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立雪域高原的胜迹——青海玉树嘉那嘛呢堆

屹立雪域高原的胜迹——青海玉树嘉那嘛呢堆
　　顾炳枢
　　人类原始的自然崇拜，孕育和催生了石刻文化的诞生与发展。可是，面对现代文明的包围和侵蚀，众多传统石刻文化形式已日渐式微甚至濒临消失。青藏高原藏传佛教的经石文化，历经了千多年的风霜洗礼，仍长久地保持着其固有的风貌。
　　一
　　在藏区，无论走到哪里，你都会在山口、湖边、寺院、天葬场看到那奇特的嘛呢石堆。那些刻在青、白、红各色石头或石板上的单色的或彩色的经字，散发着一种圣洁肃穆的神秘气氛。嘛呢堆，是藏区自然和人文结合的产物，是宗教的衍化、精神的雕塑。青海玉树州的嘉那嘛呢堆是我国藏区也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经石城，它拥有多达20亿块刻着六字真言和各种经文的嘛呢石，是一处罕见的文化胜迹。
　　去嘉那嘛呢堆不太容易，它藏在青藏腹地的深山里。从西宁出发，要在高寒缺氧的高原和大山间颠簸810 公里，再翻越5249米的巴颜喀喇山口，过险恶的通天河才能到达。许多人因路途遥远艰险和受不了高原反应而破灭了去那里的梦想。
　　所以，真正能有幸看到嘉那嘛呢堆的人并不多，这更增加了它的神秘色彩和吸引力。
　　不久前，笔者克服重重困难去了趟玉树，如愿见到了规模宏巨的嘉那嘛呢堆。嘉那嘛呢堆坐落在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结古镇以东6公里的新寨村，占地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呈长方形，里里外外堆满了刻着六字真言或一篇篇经文的白的、红的、青的大小嘛呢石，层高达五六米。南、北、西三面砌有高高的经石墙，上面镶嵌着精美的彩绘浮雕佛像和巨幅的“六字真言”
　　彩色石刻；东面是一字排开的6座宝塔、有300个转经筒的转经长廊和两个佛堂转经堂。上午到那里时，高原明亮的阳光使整个嘉那嘛呢堆一片灿然！我以一种十分虔敬的心情，细细地瞻观和拍照很长时间，为形形色色、大大小小、如山似海，浸渗了信徒们菩提之心的嘛呢石堆而惊叹！呈现在眼前的分明是一座佛梵文化的巨大道场，一处释门信众精神的圣地！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二
　　嘉那嘛呢堆是怎么形成的？藏民族为什么要刻石堆石？经石文化源于何时??这些疑问，对于藏区以外的人来说是难解的谜。
　　据文献记载，这个嘛呢堆是藏传佛教高僧嘉那多德桑却帕旺（又称嘉那活佛），于1715年创建的。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历经240年的堆献，曾形成过东西长450米、南北宽100 米、经石25 亿块的浩大规模，可惜后来在“文革”中遭到损毁。1986 年，嘉那嘛呢堆在落实宗教政策中又得到恢复重建，到目前为止，嘛呢石堆献又累积达到了20亿块。
　　嘉那活佛是西藏昌都人，13 岁受沙弥戒，在康巴地区一高僧处接受噶举派密宗灌顶，修练瑜珈。后去西藏、印度、五台山、峨眉山等地游历修行佛法多年。据传，他在峨眉山修行，念了一个多亿“六字真言”，观想中见到观世音菩萨显真身。后经千辛万苦长途跋涉来到玉树通天河畔，找到预言中的弘法圣地新寨村，在山里闭关修行了25年。传说公元1715年的一天，大师忽然从修行的地方来到村子里，在一个叫“乐素格”的地方挖出了两块自显的嘛呢石，并在铁匠打铁用的石头上按下了深深的手印和脚印。他对人们宣布，根据观音菩萨的示言，为了弘扬佛法，让众生离苦得乐，他要在这里建一处嘛呢石堆。忽然之间，天上花雨纷飞，彩虹当空，大师当场创编了大型舞蹈（即流传至今的“新寨卓舞”），人们唱歌跳舞庆祝奠基。于是，每年藏历12月8日嘉那嘛呢堆创建这一天，就成了玉树的一个重大传统节日，叫“嘉那邦琼”，沿袭至今。
　　我国藏区把经文或“唵嘛呢叭咪哞”六字真言刻在石头上的独特文化艺术表现形式，据说早在松赞干布之前就已出现了。这种具有浓厚藏民族地方特色和宗教色彩的文化形式，与藏民族早期苯教的自然崇拜和高原生产生活环境有关。藏民族认为，山是神的化身，有超人的威力，构成山的石头是神灵的一部分。在有神灵的石头上刻上经文或“六字真言”，就更为神圣而灵异。
　　“ 嘛呢叭咪哞”六字真言，概括了大乘佛法的全部价值观和奋斗目标，是佛教的经典之本。藏族僧众们认为，常诵此真言，可度脱人生苦难和烦恼，祛病避灾，永葆康健平安。每个信徒在六字真言的诵声中降生、成长直至离世，一生不间断。因此，藏区信众无论贫富，终生都孜孜不倦地尽可能敬献经石，把它当作寻求佛祖保佑、追求精神仰敬和消灾灭疾的神圣功德之举。而且没有任何人在石上刻字留名，“佛知我知”，要的就是那份心海的宁静安详和灵犀之通，这是只有藏地才有的极致信仰和精神的魅力！
　　三
　　嘉那嘛呢堆的经石，来自各地，有自己刻的，有花钱请僧匠刻的。新寨村的村民擅长刻石技艺，高明的工匠不少。这种刻石技艺，一代代地往下传递，成了这里的地方专擅。婚丧嫁娶、重大节日和佛事活动时，人们都会来这里献石并转“廓拉”（围着石城转圈行走祈祷）。据说，献的经石越多越大、转的圈数越多，功德越大、修行越深。每献一个经石，就等于念诵了一遍经文，环绕石城每转一圈，就等于把经石城的全部石刻经文诵读了一遍。我在这里遇到一位拉着一拖拉机经石的藏族青年，他把刚刚刻好的经石轻轻地卸在石城，自始至终，脸上挂着一种宁静神圣和幸福遂意的表情。
　　经石城嘛呢石的石料，大部分是从附近山里开采后一块一块背来的汉白玉，也有绛红和青绿色的其它上好色石。经石大多是本色的，简洁高雅。也有不少石料，特别是大石板，涂染上了鲜艳、明耀、反差极大、饱和度很高的红蓝白绿黑等颜色。白色的经石，外周一般还要涂画上绛红色的框边，显得肃穆神圣。经石雕刻的技法，有阴刻、阳刻，有高浮雕、浅浮雕等多种。按照藏区传统说法，哪怕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一旦刻上经文或“六字真言”，就不再是普通的石头了，而成为有灵光的神物。所以，无论石质如何，来自何方，大小素彩??每一块经石都是一个精神的图腾。
　　在经石城外，终日有众多信众在转“廓拉”。他们手摇经轮，步履匆匆，默然无语，一脸虔诚。石城东南角大经堂门前有10个特别大的经桶，众人合力才能转动，据说转动了它可积聚更多的功德。经石城还可见到叩“等身礼”（也叫“叩长头”）的信众，那种反复伏地起身的艰辛和一丝不苟，让我们深深折服。据说，以这些方式来此转城祈拜的信众，来自四面八方，常年不断。
　　嘉那嘛呢堆有两个节日：“嘉那帮庆”和“嘉那帮琼”。前者是经石城的奠基日，后者是落成日，都是结古藏区最隆盛的宗教节日。特别是每年藏历12月8 日开始的为期3 天的“嘉那帮琼”大庆典，每次都要举办隆重的宗教法事活动和歌舞表演。届时，数万人云集于此，转城诵嘛呢，经声、祈祷声和庙堂鼓乐声响彻长空。
　　嘉那嘛呢堆，它的神圣永存于藏民族心间。（作者单位为《甘肃经济日报》社）
（摘自《中国宗教》200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