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敦煌曲子词的佛教出世入世思想

　　简析敦煌曲子词的佛教出世入世思想

　　一、“敦煌曲子词”概念与限定

　　我国魏晋以后，随着大规模的战争、移民、佛教流传和商业贸易，汉族和周围其他民族之间，有着一个长时期的、内容深刻的文化交流。这种交流成为新音乐产生的契机。到了隋唐时代，一种使用多种节奏乐器、节拍鲜明、曲度固定的艺术歌曲便流行开来了。当时人称它为“曲子”，而作为文学作品，被五代人称作“曲子词”。但是，时过境迁之后，这些曲子词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范围内。直到本世纪初，大量五代写本被发现于甘肃敦煌莫高窟（又称千佛洞），其中的重新问世的唐五代民间词曲，被称为敦煌歌辞，也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敦煌曲子词”。现存的敦煌曲子词大约有一千首的规模。

　　“敦煌曲子词”是一个包含了空间和时间双重属性的范畴。也就是说，这种作为曾经出现在历史长河中的歌唱文字，由于历史的机缘，它的一部分文本被保存在敦煌石窟中并重新被现在人审视和研究。因此，在对它进行分析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它产生的时代背景、社会意义、思想内涵等明显的个性特征。

　　二、敦煌曲子词特征的简单概括

　　自敦煌曲子词发掘以来，人们普遍上认为它们是千年词史的椎轮大辂，内容广泛，形式活泼，风格繁富，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和浓郁的生活气息，反映了词兴起于民间时的原始形态。从文本层次分析曲子词的，可以从以下五个方面进行分析。

　　（1）从内容上看，主题丰富，题材广阔，是敦煌曲子词的显著特点。其中，研究者们比较一致地认为，现存的敦煌曲子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隋唐五代时期的民俗文化内容、历史事件（如“安史之乱”的体现）等。

　　（2）从形式上看，朴实自然，流利尖新，富于表演性和故事性。敦煌曲子词具有故事情节的完整、歌唱或表演的提示性话语、详细的场景特征描写等文本形式。

　　（3）从地域上看，敦煌曲子词具有明显的北方文学特色，在取材上敦煌曲子词注重各色任务的现实生活，表现出北方文学尚实际的特点，其中大量的以边塞、战乱、异邦少数民族为题材的作品更突出地表现出北方地域特色。

　　（4）在风格上，敦煌曲子词刚健质朴，具有浓厚的尚武精神；敦煌曲子词或抒发报国的理想、或夸耀高潮精湛的武艺；或歌颂边疆的将领，或咏叹宝马宝剑，在内容上有着浓厚的尚武精神。

　　（5）在意象运用上，敦煌曲子词中有大量的具有北方特色的意象，如风沙、马、秋、雁等意象，这些意象表现了阔大、永无、悲凉的意韵，与唐宋文人词中以“谁“意象营造的柔婉迷离的南方色彩迥异。

　　三、敦煌曲子词中佛教出世入世思想的表现及原因探究

　　在我所查阅的资料中，并没有显示为什么会有数量如此之多的敦煌曲子词集中出现在这个区域内，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敦煌曲子词与佛教有着不可脱离的关系。尽管它在内容上描写了众多世俗生活场景、展示了战士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爱国举动，但我认为，实际上敦煌曲子词也包含了一部分佛教中出世思想的因素。首先应该明确的是佛教的“出世思想”，是行为上的出世，即在遁入空门、清心寡欲、万世皆空。相对的“入世”是指步入烦世、宣扬佛法、弘扬文化。

　　对其中出世思想的论证，我选择敦煌曲子词中的两三首做具体的分析。

　　第一首是《谒金门》：

　　仙境美。满洞桃花渌水。宝殿琼楼霞阁翠。六铢常挂体。

　　闷即天宫游戏。满酌琼浆任醉。谁羡浮生荣与贵。临回看即是。

　　这是一首典型的体现佛教出世思想的曲子词。作者不吝文字，描绘了仙境美在何处，摹写了桃花、好水、宝殿、美酒等引起人们向往的事物，然后以“谁羡浮生荣与贵”一句为人间和仙境做了一个对比，最后告诉人们：要皈依佛教以期修成正果，不要贪恋人间的荣华富贵。这是直接展示出世追求的是脱离凡世间的困扰和诱惑，寻找寂静清幽之所，静心修行而达到高超的境界，要求修行者去除一切杂念，舍弃身外之物，物我两忘，身外无我，我亦非我，无我无常，出世的终极目标在于渡己，即追求自身的解脱。

　　第二首是《破阵子》：

　　年少征夫军帖。书名年复年。为觅酬壮志。携剑弯弓沙碛边。抛人如断弦。

　　迢递可知闺阁。吞声忍泪孤眠。春去春来庭树老。早晚王师归却还。免教心怨天。

　　咋一看这首曲子词，好像是体现为国家效力以期“封侯”而鼓励人们参加军队的爱国诗歌，同时包含了深深的对亲人的眷念志清。但是认真分析起来，可以看出“年少”就应征入伍的人，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件回去而没有回复，而残酷的战场上每天都有生命在消失，“抛人如断弦”，年复一年，主人公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已经被战争消磨殆尽，在语句中隐约流露出已经断绝了回家的念头。而“免教心怨天”彰显了主人公对充满不公平秩序和无止境战争的参透，隐约将出世的年头摆到了自己面前。

　　如果说前面两类曲子词是在痛苦的现实和美好的佛教境界中做对比而得出的出世结论，那么以下这首描写男女情感的《更漏子》则在更加隐蔽的方式下阐释了佛教的出世和入世思想：

　　金鸭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尽。鬓云残。夜来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心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这首曲子词，通过刻画一处处变换着的、带着幽怨色彩的场景，描写了一位青年女子在等待爱人出现时候的烦闷不安的情绪。词在韵律、写作手法、氛围制造等方面上的水平是非常突出的，但是，末尾一句“空阶滴到明”是很值得玩味的一句富有禅意的点睛之笔，体现了与佛教出世和入世思想契合。也有研究者直接把这首曲子的画面描述为参禅的意趣体现。

　　在内容和形式上，敦煌的曲子词，作为词的初期形态，明显不同于后来成型的歌词。它的初期形态的特征，吴熊和先生《唐宋词通论》归纳为六点：有衬字、字数不定、平仄不拘、叶韵不定、咏调名本意者多、曲体曲式丰富多样。同时在艺术表现上，许多作品还过于俚俗粗糙，往往令人不堪卒读。但在思想上，敦煌曲子词所表现出来的部分佛教思想却仍然有其连续性的研究价值。

　　四、本文小结

　　总之，敦煌词创作的早期性与作者成分来源的民间性，使作品从内容、体制到语言风格，均表现出这些初起的词初步脱离一般诗歌的大文化系统，开始独立成体的过渡性特征。除此之外，对其中体现出来的佛教思想的连续性研究也是一种继续探讨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