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佛教简略概述
长安佛教简略概述——弘学
长安,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古都之一。位于陕西省黄河流域,即今之西安市。然就佛教的概念而言,有小长安、中长安、大长安之说。所谓大、中、小之分,小长安指长安县及终南山脉;中长安指过去之西安府,泛指今天西安市所辖区域;大长安,实际上即现在之陕西省之全部。自汉至唐一千年之间,长安为西汉、西魏、北周、隋、唐等朝代之首都,在其他朝代,则为重要城市。在隋、唐朝代之佛教,系于国家强力庇护之下而兴盛,故长安在我国佛教发展史上具有极重要之地位;且我国佛教多传自西域,长安乃我国与西域最为接近之区域,具有文化交流之功。
我国初期佛教经由西域外来僧与北方民族相继传入,而于交流点之长安发展弘布,传教者亦多通过此地并作逗留。主要有道安之传道与鸠摩罗什时期之翻译,玄奘、不空等翻译大家及其后之译经家,多于此译经。隋、唐两代于南方广泛流传之三论宗、华严宗、法相宗、俱舍宗、律宗、密宗、三階教,皆以长安为中心而兴盛。净土宗之善导、禅宗之神秀,亦在此弘法。又以长安为根据地之寺院,有译场大兴善寺、弘福寺、大荐福寺,吉藏之日严寺,道宣、圆测之西明寺,玄奘、窥基之大慈恩寺,杜顺之至相寺,法藏之太原寺,及密宗之青龙寺,三階教之化度寺,其间不乏来访之日本僧人,佛教则随彼等更为远传。此外,其他诸州所建立之官寺,如大云寺、中兴寺、开元寺等亦以长安为中心。惟宋代以后,长安已非政治中心,佛教以普遍流布各地,长安遂渐失佛教之中心。至现代,法门寺地宫的发掘,佛指舍利重光,以法门寺为中心而建成世界朝拜之中心;同时开展以恢复唐密工程。以大慈恩寺、铜川玉华宫等为中心,掀起了对玄奘及唯识学研究的高潮。本次首屈长安国际学术讨论,更将促进长安佛教的发展。笔者不才,受金科先生和利安先生之委托,草拟《长安佛教简略概述》一文,功掘非所计也。
一、道安对中国佛教的贡献
道安,是东晋时代杰出的佛教学者,生于东晋怀帝永嘉六年(312),卒于孝武太元十年(385),年七十四(一说年七十二)。
道安出生于常山扶柳县(今河北省冀县境)的一个读书人家里。由于世乱,早丧父母,从小就受外兄孔氏的抚养,七岁开始读书,到十五岁的时候,对于五经文义已经相当通达,就转而学习佛法。十八岁出家(此据《名僧传抄》之说,《高僧传》等作“年十二出家”)。因为形貌黑丑,不为他的剃度师所重视,叫他在田地里工作,而他一点没有怨色。几年之后,才向剃度师要佛经读,由于他有惊人的记忆力,使他的师父改变了态度,就送他去受具足戒,还准许他出外任意参学。大约在他二十四岁的时候(东晋成帝咸康元年,335),在石赵的邺都(今河南省临漳县境)遇见了佛图澄。佛图澄一见到他就非常赏识,对那些因他丑陋而轻视他的人说,此人有远识,不是你们所能及。因而他就师事佛图澄。其后北方大乱,与其师转避于诸方,他在邺都住了十三、四年,在佛图澄死才离开邺都,后在襄阳弘法,在那生活了十五年。道安解答了许多理论上的疑难问题,赢得了“漆道人,惊四鄰”的美誉。
前秦苻坚闻其名,于东晋孝武帝太元四年(379),苻坚遗苻丕攻占襄阳,道安和习凿齿皆被延致。苻坚并认为襄阳之役只得到一个半人,一个指道安,半人为习凿齿。苻坚既得道安,就请他住在长安五重寺,事以师礼,时年六十七。
道安在长安的七、八年当中,道安当劝苻坚招请西域之鸠摩罗什,并着于整理汉译经论,编成《综理众经目录》一书。此目录虽不存于今,然《出三藏记集》系根据其著作而编成者。道安除了领导几千人的大道场,经常讲说之外,最主要的是组织翻译事业。如昙摩难提翻译《中阿含经》、《增一阿含经》、《三法度论》,僧伽提婆翻译《阿毗昙八犍度论》,鸠摩罗跋提翻译《毗昙心论》、《四阿含暮抄》,昙鞞摩翻译《摩诃钵罗蜜经抄》,耶舍翻译《鼻奈耶》,他都亲自和竺佛念、道整、法和等参加了翻译工作,有时对于不正确的译文还加以考正或劝令重译。他在《摩诃钵罗蜜经抄序》上所说的翻译有五失本、三不易,都是他的经验之谈,为后来的译经工作指出了正确的道路。他将经典解释分为序分、正宗分、流通分等三科,此法沿用至今世。
据《高僧传》卷五说,魏晋沙门依师为姓,姓各不同;道安认为“大师之本,莫尊释迦”,才改姓释氏。另于僧团仪式、行规、礼忏等,多所制立,迈开印度佛教僧团制度向中国僧团制度转轨的步伐。又他广博的学问和文学的素养,成为长安一般衣冠子弟请教的目标,当时有“学不师安,义不中难”的谚语,可以想见他为社会所推重的情形。因此当苻坚要想进攻东晋,朝臣劝谏无效的时候,大家又请道安乘机“为苍生致一言”。道安在一次和苻坚同车的机会中进言规劝,而苻坚不听,终至败亡。
苻坚建元二十一年(东晋孝武帝太元十年,385)二月,道安圆寂于长安五重寺。
道安的著作,现存的除了收于各大藏内的《人本欲生经注》一卷外,有《出三藏记集》所收录的经论序十四篇,又同《集》标名未详者而可肯定为道安所作的经论序七篇,和同《集》的《综理众经目录》原文两段;此外还有《鼻那耶经》卷首的《序》一篇。佚失的著作还很多。
道安的著作现存的不多,对他的治学方法和学说只能知其梗概。例如:“起尽之义”,其实就是现在所说的科判。吉藏《法华义疏》讲到注疏的体例时,有“预料起尽”的说法;良贲《仁王经疏》说:“昔有晋朝道安法师,科判诸经以为三分:序分、正宗、流通分。”道安法师用科判的方法把佛经的内容分章分节标列清楚,研究起来就容易抓住它的中心环节;同时再用“析疑”、“甄解”的方法,对于每一个名词或每一种句义加以分析推详,自然就“文理会通,经义克明”了。此外道安在搜求经本,考校异同方面尽了最大的努力,如《渐备经十住胡名并书叙》说:“……《渐备经》恨不得上一卷,冀因缘冥中之助,忽复得之。”“……《大品》上两卷,若有可寻之附,亦勤以为意。……《首楞严》、《须赖》,并皆与《渐备》俱至。凉州道人释慧常,岁在壬申,于内苑寺中写此经,以酉年因寄,至子年四月二十三日达襄阳。《首楞严经》事事多于先者,非第一第二第九,此章最多,近三四百言许,于文句极有所益。《须赖经》亦复小多,能有佳处,云有五百戒,不知何以不至,此乃最急。……常以为深恨,若有缘便尽访求之。”
从这一段文字上,可以知道道安在收集和运用资料方面是非常热心和认真的。他就以这样的治学方法进行研究和撰写著作,养成佛教界朴实谨严的学风,开创了纯正的佛学研究。因此道安的学说在当时起砥柱中流的作用。元康《肇论疏》说:“安法师立义以性空为宗,作性空论;什法师立义以实相为宗,作实相论。是谓命宗也。”又僧睿《毗摩罗诘提经义疏序》说:“自慧风东扇法言流咏以来,虽日讲肄,格义迂而乖本,六家偏而不即,性空之宗,以今验之,最得其实。”对于道安法师的学说都备加颂扬,也的确是函盖相称的。
关于道安的学说,大约可以戒定慧三个方面来谈。在戒律方面,当时虽然戒本未备,广律也只有竺佛念所译的十卷《鼻奈耶》,他认为戒是断三恶道的利剑,无论在家出家都应以戒为基础。他又以为持戒而只重形式也是片面的;也就是说,为了众生的利益,戒律是可以有“开缘”的。这与后来所传菩萨戒的精神相符,也与《般若经》的义理一致。由此可见,道安在戒律方面虽然很严正,而并不是胶柱鼓瑟、偏执不通。
道安的亲教师佛图澄以神变见称,而神变出于禅修;道安自始就注重禅定止观,不能不说是受了佛图澄的影响。他认为禅修达到高深的境界时,“雷霆不能骇其念,火燋不能伤其虑”(《人本欲生经注》),同时还能够发生种种神变(《安般注序》),但它并不是禅修的真正目的。禅修的真正目的在于契入“无本”(即为无)、“无为”而“开物成务”。开物是使天下兼忘我,成务是无事而不适(《道地经序》及《安般注序》)。也就是要从禅修所得到的境界中,使大家忘我、尽性而造成世界的安乐,不仅仅是追求个人精神上的享受或所谓超自然力。《大十二门经序》说:“明乎匪禅无以统乎无方而不留,匪定无以周乎万形而不碍,祥定不愆,于神变乎何有也。”这就说得非常明白。习凿齿致谢安书,称赞道安法师“无变化技术可以惑常人之耳目”,如果从这里去理解,就更觉意味深长了。
又佛图澄的教理以般若为宗,道安自始就重视《般若经》的研究。他认为研究般若经典不能单用“考文”、“察句”的方法,而要披开繁复的文句体会它的精神实质(《道行经序》)。有了这样的体会,才不至于把虚豁的真如或本无当作能生万有的第一因(《名僧传抄·昙济传》),也才能把第一义谛与世俗谛不一不异、不即不离的义理表现在行动上。《合放光光赞略解序》(译意)说:“没有智慧则无往而不生窒碍,终日所言都不合理,所以成为八万四千尘劳门。有了智慧则无往而不发生良好的作用,终日所言无不合理,故为八万四千波罗蜜。所谓执大净而万行正,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平常说的“举足下足皆道扬”,或者“头头是道”,也不外乎这个道理。那末,道安虽然处在《般若》弘传的初期,而对于般若性空的义理的确是已经有了相当正确的了解了。
戒定慧三学是成佛的梯航,而道安都有卓越的见解;因此他在中国佛教史上,不但是杰出的学者,而且也是“完人”之一。他的一言一行在当时起过典范的作用,也为后来佛法的弘传建立了良好的基础,中国佛教信徒永远纪念着他。道安手上有肉瘤隆起,世人每称呼于为印手菩萨。
二、鸠摩罗什与僧肇
经长安高僧道安劝苻坚邀请,鸠摩罗什在长安开创我国空前的译经事业。鸠摩罗什(344—413,一说350—409),意译作童寿。东晋龟兹国(新疆疏勒)人。为我国四大译经家之一。父母俱奉佛教出家,素有德行。罗什自幼聪敏,七岁从母从道,游学天竺,遍参名宿,博闻强记,誉满五天竺。后归故国,王奉为师。当时僧人僧纯、昙充等游学龟兹回到长安,称赞龟兹佛教盛况,盛赞龟兹王新寺的青年比丘鸠摩罗什,才智过人,弘扬大乘佛法。当时道安极力奖励译经比丘,非常重视译经事业,听到罗什在西域有这么高的声誉,就一再请苻坚邀请他来华。前秦苻坚闻其德,遣将吕光率兵迎之。吕光西征既利,遂迎罗什,然于途中闻苻坚败没,遂于河西自立为王,罗什乃羁留凉州十六、七年之久。直至后秦姚兴攻破吕氏,罗什始东至长安,时为东晋隆安五年(401)。姚兴礼为国师,居消遥园(即草堂等),与僧肇、僧严等从事译经工作。
逍遥园位于陕西今户县北,在圭峰北麓,又称圭峰寺。据明代赵函《石墨镌华》卷七《游城南记》所载,高观谷之西即为草堂寺,后秦鸠摩罗什在此译经,时称逍遥园。唐代天宝初年,飞锡禅师住此弘法撰述。其后华严五祖圭峰宗密居之,称为草堂寺。寺西有葬鸠摩罗什之舍利塔。鸠摩罗什在逍遥园译经,自后秦弘始五年(403)四月,先后译出《中论》、《百论》、《十二论》、(以上合称“三论”)、《般若》、《法华》、《大智度论》、《阿弥陀佛经》、《维摩经》、《十论律》、等经论,有系统地介绍龙树菩萨中观学派之学说。其译经之总数说法不一,《出三藏集记》称三十五部,二百九十四卷;《开元释教录》则谓七十四部,三百八十四卷。自佛教入传,汉译佛经日多,但所译都滞文格义,不与原本相应,罗什通达多种外国语言,所译经论内容卓拔,文体简法晓畅,至后世颇受重视。其时,四方贤俊风从,罗什悉心作育,皆得玄悟。罗什一生致力弘通之法门,当为般若系之大乘经典,与龙树、提婆系之中观部论书之翻译。所译之经典,对我国佛教之发展有巨大之影响。《中论》、《百论》、《十二门论》,道生传于南方,经僧朗、僧诠、法朗、至隋之吉藏而集三论宗之大成;再加上《大智度论》,而成四论学派。因此,中观学派认为鸠摩罗什为第六代祖,并确认其为中国三论宗之开祖。此外,罗什所译之《法华经》,肇启天台宗之端绪;《成实论》为成实学派之根本要典;《阿弥陀佛》及《十住毗婆沙论》为净土宗所依之经论;《弥勒成佛经》促成了弥勒信仰之发达;《坐禅三昧经》之译出,促成了“菩萨禅”之流行;《梵网经》一出,中土得传大乘戒法;《十诵律》则提供了研究律学之重要资料。
罗什门下有僧肇、道生、道融、僧叡、昙影、僧导等。名僧辈出,蔚成三论、成实两大学派。传罗什的一生,颇具侍奇色彩,居长安十二年而入寂,时为晋义熙九年(或谓义熙五年),世寿七十。据说昆荼后其舌不烂墓中有莲花,从舌根上生出之记载。出据《梁高僧传》载,姚兴为罗什聪明超凡之辈,不欲其无嗣,遂以十女逼令受之。元魏孝文帝曾至洛阳,遣使觅罗什之后嗣,委以官爵。迨至隋世,关中鸠摩氏犹颇有显者,或即罗什之后人。鸠摩罗什寺方丈世空法师对此记载甚为不满,一九九八年第一法门寺唐文化国际研讨会时,佛教组偶尔提及此事,世空法师毅然要求考证罗什是否有与此十女上床,与会者哑然。我笑着对世空法师引用永嘉证道歌中“在欲行禅精进力”一句,并请他去检阅古德对此句中有关鸠摩罗什此事的解释,方使以释世空法师之怀。
罗什门下的弟子,后世有四杰、八俊、十哲之称,而僧肇(384—414)则是其佼佼者,他是地道的长安人,东晋时期的著名佛学大师。少年帮人守书店,所以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包括佛教的典籍和《老子》、《庄子》等。他认为,《道德经》中阐述的玄义还不完善,后来看到旧译的《维摩经》,仔细玩味,才知道应归于此,因此发心出家,不久即以“善解方等、兼通三藏”而闻名于世。鸠摩罗什在姑臧(今甘肃武威县)时,他不远千里去拜他为师,是罗什最初的弟子,被称为“法中龙象”。他跟随罗什到长安,和僧睿等协助罗什翻译佛典,所悟更多。罗什译出《大品般若经》后,他著《般若无知论》,罗什大加赞赏,说:“吾解不谢子,辞当相挹。”当时他大约23岁。罗什译出《百论》后,他又作了一篇序文,阐明《百论》的宗旨。他后来他又写了《不真空论》、《物不迁论》等著作。佛陀耶舍译出《长阿含经》,他也列席译场,并作序。他在罗什门下十多年,被称为什门“四圣”或“十哲”之一,又被称为“解空第一”。罗什圆寂后,他“追悼永往,翘思弥厉,”更博采众经,著《涅般无名论》。
僧肇虽然生于玄学盛行之后,早年又曾受老庄思想的影响,但他的学问实际上得自于鸠摩罗什,他的思想以《维摩经》、《般若经》、“三论”为宗,他以缘生无性(实相)立处皆真为中心思想来谈体用动静有无等问题,颇为学术界所赞赏。关于体用问题,当时学者有两种不同的主张:王弼、法太、道安等谈《般若》本无论,都贵无贱有;何秀、郭象、支道林谈《般若轻》(即色义),又崇有贱无,都不免有所偏执。僧肇破斥这些偏执,主张体用如一、非无非有、即静即动之说,对于《般若经》、“三论”的中道思想可以说大大地发展了一步。在他现有的几种论文中,依《宗本义》从缘生无性谈实相,《不真空论》从立处皆真谈本体,《物不迁论》依即动即静谈体用一如,《般若无知论》谈体用的关系,都是有所发挥而互相联系之作。首先《宗本义》中说:“本无”、“实相”、“法性”、“性空”、“缘会”等的涵义是一种的。宇宙万有都是由因缘会合而生,未生就无有。又因离散万法就坏灭,可知万法并非真正实有。因此推论,万法虽然表现为有而本性自空,所以称为“性空”,本性自空即是“法性”,法性真实如是即为“实相”,称为“本无”。本无是缘生实相,超一切名言分别,故不能说它是有,也不能说它是无。其次,《不真空论》中以《放光般若经》所说“诸法假号不真”作依据建立“不真空”义。当时的佛教学者,对于般若性空的解释各说不一,纷纭难辨。僧肇在这篇论文中归纳作“心无”、“即色”、“本无”三家,并且加以破斥,然后再陈述他自己的不真空义。他认为宇宙万法都属于虚假,依因缘而生,即是不真,也就是空。既然不是真正的生,就不是真正的实有。但万事万物又呈现在眼前,也不能说是无。非有非无,所以称为不真空。但森罗万象虽然不是真实的,却是由真体发起的作用,即用即体,所以说“立处即真也”。《物不迁论》中更从即动即静来论证体用如一的道理。论文首先引用《放光般若经》所说的“法无去来、无动转者”而解释说并非舍动而另求静,而是在静中求动,动中求静,虽静但不离动。由于动静的始末不同,而知道宇宙万法的不迁徙变易。他又说一般人所认为的动,是因为以前的事物已经迁徙而去,并不是静止不动,所以说是动而非静。但是从前的事物就停止不动,所以说是动而非静,但是从前的事物就停止在从前,并没有到现在,所以论中说是静而不是动。如此现在、过去的事物不相住来,“若动而静,似去而留”,“言常而不住,称去而不迁”;从而“如来功流万世而常驻存,道通百劫而弥固”。意思就是说法身体,无去无来,所以常恒不变。而绝对的本体不可与相对的动静等现象截然划分,即动即静,也正是在辨明即体即用的道理。最后在《般若无知论》中,依《放光般若经》所说的“般若无所知、无所见”,而说有所知就有所不知,因为圣心无知,所以无所不知,不知之知才叫作一切知,所以圣人虚其心而实其照,“虚不失照,照不失虚”;“用即寂,寂即用”;这也是说明体用一如、动静相即,与缘生实相立处皆真的理论一致,从而贯穿了他的的般若、三论空的中道思想。
后世的三论宗人非常推崇僧肇,常常把他和鸠摩罗什并称,有“什、肇山门”之说,以他的学说为三论宗的正系。
三、唐代诸帝与佛教
公元618年,李渊父子在长安建立了唐王朝。唐朝从李渊起,直至其灭亡为止,前后共二十个皇帝,历时二百九十年(618—907)。唐王朝的统治者,为了维护他们的统治,采取了儒、释、道三家并用的政策,但在多数情况下,则是更多的利用佛教。
唐高祖李渊亦崇信佛教,然太史令博奕在隋为道士,是唐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佛教的人,而且态度非常坚决。据说,他曾把魏晋以来反佛者的事迹编集成书,题为《高识传》十卷,用以宣传反佛思想。据两《唐书》记载,武德七年(624),前后上疏七次,请除罢佛教,词皆激切。高祖颇惑之,而“诏百官议其事”。“唯太卿张道源称奕奏合理”,尚书右仆射萧瑀表示反对,但却说不出多少道理。同时道士李仲卿著《十异九迷论》,刘进喜著《显正论》与傅奕相辅,排斥佛教。高祖以傅奕疏颁示诸僧,问出家于国家何益,时有法琳等,出面答辩。
法琳(572—640),俗姓陈,颍川(河南许昌)人。据《续高僧传》卷二十四载,其自幼出家,博研儒释百家之学,特精《三论》。曾于是 隋仁寿元年(601)入长安习道术,义宁元年(617)改着道服,住于道馆。以其素通老庄,谈吐清奇,故道俗皆佩服而从其游。唐高朝武德元年(618)再归释门。四年住京师济法寺,针对傅奕奏策十一条请罢佛法,乃上书辩其非,以《破邪论》一卷与之辩难,傅奕理屈而无以对,高祖始稍息废佛之事。贞观年中,奉敕住龙用寺,并参任译经之笔授。十三年(639)冬,受道士秦世英之谗而下狱,后敕徙益部僧寺,行至百牢关菩提寺时,因疾而终,享年六十九。法琳在济法寺时之弟子李师政亦撰《内德论》一卷,以《辩惑》、《通命》、《空有》三篇,阐论佛法利于国政,以驳斥傅奕之论说。时绵州(四川绵阳)振响寺僧明概作《对决傅奕废佛法僧事并表》,将道家与道教加以区别,且认为儒家优于道家,而将儒家、道家列入九流十家之中。明概对道教之批判,偏重于对傅奕所属之天师道,故为研究唐天师道之重要资料。
由于傅奕等誉道毁佛,高祖遂兼汰二教,下诏以沙门道士,苟避征徭、不守戒律,而寺观邻接廛邸,溷杂屠酤,非所以为垂教,其僧亏缺者,并令罢道。精勤练行者,并就大寺观居止,供给衣食。京师留寺三所,观二所;诸州各留一所,余皆罢之。然未几以秦王为皇太子,付以军国政事,大赦天下,停“沙汰僧道诏”。
唐太宗李世民(598—649)是唐朝的第二代皇帝(627—649在位),在他统治的二十三年中,真可说是人才济济,出现了史书上所说的“贞观之治”,国家出现安定的局面,、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都有一定程度的发展。当李世民以太尉、尚书令、秦王等身份率兵围攻洛阳王世充的时候,曾给少林寺写信,表示要“护持正谛”、“化阐缁林”,“开八正之途,复九寓之迹”。当了皇帝以后,表现出对佛教异常的热心。
贞观三年(629),就舍通义宫为尼舍。还诚心发愿,皈依三宝,自称是“皇帝菩萨戒弟子”。由于唐初僧尼减少,不仅下诏新度人出家,而且以前被沙汰还俗和私度的人,都可以再当僧尼。当时,“计海内寺三千七百一十六所,计度僧尼一万八千五百余人”。为了追荐已故的礼部尚书虞世南,下《斋僧诏》:“宣资冥佛,申朕思旧之情。可即其家,斋僧五百,造佛像一躯。”对大臣亦常用经像作为赏赐,如对萧瑀,曾赏赐“绣佛像一躯。并绣瑀形状于佛像侧,以为供养之容。又赐王褒所书《大品般若经》一部,并赐袈裟,以充讲诵之服。”。他还专门下敕,颁发《佛遗教经》,京官、州官人手一册,凭以监督、检查僧尼的“行业”;如果发现其有与“经文不同”之处,就“公私劝勉”,务必使他们都能遵行《佛遗教经》的规定。连买卖佛像,唐太宗也认为是对佛法的不敬和亵渎。他认为“佛、道形象,事极尊严,会巧之家,多有铸造。供养之人,竞来买赎,品藻工巧,揣量轻重。买者不计因果,止求贱得;卖者本希利润,唯在高价”。因此禁止工匠不得自造佛出卖,凡已造成之像不得销售,应分送寺庙,令寺高僧人依其价值付钱,并由州、县监督。
唐太宗不仅自己崇信佛教,还鼓励周围的人也信仰佛教,甚至鼓励大臣出家。如刑部尚书张亮信佛虔诚,他就鼓励说:“卿既事佛,何不出家!”萧瑀想出家,他便支持,后来萧瑀不想出家了,他便贬斥萧瑀。贞观三年闰十一月,唐太宗在战地建佛寺,下了一道《为战阵处立寺诏》,要在当年各战阵之处修建寺庙,以超度那些在战争中的敌我双方死者。
唐太宗十分崇信玄奘。玄奘西行求法,本属偷渡越禁。玄奘归国,太宗非但未加追问,反更优礼有加,敕令驻锡西京弘福寺,寺内置翻经院,一切经费由国家供给,并亲赐《瑜伽师地论》之序,即今之《大唐三藏圣教序》,勒石于碑,不仅成就玄奘大师之译经事业,亦奠定了唐宋以降千百年来佛教弘化之基础。
唐高宗李治(650—683在位),是太宗的第九个儿子。这位平庸的皇帝,也是虔诚的佛教徒。《大唐内典录》有“今上之嗣位也,信重逾隆,先皇别宫,咸舍为寺,传度法本更甚由来”的记载。当他还是皇太子的时候,为了给他的母亲文德皇后(即长孙后)荐福,即下令修建大慈恩寺,并度僧三百人。寺建成后,请玄奘纲维寺任。为了使玄奘译经,还在寺内别造翻经院,据说“虹梁藻井,丹青云气,琼础铜沓,金环花铺,并加殊丽。”可见十分豪丽。他效法太宗,撰写经《序》,对佛教竭力支持。玄奘译经,他大力支持,并指派大臣志宁、来济、许敬宗、薛元超、李义府、杜正伦等,去帮助玄奘进行译经工作,要他们“时为看阅,有不稳便处,即随事润色”。“若须学士”,还可“量迁三两人”。仪凤四年间(676—679),在某些佛经翻译中,为避太宗李“世”民的讳,曾把“世尊”翻译为“圣尊”。高宗知道后,便说:“佛经之言,岂当避讳!”乃敕令改正。此外,他还颁发过《僧尼不得受父母及尊长礼拜诏》和《令僧道致拜父母诏》。关于后一条招令,由于道宣等人联络武则天的母亲荣国夫人扬氏,进行抵制,未能施行。
唐中宗李显是高宗的第七子,先后两次为帝,第一次是684年的一月至二月,第二次是705—710年。他出生时难产,高宗、武氏向玄奘许愿,如平安分娩,是男孩就跟玄奘出家。李显出生后,玄奘就给他取法号“佛光王”,并受三皈依,“被袈裟服”。可以说中宗一生下来就“与佛有缘”。他在第二次做皇帝时,亲自参加义净的译经工作,但任笔受。还写有关于佛教敕书和碑铭。据《旧唐书》记载,中宗时,“造寺不止,费财贷者数百亿;度人无穷,免租庸者数千万”。中宗的一生,可以说是很不辛的,先是遭受他的母亲武氏的虐待,几经贬责,九死一生。最后又被老婆韦氏和女儿毒死。他的不辛,更促使他向佛教觅求解脱。
睿宗李旦是高宗的第八子,也是两次当皇帝。第一次不到一个月,第二次不到三年(710—712)。他也虔诚信仰佛教,在他第二次当皇帝的时候(景云元年,即710),就度僧、道达三万人。他本人也从法藏受菩萨戒。撰写过经序,如《大宝积经序》。他不但信佛,还崇信道教,他的两个女儿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都出家为道姑。
武则天(624—705),唐代许州(河南许昌)人,名曌。十四岁被选入宫,为太宗才人,以黠慧获宠。太宗崩,依制削发为尼。高宗即位,召入宫为昭仪,未久立为后。于高宗晚年,专决政事。高宗崩,先后废中宗、睿宗。天授元年(690),改国号为周,自称则天金轮皇帝,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在她之前的吕后和以后的慈禧,虽也都执掌过政权,但都不曾正式做过皇帝。武则天富于权略、善于用人,执政达四十余年。与比丘昙慈造《大云经》,以为符谶;师事高僧神秀、法藏、义净等,晚年屈已尽礼,又度僧造寺、塑像、写经,历年为之,从不厌倦。晚年恣肆专横,朝政日坏。神龙元年十一月薨,世寿八十二。这里只将她与佛教有关的事略述于后。
据《旧唐书》卷六《则天皇后本纪》记载:“载初元年(689)……有沙门十人伪撰《大云经》,表上之,盛言神皇受命之事。”武则天收到这部《大云经》之后,立即“制颁于天下,令诸州各置大云寺,总度僧千人。……九月九日,壬午,革唐命,改国号为周,改元为天授,大赦天下,赐酺七日!”
关于《大云经》,据说为薛怀义(?—695)所伪撰,谓则天武后为佛再来,应符命而君临天下。然亦有以为《大云经》,亦称《无想经》。为北凉昙无谶译,凡六卷。内容依大云菩萨之请问,开示通达陀罗尼门、大海三昧、诸佛实悟、如来常住、如来宝藏等修行,凡三十七品。本经之译者亦有争论,有认为是前秦竺佛念所译。敦煌发现有《大云无想经》卷九,其文不载于今六卷经中,而专门说陀罗门。本经之别生经又极多,如《大云密藏菩萨问大海三昧经》一卷、《人弘法经》一卷、《善德婆罗门求舍利经》一卷、《善德婆罗门问提婆达多经》一卷、《大云密藏菩萨请雨经》一卷、《四百三昧名经》一卷。故而本经历来有伪造、重译二说。主张伪造者,其经中谈到了女人做国王的事,武则天把其与自己联系起来,在敦煌残卷《大云经疏》(《大云经神皇授记义疏》)里,就有这样一段疏文:“经曰‘即以女身,当王国土……者,今神皇王南阎浮提一天下也。’……经曰:‘女既承正,威服天下,所有国土,悉来承奉,无违拒者。’此明当经大臣及百姓等,尽忠赤者,即得子孙昌炽……皆悉安乐。……如有背叛作逆者,纵使国家不诛,上天降罚并自灭……”经这么一疏释注解,当今的神皇武氏不正符合经文了吗!于是对撰《疏》的僧人云宣等九人,皆赐爵县公,仍赐紫袈裟,银龟袋。这是中国佛教史上的“赐紫”之始。
继颁布《大云经》之后,到长寿二年(693),又同印度僧人菩提流志(562—727)译《宝雨经》十卷。经文里有这样一段话:“尔时东方有一天子,名日月光,乘五色云,来诣佛所。……佛告天曰:‘……天子,以是缘故,我是涅槃后,最后时分,第四五百年中,法欲灭时,汝于此赡部洲东北方摩诃支那国,实是菩萨,故现女身,经于多岁,正法教化,养育众生,犹如赤子,令修十善,能于我法广大住持,建立塔寺,又以衣服、饮食、卧具、汤药、供养沙门。’”武则天看到这段经文,十分喜悦,立即把菩提流志的汉文名字由“法希”改为“觉爱”。男尊女卑的时代背景,作女人是很难的,要做女能人、女强人那就更难了。要想当女皇帝,必须要有“天意”,有了《大云经》和《宝雨经》的“佛意”,当女皇帝就有了充足的理由。
按照佛经的说法,菩萨应世的转轮圣王分为金、银、铜、铁四等,金轮王乘驾金轮,王四天下;银、铜、铁轮王分驾银、铜、铁轮,依次王三、二、一天下。武则天于证圣元年(695)一月,加尊号为“慈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以巩固自己的武周王朝。
武则天主持了《八十华严》的翻译。武则天听说晋译六十卷《华严经》不全,于阗又有这部经的梵文全本,乃派人到于阗寻觅。实叉难陀应其请,从于阗携《华严经》入我国。自证圣元年三月,于遍空寺内始译,则天亲临译场,挥毫首题品名,至圣历二年(699)十月功毕。新译之《八十华严》比旧译之《六十华严》文辞流畅,义理更周。其中有三十九品,第一品《世主妙严品》至第三十八品《离世间品》,最后一品《入法界品》,中间的三十六品是讲佛教的各种教义和各级菩萨修行的过程。这部《华严经》在中国佛教史上具有很大的影响,《华严经》才译出,她就立刻御制《序》文,以表尊崇。据《宋高僧传》卷五记载,法藏曾参与《八十华严经》之翻译,圣历二年(699)法藏奉诏为武则天讲《华严经》,讲至天帝网义、十重玄门、海印三昧、六相和合之时,武则天茫然不知其旨,法藏乃指殿前之金狮子为喻,解说法藏构造,遂成《华严全师子章》一书。
武则天与僧人交往甚至有机缘,特别是禅僧神秀,深为其所慕仰。长安中(701—704),她把据说已是九十五岁高龄的神秀迎请到京,神秀肩舆上殿,女皇帝亲加跪礼,时时问道。为了表示对神秀的深切敬意,敕令在神秀以前曾经住过的湖北当阳山,修建一所度门寺,以表其德。神秀推荐六祖慧能,于是派人去迎请慧能大师,六祖慧能托病不出,把传法袈裟呈献则天女皇。“则天见传法袈裟来,甚喜悦,于内道场供养。”据《历代法宝纪》载,万岁通天二年(697)七月,武则天将五祖弘忍的另一个弟子智诜召入宫内,传闻女皇在大殿上问智诜,下世能否转男身?智诜不答,在殿前翻跟斗,并将男根露出,卫士及群臣认为不恭,大声呵责。女皇含笑点头,;连忙止群臣呵责,并将慧能呈奉的达摩袈裟转赠给了智诜,由智诜带回了四川。
长安四年(704)四月,武则天决定在洛阳城北邙山的白司马陂,铸造一尊特大佛像。因为预计耗费太大,光靠朝廷出钱有困难,她就决定向僧尼们摊派,让天下僧尼每人每天出一文,这样很快就积累到了一十七万缗。这件事遭受到内史狄仁杰和监察御史张廷珪的反对,僧侣亦不痛快,但都没有阻止女皇的决心,当年的冬天,大像造成,武则天亲率百僚礼祀
唐玄宗李隆基(712—756在位)是睿宗李旦的第三子,开创了唐代的“开元之治”,被史学家称为唐朝中兴的皇帝,然而他宠信宦官和藩镇割据,造成“安史之乱”,所以他又是一位致祸的皇帝。
玄宗在位时期,三论宗、天台宗、唯识法相宗、禅宗等大乘佛教宗派已经相继建立。开元四年(716),善无畏来到长安,玄宗请他住内道场,并尊之为“教主”;开元八年(720),金刚智也来到长安,玄宗召见,敕住慈恩寺;印度僧不空自幼来华,住慈恩寺,传密法佛教史称之为“开元三大士”。天宝五年(746),玄宗请不空住进鸿胪寺,又把他接进宫里,为自己灌顶。
唐肃宗李享(756—761在位)是玄宗的第三子,“安史之乱”玄宗辛蜀,他便登基当了皇帝。在灵武时,因为军用不足,宰相奏请售卖僧度牒,以充军费,名之为“香水钱”。朝廷鬻牒,自此而始,至德二年(757),诏令诸州僧道可以纳钱买官,不愿还俗做官的,可以购置田产、庄园、畜养奴婢。并规定凡能将十分之三的资产输纳“助国”的,其余的十分之七,“并任终身自荫;身殁之后,亦任回与近亲”。按照佛教规定,这都与《佛遗教经》和戒律是不相符合的。乾元元年(758),肃宗把不空迎请进宫,为他传法灌顶,密宗得到空前的发展。
代宗李豫(762—779在位)是以长子继位,用佛教徒王载、王缙、杜鸿渐三人为相,在五台山造金阁寺,为了方便五台山的僧人化缘方便,给数十名僧人开出朝廷所发符牒,让他们分行郡县,聚众讲经。德宗李适(780—804在位)是代宗的长子,主要注重于寺庙的保护。到宪宗的时候,终于发生了迎佛骨与谏迎佛骨的事件。
唐宪宗李纯(806—820在位)是顺宗(805-806在位)的长子,在信奉佛教上表现得特别突出。凤翔(扶风)法门寺,古称阿育王寺,以寺中藏有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指骨)的“护国真身宝塔”闻名于世。从唐太宗开始,每三十年开塔一次,“开则岁丰、人泰”。功德使把这件事上奏,宪宗决定迎奉“佛指舍利”。元和十三年(818),他派遣太监率领众僧,前往凤翔法门寺奉迎;元和十四年正月,将佛指舍利迎至京师长安。先在宫里供奉三天,然后“历送诸寺”礼敬供养。在这期间,据两《唐书·宪宗纪》等正史记载:“王公、士庶,竞相舍施,惟恐弗及!百姓有破产充施者,有烧顶、灼臂而求供养者!”时为刑部尚书的韩愈,对于宪宗迎佛指舍利,很不以为然,乃上表切切谏,非常生气,即欲处韩愈极刑,经宰相裴度、崔群等人的请奏,乃从宽处理,贬为潮州刺史。
唐穆宗李恒(821—824在位)是宪宗的第三子。长庆元年(821),穆宗亲制《南山律师赞》,对道宣表示颂扬,并表示要稽首归依肇律宗祖。还派遣使者到五台山,斋僧万人。唐敬宗(825—826),是穆宗长子,他在宝历元年(825),敕两街建立方等戒坛,左街安国寺,右街兴福寺。以中护军刘规为两街功德使。二年六月,敬宗亲临兴福寺。听僧人文举文溆的俗讲,是为唐宋俗讲变文之源头。唐文宗李昂(827—840在位)是穆宗次子。太和四年(830),祠部奏请:天下僧尼非正度者,允许申请给牒。于是申请者达七十万人,可见当时私度者人数之多。开成三年(838)三月,华严宗澄观圆寂,文宗为辍朝三日,重臣缟素,文宗撰写《华严四祖清凉国师像赞》,宰相裴休奉敕撰碑,极力颂扬澄观。
唐武宗李炎(841—846在位)是穆宗第五子,他是唐代二十个皇帝中唯一的一个坚决反对佛教的皇帝。武宗由于幻想长生不老而偏信道教,加之唐以来佛教得至朝廷的大力扶持,有了很大的发展,寺院经济膨胀,已经威胁到了以皇权为代表的世俗地主阶段利益,因此武宗采取了灭佛措施,佛教史称之为“会昌法难”。
这是“三武一宗”灭佛的第三武之厄。会昌元年(841)九月,召道士赵归真等八十一人入宫,于三殿修金箓道修。十月,武宗辛临三殿,登九仙坛,亲受法箓。二年六月,召衡山道士刘元静入内,任银青光录大夫,崇玄馆学士,与赵归真共居宫中修法箓。三年三月,任命赵归真为左右街道门教授先生。时武宗有废佛之志,敕令两街查录有佛以来兴废之际,有何征应事以进之,令僧、道于麟德殿对论。沙门知玄登论座,陈理道教之根本,极辩贬道,武宗不悦。五年正月,于南郊建望仙楼,召集道教咨禀仙事。时赵归真特蒙殊宠,昵近武宗,谏官数度上疏论之。归真既知涉物论,乃荐罗浮山道士邓元超、刘元静等共图毁释,频进折寺之议,丞相李德裕怂勇之。四月有诏,祠部检括天下之寺院和僧尼。寺凡四万四千六百所,僧共二十六万五千余人。五月下诏,上都、东都各留寺四所,僧各三十人。又天下之州郡各留寺一所,上寺住二十人、中寺住十人、下寺住五人,余者悉令还俗。又毁天下诸寺,其钟、馨、铜像悉委盐铁使铸钱,铁像委本州铸农具,金、银、鍮石等像销付度支,士庶所有之金、银等像限一月纳官。八月又下诏,以昭废佛之意。六年三月,武宗因病崩,宣宗即位,捕归真、元静、元超等十二人。大中元年(847)三月,复天下之佛寺。
唐宣宗李忱(847—858在位)是宪宗第十三子。登位之后,即敕上京两街,除旧留两寺外,更各增八寺,僧尼依前隶功德便,不隶主客。规定留下的僧尼不再隶祠部,而隶属于鸿胪寺,所度僧尼,仍令祠部给牒。大中五年(851)正月,又下诏,京畿各郡、县、士庶有愿意修建寺院的,不要禁止;并允许他们招度僧尼,以便住持管理。宣宗还特意下敕重建总持寺,并在灵感寺和会善寺设置两所戒坛,僧尼要受戒的,都应给予“公凭”,让他们到戒坛去受戒。故王夫之说:“宣宗忌武宗君、相(相,指李德裕),而悉反其政,浮屠因缘以复进。”
唐懿宗李(859—872在位)是宣宗的长子,在咸通三年(862)四月,敕左街的慈恩、荐福及右街的西明、庄严四所寺院里,各设戒坛一所,连续度人二十一天。他还在宫中筑设戒坛,为宫内的僧尼们授戒,在宫内斋僧,亲自唱经。咸通十二年五月,他幸安国寺,赐僧人重谦、僧彻高达两丈的沉、檀香木讲座各一个,并设万人斋。懿宗于咸通十四年三月,派遣使者和两街僧往法门寺迎佛指舍利,据《资治通鉴》载:“……广造浮图、宝帐、香舆、幡盖以迎之;皆饰以金玉、锦锈、珠翠。自京城至寺三百里间,道路车马,昼夜不绝。夏,四月,壬寅,佛骨至京题,导以禁军兵仗、公私音乐,沸天烛地,绵亘数十里!仪卫之盛,过于效祀;元和之时,不及远矣!富室夹为彩楼及无遮会,竟为侈靡。上御安福门,降楼膜拜,流涕沾臆!赐僧及京城耆老尝见元和事者金帛。迎佛骨入禁中三日,出安置安国、崇化寺。宰相已下,竞施金帛,不可胜纪!……”《旧唐书·懿宗纪》也说:“四月八日,佛骨至京,自开元门达福安门,彩棚夹道,念佛之音震地!”
唐僖宗李儇(873—888在位)也是信佛,他和父亲懿宗在惠果大阿阇梨和智慧轮的指导下,以数千件绝代珍宝供养,在法门寺地宫完成了佛教供养的最后结集,即佛指舍利供养曼荼罗世界。法门寺地宫以绘画、雕塑结合儒家礼制结坛,供养佛舍利,聚集金、胎两部曼荼罗,以幅射遍照,成为汉地密宗的大千世界。唐王朝先后迎奉佛舍利“结坛塔下”,就是想在这无上法界中护国佑民、弘法利生,使万世太平。然而十分遗憾,黄巢的农民起义大军将僖宗驱赶到了成都;当中国汉地密宗之大法由惠果、一行的日本弟子空海、最澄接承,创立日本东密、台密、发扬光大迄今传承不绝,而中国汉地密宗及其发展到金、胎合曼的阶段时,随着唐王朝的衰亡使法门寺的地宫封闭,这座无比庄严辉湟、重重无尽的大千世界一千余年不被人知,至1987年4月3日,沉睡了一千一百一十三年的唐代地宫才得重见日天。
以后的昭宗、衰帝遭遇坎坷,他们对佛教没有什么建树。
四、玄奘大师和他的弟子
在长安的佛教史上,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唐代玄奘、窥基创建的法相唯识宗,把印度的瑜珈行学派的全部理论,传播中国,关于法相唯识宗及唯识的义理,可参阅拙著《唯识学概论》这里就只介绍玄奘大师和他的弟子。
玄奘大师出家于洛阳,具足于成都,学业成就于印度,而他事业的成就却是在长安。为我国四大译师之一。玄奘法师在印度学业完成,并誉满五天竺,并决定回国。贞观十六年腊月,恰逢五年一度的无遮大会会期,戒日王借此机会欲使全印度的学者一决这一场是非,戒日王敕诸义解之徒,集会曲女城,举行无遮辩论大会。与会有十八国王(一说为十国王)及各国大小乘比丘三千余人,那烂陀寺学僧一千人,婆罗门、耆那教徒及尼乾子学派等外道二千余人,共计七千余人。在这会场上,将玄奘的《破恶见论》悬挂,征求辨难。但据窥基《因明入正理论疏》卷四记载,玄奘在曲女城无遮大会上提的是《真唯识量》(或者此一比量,就出于《破恶见论》之内),全文只有五句二十三字:
真故极成色,定不离眼识,
自许初三摄,眼所不摄故。
如眼识。
这三段论式的《真唯识量》,完全是用理哲学形式写成。戒日王请那烂陀寺明贤论师读示大从,大师另写一分悬在会场门外宣示:“若期间有一字无理,能有人难破者,玄奘愿斩首相谢!”会议经过十八天,竟无一人敢与大师论难。于是,戒日王在大会场中,高举玄奘的袈裟衣角,对众宣布:“那支国法师,立大乘义,破诸异说,经十八日来,无敢论者,普宜知之!”会众亦感佩大师盛德,竟呼大师为“大成学者”,赠大师为“麻哈耶那提婆”(意为“大乘天”);小乘学者竟立为“木叉提婆”(意为“解脱天”)。玄奘的声誉,如日中天,轰动五天竺,许多学者、国王礼他为师,大师俨然成了印度宗教哲学的最高权威,标志着中国佛学已经超越了印度。
在玄奘未曾返国之前,于贞观十五年(641),戒日王特派使臣到长安,向唐王朝拜,自是信使往来,不绝于途,前后凡十数次。以一个留学比丘的身分,不用一兵一卒,不花一文钱,竟替国家完成了中印史上最伟大的外交。所以,在唐朝庭上下,玄奘未归前已是声誉四布。贞观十九年(645)正月,玄奘载誉归来,备受长安朝野各界欢迎,万人空巷,夹道欢呼,极一时之盛。那时,唐太宗住在洛阳,玄奘稍作休息,便东下晋谒太宗,陈述西行求法经过,深获唐太宗嘉许礼敬。他奉太宗之命撰述西行之所见闻,这便是后来写成的《大唐西域记》。
唐太宗因慕玄奘之才,曾数度要他还俗辅政,常随左右,均为玄奘所婉拒。他从洛阳回到长安,得到太宗的有力护持,支持他在弘福寺召集全国佛教学者,成立译经道场,自任译主,从事伟大艰巨的译经工作。据《续高僧传》说:“奘师于弘福寺创开翻译,召集沙门慧明、灵润等以为证义;沙门行发、玄颐等以为辍辑;沙门智证、辩机为录文;沙门玄摸以证梵语;沙门玄应以定伪学。”从这一个事安排上看可知玄奘翻译是如何认真而审慎了。后来唐高宗李治,为纪念其母,长孙皇后,在长安建造大慈恩寺,特请玄奘大师居住,译场迁移到大慈恩寺去了。玄奘归国以仅三个月的时间,自贞观十九年(645)四月三十日在弘福寺开始译经,直至高宗麟德元年(664)正月绝笔,他在这十九年中,共计译出经典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卷帙之多,实为中国译经史上创举。
在玄奘之前,中国虽然已经译出不少经典,但大多采用意译法。意译的经典,在文字的表达上固然有其优点。可是,如果用真正的翻译标准来权衡,多多少少是与原著有出入的。玄奘为要改正这一弊端,乃改变古人的传统译法,另用一种新的译法,可与原著相对照,不失原义。他的这一创新改革,不特为中国译经史上开创一个新纪元,同时也将中国的译经史划成为二个时代:后世的佛教学者,将玄奘以前的翻译称为旧译,而将玄奘及其以后的翻译称为新译。玄奘在译经期间,一面自立功课,不费寸阴,每晨圈读预译的梵文经典,以作事前准备。白天译经之余,并为大众授课,讲解经论,诠释法义,致力于培埴后进,如窥基、普光、圆测、彦棕、辩机等,都是出自玄奘门下之一时俊杰。另一方面,他从事中印文化的交流工作,将老子的《道德经》翻译成梵文,流传印度;并将印度已经失传的佛典,如《大乘起信论》等,再译回印度。而他最伟大的工作,是将世亲论师的《唯识三十论》,将其十大师论著的诠释,撷取精要,以护法论师的注释为主,玄奘结合自己的见解,编著为《成唯识论》一书。由于玄奘之学根于护法,传至戒贤,而弘扬无著、世亲之法统,糅合唯识十大论师之精义以为唯识新学,乃瑜伽行学派所依据之重要论书。大约公元450年前后世亲作《唯识三十论颂》。至557年前后,护法、德慧、安慧、亲胜、欢喜、净月、火辩、胜友、胜子、智月等十大论师立义互有不同,于种子论,欢喜(难陀)等立新种说,非十大论师之护月等主本种说,护法则主本新种合生说。又于四分说,火辨与陈那共立三分说,亲胜、德慧等倡二分说,安慧取一分说,欢喜、净月等主二分说。这些论点,以护法、安慧之说最为有力。玄奘原准备将十大论师之著述各译一书,而其弟子窥基建议以护法观点为主,糅译诸师学说,集成此书。
《成唯识论》之内容,是说人类存在之根本依处即阿赖耶识,其中所藏之种子,由于缘起而形成现在,同时又造作未来,因而展开宇宙之一切,期以观万法唯心所现,体证诸法之真理。玄奘以此书和《瑜伽师地论》等弘传偷伽行学派之学说,故其门下注释者甚多,以窥基之《述记》、《掌中枢要》、《别抄》,慧沼之《了义灯》、智周之《演秘》为最著名。《成唯识论》成为法相唯识宗的重要典籍,唐代法相唯识宗的成立,主要便是依据此论而建立的。至今这部不朽的著作,唯识学者们仍然奉为宝典。
除《成唯识论》外,《大唐西域记》也是一部不朽之著述。《大唐西域记》是玄奘于十七年间游历印度、西域等一百十余国与传闻中二十八国之见闻录。除有关佛教大小乘诸部传播之实情记载外,举凡地理、风俗、语言、传说、产业、政治等,皆有详细之记载。其中,有关都邑、堂塔等之标示,对于十九世纪以来勃兴之印度、西域等地佛教遗迹之考证,极具指南之价值;亦为考察、研究当时印度、西域之重要史料。该书因取材时出于梵典,所以经录家也将视为是译本一类。实际该书应是玄奘之著述。此书一出,当时的著述家莫不讶为奇制,竟相引用,如道宣的《释迦方志》、道世的《法苑珠林感通篇·圣迹部》、慧立《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都是依据此书来写的。
玄奘去印度的时候,路上备尝艰辛,六十岁后,身体就时有病痛。等到《般若》译完,自知精力不继,便不再准备翻译,专门做观行功夫。麟德元年(664)二月病逝。大师病逝,唐朝皇帝哀恸伤感,为之罢朝三日。谓左右曰:“朕失国宝”,凡五下御札,褒恤葬事,并令官给。玄奘大师葬日,京邑附近五州县来送葬者百万余人,是夜宿于墓者三万余人。
玄奘大师所传唯识,由于对先天物理生理分析精神生命的生成功能,以论证后天作用之变化,极著科学的原理与发现。就结构心理学而言,其贡献于后世心理学之研究者,诚非近代西方学说所能望其项背。在我国,唐代以前只有儒、道二家论心理,或言“良知”实体,或言“精露”功能,未得科学论据。玄奘承印度瑜伽学派之法统,精研唯识学于大成之世,将其精华移入中国,使我国学者始能因唯识学之论典而为对性相有进一步之议识。其影响所及,不但为大乘佛教性相二宗所必学,亦为研究儒、道心性的学者所必知。至宋明理学论心性发生函育者,虽多受中观学派之禅宗影响,然其得自唯识者如邵张、程朱之是质论,显然可见偏重科学论据,是玄奘唯识之一辙。
窥基(632—682),是玄奘大师的大弟子,俗姓尉迟,字洪道。又称灵基、乘基、大乘基。唐代长安人。他与玄奘大师共同谛建了法相唯识宗,故被尊为法相唯识宗初祖。因窥基大师居大慈恩寺,故又称为慈恩大师,法相唯识宗亦被称为慈恩宗。
窥基系唐朝开国功臣尉迟敬德的侄儿,父亲尉迟宗,也是一名武将,官至左金吾将军,松州都督。窥基九岁丧父,由伯父抚养长大。自幼聪明过人,气度豪迈,举措疏略,不拘小节,有将门家风。贞观二十二年(648),他年十七岁,玄奘见他眉秀目朗,英气勃勃,心想:“将家之种,的确不凡,倘是有缘,度为弟子,则我的事业就后继有人了。”于是便去找尉迟敬德,劝他让侄儿出家。尉迟敬德将此事奏报太宗,太宗特降恩旨,令窥基舍家从释,亲从玄奘大师披度,初住长宏弘福寺,同年十二月,随师移住新建成的大慈恩寺翻经院。或谓窥基初拒玄奘之命而不欲,行驾三年相随,前年载经论,中车自乘,后车载家妓、女仆、食馔,遂有“三车法师”之称,然此说恐为讹传。
窥基出家后最初几年,主要是向玄奘学习五印度语,兼学佛学基本知识。他记忆力强,领会问题快,学习进步快,闻见者无不叹服。玄奘的译场,人才济济,译经时分工细密,玄奘亲自主译,助手分别担任证义、缀文、笔受、书手等工作。其中笔受一职最为重要,必须由兼通汉梵语文,而又有广博深厚的佛学修养,在翻译过程中能够随宜解决临时遇到的各种问题者担任。窥基二十五岁参与译事,直到二十八岁之前,尚未担任笔受工作,只是充当证义一类职务,负责核查已译出来的文字在文义上是否与原文符合。唐高宗显庆四年(659),窥基大师年二十八岁时,玄奘着手编译《成唯识论》时,此项工作在玄奘创立法相唯识宗的事业中,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瑜伽行学派在我国创宗,其主要依据《解深密经》及《瑜伽师地论》和《成唯识论》等一经二论。玄奘原打算分别将十大论师的关于《唯识三十颂》的注释分别译出。安排神昉润文,嘉尚笔受,普光检勘,窥基证义。四人中,除了窥基大师是年轻新进,其余三人都是资深学者,神昉是最早参加玄奘译场的大德之一,素有谙解大小乘经论,为时辈所推崇;普光在玄奘译场担任笔受已经二十五次,嘉尚也三次。玄奘选中年轻的窥基和这三位大德一起作为编译《成唯识论》的助手,已显示出他的窥基的信任和重视。然而窥基参加这一重要译事数日后,却向玄奘提出辞职。玄奘深感惊异,再三盘问原因,才知道窥基对玄奘的计划有意见。他反对分别翻译十家之言,要求将十家之论,择旨糅译为一部。他认为印度十大论师对《唯识三十颂》立论互有不同,如果不把他们的观点集中于一起反映于一书之中,中国学者便会觉得无所依禀;而人的时间精力都很有限,亦不可能可一一探究各家殊义。因此最好错综采取各家学说的精华,权衡论定,作为中国学者的准则。玄奘经过反复考虑,接受了窥基大师的主张,并且说服神昉、普光、嘉尚三师,让他们退出一项译事,让窥基独自做自己的助手,终于编译出了如今见到的《成唯识论》,流传于后世。
《成唯识论》编译之后窥基著《成唯识论掌中枢要》四卷,初叙《成唯识论》之成立、传来、糅编著等因缘;次释本论之及所被之根机;其次解释论文,于《成唯识论述记》之未详尽处世哲学,更详释之,特别是对《唯识三十颂》科段、五种性义、三类境等重要问题,、均解释其论意。但文中处处可见有“如疏”、“如唯识章”之语,因此学术界有人推论此书出于《成唯识论述记》及《大章法苑义林章》之后,然《成唯识论述记》中亦有“如枢要说”、“如别章”等语;故可推知本书与《述记》应于同时而作。《成唯识论掌中枢要》与《成唯识论演秘》、《成唯识论了义灯》三书并称为“唯识三疏”。
经过对《成唯识论》的编译工作,玄奘进一步看到了窥基大师的超凡出众的器识和才能,而予以重用。此后玄奘大师译典有十一部,其中《辩中边论颂》、《二十唯识论》、《异部宗轮论》、《阿毘达磨界身足论》等四部由窥基大师任笔受,窥基除《阿毘达磨界论》外,皆作述记。窥基受到老师特别的器重,他对老师的帮助也特别大。窥基记述玄奘之言语,至为勤勉尽心,一生撰写佛教经典疏注近百部,极力阐发玄奘大师之学说。他的著作特别知名的有四十八部。可以说,法相唯识宗的主要论述,差不多都出窥基大师之手,故后世称他为“百部疏主”或“百部论主”,历来的史学家都肯定窥在在法相唯识宗创宗过程的重要作用。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玄奘专门为窥基阐说陈那之《因明正理门论》及《瑜伽师地论》等,故使其通达因明之学及五性之宗法,为窥基奠定了唯识学祖师地位的基石,并使因明学在中国扎根,成为其第二故乡。玄奘大师谢世之后,窥基游五台、登太行,随处化徒,为弘扬唯识学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及努力。所以,历史学家共认玄奘是中国瑜伽学派的开祖,窥基为法相唯识宗的初祖。玄奘若无窥基,就无以祖张其说。永淳元年(682)十一月十三日,窥基大师病逝于大慈恩寺翻经院,享年五十一岁。附葬于樊川北原玄奘大师莹陇,弟子哀痛,参加葬礼之僧俗信众漫山盈谷。可以说,窥基大基的一生,为佛教事业而献身,是一位学识卓绝、贡献巨大、深受当时及后世敬仰的佛学大师。
法相唯识宗二祖慧沼(651—714),亦作惠沼。俗家姓氏不详,淄州淄川(山东临淄)人,故又称淄州大师。少即警慧,十五岁出家,如法修身不违戒律,时人以“沼阇梨”称之。初从玄奘受学,玄奘大师示寂后,西明寺圆测、道证等著《唯识论疏》反驳窥基之说。慧沼乃撰《成唯识轮了义灯》破斥其说,以显法相唯识之实义。《成唯识论了义灯》为“唯识三疏”之一,破斥有关解释《成唯识论》之异说者,并阐明原论正义。书中祖述窥基之说,责难圆测、圆义、普义、慧观等之异义,一一评斥诸家之异说,包括西明云、要集云、有说、有云、有释、有人云、有解、有云未详决等名目。其中,有说指窥基,有释指圆测,有人云指普光,有解指慧观,有云指玄范,未详决指义寂等之说。自古以来,本书为《成唯识论》注疏中最难解者。慧沼还于窥基大师之《因明大疏》之后,同样对照玄奘大师所译之《因明入正理论》,试作更为达意之注释书,即《因明入正理论篡要》。慧沼依法相唯识之宗旨,阐明一乘三乘、种性、佛性等,著《能显中边慧日论》,破斥玄奘门人法宝所立之《一乘佛性究竟论》,而总立三大章。他还著有《金光明最胜王经疏》、《法华赞义决》及《因明入正理论义断》等。
智周(668—723)为法相唯识宗三祖,泗州(江苏)人,俗姓徐。十九岁受具足戒,二十三岁投慧沼门下,精研法相唯识要义,得法相唯识宗嫡传。后住濮阳报城寺,世称濮阳大师。唐武后长安三年(703),新罗僧智凤、智鸾、智雄入唐,就其学习法相唯识宗旨。玄宗开元五年(717),日僧玄昉入唐,亦参于会下,亲受宗旨。智周学在唯识,生平心系西方,据传曾于西方净土院内造阿弥陀佛、观世音、大努至等五十二菩萨像,感得灵瑞。著述颇多,有《成唯识论演秘》、《梵网菩萨戒本疏》、《因明入正理论疏前记》、《后记》。其中,《成唯识论演秘》乃系注释《成唯识论》及《成唯识论枢要》,系“唯识三疏”之一,书中宣扬法相唯识深义,发挥《成唯识论》及《成唯识论述记》之幽旨,定句易解,,为初学唯识者不可缺之要典。法相唯识宗自智周以后,逐渐衰微,传承不明。
玄奘会下之精英,能与窥基并肩齐辔者,有圆测、普光。
圆测(613-696),俗姓金,本名文雅,以字行世。是新罗(今朝鲜东南部)国王之孙,比窥基长二十岁。十二岁游学我国,历事京师法常、僧辩等。博学《毗昙》、《成实》、《俱舍》、《婆沙》等论。贞观年间,敕住京邑西明寺,世称“西明圆测”。后值玄奘大师归国,开设译场,奉旨参与其事。圆测对唯识宗义的理解与窥其不同,其门徒为争正统,互相攻击之事或有发生。据《宋高僧传》卷四载,窥基助玄奘编译《成唯识论》,玄奘为其宣讲,圆测贿赂守门人,躲在暗处偷听其义,其后抢在窥基之前,造疏阐释论旨,并集众开讲。窥基感到遗憾。玄奘为窥基讲《瑜伽师地论》时,圆测复同前盗听,亦先于窥基讲之。玄奘为了安慰窥基,特地将因明学秘密传给窥基。其后唐武后礼之为师,信崇逾恒,新罗遣使请归,武后不允。历参日照、提云之译事,任证义。后于万岁通天元年入寂,世寿八十四岁。著有《成唯识论疏》、《解深密经疏》、《仁王经疏》、《心经疏》、《因明正理门论疏》等。有弟子道证、胜庄、慈善等,均为当世著名学僧,蔚为慈恩宗之亚流。
普光,籍贯、世寿均不详。师事玄奘于大慈恩寺,资性明敏、精苦恪勤,闻少证多,玄奘大师默许之,人称“大乘光”。自贞观十九年(645),玄奘首创译场,至麟德元年(664)终于玉华宫,凡二十载,玄奘译经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百卷,大多为普光笔受。永徽五年(654),玄奘译出《俱舍论》,首先密付普光。普光因撰《俱舍论记》详解之,为《俱舍论》三大疏之一;后由弟子圆晖为之略作十卷,俱舍宗奉为要典。另著有《俱舍论法宗原》、《百法明门论疏》等。普光之《俱舍》学实总集玄奘所传,故后世公认普光为玄奘正传者。
在玄奘大师门下的精英,难以一一介绍。然其中一位功罪难以评述者,那就是辩机。辩机形貌伟皙,少怀高蹈之节,为长安大总持寺萨婆多部道岳法师之弟子。是玄奘大师最早的一批译经助手中,以才高博识、译业丰富,又帮助玄奘大师撰成《大唐西域记》一书而名噪一时。此后却因与唐太宗之女高阳公主私通,事发死于非命,而被讥于淫僧、恶僧,名列于正史,千百年来受到传统封建士大夫们的口诛笔伐。但亦有一些学者,十分赞赏辩机的才华,对其因一女子之累而被诛杀早死十分婉惜。所以他在中国历史及佛教史上,是一个功罪难评、聚讼纷坛的人物。
辩机十五岁出家,后因其师道岳被任为普光寺寺主,他便改住会昌寺。十余年中潜心钻研佛学,至贞观十九年(645),玄奘回国在弘福寺首开译场之时,便以谙解大小乘经论,为时辈所推崇的资格,被选玄奘译场,成为九名缀文大德之一,是时辩机约当二十六岁。当时他的年轻风韵高朗,文采斐然,尤为玄奘会下之俊异。他在译场中缀文的经典有《显扬圣教论颂》一卷、《六门陀罗尼经》一卷、《佛地经》一卷、《天请问经》一卷;又参加了要典《瑜伽师地论》的翻译,在百卷经文中,由他受旨证文者凡三十卷,足见他才能卓绝,深受玄奘大师器重。
《大唐西域记》是玄奘奉唐太宗之诏命撰著的重要著作,中外交通史行业中之《大唐西域记校注》一九八五年中华书局出版,并由季羡林先生等校注的刊本上,明确地标写着“[唐]玄奘辩机原著”。此书记述玄奘历西域和印度途中所经国家和城邑的见闻,范围广泛,材料丰富,除大量关于佛教圣迹和神话传说的记载,还有许多关于各地政治、历史、地理、物产、民族、风尚的资料。当时唐太宗怀着开拓疆土的大志,急需要了解西域及其以远各地的上述情况,所以初与玄奘见面,便着重地嘱他将亲睹亲闻,修成一书,以示未闻。玄奘见太宗如此重视,不敢怠慢,特选辩机作为自己的助手,将自己游历记下的资料,交给辩机排比整理,并口述补充,成此《大唐西域记》巨著。此书问世之后,影响极大,致使一些同类著作相形见绌。如隋代吏部侍郎裴矩所撰《西域图记》、唐初出使西域的王玄策所撰的《中天竺国行记》、唐高宗时史官奉诏撰成的《西域图志》等,今皆不传,唯独《大唐西域记》流传下来,备受中外学者的珍重。这固然由其书内容丰富所决定,也与它的文采优美有关。这份功劳中,辩机有不可磨灭的贡献。不单季羡林先生将其列为“玄奘、辩机原著”,就是新修《大正大藏经》亦署名“唐玄奘译、辩机撰”,足以证明今学术界没有抹杀辩机的成绩。
辩机仪表堂堂,才华横溢,使他深受道岳、玄奘的尝识,同侪的爱戴,却因此招惹了是非,以致杀身之祸。事情的起因,在于他不辛遇见了风流放荡的高阳公主,被迫与她发生暖昧关系。高阳公主是唐太宗第十七女,年龄与辩机相仿,特受太宗钟爱,因此骄恣无忌。她下嫁给名相房玄龄的少子房遗爱,房遗爱地因高阳公主得宠之故,特受太宗的礼遇,远过于其他的女婿。有一次,高阳公主与房遗爱带着大批随从,到郊外打猎取乐,其时辩机所住的寺院恰巧在猎场附近。高阳公主驰猎之暇,进寺游览歇息,得见辩机,一下子就迷上了他的风采。交谈这中,又见这位伟岸倜傥年青僧侣吐辞高雅,见识广博,更增爱慕情愫。于是立即吩咐将自己的华贵卧具搬进寺中铺设,并具盛馔邀辩机对酌。另外派两个女子服侍房遗爱到别处歇宿。迫于公主的淫威,房遗爱敢怒而不敢言,辩机亦一时糊涂,也曲与公主周旋。移干柴以近烈火,焉有不燃哉之理。从此之后,一发难收,两个时相过从。公主私下赠给辩机的服玩、珍宝、财帛,价值巨亿。
但高阳公主的情欲,并非得一辩机就可满足。此后她又先后与僧人智勖、惠弘,道士李晃、高医私通。在物质上和权势上,她也是欲壑难填。房玄龄一死,她就怂恿房遗爱与哥哥房遗直分家析产,自立门户,返过来向太宗诬告房遗直不守礼法。太宗调查出事实真相,严厉责备高阳公主,从此对她的爱稍弛。高阳公主不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心生怨望,并进一步恣行不法,由是引起了御史的注意,发现了高阳公主与辩机的暖昧关系,借口劾盗,搜查了辩机的住所,搜出了高阳公主赠给辩机的金宝神枕。在严刑面前,辩机供出了与高阳公主私通及接爱馈赠的实情。太宗十分震怒,下令腰斩辩机,同时杀戮 奴婢十余人。时为贞观二十二年(648)七月,房玄龄已卒之后,翌年五月唐太宗驾崩之前,辩机不过而立之年。
辩机被腰斩,时人莫不为人暗暗婉惜。碍于皇家体面和尊严,当然无人敢于公开为他吊唁哀悼,只有他的生前好友,在有关记载中委婉曲折的笔致,提到他当年译经撰文的功绩,稍稍寄托对他的哀思。例如道宣在《大唐内典录》和《续高僧传·玄奘传》中,一再提到辩机参与玄奘译场,担任执笔、录文。这两书成书于辩机被戮之后十多年,本可避而不提辩机名字,但道宣提之至再,显见其追怀往事,耿耿思念之情难以抑制。
五、开元三大士及惠果时期的密宗
密宗在中国是在唐代兴盛弘传的,故有唐密之称,在开元三大士之前,长安延兴寺的玄婉法师及弘法寺静林法师等人建道场于别院,开始弘扬密教。早期传入中国的密教,多为杂部密教的经典。印度中期的纯密,是由善无畏、金刚智从印度移植于中国的,开拓了中国汉地密教的基础。由于善无畏、金刚智及弟子不空他们三人是在唐开元年间先后来华,将密教与中国文化素质相结合,从而建立起来被后世称为的密宗,并且独树一帜,与唐代佛教的其他宗派抗衡,极盛一时。因此,历史上称善无畏、金刚智、不空三人为“开元三大士”。
善无畏(637—735年)为东印度乌荼国人,属刹帝利种,系释迦牟尼季父甘露饭王之后裔。13岁嗣乌荼王位,兄弟不服,起兵相争。善无畏统戎亲征,“接刃中体,捍轮伤顶”,终于取得胜利。平定内乱后,善无畏即向其母表明心迹,并宣告群臣:“向者亲征,义断恩也。今以让国,行其志也。”表示愿意出家,并让位其兄。母后允其请,赐以传国宝珠。他即到南方海滨,遇殊胜招堤,得悟法华三昧。复至中印度摩揭陀国入那烂陀寺,投达摩鞠多座下,学习瑜伽三密之法。善无畏以传国宝珠,莹于大佛之顶,使之光彩夺目。
善无畏从达摩鞠多修习密法,得其尝识,授予《总持瑜伽三密》及诸契印,尽得其传并受诸灌顶,号曰三藏。鞠多以其与中土有缘,便遣他东来弘法。善无畏经北印度迦湿弥罗、乌苌等国到达突厥,沿途宣讲《大毗卢那经》,声誉日隆,随后又经吐蕃到唐西州(今亲疆吐鲁番地区)。唐睿宗久闻其名,便派沙门苦那与将军史献出玉门关迎候。开元四年(716)善无畏到达长安。传说开元初唐玄宗曾梦与一僧相见,此僧姿状非凡,玄宗便亲绘图像于殿璧,及善无畏至,果如梦中所见。玄宗礼为国师,诏住兴福寺南塔院,后移西明寺。
开元五年(717)善无畏奉诏于西明寺菩提院译经,译了《虚空藏菩萨参满诸愿最胜心陀罗尼求闻持法经》1卷,沙门悉达担任译语,无著缀文笔受。译毕进呈,深爱玄宗赞赏,致令将带来的所有梵本佛经悉送内廷保藏,善无畏译经工作亦为此一度暂停。在此之前,沙门无行经南海到印度大学寺、那烂陀寺求法,学成回国途中,不幸病逝于北印度,同行者便将其所到梵本带回中土,藏于长安华藏寺。善无畏便僭同一行从中挑选了几种前所未译的密教典籍,准备翻译。开元十二年善无畏随驾入洛,奉诏于洛阳福先寺译《大毗遮那经》,该经原文十万颂,善无畏摄其大要,成《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7卷,沙门宝月语译,一行笔受,删缀辞理。宋僧赞宁称赞该经译本“文质相伴,妙谐深趣,上符佛意,下契根缘,利益要门,斯文为最。”此《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即是《大日经》。
善无畏将密教传至中国之先河,与金刚智共同奠定密教之基础。但亦有记载谓《大日经》即由善无畏口述,一行记录而成。后由一行编纂,并加以注解,称《大日经疏》,凡20卷。此外,善无畏尚译有《苏婆呼童子经》3卷、《苏悉地羯罗经》3卷等密教经典,并介绍灌顶之修行方法。又将《大日经》内之密咒,皆写出梵字,逐字与汉音对译。此系因密教重视文字,为求念诵、观想精确,故创此例。由此可知他当时传授密教,已同时教授梵文拼法,开始讲授《悉昙》之学,此为我国佛教史上值得重视之事。善无畏所译经典28部53卷,亦全部系密教经典。他还擅长工巧艺术,相传自制模型,铸造全铜灵塔,备极庄严;所画曼荼罗尤为精妙。
善无畏于开元二十年表请回国,未得准许。二十三年十一月七日示寂于禅室,世寿99岁,法腊80。付法弟子有宝思、一行、玄超、义林、智严、喜无畏、不可思议(新罗僧)、道兹(日本僧)等。
金刚智(617?——741)比善无畏来华晚四年,即开元八年(720)金刚智才来到中国,与善无畏并肩弘扬密教。金刚智是中印度国王伊舍那靺摩的第三子,当他来唐时,南天竺国王派遗将军米准那,将其推荐于唐朝,因之人称他为南天竺人。金刚智10岁时,出家于那烂陀寺,就寂静智学声明论,15岁去西印度,留学4年,然后回地烂陀寺,20岁受具足戒。从此,他学习大小乘律、《般若灯论》、《百论》及《十二门论》,研究大乘空宗教义达八年之久;28岁往迦毗罗城,就胜贤论师学习《瑜伽论》、《唯识论》及《辨中边论》,研究大乘有宗教义又达3年;31岁往南天竺,就龙智阿阇梨学习密教7年,研究《金刚顶瑜伽经》、《大日总持陀罗尼经》等经典,而达其奥义。于是,他告辞龙智阿阇梨,回到中印度。
当时,南天竺的摩赖耶国气候不顺而大旱,国王捺罗僧伽补多靺摩迎请金刚智至宫中,请他祈雨。金刚智虔诚法事,天降大雨,旱情得以缓解。于是君臣皆尊信金刚智,为他建立一新寺,令住于彼。他在此住了3年,此间登印度南端摩耶山脉之一的补陀洛山,参诣观音菩萨之道场,不图而蒙灵告,故决定前往中国开教之志。次得摩赖耶国王的敕许,与弟子僧俗六人,共渡锡兰(今斯里兰卡)岛,入其首都阿奴罗陀城。国王待他们甚厚,住于无畏山寺半年,更登楞伽山,礼山顶佛足石,又巡历岛内诸寺,前后住于锡兰一年,然后回南天竺摩赖耶国,奏国王以中国开教之大愿,不久即得允准。
金刚智东行时,捺罗僧伽补多靺摩王乃派遣摩都耶那将军与他同行,携带《大般若经》梵本,七宝器具及很多礼物,贡献于唐朝。他们一行人搭船,一日一夜而抵锡兰,受室里室逻国王的厚遇,住王宫一月,然后渡航一月而达佛逝国,时为恶风所住,那里流连了五个月,才北进而入中国海。那里又被暴风所袭,同行的商船皆为大风所破,独有金刚智所乘之船得免其难。据云那时金刚智所带之《金刚顶经》梵本,竟被水手投弃于海中。经过三年的光景,于开元七年(716)才抵达广州,建立大曼荼灌顶道场,化度四众。八年,才到东都洛阳,亲自谒见玄宗皇帝。
从此,他为大唐国师,随驾而往来于洛阳、长安之间,从开元十一年起,开始翻译他带来的梵本经典,并传授灌顶之密法。他先于长安资圣寺,与沙门一行、弟子不空共译《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4卷,尔后继续翻译,宣扬密教,精进不怠。在他所住的寺院,必建金刚界大曼荼罗的灌顶道场,为四众灌顶;或依敕令,为国祈雨;或为公主加持疾病等等,施诸教化。他还译有《瑜伽念诵法》、《观自在瑜伽念诵法》等8部11卷密教经典。开元二十九年,他奏请欲回其国,而于七月二十六日得到允准。可是,旅至洛阳广福寺时,竟罹疾病,于八月二十五日奄然迁化,世寿71岁,法腊51。他的正传弟子除不空之外,还有一行、慧超、义福、圆照等。
金刚智由海路来华,善无畏由陆路来华,他二人把纯密移植于中国,开拓、建立中国汉地密宗的基础。然而继承其草创的密宗,使其发扬光大,乃是金刚智的弟子不空。为玄宗、肃宗、代宗三代之帝师,集宫廷百官之归仰。他不惟宣扬密教于洛阳、长安人士之间,而南自广州,北至武威(甘肃武威县)、山西太原乃至五台山,广泛弘布密教,使中国出现密宗的黄金时代。同时,不空还是我国四大译师之一。
不空(705—774)为阿目去跋折罗,意译为不空金刚。法名智藏,所以又称不空智。他是南印度师子国(今斯里兰卡)人。天资聪明,幼从叔父游南海诸国,其后出家,14岁于阇婆国(今印尼爪畦)师事金刚智,学习悉昙章,诵持梵经。寻渡南海,于唐玄宗开元八年(720)随师来华,时年16岁。一说系北天竺婆罗门之子,小孤,随叔父至武陵、太原后,师事金刚智。20岁时于洛阳广福寺受具足戒,此后主要是研究律仪和唐梵经论与《新瑜伽五部三密法》等密教典籍,因他熟习汉梵与其他一此国家语言,故常随金刚智译语,并往返长安、洛阳之间。
开元二十九年(741),唐玄宗诏许金刚智和弟子回国,但金刚智刚到洛阳便一病不起,不久去世。不空承其衣钵,尊师遗命,前往印度(今印尼爪畦中部)求法,同时唐朝又要不空以唐使名义赍国书访师子国。于是偕同含光、慧辨等浮海西游,经广州、诃陵而达师子国,在该国受到甚为隆重之礼遇。从普贤阿阇梨(一说是龙智阿阇梨即,是龙智阿阇梨之尊称)受十八会金刚顶瑜伽及大毗卢遮那大悲胎藏各十万颂,五部灌顶、真言秘典、经论梵箧500余部,并蒙受诸尊密印,文义性相等。又遍游五印度,于天宝五年(746)还京,为玄宗灌顶,住净影寺。以祈雨灵验,赐号智藏,并赐紫袈裟等。安史之乱起,住长安在大兴善寺,行禳灾之法。及长安陷,玄宗于成都蒙尘,肃宗即位灵武,其时不空虽陷身乱军之中,乃屡次派遣人致书肃宗,传达日常起居与竭诚效忠之意,肃宗亦遣使密求大法。代宗时,制授特进试鸿胪卿,加号大广智三藏,曾于太原五台山造密教道场,展开宣教活动。大历六年(771),进表开元以来所译77部101卷及目录2卷,并请入藏。大历九年,不空预知时至,上表辞别,谥号“大正辨”,于大兴善寺造塔安置舍利。
不空与鸠摩罗什、真谛、玄奘并称为我国四大译经家,对确立梵语与汉字间严密的音韵对照组织之功甚巨。据《贞元释教录》统计,不空共组织释译经论、仪轨、陀罗尼以及其他著述共140部143卷,所译经典皆是密教典籍。不空与善无畏、金刚智并称为“开元三大士”,被尊为中国密宗之二祖,以其师金刚智为初祖,不空之弟子慧朗为三祖。
不空大师示寂之后,慧朗继承大兴善寺法席,检校释经院,同时担任教授后学之任务。慧朗得不空金刚界五部密法传授,在崇福寺和大兴善寺有弟子多人,其中传延法脉而最著名者是天竺,时称天竺阿阇梨,住崇福寺弘扬密宗。
继其后而登师位,统率唐代密宗,同时把密宗弘传于朝野者,则是惠果(746-805)大师。他俗姓马,唐京兆府昭应(陕西省新年、临潼之间)人。9岁入于不空的弟子昙贞之门,一日他与昙贞共见不空,于众中超迈特出,不空惊异说:“此儿乃系密藏之器,必兴我法。”于是不空爱护惠果,不异其父母,终于把大佛顶大随求之梵本、普贤行歌、文殊赞偈等,口授给他。因为昙贞常在“内道场”专心持念,惠果不易就他学习密法,因此而从不空学密。19岁时,入学法灌顶之坛,投华得佛,得了转法轮菩萨。于是不空预言说“我于南天竺国投花得此尊,如今无异,汝于吾后弘传总持大教,如我无异。”他深嘱望于惠果,由此可知。
大历元年,惠果满20岁,昙贞依敕聘出内,于慈恩寺置方等道场之际,奏请为惠果等二童子剃度授戒,代宗敕准并赐剃刀及袈沙衣钵,昙贞便于青龙寺大佛殿前为惠果授具足戒,并造籍隶名青龙寺。受戒后,更从不空学习二部大法,入于传法灌顶之坛,尽得三密法要。那时不空告惠果说:“吾百年之后,汝应持此三密法,护持佛法,拥护国家,利乐有情。此大法于五天竺国亦甚难得,一尊一部亦不易得,何况两部。所有弟子,其数虽多,亦不过或得一尊或得一部,今愍汝脱利精勤,许以两部,应努力精进,以报吾恩。”大历二年(767),惠果22岁而就善无畏弟子玄超再学胎藏界之大法及苏悉地诸法,从不空受金刚界密法,并学会二者,建立“金胎不二”思想。惠果入佛门十余年来,出家受戒年,就被传授密教一切奥义,而成为秘密瑜伽之大导师。由此可知惠果非凡法器之程度。
大历五年,惠果25岁时,代宗闻及惠果法验之异于众,特别迎请于宫中以验之。惠果依法加持童子而白帝曰:“法已成,随圣意问。”帝下座问童子,童子乃说三世之事,而且详细以帝王历数说之。大历十一年,惠果为代宗及花阳公主祈祷病愈俱有灵验,十四年登山西五台山,于观音台持念时,观音菩萨现大身相于大月轮中,光明赫赫,恰如白日,集众数千人,遥共瞻礼。
建中元年(780),诃陵国(即爪哇)僧辨弘来华,投其门下。据传说,辨弘修如意轮观音瑜伽,忽闻大悲胎藏界曼荼罗大法在南天竺,前往导之。途中遇一人而告知:此法已由不空大师持去,传在大唐,并知道不空之传人惠果现今在青龙寺传授,告毕而不见其人。辨弘知神人指示,立即变更旅程,来到大唐长安青龙寺。翌年,惠果授金刚界之法给新罗僧人惠日、悟真及义明、义漏、义澄等人;于贞元六年(790),再授灌顶给后来为宰相的“杜黄裳”或“韦执谊”。自贞元九年至十三年间,建立金刚界大曼荼罗于长安醴泉寺,以拼布其尊位。当然,以印度来华僧般若三藏为首的诸硕学大德,均列入其法筵。惠果逐渐将尊位拼布完毕,手把香炉,口唱誓言:“我今如将所置尊位与法相应,请天即降雨。”诸弟子闻之,认为惠果的兴败尽在此时,同代之诸师都流了一身冷汗。然而,法力有效,惠果言毕,雷雨滂沱从天而降。
二十一年(一说为十九年),日本僧空海前来求法,奉献摩纳衣和国信物及钱五百余贯。惠果以此钱物修饰道场,授空海两部大法及诸瑜伽法。惠果付法之弟子涉及于国内外非常之多,其中的嫡正者,可以说是弘法大师空海了。因此,惠果常告门人曰:“对诃陵辨弘和新罗惠日乃授胎藏之法,对剑南惟上和河北义圆则授金刚大法,又对义明供奉乃授两部大法。今有日本沙门空海,来求圣教,梵汉无所善,两部秘奥无所遗漏,悉皆传之,犹如深瓶。”
惠果弘布密宗40余年,于顺宗永贞元年(805)示寂,世寿60岁,法腊40。俗弟子吴殷撰其行状,葬于长安东龙原不空塔侧,空海撰制碑文,而且亲书立于坟畔。后来,经过12年,敬宗宝历二年(826),弟子义一及法孙深远、义舟等,建塔于产川侧之表兰村,移葬于此。空海的《碑铭》中说:“(惠果常告门人):人之贵者不过国王,法之最者不如密藏。策牛羊而超道,久而始到。驾神通而跋涉,不劳而至。诸乘与密藏,岂得同日而论乎?佛法心髓,要妙斯在乎?无畏三藏,脱屣王位。金刚亲教,浮怀来传,岂徒然哉?从金刚萨埵稽首叩寂,师师相传,于今七叶矣!非冒地之难得,遇此法之不易也。是故建胎藏之大坛,开灌顶之甘露。所期若天若鬼,睹尊仪而洗垢。或男或女,常法味而蕴珠。一尊一契,证道之经路。一字一句,入佛之父母也,汝等勉之,勉之!”表现了惠果以密教为优越的思想。
惠果的一生,廉恭无私,广授教法,威信很高。据吴殷的《行状》说:“大师唯一心于佛事,不留意于持生。所受赐施,不贮一钱,即建曼荼罗,愿之弘法利人。灌顶堂内,浮屠塔下,内外壁上,悉图绘金刚界及大悲胎藏两部大曼荼罗,及一一尊曼荼罗。众圣俨然,似华藏之新开;万德晖辉,连密严之旧容。一睹一礼,消罪积福。常谓门人曰:金刚界、大悲胎藏两部大教者,诸佛秘藏,即身成佛之路也。普愿流传法界,度脱有情。”空海《碑铭》亦说他“有受无贮,不屑资生。或建大曼荼,或修僧伽兰处。济贫以则,导愚以法。以不积财为心,以不吝法为性。故得若尊若卑,虚往实归。自近自远,寻光集会矣。”
惠果弘法授徒,弟子甚多,密宗更由此远播海外。其中不少创宗立派,广延法统。其中新罗僧慧日,受胎藏、金刚界及苏悉地等法。得30本,后来回国,广弘密宗;新罗僧悟真,从惠果受胎藏及诸尊持念教法。贞元五年往中印度求取《大日经》梵箧等诸经,取道吐蕃身亡;日本空海于元和元年(806)回国,建立日本真言宗,广弘密宗教法;四川的惟上、河北的义圆均受金刚界法,后来在本地弘法;义明继承惠果法席,得两部大法;后来义操和法润广演法嗣,装大门庭。惠果的诸弟子中,得金刚界阿阇梨位者12人。
惠果示寂至唐末,中国的密宗经会昌法难而衰亡。义明继慧果之印玺而成为其嫡传者,但似乎义明不久又死去,而无一付法者。同门的义操,却有很多的付法者,其中义真、法全、文秘等,乃化甚广。其中圆仁、慧远、圆珍、宗睿、真如等诸家,法化甚广。其中圆仁、慧远、圆珍、宗睿与早他们来唐之最澄、空海、圆行、常晓合称入唐八大家,是日本真言宗之八大祖师。元和年间(806-820),义操还撰《胎藏金刚教法名号》,其学乃究尽三密,其智乃达五明,被称为佛家栋梁,法海舟楫。他付法给义英、法全,皆通达两部大法,令名远闻。海云于大和八年(834)亦作《两部大法师资付法记》,文秘乃记《两部曼荼罗诸尊名号座位》等,把这传于日本。此等诸大德虽然护持密教,但自不空以来已在习惯的密宗势力,由于宫庭内的道教势力逐渐增强,压倒了密宗,于是密宗亦渐次衰落。但在五台山的金阁寺,自大历十二年(777),惠晓代含光住持以来,密宗的高僧大德仍陆续住于此寺。日本延历末入唐的灵仙,元和五年(810)曾列席于般若三藏的译场。他学德兼备,住金阁寺二达,亲剥手皮,画佛像于长四寸宽的手皮之上,装容于金铜的塔里,安奉在此寺。灵仙住金阁寺期间,从梵僧受学大元师之法,当于太和二年(828)将寂灭时,遗言于弟子:“此法应传于日本”。承和五年(838)入唐的常晓,终于从其弟子受传此法。唐文宗开成五年(840),日本僧慈觉巡礼五台山至金阁寺,其塔堂伽兰均保持创建时的状观。五台山的华严寺,亦这置有金刚界曼荼罗,由此可见当时密宗盛行之一斑。
文宗驾崩之后,武宗继位,他偏信道教,开始排佛,终成“会昌法难”。会昌二年(842)六月十一日,是武宗诞辰,乃依例将内供奉的佛教僧人与道士相对待而举行了御前的论战。此时,惟赐紫衣给道士而不赐给僧人。次乃以严格监督僧尼为由,令不守戒律的僧尼还俗,将其庄园没收充公,除了年老而戒行精进者,其他自愿还俗,或被官府强迫还俗者,仅长安一地就4500余人之多。对待外国来华留学的僧人,亦加以虐待,印度僧宝月、难陀等首当其冲,连当时在唐的日本僧圆仁,也遭到了此类之困惑。会昌五年,竟将安置于长生殿内道场的佛像予于毁拆,焚烧经典,将内道场之持念僧人全部赶出,令其回本寺,而将天尊、老君之像安奉于内道场。同时传出有“黑衣天子(即僧人)将夺唐天下”之诬言。于是唐室嫌恶僧人甚极,看管僧尼犹如囚犯,并敕今天下,废除一切僧尼,没收庄园,将寺院铜佛像、钟磐铸钱,以铁像造农具,以金银玉石而付度之。对于民间的金银铜像乃发出敕令,限一月之内缴纳官府,违者处以重刑。据文献资料记载,还俗的僧尼有26.05万人,所以毁寺院4600余所。就连宝月、难陀等印度僧人和圆仁、圆载等日本僧人均被勒令还俗。依存于宫廷的密宗,特别沉沦于殆似绝灭的悲运,就是远在山西的五台山诸僧,也多半奔亡。会昌六年,武宗驾崩,宣宗登位,破佛之禁才被解除。至大中二年(848),乃敕令于东都、荆、扬、汴、益等诸州建立寺庙,僧尼如欲再度,可以重新受戒法。破佛经过六年,大中七年日本智证大师圆珍入唐时,惟有法全、造玄等人仅保持着密宗之余息而已。
在中国密宗衷颓的年代,以中印度般若恒罗为首,继续着密部经典的释译。达摩栖那译出了《大妙金刚大甘露军拏利焰鬘炽盛佛顶经》1卷,三昧苏缚罗译出了《千光眼观自在菩萨秘密法经》1卷,跋驮末河译出了《施饿鬼甘露大陀罗尼》1卷,西印度来的金俱吒撰述了《七曜攘灾法》2卷。此外,从西域和印度来的密教僧虽不少,但最著名者乃是智慧轮,圆珍和寂壑曾亲近过他。
智慧轮三藏历宣宗、懿宗、僖宗三朝,在大兴寺传法,有大遍觉法师或遍觉大师的尊号。1978年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咸通十五年(874)兴善寺僧觉支所书《衣物账》末,记载智慧轮向真身舍利供施诸物,出土的实物证明,智慧轮的财力雄厚,亦表明他当时的地位尊高。日本入唐的圆珍与宗睿就师于他而受大法,尤其是圆珍,归国之后亦常寄信请他解种种疑问。当时青龙寺的阿闍梨法全,也很敬崇于他。智慧轮不但重新翻译《般若心经》,又撰《佛法根本》一书,而此书后来被刻于石碑,称为《明佛法根本碑》而传至于今日。据其思想看来,大毗卢遮即大日如来是一切诸佛菩萨的根本,而一切诸佛菩萨实虽无边无量,但却无不是大日如来的变现。因此,一切诸佛菩萨所说的经律论三藏,均是将真言陀罗尼的趣旨随机应时,加以种种变化而宣说的,故此真言陀罗尼,正是一切佛法的根本。智慧轮把这个思想,在书中特别强调了出来。
惠果以后的密宗,随着佛教与儒道的圆融,及佛教内部各宗派的融通,主要以修法持念为主的事相方面发展。智慧轮所著《佛法根本》一书,其用意就是在于应付如此之形势。虽然教相亦有研究的发展,但已无法将倾向于衰颓的密宗复兴起来,法金和智慧轮示寂以后,无人能继其后。惠果以后九十多年,唐朝灭亡,同时具有印度纯密特征的中国汉地密宗,也就完全颓废了。
六、道宣与南山律宗
在唐代除法相唯识宗之创立于长安,早于密宗之创立,还有道宣法师之南山宗的建立,此宗为唐朝四分律宗三派之一,又称行事防非止恶宗。
佛陀入灭后,弟子优波离尊者结集律法,分八十次诵出,其后将之传于五大尊者。其中,优婆多复有五弟子,各就其根性于八十诵律中采集相近者各成一部,此即五部律。五部律中之昙无德部以随说随止而为一分,前后四度说竞,故称“四分律”。一般所说之律宗,即指弘传《四分律》之四分律宗,以昙无德为开祖,由唐代道宣(596-667)集其大成。道宣是浙江吴兴人,一说是江苏丹陵人,俗姓钱,字法遍。十六岁出家,先后随日严寺慧、大禅定寺智首学律。后住长安之南的终南掌谷,营建白泉寺,研究四分律,其宗派称南山律宗。
道宣学习和创宗两个阶段的划分,大体上可以武德七年(624年)长安日严寺废毁,道宣随本师慧住进新造的崇义寺作为一个标志。就在这一年,他进终南山隐居于掌谷,一面在修习定慧,一面整理十余年来学律的心得,于武德九年(626年)撰成《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3卷(今作12卷),翌年又撰制《四分律拾毗尼义钞》3卷(今作6卷)。由此而一发不可收,二三十年间先后撰成《四分律删补随机羯磨》1卷,《疏》2卷;《四分律比丘含注戒本》1卷、《疏》3卷;《量处轻重仪》2卷、《尼注戒本》1卷;《比丘尼钞》3卷(今作6卷)。这五大部有关《四分律》的疏、抄,构成了道宣开启的律学新学派的基本理论。由于道宣长期居于终南山,人们把他开创的学派称为南山律宗,简称南山宗上述著作则称为南山宗义的五大部疏钞。
道宣对于这五大部疏钞极为重视,在长期的讲学弘化过程中,曾不断加以增订,此外还撰有《释门章服仪》、《释门归敬仪》、《关中创立戒坛图经》、《律相感通传》、《释门正行忏悔仪》、《教诫新学比丘行护律仪》、《净心诫观法》等著作,被充和丰富自己的学说。
道宣律学学说的基本特点是综括诸部,会通大小。综括诸部,就是以《四分律》为基础,广采其他律典和《十诵律》、《僧祗律》、《五分律》、《毗尼母论》、《摩得勒伽论》、《善见论》、《萨婆多论》、《明了论》等的合理成分,补充《四分律》的不足。会通大小,就是以大乘教义解释《四分律》的精神,如说《四分》戒本中有施一切众生,皆共成佛道的内容,合乎大乘的圆顿了义;《四分》舍堕求悔,先须舍财,如僧用不还,只犯突吉罗轻罪,和大乘戒以心意划分轻重相通;《四分》小妄戒,解释见闻解知,说眼识能见,耳识能闻等,以识为了义,也和大乘义理相通。经过这样的解释,遂使本属小乘教的《四分律》,成为圆融三学,并以大乘三聚净戒为归宿的大小乘共通的戒律。道宣对于《四分律》作的这种改造和发挥,合乎中国内地广大僧俗对大乘佛教的爱好,因而使他创导的南山宗律学受到当时佛教界的广泛推重,风靡全国。他的五大部疏抄问世后,中国内地的律学家,差不多都以他的著述为圭臬;对于《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的解记之作,在唐宋两代就已多于60多家。
律学是道宣一生事业的基础,但他的致力范围很广,并不限于创宗弘律。他对于佛教史和佛教文献的整理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在译经事业上也有建树。贞观十九年(645年),撰成《续高僧传》30卷。此书继梁慧皎《高僧传》而作,故名《续高僧传》。在体例上,与慧皎之书大略相同,不过将经师、唱导两科合而为一,新增护法一科,总数仍为10科,每一科之后也有一段论述,与皎书相同。但慧皎著书于南北分裂之时,所述偏重于南方,对北方僧侣事迹多所遗漏;《续高僧传》则著于统一之时,搜罗广泛,材料慧富详赡,故能在佛教史上特负盛名。
同年,玄奘三藏游历五天竺归来,在长安弘福寺从事译经,道宣奉敕入弘福寺参加译事,任缀文大德。以此接触到大量印度和西域史地资料,受《大唐西域记》的影响,于永徽元年(651年)撰成《释迦方志》2卷。此书有不少资料为《大唐西域记》和其他书籍所无,在中国文化史、佛教史和中西交通史上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道宣的佛教文史著作还有《佛化东渐图赞》1卷;《集古今佛道论衡》3卷,后增为4卷;《大唐内典录》10卷;《广弘明集》30卷;《集神州三宝感通录》3卷,《释迦氏谱》1卷,《圣迹现在图赞》1卷,《法门文记》若干卷。其中《集古今佛道论衡》是作者鉴于佛教传入中国以来,道教人士时有异议,为了明辨是非,特“商榷由来,铨衡叙列”而撰成,书中选录自东汉明帝至唐高宗麟德年间约600年中佛道争论有代表性的事件或言论共30篇,从而保存了许多有价值的思想史料。《广弘明集》是为了“弘护法纲而开明有识”而作,其书继承并扩大梁僧祐的《弘明集》,体例却与《弘明集》稍有不同,《弘明集》不分篇,此则分为10篇即10个类别;《弘明集》皆选古今人之文,此则每篇常有作者的论述,故不称“续弘明集,”而称《广弘明集》。书选录僧俗作者130余人的重要论文,提供了中国思想史、宗教史上许多极为宝贵的资料。因此,上述两书与《续高僧传》、《释迦方志》、《大唐内典录》等同为佛教文史上的重要名著。
总计道宣的著述多达200余卷,其内容又都十分宝贵而重要,所以在佛教史上占有突出的地位,极为佛教史家推崇。唐玄宗时的佛教学者智升称他“外传九流,内精三学,戒香芬洁、定水澄清,存护法城,著述无缀,尤工律藏……凡所修撰,并行于代”是很允当的。
关于道宣的“戒香芬洁、定水澄漪”和“存护法城”,也有丰富的事迹可资说明。他持戒非常严格,平生只穿纻麻粗衣,吃菽饭,行则杖策,坐不倚床;坚守不杀生的戒条,任凭蚤虱侵扰,决不加以扑杀,有时实在受不了,也只是小心地扪虱,用棉纸包裹投于地下。由是美名远播,连天竺僧都知道他持禁坚牢的事迹。唐玄宗时天竺名僧善无畏来到长安,就自请到道宣长期担任上座的西明寺居住,他向玄宗奏道:“在天竺时常闻西明寺宣律师,秉持第一,愿往依止焉。”
道宣在禅定方面也有很深的修养,他常在终南山中行般舟定,传说曾冥感神龙、天王前来护法,又曾感天人来谈律相。又与同隐于南山的著名道士、药王孙思邈交往,结下深厚友谊,留下了许多神奇动人的故事。在护法方面,唐高宗下令僧致敬父母时,道宣曾上表抗争,著有《白朝宰群公启》,坚决维护僧侣不受世俗礼法制约的佛家原则,在佛教史上留下了节概高尚的美名。
道宣门下的受法弟子数万累千,持出者有大慈、文纲、名恪等。后来,文纲及弟子道岸相继阐扬宣室遗教,使朝野崇奉,并使奉持《十诵律》的东南一隅,改宗《四分律》,以此南山律宗通行于全国各僧团,并影响至后世,至今的中国僧徒,还多以道宣《四分律》学说为行持的楷模。
道宣以唐高宗乾封二年(667年)十月三日卒于长安西明寺,春秋72岁。为了表彰他对佛教的巨大贡献,唐高宗诏令画出他的肖像,让天下寺院奉祀,又令雕塑大师韩伯通为他塑了像,以追念他的遗范。后人怀念他的高行,一再为他建塔、立碑;唐懿宗时还为他追谥法号曰澄照,塔号曰净光。
结束语
伊存授经,为佛教传入之标志,故佛法传入始于长安。汉明求法,白马驮经,佛教的传入,大约以洛阳为中心,将传道的沙门视为巫祝、神仙修行者。至魏晋时期,为方便理解佛教,常撷取儒、道二家精义与佛学互作训解,形成格义佛教。东晋道安则倡言,“须以佛教立场来理解佛学精义,其否定格义之广受瞩目,更促进中国式佛教之发展;因隋朝以前之佛教饱受儒、道之影响,至唐代始因政治安定、民生富足、培养出开阔之世界主义胸襟,从而迈开了佛教中国化的步伐,这是以长安佛教为中心的。长安佛教可以说是中国式佛教的起点,也是佛教在中国发展到高峰。学术界一般认为,了解隋唐佛教,就了解了中国佛。隋朝时间很短,唐朝是以长安为都城,有250余年之久,所以,长安佛教可以说是中国的缩影。本论文写作时仓促,错误势所难免只想藉以达到掀砖引玉之用望方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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