伽的学养与解脱素质,又完全维系在僧教育内涵的成功与否上。换句话说, 僧教育,正是一切佛法住持与弘扬的根本! 身为一个僧教育工作者,对于这点,实在 应该要有一份深切的体认与长远的承担。
僧教育成功的要素
无论是传统的“师徒制”或现代的“学院制”僧教育方式, 施教者在佛法学养上的修为,是关系僧教育品质优劣的最重要因素。 这是一个僧教育工作者,最先须要明白,与确实自我要求的核心所在!
所谓学养,是指佛法知见上的“学”识,与佛法实践上的修“养”而言 。教育,固然离不开制度的运作,然而制度的安排与功能的发挥,却都是由人来决定的。古德云:“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整个僧教育的表现,其实就是施教者个人修持与学养的表现。传统的师徒制固不必说,既使是现代的学院式僧教育,其风格之所以各各不同,也都是由于学院主持者之修道理念与经验不同所致。所以, 僧教育的展现,其实就是道场领导人或学院负责人,其个人修持、德学涵养、福报因缘与心量大小等修道综合特质的具体展现与延伸 。
根本佛教时代,之所以罗汉辈出,正是因为当时有著一位完美的施教者——佛陀——在从事著整体的僧教育之故。制度、教材、教学法或经费、设备等等,从某些立场说固然也是重要的,然而这些毕竟都是枝末的问题。影响教育品质最重要的,乃是施教者本身实学、实修甚至实证之素质的问题。
僧教育的目的
僧教育既是心性的觉悟教育,而心性的觉悟并非纯靠知解,亦非一味地离群索居、逃避尘俗可以企及。觉悟是必须通过日常生活之历炼与考验的。换言之, 知见与学识只是通往觉醒的手段之一,觉悟并不是单靠知识、经验的传授和累积就可完成。觉悟,在本质上就不是知识传授的问题;觉悟乃是对一切生命经验所隐含的真理,能够精确而全面地把握与实践的结果。 固然要正直、无误地达到这样的把握与实践,就不免要事先施行某种程度修道知见与经验的解说与累积,不过这并非为了纯知识性的吸收,或纯逻辑性的思维分别与推论。而是希望经由此类修道见解的正确把握,于日后让受学者能正确而无碍地去真实实践其圆满的修行之路。因此,我们可以这么说, 透过正确而足够的佛法知见学习与实践训练,从而引发修道者正确、坚固而长远的实践与实证,才是僧教育的唯一目的。
僧教育工作者的核心工作
然而,如何才能教导一个初修道者,由“知”而坚定起“行”?于“行”当中又如何能令学者恒常不退?“光说不练”是办不到的。初学者就像刚学飞的幼鸟一般,虽然飞行的理论都清楚了,可是望著树枝前深不可测的陌生空间,他那畏缩与因循的习气,仍使他无意振翅高飞。 唯有施教者在日常生活中自己也能力行觉悟的生活,如此以身教的潜移默化,才能慢慢地带引初学者也一步步地踏上实践之路!
另者, 佛法的教育,基本上是一种生命觉悟经验的传递教育,它不同于世间知识的传授教育 。科学家们不必与电子同行,只要在书本上阅读有关电子行为的知识,他就懂得如何去预测电子的行径。而 佛法却是一种切身修道经验的说明,没有实际经历为基础的知见,根本与“真实的知见”还隔了十万八千里!一个没有身体力行与实修经验的教师,如何能以贴切的真实感受来正确地引导学生走向实修之路呢? 何况当初学者真正在实践上有了疑问时,没有亲自经历过的教育者,又如何有真切的经验帮助学生突破疑难呢?
因此, 僧教育要能真正发挥实学、实修功能的核心关键,就在于教授师本身也必须是一个知行合一的实践者,以其力行的身教和实修的真切经验,去默化和帮助学生,才能圆满地达成僧教育的效果。
教育工作常易混淆的一些概念
在个人从事僧教工作时,常常有些观念在影响著自己的决策方向。毕竟是凡夫的发心,一些习性式的认知,往往在繁忙当中,就会悄悄地做了自己教育决策的主宰而不自知。偏偏,这些观念常常是自觉的动作,在未经过佛法正见的检辨思维之前,它那似是而非的外表,并不容易让人察觉到不如法的所在。克实反省起来,我们常常可能是在混淆当中,佛法似有实无、似是却非的情况下做事情的。因此对于施教者而言,我们实在有必要在从事僧教育的同时,先将一些可能发生的微细混淆观念,自己事先予以厘清,这将有助于我们能更加精确地,将高尚而与无我无私相应的僧格特质与修道坚持,传递给下一代。
说是“混淆”,有必要说明的是:这并不一定是“对”与“错”或“好”与“坏”的问题,往往在两个看似互斥的概念之间,也不一定都是“二选一”的抉择。其实, 僧教育的施设本身,也是一种“理事圆融”的中道实践和“无私离欲”的解脱实践,这正是僧教育工作者本身最需要面对的自我增上课题。
当然,以下所谈的九点,分类与排比并不一定妥当,所提的意见也决不代表就是佛法上必然的要求。在此提出,不过是提醒大家,可能有这类问题存在,同时也希望与从事僧教育的同道们,互相砌磋、参考罢了。
一、绍隆佛种或个人继承
僧教育,就本意上说,应是绍隆佛种、利乐人天的事业;基本上,这是一种无私的、不预设任何私人目的、不企求任何个人回报的道心事业与付出,一切都只为了佛法能代有传人。
然而常常办僧教育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将个人主观的理想或希望,表现在所办教育的内涵当中。本来,这也是无可厚非,甚至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是,如果过度地强调自我特色的理想,甚至为个人理想或事业得以发挥和继承,而不惜抹杀其他领域中的佛法,那么,僧教育的义意可能就要被过度狭义化或扭曲化了。 办教育,当然免不了个人理想的投注与展现,所教育出的学生或徒众当然也很有继承师志的可能,不过这是在广阔、自由的关系与心态下,自然形成的因缘。 过度地强调类似“以师志为己志”的理念,有时这个理想甚至已被强化成,学生受不受教的唯一“标准”,学生在“听不听话”之间,几乎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佛法八万四千法门,徒继师志固可传为佛门佳话,可是人各有志,让学徒也能独立地拥有一片他个人修道的天空,不也同样能让佛法常住与流传?毕竟,佛种之绍隆与世俗的子承父业,是不可以相互混淆的。
二、代佛宣化与个人崇拜
过度地强调个人崇高性与个人的继承,极易造成极端的个人崇拜主义;相应的,不同的个人崇拜也就逐渐分化形成了佛教界的山头主义!反之,为了巩固山头的向心力与持续发展基础,就得继续进行著佛门中类外道的“造神运动”,结果是,整个组织将偏离了无我解脱的佛法根本旨趣。相信,这都不是僧教育工作者当初所预期的。
僧教育的工作者,基本上也是佛陀的追随者。无论他个人的理念、修为有多高超,他的教化施设,都应该要以“代佛法化”的心态自居,才是修行人的谦虚无我之道。 过度地凸显自己的权威性,不但不符合佛陀自身所示现的教义,同时也蒙昧了世尊“以法摄僧”的历史事实,而且也极易走入只有“人”法没有“佛”法的险境当中而不自知。
不否认在某些情况下,对于个人的崇拜,是可以诱发初学者的道心和意志,也可以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共识力量,可是这毕竟只可视为一时的权宜方便罢了。求学者有崇拜的倾向固然无可厚非,但身为施教者,则应该慢慢地导引他了解“依法不依人”的意义才是。人究竟是不完美的,过度膨胀个人崇高性的结果,不是造成从学者的质疑与心灰意冷(因为已经没有改进及个人发挥的空间了),就是造成情感超越理性的盲目崇拜(这是一种狂热的自我爱表现)。
佛陀一向就不自诩为最高权威,佛法的最高权威是“法”,而不是“人”!佛陀说:“吾亦在僧数”,就是最佳的例证。一个具有此方面自觉的僧教育者,固然可以善用求学者崇拜的心理,巧妙权宜地教导令入佛智,可是他却不愿意有意无意地,去建立自己被崇拜、被歌诵的地位。 一个僧教育者、领导者,他之所以长久而普遍地被尊重、被服膺,并不在于外界虚幻的崇拜冠冕或宣传媒体,也不是他那事实上不可能的完美形象,而是那份慈悲为怀、谦冲自牧的涵养,于佛法解行有著甚深体验的道行,以及护持佛法、利益众生的坚固不挠之决心。
总之,僧教工作者是以代佛宣化的立场自居的,要求对“法”的崇敬与服从,是不可以与中国传统中的君主权威思想相混淆的。
三、道德感召与身份震慑
取代个人权威的,是道德感召。这种感召力的产生是从学者内心的感动自然而生起的,并非刻意的安排或暗示,也不是因为施教者自身的“身份”或“地位”如何而造成。佛教是由究竟平等的内涵出发的,在 根本佛教时代,包括佛陀在内,比丘们虽有圣、凡、贤、愚的差别,可是在“法”与“律”之前,他们是绝对平等没有阶级差别的。长老与教授师们之所以受到拥护、恭敬,除了年龄、戒腊较长之外,主要乃是因为他们在法的把握与实证上,有著超越晚辈的成就。这是道德的力量,不是特权或身份,更不是信众、徒弟的多寡或道场规模的大小。
出家人远离了世间的名闻、利养,除了道德与戒律是他的庄严以外,还会有什么样外加的衣服、地位,可以来庄严他的身份呢?固然,身在世间,做一做幻化的佛事,不免就会拥有属于世间的头衔与一些慕名而迷惑于虚名身份的徒众。对一个僧教育的工作者而言,也无妨善用这份震慑力给予善巧摄化,就像佛陀以他的相好来度化众生一样。然而,那毕竟都是假的!一个教育工作者,时时该自我反省与增上的,应该仍是自己的道德内涵。 身份,乃来自众生的妄想差别心态,终究是不可恃的,也是不真实的。世俗谛上,需要名正而言顺,有了头衔好办事,而众生有时也需要假藉身份给予摄受,因此,教育者不妨就慈悲为怀,权且做做如幻的假戏,运用身份予以教化。然而,自己的道德修养究竟如何呢?这才是自己该时时警觉的根本问题。如果在如幻的身份运用中,渐渐地忘失了真实,反而造就了教授师本身的慢心,那最后还是很令人遗憾的。
四、利乐人天与招揽徒众
太过强调个人崇拜与继承所极易引生的现象,就是过度地招揽徒众。其实徒众是不必去招揽的,佛陀有千二百五十常随众常随闻法,是由于道德和宿世的因缘使然,而不是刻意地招揽。古来修行人自身道德成就时,自然地要龙天推出,十方行者纷至沓来,那一样不是自然水到渠成的?僧教育工作者是要无私地将高妙的佛法,及自身的修道体验传授给有心参学的人,让他们能在避免错误的情况下,早日踏在前人的经验道路上,走出一片属于自己的修道天空来。这片天空,只要仍是蔚蓝的,并不强求与施教者同。
当然, 让有志一同的人共聚一起,为共同的理想、目标而努力、奋斗,这也是很好的希望,更是教团能够多元发展的原动力。然而,这种形势的发展,是必须在一个自由开放的风气下,依著授受双方的道德感召与宿世因缘关系而自然成就的。 事实上这只是僧教育自然存在的副效果之一,并不是僧教育的目的。
常常,施教者可能不自觉地过度要求受学者,接受自己的理想与做法,为佛法中唯一的标准,因此也就不得不抹杀了法门中其他有价值的领域。结果,不但学僧们在受教的过程当中充满了必须完全去投靠某人的压迫感,而我们自己也正在一步步地教育学僧们走向山头主义而不自知!
五、实修身教与言词理论
语言与理论上的展现、分析与要求,总是比较容易与方便的,但是要让修行的理论落实成为修行的成果,就必须透过实修与实证了,这已如前述,是必须经由教师的亲身导引才易达成。 现代的僧教育,往往把教学的说明部分与实践部分一分为二,教授师只负责把“道理”讲清楚,其他“行持”的部分则完全由学生自行摸索。一方面现代的佛学院在教学制度上,没能安排身教的薰陶教学,而教师们面对著如许多的学生,也无暇顾及微细的身教感化。结果,僧教育在解行上也就一直呈现著脱节的现象。
当然,言词与理论的激励与预先把握,正是所谓“闻慧”的内容,仍有它绝对的必要性。只是僧教育工作者,如果对于学僧的教育一直止于“言”教的层次。甚至,教师自己的言行亦难以一致时,僧教育的功能就要大打折扣了。因此, 以言说和理论为教学的辅助,教育者自己亲身力行教学的理论,从而潜移默化学僧的气质与道业,正是身为僧教育工作者的修道人最该自我期许的所在。
六、以道相见或以情相牵
所谓“出家”,至少包含了割爱辞亲、放弃个人私情的内涵才是。有了私情的羁绊,就注定要陷入烦恼的深渊当中,这,应该是很明白浅显的道理。可是, 时下的许多师徒关系,似乎早已从“缘”的关系泛滥到“情”的内涵了。不知是“道”太难把握了,还是“情”太难放下?师徒的关系,已或多或少地被传统的“家族思想”所混淆,美其名叫法亲眷属,结果是以世俗的情份活生生地扼杀了道业上的解脱!
当然, 修行并非走向无情、绝情,然而也绝对不是私情相牵。 师徒之间的“道谊”是建立在无私的佛法上的,纯然是为了道业的增上而施予关怀,并非要将徒众揽在身边才给予照顾。而 徒众于师长的恭敬与感恩也是基于法乳的领受及德业的修养,而不是一种依恋情结的转嫁。在佛法上,他们心心相印,灵犀相通;在私情上,他们了无牵扯,各有各的天空。我想这应该是师徒关系较理想的模式吧!
七、教学相长与冒充知识
站在讲台上久了,常常会误以为自己所做的,就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好。因此,身为一个教育者也就安于现状,不再自求突破与增上。训斥学生久了,难免就养成专看别人缺失,固执己见,疏于自我检讨及不能坦承错误的我慢心理。所到之处,总是习惯性地以善知识自居,不忘时时给予“训勉”及“教诲”,于是也就不知道以当学生的立场重新学习了。如果说僧教育者会有什么损失的话,大概没有那样损失会比这类损失更大了。 从事僧教育工作的人,实在应该好好思考这类问题,并努力去改善这样的情形。
为了学僧学习的信心与实际的受益,僧教育工作者不得不扮演一个“善知识”的角色,然而实际上我们够得上善知识的标准吗?印象中,一个注重修养的人,是不随便以善知识自居的,他总是时时在反省自己的错误,改正自己的错误,如何还会大言不惭地冒充善知识?为了佛法的传授,我们应该以很自信的方式,将我们所认识到的与经验到的佛法教授给学僧们。然而,我们已一再地提到,僧教育是“身心”的潜化教育,当施教者与受教者长期生活在一起时,身为老师或师父的人,是否会在下意识当中,将完美、高超的“高僧传”形象,不知不觉地引入师生(徒)之间?常常是自己身心的修养并未如实地达到这般高超,而一付“大善知识”扮演结果,一方面对学众将逐渐地失去亲和力;二方面,教育者自己也就拉不下高高在上的身段,与同学们教学相长一同增上了。经验中, 一个令人敬畏、 景仰的 老师,并不一定是因为完美或高超的善知识形象,而是他那一份坦诚相待,坚持理想以及随时准备面对修正、突破自我的特质。 或者,这正是年青僧教育工作者,所应该把握与学习的工作特质吧!
八、自我突破与愚痴放弃
当我们费尽心思、用尽口舌地辅导学生之后,眼看著受教者仍固执己见、业障不除、烦恼重重时,难免会生起众生刚强难调、自己无能为力、不如放弃……等等之类的想法。好像这是彼此的“宿命”一样,既然是“定业难转”倒不如早早放弃算了?
众生难调是佛陀早有明训的事实,观诸自身,不也如此?学生的确也总是一再地犯下愚痴的错误和产生不应有的妄想,对于学生的指责有时也的确是必须的,甚至生起放弃的念头也是可以被理解和同情的。然而,就一个教育工作者而言,辅导工作其实也正是教育工作者自己心性突破的工作。学生固然犯了明显的错误,身为施教者仍可反省自己的施教方式、心态与言行举止等等,是否与学生的心性有不契机的情况?
众生固然难调,然而自己是否拥有足够的耐心和教化的诚意?是否对于同学的愚痴行为挟杂了个人过多的好恶情绪?是否只记得指责学生,而忘了谅解人性的弱点?当我们也不由得被学生的愚痴所激怒时,我们是否也该在自己的心性上再求突破?我们是否放不下“善知识”的身段?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贡高和我执?我们是否只是一味地依著自己的角度和希望来要求学生,而忘了学生也有他自己的处境与需求?我们是否发觉在面对很多事情上,身为教师或师父的我们自己其实也悲、智不足?我们可曾为此真心惭愧过?可曾为此而祈求佛菩萨加持,努力寻求增上?甚至,我们自己是否太忙碌于“事业”,而没有将足够的心血投注在教育的工作上?
凡此之类,学生的错误,愚痴与难调固然是事实,教师或师父的要求、希望与灰心也是无可厚非的心理。只是, 在授与受之间,面对著心性教育上的种种困境,身为一个僧教育者,自己在心性方面所需要的自我检讨与突破,似乎反而要比学生还多——如果他愿意的话。这或许正是教学相长的另一种必然形式,同时更是僧教育工作者,所能获得的最佳回报吧!
九、报四重恩与不求回报
教授师,是佛法修学者的法身父母,其恩德甚至超过生身父母,然而这层道理是必须由受学者自己去领悟的。身为一个教育者,之所以要全心全力地投入僧教育工作当中,一方面固然是不忍圣教衰的愿心推动使然,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报答四恩厚德的表现。这些都是施教者自己良知的实践,就教育的立场上说,是不适合有“施恩于人”或“冀求回报”的心态的。 所谓菩提觉树,众生为根,是因为有从学者的来学,僧教育工作者才有发心于佛教并自我历炼的机会,恩德是双方面的。
佛陀并没有要我们回报他老人家什么,佛陀在灭度一切众生之后,也不自觉灭度了什么众生,这一切都是从无私无欲的觉悟中自然流露出来的。佛陀正是有始以来最伟大的教育家典范,身为同样从事僧教育的工作者,典型在夙昔,我们亦应在无私、无我,不求回报当中自我期许、增上。认为学生、徒弟都是受恩于我,都该有所回报等等之类“养儿防老”的心态,事实上也是一种妄执!
结 论
由于时代因缘的共业使然,整个汉传佛教在大环境的巨变当中,如今正呈现著人才凋零、青黄不接而欲振乏力的景观。虽然台湾四十年来的扎根与努力,与近十年来彼岸佛教复苏,再加上这几年来两岸的佛教交流,似乎于佛法的复兴稍有可观。可是,从深层及整体的角度看,我们的教团却仍是病态重重、隐伏危机的。
为了一份中兴佛教的理想与愿心,多少的知识份子毅然地出家,并且在自己仍最需要充实与增上的当口,投入在中兴佛法最重要的僧教育工作当中。不是好为人师,而是不欲为却仍需要舍我其谁地当下承担!在三学的陶炼仍嫌不足的情况下,我们,毅然地踏在教化人天师范的第一线上,迷失与错误在所难免。然而,为了真实地利益他人,我们必须先精进地自我增上、夙夜匪懈地追求真实的自利——正应了这句“菩提觉树、众生为根”的经文。是众生的慈悲接纳,激励著我们的道心与行力,能持续地在错误与困顿当中学习、成长。结果,在整个僧教育的授受过程中,年青的施教者竟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一份的发心,有著一份的感应,这也是佛法因果道理的最佳显现。漫漫菩提路,绵绵佛子心,未来自利利他及佛法住持的路还相当地漫长,僧教育的工作同道也只有秉持著一份不忍圣教衰的初发心,不计个人得失地坚定走下去了。
一九九○年春初稿于 太平清凉寺
二○○八年春修订于 楠西万佛寺
摘自《僧伽》创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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