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能修尼步行入藏归来感言

　　闻能修尼步行入藏归来感言

　　西藏有“世界秘密国”之称，汉人往者，亦甚不易。近年比丘居士，发愿人藏学密者，颇不乏人。一则道途险阻，一则藏人固拒，多不能如愿以偿。昔日本河口海慧氏，备历艰苦，人藏旅行，归而著“西藏旅行记”一书，於西藏政教风俗，颇多称述，日人亦极推崇之。其後大谷派人，续人藏者，归国之後，亦皆有著述，记所经历。於诸名胜异迹，更摄影广布，於世出世法，足资参考者甚多。我国人见之，虽不免嫌其别有用心，然於国内民众中，求得一二自动探险之士，深人秘密国，作有意识之访求而成功者，决不可得，况於鄙尽混乱之佛教界乎，更何况於零丁荏弱之比丘尼乎。今者能修老尼，竟步行人藏返，舍一身以求法，冒万死而不顾，不可谓非佛教界一大异事。惜彼等无详明之记载，亦无有力者为之宣传，故不为人所注意。且内地人士，虽口唱五族共和，实则汉藏之间，盖不止秦越人之相视。至於佛教，亦虽自前清之初，大尊喇嘛，而喇嘛之教，至今与内地佛教不生影响。今人每曰“中国密教失传”，其实西藏非中国之版图乎?西藏密教，非至今承传不绝乎?学密之士亦有嫌日本之密，多所附会，而欲西求藏密，以资参考者，国家既不为之助，一般佛徒，亦不过新异视之，不见其重要处。甚至使其困死边隅，可叹也已，国家内乱不宁，执政者劳心干戈，西藏远矣，不遑顾及。又一言及清初尊奉喇嘛之事，则必讥为以宗教羁縻远人，为．政治上之狡猾手腕，然而西藏以教为政，及今如故，果何道以使全国之政治统一耶?既不能搂西藏於国外，亦不闻正常之政术，而徒闻政野新人，嚣嚣然“打倒迷信”、“铲除麻醉的宗教”。嗟夫!犹幸西藏人之能自秘密其国耳。英俄之不得逞於其地者，或亦藉麻醉之宗教，有以固圉之耳。闻老尼言，学佛人无国界观念，老尼之人藏也，以朝五台，朝九华，朝峨嵋，峨嵋所居之邻，有汉人父而藏人母者，为之述藏佛盛况，人藏途径，遂志决焉。其人藏也，所历穷山峻岭，荒漠大涧，尚不足道，惟遇藏人，不以其女尼弱质而生怜，不以其万里途速而加助，而以其礼佛之诚也。时有悲愍之者，彼地严防汉奸，以其女子身，得稍宽假。然则老尼之人藏，非藉五族之共和，惟仗佛法之共信耳。及见活佛，活佛为称於藏人曰：是汉族之真学佛者，大学佛者也。藏人乃遇之益亲，归途多得助力，便利多矣。余闻如是，百感交萦。夫小乘经论，多谓女人不能成佛，小乘之律，亦以女人之障多而戒广，大乘则否。然中国大乘学者，口虽唱女人成佛之论，行仍存比丘特尊之异，习惯所染，比丘称大僧，尼称二僧，二僧虽老，见大僧必拜，二僧不能传法，不能传戒，自外差别行持，不可赘述。 日本相承，亦同如此，今则日本全国尼大会，大倡改革之论，要求住职传授，一与比丘平等。此事议者有多说，或谓不合佛制，或谓弘法必当机，今之机女人甚倡解放，尼亦应援大乘义，不容再事束缚，此事所关者大，非可具论。回顾国内尼界，亦不易遽论及之。今比丘界，犹闻有一二能自支撑，应机奋鬬者，尼殊无闻。能修以中年出家，竟发愿为女人现身说法，诚不思议。其西藏历参所得，未足为外人道，其坚卓不磨之精神，实已足醒女人学佛者不少。当其人藏将发，群来劝阻，语极危耸，尼饬从者五人掩耳勿听日：毋乱尔心。既人雪山，四顾茫茫，雪深及膝，数日不见一人一屋，从者畏泣。老尼挈长徒，冒雪独先，不稍反颅，夜则拥毡踞地，晨起视五人犹在，仍念佛而西。迹其行，实较河口氏行程尤难，其归也，不能如河口氏影响国人者大，为其女身欤，抑诸学佛者之有会有社，不乐及於团体以外人之注意欤。惟沪小报，一载其事，且评之日：毅力可叹，迷信可哂。此余所以百感中重有感也。老尼真具正知见人，一切皆日迷信，夫复何言。

　　(《威音》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