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畏因居士忏语

　　谢畏因居士忏语

　　我从过去世，流转於生死，今封大圣尊，尽心而忏悔。

　　如先佛所忏，我今亦如是，愿垂加持力，众生悉清净。

　　以此大愿故，自他获无垢。

　　《威音》社的同人，每半月，行忏摩，常唱念这个偈子。这个偈子，显密通用，圆妙鸡测。所以台密的人，登高台之前，就要念诵一遍。上期这半月半月的刊物《威音》，发行之日，也正是社内忏摩之时。有位比丘，因为做了一篇“敬白比丘僧听”的文字，自谓触误前人，欲乞欢喜，当佛前唱念此偈，不禁泪随声下。我当时见着，忽然感觉得偈末二句：“以此大愿故，自他获无垢”，真正的微妙。我又想起了我，是在家人，皈佛以来，经历不少。我也曾发愿修学菩萨道，免不得也要拿我的经过，和现前诸大居士，同乞三实加持，咸归清净。

　　最先，我要和诸大居士忏悔的，就是懈怠虚伪的经过。当我最初学佛的时候，深悟世间无常之苦，想求一个真实安稳所在，展转寻觅，居然被我找着了这广大微妙的佛法，於是我皈依了。但是我那时心意不甚迫切，志趣不甚专一，虽然在本师释迦如来座下挂了一个名，仅仅偶然点一点卯罢了。论起修学，何尝认真把他当一回事，就是看看经典，也是一暴十寒，常常经年累月不能终一卷。自己也未尝想是这样做，无奈那精进心发不起，散乱心收不住。有人问起，也只好叹“俗缘累我”，只好说“期诸异日”。这些话头，实在是自欺欺人。说起来，我真异常惭愧，所以要和诸大居士一加忏悔。

　　复次，我要和诸大居士忏悔的，就是知行背驰的经过。自从我挂了学佛的牌子以後，一般亲友，常常问讯，使我常常遇着上述的困难，虽然一时被我敷衍过去，但是良心上终不自安。经了几次的重大刺激，於是我的精进心发起了，我的散乱心也收住了，居然看过了很多的经典，虽不能说是博通三藏，可是佛家的清净妙理，已经装满了我一肚皮。发为文字言说，也能说有谈空，娓娓动听。但是若问我的修行，却还没有动手，以致知行背驰，常有言行相违之病。故纸徒钻，空谈玄理，佛学家的声名，渐渐遍於海内，而我未尝一日真实学佛。说起来，我真异常惭愧，所以要和诸大居士一加忏悔。

　　复次，我要和诸大居士忏悔的，就是浅尝无恒的经过。我既在言行相违的生活中经历了若干时，後来也感着人生的空虚，无常的迅速，似乎不能不储积一些资粮，预备将来的地步。於是我开始念佛了，我开始修定了，我开始参禅了，我开始作观了。但其中杂乱无章、喜新厌故、朝令夕更、浅尝自足等等毛病又多，弄了很多的时日，还是一无所成。说起来，我真异常惭愧，所以要和诸大居士一加忏悔。

　　复次，我要和诸大居士忏悔的，就是褊狭固执的经过。我经过几次的迁变，毫无所得，我也就悔改了。後此所修，常常专心於一宗，在修学这一宗的时候，决不再作他念，并且非常认真。可是我又有一个毛病，就是对於所修学的这一宗，因为认识较为清晰，深知他的精微，不免阿其所好，贸然将其余认识尚未清晰的各宗，加以贬抑，从同一教海之内，搅起了无数高下的波澜。说起来，我真异常惭愧，所以要和诸大居士一加忏悔。

　　复次，我要和诸大居士忏悔的，就是厌弃众生的经过。我在上述境界中又过了多少时，得了几次的觉悟，那人主出奴的成见，慢慢也就泯除了。後来对於大小显密，居然圆融无碍，修行的努力，也就与日俱进，似乎已经上了真实光明的道路。但是我的毛病，毕竟还没有乾净，常常对於一切众生，认为刚强难化，不堪共道。因为历年弘扬工作，收效甚微，或且引起反响，不免颓然自丧，废然思返，只想脱离一切众生，独善其身罢了。这虽和小乘人自利的动念不同，可是舍弃众生，究非大乘菩萨道。说起来，我真异常惭愧，所以要和诸大居士一加忏悔。

　　最後，我还有一件要和诸大居士忏悔的，就是轻忽生死的经过。论菩萨如何於生死中而无畏，在许多大乘经论裹，每多尊重的开示。本来大乘菩萨，为着行愿度生，不惜流转生死，在菩萨的眼光中，当然看着生死不算一回事。不过菩萨於生死中无畏则可，而轻忽生死则不可。又菩萨於生死而无畏则可，於因果而无畏则更大大的不可。常说“众生畏果，菩萨畏因”，其实畏因也就是畏果。众生愚蠢，见着地狱火坑，刀山剑树，一切恶业苦果，便生畏，而於感招此一切恶果之因，却不知畏，所以说“众生畏果”。菩萨智慧，知果由因招，不造恶因，便没有了恶果，所以说“菩萨畏因”。再进一层说，菩萨畏因，便当教众生也畏因，希望众生都不造恶因，众生才了得生死，而後菩萨也才没有生死，这方是菩萨的真正不畏生死呢。如此，可见菩萨的不畏，决不同匹夫作气，而菩萨的生死，亦决不同凡夫流浪。可怜我从前，虚有不畏之勇，听人说生死事大，就要骂他是拾小乘的牙慧，或者笑他是学禅客的斓语。实际上，所谓我的大乘，法相法性，口讲笔述，教的人越渊博，学的人越糊涂。万一遇着卤莽人，插空的问一声，这些教学，到底在生死大事上如何安排?我们在轻忽的过程中，早被那不畏生死的勇气，檬懂着心眼，不独不屑置答，而且还不屑措意呢。甚至根本的戒律也要被我们轻忽而方便了，真实的醍醐也要被我们轻忽而毒药了。分明白误误人，反说是利生愿重，分明是造大恶因，反说是不畏生死，说起来真罪过罪过。我於今要大大的忏悔，要时时的忏悔，要凡见着我的人，喊我一声畏因，好让我在菩萨不畏的生死中，来深畏因果。这偈子的开首：“我从过去世，流转於生死”，便是我大大忏悔的总因，也是我与众生真实学佛的根本。现前诸大居士，都是菩萨道中人，对於这种重大的毛病，更当许我和诸君重重的忏悔一下。

　　南无十方常住三宝，我今尽心发露忏悔，愿垂慈悲加护，使我和现前诸大居士，同归清净，自他无垢。

　　(《威音》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