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白比丘僧听
敬白比丘僧听
现前国内的佛教,是很危险的时候,也是很杂乱的时候。外界的摧残,我觉得危险还小,本身的杂乱,我觉得危险很大。纵然没有外界的摧残,像现前这样的佛教界,旧的人酣睡,新的人嚣张,不新不旧的人沉闷,夹新夹旧的人矛盾。为善知识者,早失了领导,那初发心的学者,却得不着皈依。是这样的危险,才真值得我们的隐忧。
本来佛法的圆满,说不上什么新与旧的话头,因为死腾腾的环境内,忽然产生了些当机的豪杰。他们的出身,既不曾当侍者当职事,经过循规蹈矩的依止,有过历年积劳的资望,所以在那子孙众多产业丰饶的寺院内,也绝不轻易容许他们得着了率领徒众的地位。他们也明白,纵然徼幸机会,得主一寺,那寺众的窳堕,寺制的束缚,和环境的积习箝制,也绝不轻易容许他们动用寺财变更章法。他们还要应付潮流自抒所得,当然就要独自走速了,去另辟门径,开佛会,创学堂,发行刊物,事业也不少。人见其别出於固有的僧伽,遂目之为新,他们也不愿与固有的僧伽缠混,遂亦自命日新。其实这个新,不过在两部分不和合的人中,指一部分的人而言,绝不是说从圆满具足的佛法内,又发明了什么新的佛法。不信,你试向那最新的大法师问一声,他是从释迦世尊所说的圆满具足内,有了新发明吗?我知道他必定惶恐汗下,駡你误会。然而新的一标榜,不善学新的人,可就新得危险起来了。小学生都不如的常识,放在他们口上,也说是新,世善上堕落的行为,放在他们身上,也说是新。甚至衣服也要求新,嫌圆领方袖太腐败了,礼仪也要求新,嫌膜拜顶礼太专制了。尤不忍言者,把固有的经典,固有的修养,渐渐都失了信仰。而其所谓新,不揣其本,妄齐其末,标窃附会,师心妄作,使一班轻薄浮躁之徒,嚣然尘上,不可一世。所以我说,新的朋友们!危险哪!
对新必有旧,旧的是如何呢?不犯根本大戒,不缺五堂功课,安安静静的消遣他那清间岁月,这已算是清净的好比丘。若论菩萨的利他,恐怕他们连真实的自利,自己还没上过心。那统理大众的人呢?能不败坏清规,能不侵蚀庵产,或是放一两堂戒,结纳一两位有威势财力的护法,这又已算是有道德的老人家。还有些讲得一两部科判杂夹的经教的,打过一两次糊裹糊涂的布七的,他们保持着法师身份,彷佛一世的修行,都已满足。再要等而下之的人,我却不愿说了,论理他们既不接受新的运动,就当从固有的内,发扬光大,但是他们都已沉沉酣睡着几百年来了,何能一时的就清醒起来。有人说:最近新旧合作的情形,时有表现,也许旧的人要清醒了。我说睡深了的人,有时被跳虱臭虫咬狠了,也会动弹手脚,乃至翻过身来,还是呼呼大睡的。我的确知道旧比丘对新运动者的心理,那一种厌恶的程度,比厌恶跳虱臭虫,还要加甚,所以我这种比譬,并非过度呢。不但跳虱臭虫,刺击他们不醒,就加上到处的毁寺逐僧,好比是要拆毁他的住屋,震撼他的卧榻,而他们千百年来的沉沉酣睡,依然是酣睡沉沉。你试向丛林内走走,或是找一位比丘谈,你就可觉得他们的动作和言论,纵然古典犹存,而内面的精神,却早丧失。好似他们的动作,都是无意志的傀儡,又好似他们的谈论,都是没痛痒的说话一般。这还都是就上好一班人身上批评,那睡内不安静,梦中还要发狂的,更不用说了。外人看起来,怎麽不毁骂佛教,怎肯让群众内容着许多蠹虫废物般的惰民。其实这些惰民,论本来都还是些担荷菩提绍隆佛种的菩萨呢,所以我说危险呀危险!
这其中也有睡眠的程度不深的,心内也渐渐有点明白,如此的日脚,葬送了一世,未免太可惜了,出一蹦家,所为何事呢?如此一想,当然就醒了一半。是这样的人,自不能再说他是酣睡守旧了,可是醒了就该向前进才是,往往的他虽眼半睁,身体却仍是躺着不曾一动。他对於佛化革新的运动,虽不像别人的厌恶,却也不肯附和,所以这种人也不能说他是新。如此不新不旧的沉闷着,我竟看见有数年前就如此沉闷着的人,到於今还在那裹睡眼惺忪不曾起牀。寻常初睡醒的人,也有躺着不动,候醒清楚了再起行的。我细看他们这一类不新不旧的沉闷者,却不相同,他们差不多像神经上起了变态,陷入了永远沉闷的病症,眼睛也半开着,口内也沉吟着,心内也半明白着。要是讲修行的行字,希望他跃然而起,迈步而行,几乎绝望了。这一类人,佛法内又不少,所以我也说是危险。
再有那夹新夹旧的人,更糟糕了。有一位大德,我知他曾三步一拜,朝过了五台;我又知他曾禁足深岩枯坐过三年,我以为他於本份上事当有把握。那知我参礼了他,他却尽着同我谈科学谈哲理。这样那样的科学发明,佛法本有的哪,这样那样哲理高超,不出佛法范围哪。噜苏个不了,我屡屡想他撇开了这些噜苏,乾脆的说一二句正经,他好像要表示他的圆通博大,旧的我所固有,不足一谈,新的我也精深,足可惊炫似的。最後我只得老实说,科学哲理,从未入门,请你直接开示点佛法的真实义罢。他又呵斥我起来了,说不通这些学问,如何摄伏一班科学的人们归佛呢。他却不明白,像他那样的谈法,不是把佛法变为科学,就是把科学的人们,越发阅到佛法的门外去了。然而他还办有学堂,早晚鱼鼓钟板,上殿礼忏,日间的功课,有英文,有政治学。论大乘的戒律,原许每日以三分一之时间,学世间法,论英文为弘化欧美的预备学习梵文的借径,这些我都不疑怪。但是我同那些学生谈谈,就要听着奇论横生匪夷所思了,我不得不再看看那些教人者,他们何尝梦见世出世法不二的精神呢。如此的非牛非马混七杂八的教学,一旦毕了业,恐怕佛法界的乌烟瘴气,又要平添十丈了。我仔细想来像这种夹新夹旧的行者,旧的睡梦既未醒,又饮着新的狂药,正如未曾睡醒的人,忽焉跳起来就跑路。可怜他睡眼也未曾睁开,道路也未曾认清,结果不免要撞着墙壁,或是堕入深渊,岂非双料的不通,加倍的危险吗。
唉!我也是个小比丘,依着《十轮经》的教训,本不当宣扬家丑。列位大德,不可听着烦恼,请原谅我,不是駡人取快的,我是在此垂涕泣而道。我们做一世人,出一踹家,当着这个乱机,肩着这副重担,我们与其恨那些好捣乱的青年,轻毁佛法,不如我们认清了自己的罪恶,根本救护。世上可以吃饭的事尽多,若我们只顾安闲吃饭,忘记比丘当清静活命,不管断送了慧命,罪恶比什麽都大。当然我们不是为吃饭而出家的,世上本来出家人最清高,现在却是出家者最被普通的人看得低下。虽说有薄产的寺院,还可关起山门,受子孙罗拜,只怕也玩不久。当然我们也不是为着清高的虚名、礼敬的虚荣而出家的,再说从鄙傻黑暗的佛教界内,只要有点似通非通的文墨,附会点支离破碎的异说,本也容易喧嚣一时,但是没有真实的主张,难免盲却众生的慧眼。真出家的人,是终当觉悟的,我这样垂涕泣而道,大众当然明白我不是旧的,也不是新的,更不是反对旧的或新的。并且我的意思,是新的也好旧的也好,只不过望大家去病,虽说去病之外,我也没有别的主张。须知一切经论,除教人去病外,也决没有别的修行,只要我们去了这些病,就是我们大家真实的修行,岂独我们没有本身上的隐忧,连外界的摧残,也决没有了。我们大众去病呀!酣睡的醒醒罢!嚣张的诚实点罢!沉闷的起来罢!矛盾的上道路罢!我小比丘顶礼了。 (《威音》第7期)
欢迎投稿:lianxiwo@fjdh.cn
2.佛教导航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佛教导航将优先发布高质量的稿件,如果有必要,在不破坏关键事实和中心思想的前提下,佛教导航将会对原始稿件做适当润色和修饰,并主动联系作者确认修改稿后,才会正式发布。如果作者希望披露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个人简单背景资料,佛教导航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3.文章来源注明“佛教导航”的文章,为本站编辑组原创文章,其版权归佛教导航所有。欢迎非营利性电子刊物、网站转载,但须清楚注明来源“佛教导航”或作者“佛教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