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坤:闺范二16(贞女1)
髙郵死蚊
江南有一女子。父繫獄。無兄弟供朝夕。女與嫂往省之。過髙郵。【音由】其郡蚊盛。夜若轟【音烘】雷。非帳中不能避。有男子招入帳者。嫂從之。女曰。男女别嫌。阿家爲誰而可入耶。獨露宿草莽中。行數日。竟爲蚊嘬而死。筋有露者。土人立祠祀之。世傳爲露筋廟。
吕氏曰。髙郵不志其事而有祠。吾里人有謁其祠者。又載之劉叔剛啓蒙故事云。嗟夫。姑嫂同行。旦夕不相離。卽投民舍。少避須臾。誰得而議之。貞女守禮愛名。重於生死固如此。古。侍從無人。雖母子父女不同室。近世遠别之道不明。翁婦相避。夫兄弟妻相避。而叔嫂妻妹。嫚罵眤謔。兄弟姊妹。同食私語。男僕與主人少婦。理衣上食。覿面交談。不但授受之親而已。卽心可自信。而迹易生疑。無别而不苟合者有矣。未有苟合而不始於無别者也。故先王遠男女於天壤。明嫌微於毫髮。豈惟口語是憂。而實死亡禍敗之爲懼也。
[白话]
髙邮死蚊
江南有一名女子,父亲被关在监狱里,没有兄弟早晚给他送饭侍候。他的女儿和嫂子去看望他。
路经高邮,那个地区蚊子很多,到了晚上蚊子的声音象轰雷一样响,非要躲在帐子里才能躲避。有一名男子向她们招手,请入帐中躲避。嫂子听从了。女儿说:“男女有别,避嫌疑还来不及,怎可钻进去呢?”说完她一个人露宿在野草丛中,在草莽中行走了几天,竟然被蚊子咬死了,连筋骨都露出来。当地的人盖庙祭祀她,后代世人称为“露筋庙”。
吕坤释。髙邮地区有这样的祠庙,当地人很少知道它的来由,我乡里的人去过这个祠庙,将她的事迹載入《刘叔刚启蒙故事》的书中写道:“姑嫂一起行路,朝夕不曾相离。就算投宿百姓家,稍加躲避片刻,谁也不会议论她们。但贞节的女子守礼节,爱名誉比生死还重要,到了弃命不顾的地步。按古代礼法,没有仆侍在身边,纵然亲如母子,父女也不单独呆在一屋中,现代人(指明朝)相处时,对远近亲疏的道理都不明了,不知道公媳要回避,夫兄弟妻也要回避。
而现代人没有这些观念,叔与嫂,夫与妻妹不但不回避,甚至戏笑,谩骂,乱开玩笑。兄弟姊妹更是一起吃饭,说私底的悄悄话。有些家中,男仆与主人的少妇交往也不回避,整理衣服,一同吃饭,面对面的交谈,不仅仅到了“授受相亲”的程度而已。
虽然他们内心的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行迹容易令别人生嫌疑,“男女无别”并不一定都发生苟合之事,但是,没有一桩苟合之事,不是以“无别”做开端的。因此,先王教导“男女有别,到了天壤之别的程度,明辩嫌疑,微细到了毫发的程度。”不仅仅只是书面或口头上的警告,令人们对此稍加忧患而已,历史上无数家破人亡的事例,无一不是告诫人们言行端正,警示人们要对此深以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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