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禅宗的特点
中国禅宗的特点
蔡惠明
禅宗在唐以後,曾是中国佛教的主流。它之所以能长期流行,持久不衰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它是最中国化的一个佛教宗派。
六祖以後的中国禅宗提倡「一念觉,即佛;一念迷,即众生。」阐明人们成佛达到超越的涅槃境界完全在自己内在本性的作用。例如坐禅原是佛教一切宗派奉行的修持方法,但到慧能时就起了很大的变化。他在八坛经v中说:「惟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揭示解脱成佛只能靠发现自己的本性,发挥内在的本心的作用。禅师们都依教奉行,反映这一风格。长庆慧棱二十多年坐禅坐破七个蒲团,仍然没有能见性。有一天偶然卷起窗帘,才忽然大悟,便作颂道:
「也大差,也大差,卷起帘来见天下,有人间我解何宗?拈起拂子劈头打。」表明他长期枯坐,竟无所得,但偶然卷帘方见三千大干世界原来如此,从而识心见性,解去坐禅的束缚,靠自己豁然贯通,证悟觉道。他颂中「卷起帘来见天下」是悟道关键。因照六祖的开示,悟道成佛不要去故意作著,要在平常生活中自然见道,就像「云在青天水在瓶」那样,自自然然,平平常常。禅师无门曾作颂道: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禅宗这一境界正是一种顺乎自然的境界,自在无碍,便能,日日是好日,夜夜是良宵。」如果执著坐禅,但向外求,那就为自己作缠缚,设置障碍,怎能解脱?临济义玄说:「佛法无用功处,只是平常无事,屙屎送尿,著衣吃饭,困来即卧,愚人笑我,智乃知焉。一有僧问慧海:「和尚修道还用功否?」慧海答道:「饥来吃饭,困来即眠。」又问:「一切人总如是,同师用功否?」慧海说:「不同。」再问:「如何不同?」慧海答:「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般需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平常人吃饭,挑肥拣瘦;睡眠时却胡思乱想,自是有所取舍、执著、不得解脱,真正通达禅理的人应「要眠即眠,要坐即坐」,下热即取凉、寒即取火。」要成佛达到涅槃境界,不是靠那些外在的修行,而是像慧棱那样在平常生活中忽然顿悟,即「心有灵犀一点通。一
有僧问马祖:「如何修道?」马祖说:「道不能修,如言修得,修成还坏。」可见修道不能在平常生活之外去刻意追求。又有僧间赵州从捻:「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从诡道:「吃饭也未?」僧答:「吃粥了也。」从捻告他:「洗鉢去。」僧因此大悟。吃过饭当然是洗鉢,这是平平常常的,并非神机妙算,只在体机契悟。唯有如此,才能使禅与生活打成一片,做到坐也禅,卧也禅,静也襻,动也禅,吃饭拉屎,莫非妙道。禅定既非必要,也不必在其他宗教仪式中去钻此路不通的牛角尖了。
陆希声问仰山:「和尚还持戒否?」仰山答:「不持。」李翱问药山:「如何是戒定慧?」药山答:「这裏无此闲家俱。」戒定慧是通途学佛的三无漏学,是正道修行必走门径,但禅师们却持否定态度,并不是说把戒定慧也否定了,而是要把一切外在的、形式的东西都封闭起来,促使内心的省悟。中国禅宗的特点之一,就是基於「平常心是道。」在平常心外再无道心,在平常生活外再无须有什么特殊生活。如有此觉悟,内在的平常心即可成为超越的道心。禅宗亦称佛性宗,就是以参究的方法,彻见心性的本源为主旨,如果不从内在的自心中明心见性,却去追求外界的形式与执著,那就缘木求鱼离道愈远了。《六祖坛经》的核心思想是:「心平何劳持戒,行道何用修禅,恩则亲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若能钻木出火,淤泥定生红莲,苦味方为良药,逆耳必是忠言,改过必生智慧,护短心内非贤,日用常行饶益,成道非由施钱,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天堂只在眼前。」
中国禅与印度禅的不同是,它虽继承释尊拈花微笑,以心印心的传统,但结合中国民族的特点,经过六祖的实践和总结,探索出一系列最简易、最直截的方法。中国禅不讲神通,提倡顿悟,六祖指出:「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直指人心,不向外求。一又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犹如求兔角。」照禅宗看,如若刻意追求什么,那就必然为所追求目标束缚而不得解脱;反过来说,假使刻意否定什么,同样也将为所否定事物束缚而不得解脱,所以一切顺应自然,任运自在。例如大慧宗杲认为「父慈子孝」本来是天性的自然流露,不必刻意追求,也不必刻意否定,他说:「父子天性一而已,若子丧而父不烦恼,不思量;如父丧而子不烦恼,不思量,还得也无?若硬止遏,哭时又不敢哭,思量又不敢思量,是特欲逆天理,灭天性卜扬声止响,泼油止火耳。」阐明人虽在世俗中生活,但并不为世俗所累,而能超然自得。因此既可不离世间,又可超越世间,造就是中国禅宗所追求的精神。
《五灯会元》卷五载:「天然禅师于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烧火,院主诃日:‘何得烧我木佛?’师以杖子拨灰日:;口烧取舍利二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师日:「既无舍利,更取两尊烧」乙」木佛是人雕刻,那会有舍利?烧木佛不过是烧木制品而已。禅师与院主针锋相对的答辩,正是对「我心自有佛,是佛是真佛」的体证。又临济义玄到熊耳塔头,塔主问:「先澧佛,先礼祖?」义玄说:「佛祖俱不礼。」一般人误会禅宗烧佛駡祖,失去敬意,造大罪过。岂知这正显示中国禅宗但信自佛的特点。既然自心是佛,那里另外有佛,执意追求外在的佛只能障碍自性的发挥。八景德传灯录》卷十一载:「灵训禅师初参归宗,问:‘如何是佛?’不日:「即汝便是。」」每个都具有佛性,自己就是佛,却问「如何是佛?」显然是向心外求佛。这颇似孟子所说:「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不仅如此,禅宗认为对自己成佛,也不能执著不放。黄檗曾说:「才思成佛,便被佛障。一
一个人念念不忘要成佛,那就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而刻意有所追求,反而成为成佛的障碍。有僧问洞山良价:「如何是佛?」答日:「麻三斤。」或间马祖:「如何是西来意?」师便打,还说:「我若不打你,诸方笑我。这里良价的答非所问,目的是要破斥对佛的执著,而马祖见问便打,更是为打断对心外佛的追求。马祖曾以「磨砖不能成镜」为喻,开示道:「汝等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这正是中国禅宗的基本精神。正如《坛经》所说:「佛是自性作,莫向心外求,自性迷,佛即众生;自性悟,众生即佛。」
中国禅师为促使学者契悟参究,采用了多种方法。如「转语」,就是指随机应对的话,襻师们有时向对方提出某一种含有机锋的语句(无论是古人的或当时的),要他根据自己的体会作一筒短的转释,称为「下转语」。如僧问赵州:「如何是西来大意?」赵州答:「庭前柏树子。」对答要敏捷,不容思索,语句简洁,一般只许一句,所以与下注脚不同。又如「公案」,原指公府判断是非的案牍。禅宗认为是前辈祖师的言行范例,可以判断是非迷悟,所以借用。《灵峯宗论》卷三:「若缘木求鱼,守株待兔,三藏十二部是拭疮疣纸,千百公案亦陈腐葛藤。」又如「棒喝」,·是禅宗师接待初学的一种手段。即对于提问的人,不用语言答复,或以棒打,或以口喝,以测验他根机的利钝。相传棒的施用,始于唐代的宣鉴与希运。喝的施用,始于临济义玄,因此有「德山棒」、「临济喝」之称;,後世称警醒迷误为「当头棒喝」,就本于此。综上可见禅宗在实践中亦创造了一整套具有中国民族特点的方法。
中国禅宗的特点是:「识心见性一、「见性成佛」。这一「心性问题一正是中国传统思想所重视的。而中国心性学说的目的,并非要人们出家去追求外在的彼岸世界,而是要人们通过心性的觉悟使此岸世界变为理想的世界。
摘自《十方》第10卷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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