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义存禅思想：无事无心被利钝

　　唐天宝年间，怀让门下马祖道一禅师入闽，率先将南岳禅法传入福建。其后道一得法弟子水塘和尚、惟宽禅师相继入闽，同时其二传、三传弟子也有数人传法于闽地。

　　而青原行思一系入闽传法略晚于南岳系，由行思的再传弟子、石头希迁门下的碎石禅师在唐宪宗时期前后传入福州，继而于闽地广布，至五代时期，福建的青原系法脉已大兴，且为数众多的在闽禅师多为雪峰义存的门下及其再传弟子，而尤以雪峰义存、玄沙师备、长庆慧稜、鼓山神晏最负盛名，义存主持雪峰法席时，诸方参学者，常达一千五百人以上；师备所主普应、玄沙、安国三处法席，禅侣也近800人。除开创云门宗文偃禅师为义存弟子，法眼宗的创始者、玄沙师备的再传弟子文益禅师也属义存祖师的法脉，继后慧稜在泉州招庆寺、神晏在福州鼓山涌泉寺、文偃在韶州(治所在今广东韶关)云门山，各自拥徒说法，成为一方开山之祖。在晚唐五代中国佛教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南禅的青原一系经由行思禅师、石头希迁禅师、天皇道悟禅师、龙潭崇信禅师、德山宣鉴禅师，五传至雪峰义存祖师。

　　雪峰义存祖师，德山宣鉴禅师之法嗣，俗姓曾，唐长庆二年（822年）生于泉州南安。其家自祖父以来，皆友僧亲佛。义存生下来即厌荤腥，乳哺时，一听到钟磬声，或见到出家人，其容必动。所以父母特别钟爱他。义存九岁的时候就想出家。其父怒而未许。后随父游莆田玉涧寺，见庆玄律师持行高洁，遂拜为师，并留在寺中为童子。十七岁始落发出家。唐武宗毁法期间，义存禅师隐居山林，礼谒芙蓉灵训弘照大师，并得到弘照大师的器重。后往幽州（今北京一带）宝刹寺受戒。此后，义存禅师开始遍巡名山，参扣诸方禅德。广泛吸收各家禅学精华，止于湖南武陵，投在德山宣鉴禅师门下，与岩头全奯禅师同学，并于其处得法。

　　德山禅师入寂后，义存禅师于唐咸通六年(865年)回闽中，后于咸通十一年(870年)择“峭拔万仞，栖蛰龟鹤；灵湫邃壑，隐见龙雷；半山之上，未冬而雪”的雪峰山择庵而居，后创雪峰应天禅院（即今雪峰崇圣禅寺）开法接众，一时徒众翕然，身边常随弟子达一千七百余人。闽帅王审知对雪峰禅师极为崇敬，并从他受法。在王审知的护持下，佛法在闽中曾盛极一时。

　　自义存居于雪峰山，天下释子闻风前来参学者络绎不绝。义存因山而道行精进，山因义存而名扬四方，在当时形成“北有赵州、南有雪峰”的禅门格局。之人们都习惯地把义存称为雪峰大师。

　　雪峰继承先辈石头法系衣钵，其禅法特点是：主张理事圆融、心物一体，“无心无事”，随缘任运。《参同契》是集中体现石头希迁禅学思想的偈诵，而明暗回互、理事圆融就是偈诵也是石头禅法中的精髓思想。告诉学人，不可片面执着于理或事，事相终归于理体、理体之用为事相，理事、心物本就相合互通，其师德山宣鉴禅师曾开示学僧：不属于自己本性的物事，千万不能妄自追求。靠“妄求”虽然有所得，但这不是真得，会得而复失，甚至被得所累。正确的方法“无事于心，无心于事”。“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用天皇道悟禅师的话说就是：“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别无圣解。”

　　义存祖师承嗣宣鉴法义，要人们着衣吃饭，屙屎送尿，做个寻常无事人。当然无事无心并不是真的无为的不做任何事，而是不舍一切善法而于内心恒恒离诸相而不执取、无分别念，方便处世、为如来家业任运建功、高树法幢，从容示现，于各种境缘等量齐观、无二无别。义存祖师本身的一生也都致在力于对佛法的亲证和对世间的弘化，遍读经藏以求悟解、遍参高德为求印证、遍开法席以明学人，鼓山涌泉寺开山祖师神晏与怡山西禅寺第四代住持慧稜都是义存祖的门下弟子。

　　在接引学人的方式上,义存祖师不类其师宣鉴的“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那样峻烈，而是温如丝雨、缓如细流，体现出一种慈悯善诱、喻理于明的实在而不失禅法机锋的教风。这在当时棒喝成风、动辄斥打、学人茫无所从的情况下，无疑为更多“非喝而能成就者”带来闻法、悟道的机缘，也为禅法从玄化走向生活化做好了准备，因而在当时地方权力的支持下产生重大影响力。

　　雪峰曰：“世界阔一尺，古镜阔一尺，世界阔一丈，古镜阔一丈。”师指火炉曰：“阔多少?”峰曰：“如古镜阔。”

　　师(雪峰义存)一日在僧堂内烧火，闭却前后门，乃叫曰：“救火！救火！”玄沙将一片柴，从棂中抛入。师便开门。

　　前则公案将真如自性喻为古镜，告诉学众真如本体摄含万法、体空而随方显现，具一切妙用。后者让学人破去执着。

　　节选自《从“祖师禅”到“人间禅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