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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洲:三传圣教求法记 八、我们一起去朝圣 (四)永远的达麦克

       

发布时间:2013年01月18日
来源:   作者:日月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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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洲:三传圣教求法记 八、我们一起去朝圣 (四)永远的达麦克

  我们出发的时候临近黄昏,到达勒克瑙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个城市是北方邦的首府,有一些公路和大楼正在修建,大部分地方都是三四层的小楼。阿瓦尼士看到城市很兴奋,我们则昏昏欲睡。

  古鲁记的寺院在一大片居民区之内,是一幢4层的楼房,外表上看和周围的居民楼没有什么明显区别,也没有独立的院子,在它前面是一个很小的街心公园。这样的一路颠簸并没有让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感到疲惫,他到了之后马上检查寺院建设的进展情况,这幢楼房除了一楼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内部装修,有几个施工的工人住在这里。

  古鲁记给我们安排住在他的办公室里,阿卓对睡在地毯上不是太满意,于是古鲁记的司机又开车拉着我们出去找旅店。勒克瑙虽然有些Nawab(页注)时代的建筑,但现在毕竟不是旅游胜地,找旅店不是很方便,很多旅店不接待外国人,条件合适的客满,太贵的我们又不想住。这样折腾了半天我们又回到了古鲁记的寺院,我和阿卓背靠背睡在了办公室的地毯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看了看办公室的设置,这里有很多英文的佛教书籍,只不过施工期间,显得有些凌乱。书架上还有一张北方邦首席部长(页注)玛雅瓦提(Mayawati)女士和古鲁记的合影,和很多达利特(Dalite贱民)出身的政治家一样,这位以脾气火爆闻名的女长官对佛教也颇有好感,为古鲁记提供了不少支持。在我后来看到的一份资料里,她甚至说要在她的政党取得全国性的胜利之后皈依成为佛教徒。这倒不是夸张言辞,对于达利特种姓的政治家来说,和让他们永不翻身的印度教相比,提倡众生平等的佛教一直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从安倍德卡尔(Ambedkar,页注)时就是这样了。

  吃过早饭,阿瓦尼士带着我们四处转转,古鲁记寺院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老城区,房子看起来都比较老旧,不过经历过加尔各答,这些看起来就不那么让人难过了。我喜欢街头巷尾的印度教小庙,时不时就会有人进去上供和祈祷。街上除了挂着玛雅瓦提大姐(页注)的头像,最多的就是拉姆德夫爸爸了(Ramdev,页注)。在这些宣传画的下面,一只硕大的公牛卧在马路中央,抬头时撞到疾驰而过的突突车上,砰的一声,却没有任何反应。

  在街头的电话亭,我和善觉师又沟通了一下,决定不管古鲁记反馈如何,先把供养华光寺的佛像寄过来再说,这是善觉师的本意,不过因为我的顾虑而耽搁了。阿卓不想再睡古鲁记的地毯,我们于是前往火车站买去德里的车票。出了售票厅的时候,我们看见有人组织一大群妇女高喊着口号在火车站前的广场游行,装束上看是低种姓的妇女,不知是不是为玛雅瓦提的竞选造声势。大概只有心里积压了很多屈辱才会有这种愤恨的呼喊吧,令人心有不忍。

  我们告诉了古鲁记下午准备离开,他请我们吃午餐。阿瓦尼士一家都在给古鲁记帮忙,他的妈妈和妹妹平时在勒克瑙给古鲁记做饭,他和另一个妹妹在舍卫国帮着古鲁记看着寺院。阿瓦尼士的妈妈手艺不错,这是我们吃得最好的一顿印度餐。午餐过后古鲁记表示他欢迎我们一同来恢复寺院,我们也告诉他有一尊佛像和其他礼物将会寄过来,希望以后能为更好的利用华光寺做些事情。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一位印度老妇在屋门口用水洗碗,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洗碗速度,盘子和碗在她手里飞快的旋转,到了让人看不清楚的地步,而她甚至看都不看自己的双手,目光呆滞的盯着地面。当洗完了之后,她又恢复缓慢的常态,一步步悄无声息的挪到旁边的小屋里,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或许我该像《庄子》里面的某个好学的人一样去向这老妇问道,可是我心中充盈的却是对低种姓人群麻木生命状态的不忍。对近代印度佛教复兴和低种姓人群争取权力的政治斗争搅在一起,我一直觉得缘起不太理想,可是真正面对这些人的生活,我才能体会佛陀的慈悲和伟大,能给这样的人一点生命的尊严和希望,难道不是十分迫切的因缘吗?

  “你欺骗了我。”阿卓看着我说。

  我们坐在酒店顶层的露天餐厅,能远远看见大半个斋普尔(Jaipur)古城,那个白天身处其中只感到脏兮兮而人流拥挤的粉红之城,此刻在夕阳下也显得祥和妩媚。

  “你也欺骗了签证官,我们根本就没有蜜月。”

  “蜜月只是个名词,内容完全是自己定的嘛。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饮食男女过日子就行了,搞得那么腻干吗。”

  “谁跟你是老夫老妻,我们结婚才几个月。”

  两大杯酸奶端了上来,这酒店的环境很好,毫不奢华却充满情调,有很多环保的创意,椅子也是用铁条和胶皮做成的,因为做的时候用了心思,看起来并不难看。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过了那个劲儿啦。”

  “什么?”

  “不是,我是说,我这个年龄已经不是玩浪漫的年龄了,我要是玩起浪漫,一般女孩根本受不住,基本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崩溃了。”我故意吓唬她。

  “嘿,你来吧,我接着呢,我还就不怕浪漫的。”她有些不屑一顾。

  阿卓和我的感情经历很不相同,她很小年纪到北京打工,一直为生存奔忙,没怎么谈过恋爱,和我那种厌倦的感受不同,心里多少有些亏欠,何况哪个女人愿意蜜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呢。

  我一下子被她噎在那里。

  从舍卫国到德里之后我们又参访了一些圣地,一路上也有些疲惫,在斋普尔正好调整一下,顺便在这个商品丰富的地方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在国内卖的。她在这个时间点上提出这个问题也很恰当。

  “那么,蜜月开始了。”我和她碰了一下杯。

  “先讲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吧。”我对她说。

  “好。”

  大概在八世纪末、九世纪初的时候,东印度有一个国王,他在很年青的时候就由喜金刚处得到了一些密法,大成就者毗卢巴对他指示了佛法的大意,他都能领受和体悟。他的国民并不知道国王在修行佛法,不过他们都能自然的感知到国王的慈悲和处理问题时的智慧。在他的统治下,人民生活得很富足和安心,老百姓渐渐摆脱了贫穷和恐惧的困扰。

  但是国王对于无聊的世俗生活却越来越提不起兴趣,他一心关注的是佛法的成就。有一天,一个歌舞团来王宫献艺表演,国王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女孩儿的身上,她有可爱的脸庞和漂亮的肤色,长得非常迷人。更让国王动心的是,她有一种优雅大度的气质,这些乐师和舞女在印度都是种姓卑贱的人,她却好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表演之后,国王叫她过来交谈,她的心智极为开阔纯净,毫无造作,每个回答都让国王十分满意。

  “你的父母在哪里?”国王问她。

  “那个乐师就是我父亲。”

  国王私下里对她的父亲说:“我想要娶您的女儿,请您准许。”

  “尊贵的陛下,您是拥有八十万大城的国王,对我们来说比天神还要尊贵。我们是种姓极为卑贱之人,别人对我们避之唯恐不及。我们的出身实在和您差别太大,您的要求让我不敢答应啊。”

  国王一再请求,可那位乐师惧怕种姓之法的惩罚,不肯答应。

  “好吧,我现在要买你的女儿,你必须同意我的请求。”国王对乐师说,乐师不敢再反对。那个女孩留了下来。

  国王在寝宫里,看着这个纯洁的女孩说:

  “你是我见到的最让我心动的姑娘,如果你想过什么样的富贵生活,我都可以给你安排,但我已厌倦这种无聊的生活,人们每天都在不断的相互纠缠,累积业力。有一天我要到山林里去修行,同野兽和小鸟住在一起,到时候你就留在宫里吧。”

  “陛下,您说这样的话让我很惊讶,我还以为找到了一个知心的伴侣,难道你同那些庸人一样看到的只是我的美貌?无论过去穷困的生活还是现在富贵的生活,都不可能真正解脱轮回的痛苦,我愿意同您一道修行,即使您现在就出宫入于山林,我也一定要陪在你的身边。”

  国王非常满意她的回答,告诉她先不要着急,暂时隐藏自己的种姓身份。

  这样过了十二年之久,国民们渐渐知道了国王娶了一个低贱种姓的女子,已经坏了种姓之法,他们忘了自己平安富足生活的来源,很多人认为他已不适合作国王了。

  国王观察因缘已经成熟,于是就让位给自己的儿子,带着那个低种姓的王妃离开城市,到森林里去过修行的生活。

  他的儿子无法让国家步入正轨,老百姓的生活也一年不如一年,大家开始怀念过去的日子。大臣们商议决定迎请国王回国治理国家。

  朝廷派出的代表几次到森林寻找,都没有见到国王和王妃的踪影。他们只好在森林边虔诚的祈祷,希望国王无论如何要怜悯他们,见他们一面。这样过了几天,大家都有些精疲力竭,忽然他们感觉到一股凉风从森林中吹来,他们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生起了极大的恐惧,既不敢上前,又不愿逃跑,大家聚成一团。

  国王和王妃骑在一只怀孕的母老虎上,从森林中出来,手中挥舞着毒蛇作为鞭子,大家看了之后都很惊讶。国王对大家说,自己已经失去了种姓,无论如何不能再统治国家了,如果以他的死亡为祭能换来大家的安宁,他愿意接受火祭,来消除自己罪业。

  国内一直以来就流传着国王坏了种姓之法才导致大神降怒、国家衰败的流言,令人沮丧的生活里,人们都想有个人替大家赎罪。何况在当时,坏种姓之人被火祭的也不算罕见,国王既然自己这么说了,大家为了能讨好大神,过上好日子,也就不再顾虑了。

  国民用檀香木搭起了巨大的柴堆,国王和他的王妃一步步登上高高的柴堆,火祭开始了。冲天的大火整整烧了七天,等到火势变小之后,人们看到火光中国王和王妃呈现喜金刚父母之相,站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上,身上发出美丽的光芒。

  大家赶紧礼拜,国王和王妃从火堆中走了下来,对大家说,世间的生活最终只能积累痛苦,如果要他治理国家,他就要带着臣民们像他一样修行解脱之道。大家并不愿意放弃世俗的生活。国王最后说:“在这世间,权力的变换都是痛苦之因,统治者能做的好事十分微少,只有在那真理的国度,才可能对众生有真正的利益。”说完之后,国王和王妃前往空行的乐土,住于净觉大乐之中。

  “这是哪位祖师啊?”

  “东比黑鲁嘎”

  我看着阿卓,晚餐已摆好,烛光已点燃,她的眼中重又泛出晶莹的光彩,那一下子打动我的真诚的光彩。

  “怎么样,愿不愿与我终老山林?”我问她

  “让我过这样的生活,我可受不了啊,怎么还有老虎和毒蛇?”

  “那些都是表法的象征,在这个时代,你想要找只野生老虎还真不容易呢。”我笑着对她说,“我有一种感觉,过不了很久,你就会热切的渴望隐居的生活。”

  “我怎么不觉得。”

  “我现在也不觉得,但我有这个感觉。贪婪和仇恨比老虎和毒蛇更可怕,可有几个人这样觉得呢?可能就像国王说的,不要着急,因缘成熟需要一个过程。”

  斋普尔的的街边小店实在是琳琅满目,我们第一天所见不过只是一小部分,第二天我们又开始转首饰店。斋普尔是印度珠宝加工中心之一,我们到了几家比较大的作坊看看,大多是一些廉价宝石经过粗糙加工而成的产品。到了这家远离闹市门面比较大的店里,才看到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试了几件吊坠和耳环,阿卓的目光落在一套金色的饰品之上,包括头饰、鼻饰和耳环,上面镶嵌着红色的宝石,看起来做工很精细。

  “我要试一下。”阿卓对我说。

  “好的。”我告诉了售货员,一个锡克教小伙子,他很年轻,头上的头巾才刚刚挽起一个小疙瘩。

  “这些好像是结婚用的?”我在旁边嘀咕着,“多少钱?”

  锡克教小伙子肯定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对第二个问题笑而不答,又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璎珞一样的东西,金光闪闪,十分漂亮。好家伙,早知道这套饰品里还有这个大东西,我何必问价钱。

  阿卓越看越满意,把自己打扮成了新娘,让我问价,这次小伙子说出了一个吓人的数字。阿卓有点沮丧。

  “这种东西你又不知道是不是金的,千万别买。上面的红珊瑚看着一看就是人造的。”我对她说。

  “你妈妈给我的钱还在我这里,我为什么不能买。”阿卓本来也被这数字吓退了,可是听我那么紧张,她就把气撒到我身上。

  我们最终当然没有买成,阿卓连看别的首饰的心情都没有了。

  “其实比那少得多的钱我们就能选上好几件上好纱丽,那个确实不值当。”我安慰她。

  “那你下午帮我选纱丽吧。这次你可不许反悔了。”阿卓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

  “好。”

  中午吃饭我们选了一个街边的小店,里面的卫生条件让阿卓担心,看见旁边的小姑娘点了一个大大的卷饼,我们觉得很好奇,也想试试。这东西吃起来还不错,不过因为里面有洋葱,阿卓不太适应,吃的有点反胃。吃完饭,我们把钱交给老板,他的生意不错,双手正忙着装东西给顾客,接过钱就含在嘴里,腾出手来接着干活,等装完东西才把钱找给我们。

  阿卓看见这场景,本来就反胃的她,一下子喉咙发痒,哇的一声,刚才吃的午饭全吐到路边了。我赶忙向老板道歉,看见自己刚做出的美味就这样倒了出来,我怕对他打击太大。我给阿卓买了瓶可乐,她漱了半天嘴,也不想再吃东西了。

  “这件怎么样?”阿卓的拿起一条满是亮片的裙子。

  “这个主意不错,那是舞女穿的吧?”

  “这件头巾好看吗?”阿卓拿起一件轻薄的“欧妮“(odhani)

  “这件也不错,胳膊上再套几个圈圈,看起来就像拉贾斯坦的农村大婶啦。”

  “这件纱丽总可以吧。”

  “那件不适合你,再说那面料也太差啦。”

  “这件给你穿上吧。”阿卓气得把纱丽缠到我身上。

  我们走了一段路,看见一家制衣店,里面有些旁遮比还不错,看起来像是体面人穿的,阿卓选好料子,定了两件。又在一家纱丽店里看见了一套婚礼用的红色纱丽,上面不厌其烦的小装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阿卓很喜欢,我还是依然摇头,我心中的婚礼纱丽不是这样的。

  “可是都要到晚上了啊。”

  “耐心往前走吧。”

  我们走近一座三层楼的小商场,我望见远处一家店里模特身上的红色衣裳,拉着阿卓走过去,繁缛的金色装饰,优雅精致的镶边,这才是真正的印度新娘的婚纱!

  “把那件纱丽拿下来看看。”

  “lehenga,售货员笑着纠正我。”

  “乐痕?”我说

  “乐恒?”阿卓说

  不管哪个说法听起来都很棒。

  两位售货员帮阿卓打扮起来。

  “你怎么办?”阿卓对我说。

  “什么我怎么办?”

  “你也得穿上一套婚礼的礼服啊,要不和我也不配啊。”镜子中自己的形象已经初露芳华,让她自我感觉越来越好,一只脚丫还从裙摆下面翘出来,胯间左右摇摆。

  正说着话,一位锡克教大叔走过来对我说。

  “让我来给你看看,你需要什么。”

  他是对面裁缝店里的裁缝,他那里恰好有一件米色的憍德普利(Jodhpuri)成衣很合我身,我穿上这绣边的礼服,回到她身边。

  追逐一天的心思尘埃落定,镜中之人恍若隔世,淡淡的笑容似曾相识,腼腆羞涩的眼神里,可曾有过去、现在和未来。

  回到酒店,天已完全黑下来,阿卓让我换了一个大一点的房间,她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穿着“乐痕”赤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我抱着大桶矿泉水,靠着床头坐在宽大的木床上。

  “今天忘了买几个脚镯了。”阿卓有点遗憾的对我说。

  我的脑海中却依然在浮现那镜中的影像,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了我,我那易怒的爱人啊,两百年,四百年,还是一千三百年,你的脾气可曾改变?……

  如果今夜你放弃忧伤

  我的拉吉普特公主

  我就悄悄越过粉红之墙

  告诉你明月已照在

  我们的山林

  莲花游弋湖面清辉之上

  如果今夜你抬头仰望

  我要告诉你真正的种姓

  我的库玛丽新娘

  微风轻拂净觉之海

  胜乐威光

  我们出生在芬陀利花蕾之上

  人间躁动的火焰

  是为我们欢庆的焰火

  谁人来分享

  那无我的喜悦

  莫掀开我眼前的花帘

  我要透过它看你深情之眼

  你眼中的我的身影

  沉寂了一千三百年

  流光低转

  笑语阑珊

  重重的帝网

  谁在你的睡梦里

  显现无尽的庄严

  此刻辉映着过往

  此刻映射着未来

  此刻即三世

  你可看清我

  此刻这一念

  意识之天马

  不再追逐时间之箭

  一同融入那虚空

  杳无踪迹

  黎明曙光已初现

  我就可以叫醒你

  我的爱人

  莫让誓言之花鬘枯萎

  和我一起走遍

  每一座幻城

  万水千山

  “师父,我有一个见解,希望您来印证。”在酒店的前台,我对电话那头的善觉师说。

  “嗯,好。”

  “之前总以为一个事件的因果显现需要经历一个时间过程,但在法界缘起中实在是即因即果的,时间是因众生执着才产生的延续之相。”

  “OK,OK”善觉师笑着说。

  “对此即因即果的见解生起信心之后,我方理解“心做心是”的涵义,之前这个地方因为有表象的隔阂,还是有些模糊,不敢叫真。”

  “能有这样的见解,修行就方便了。”

  “虽然只是见解,但是觉得很感动,所以要和您唠叨唠叨。”

  “嗯,修行过程中会碰到很多让我们感动的瞬间。”善觉师对我说。

  坐在沙洲之上,看着恒河对岸沿河而建的高低错落的小楼和一座座噶特(Ghat,页注),时间接近傍晚,沐浴祈祷的人不像早上那么多。掬起一捧恒河沙来,看着细沙从指缝缓缓的留下,一个细小的贝壳从手心露了出来。

  “上次来看日出的时候,在河里放的花灯可真漂亮啊。”阿卓对我说。那是锡纸包裹着的花朵和蜡烛,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从船上一只只放下去,沿着船儿航行的路线,慢慢形成了一条烛光的轨迹。

  “上次我的很多宝贝都丢在瓦伦纳西了,估计被湿婆大神收走了。”我躺在这暖暖的沙子上,闭上了眼睛。

  “我还真是佩服那些印度人,这么浑的水,沐浴也就罢了,还敢喝下去。”阿卓想起上次看到的场景仿佛又触动了她的某些受觉神经。

  恒河经过瓦伦纳西,汇入了很多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再加上每天有很多火葬,水质变差了好多,水中的菌落数比正常沐浴用水的标准都要高成百上千倍,不要说饮用水了。

  “我看过一个资料,据微生物学家研究,恒河水确实有抗菌的作用,但是机制还不清楚。”我对阿卓说。

  “是吗,那他们喝下去不会拉肚子吗?”阿卓惊讶的问我。

  “那可不好说,再能抗菌,你已经污染了成千上万倍也不行啊,那不是杯水车薪吗?”我回答她,“看来在这个时代,要想得到神的眷顾,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我想起你讲过的在码头边挖出瑜伽修行者的故事,众生的福报真是越来越差了。”阿卓有点气愤的说,“过去的恒河水一定是很清澈的。”

  “印度政府和国际组织每年都拿很多钱想净化恒河,但收效甚微。印度人也习惯了。其实还有一个潜在的威胁可能比污染还可怕。”

  “是什么?”

  “随着全球变暖,喜马拉雅冰川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对恒河的影响目前还无法估计。”

  “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干呢?这世界真是越来越不好呆了。”阿卓也躺在了沙滩上。

  “有件事情很有意思。”我接着说,“世界上几乎所有主要的宗教都认为人类的状况是一代不如一代:有的说是道德越来越沦丧,社会风气越来越差;有的认为越来越背离上帝、背离真理、背离大道,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迷惑越来越深;有的则说是人的受用和福报越来越差;也有的认为人的身心状态越来越糟糕。当然某种宗教也不局限于一个层面、一种说法,但是总的来说没有观点认为人类过得越来越好。人类自我感觉越来越好是文艺复兴之后的事儿。其实这并不矛盾,正是因为人类的自我感觉越来越好,我们的实际状况才越来越糟。”

  “那佛教怎么看呢?”

  “就一般层面佛教也随顺这些看法,但是这些并不是佛教的观点。”

  “什么意思?”

  “我们先来看看这些宗教为啥这么说。人心不古是东西方共同的感受,这不是说犯罪率增加或者表面的道德水准下降,而是人们越来越关注自己、只关注自己带来的一种麻木和隔阂的状态。人的福报受用减损也不难理解,因为人们感官不断追求更高的刺激,必然导致感知能力的衰败和粗糙,同时这种趋势也使外在的环境资源更加糟糕,这二者是互为因果的。至于说嗜欲深者对内心的关注和修养下降;或者因为自我感觉太好,无端的骄慢带来对信仰的蔑视,这些都很容易观察到,没什么难理解的。

  但实际上,这些看法和那些执着于现代物质成就的人并无本质的差异,都是就关注的不同层面,或者说不同的境界来说的,同时也必然有其前提和局限。换句话说,这些是属于俗谛的范畴,并不能让我们了解实相。佛教有的时候也会随顺一般宗教的观念,但是其目的确有本质的不同,当你借由这些宗教的反思,你严密而麻木的业力缠缚忽然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使得佛法的传递成为可能,那就已经达到了目的,那些善知识接下来就要和你谈点真格的啦。

  很多佛教的“宣传员”不明此中的深意,会一味的执着这些俗谛的观点,把这些当成佛法,这就会产生两种过失:一是产生宗教的混淆,错失佛法的利益。这个现象就太多了,让人不忍列举。二是昧失现缘,产生和社会的对抗。一个社会大的趋势的形成是有其深刻和广大的背景的,并非一时一事所能扭转。如果给信众灌输很多看似很好,而实际上无法操作的高尚状态,其心中往往就会积累对社会的怨恨和不满,而不知佛法正是在每个当下解决我们的烦恼的。佛法有时会谈到末世的状态,这是让我们真正有所警觉,从而有当下实践佛法的机遇。如果说理解成自己就去创造一个什么理想的社会状态,这其实和佛法并无关系,只不过是给自己增加烦恼和不满而已,本质上和他怨恨的对象并无不同,甚至因为这嗔恨而更加糟糕。”

  “在大家这种业力缠缚的状态里,那些善知识要把佛教的真谛传达出来,也真是太不容易了。”阿卓很感慨的说。

  “我过去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我所信赖的那些善知识在交流过程中,很多明显错误的观念都不会去指斥。现在才明白,就像喇嘛说的,佛法和一切世间学说都无矛盾,因为他们是真正坐在虚空之位的人!从俗谛来看他们无有固定观点,但在真谛之中,他们以圆满的见解善观察每一个因缘,在当下给予众生最恰当的利益。”

  

         来到鹿野苑遗址公园的门前,时间尚早,才刚刚开门,依旧是100Rb的门票。

  “老办法?”阿卓问我

  “嗯,你上次安心就好的说法不能说不对,但毕竟还是关注经济价值的结果,这样的发心和缘起会给后续的事件带来影响,华光寺的事情我的失误正在于此。”

  “你是说,关注钱的想法影响到你对事情的判断?”

  “缘起是很微妙的,在一般的层面,我赞同你的想法,不要太纠缠,不要被概念迷惑。但如果观察细微一点,就发现心里还是有不安之处的,这就是个心念的缘起。虽然我的体味还是很肤浅,但是我相信对性空缘起的体悟越是深入,在因果的取舍上就越是细腻,那些真正的善知识就是这样做的。”

  折断的阿育王石柱,仅剩一个圆盘基址的法王塔,还有那高大的达麦克,熟悉的场景重现眼前,我们和三年前有什么不同吗?

  我们一边绕着达麦克塔,一边把从泰国请的片片金箔贴在塔上,阿卓把金箔分给绕塔的一位斯里兰卡法师和两位藏族觉姆,我们大家一起沿着大塔边走边贴,不一会儿手中的一摞金箔就贴完了,三大传承各自念诵了回向的经文,大家都很高兴。

  喂了那几只小鹿,我和阿卓坐在树荫下休息。

  我们正聊着天,一位大概十四五岁的印度少年走了过来,向我们兜售喂鹿儿吃的一种果子,我们告诉他已经喂过鹿了。他又从怀里掏出石质的小佛像给我们看,我们没有理他,继续聊天。他竟然用佛像砸铺地的石砖给我们看,证明他手中的佛像是石头刻的,不是陶土烧的,所以价钱很公道。

  我和阿卓连忙阻止他,索性把这尊佛像留下了。他拿到钱,很兴奋的跑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那里,夸耀自己的销售本领。那个青年又给了他两个小佛像。

  “怎么会这样?我们买下可能也不是办法。”阿卓对我说。

  “善觉师以前对我说,佛教有的时候隐没起来,对当地的百姓来说也是一种保护。我不是很理解,现在看到这一幕,我有些明白了。”

  英武睿智的双眼,慈悲宽厚的微笑,远远望着僧格法王那熟悉的面容,多年过度的劳累,刚刚二十出头的他两鬓已渗出霜华。多生不舍轮回众生的成就者,不惮于将自己置身于险恶的环境之中,那世间种种的曲解与磨难也是他法界的庄严吧。

  我们到达鹿野苑的时候,正碰到僧格法王在这里进行一个为期一周的讲座,每天下午我们就坐在这座殿堂里,听他的课程。虽然他一直受到最顶级的佛法教育,他对大家的开示却非常质朴,从不离开自身的经验和听众的现缘去高谈阔论,常常在一个个的比喻和小故事中,讲座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讲座所在的是旺秋仁波切的寺院,占地并不大,里面环境很优雅,这里的出家人也都谦和有礼,交流起来令人愉快,就连那些十来岁的小沙弥也受过很好的教育,和在其他地方见到的有所不同。闲暇时,我们坐在寺院的小卖店里,喝着柠檬汽水,和世界各地的佛教徒聊聊天,也是很惬意的时光。

  “我们带来的法宝都已经供养僧格法王了,去见旺秋仁波切怎么办?总要有些缘起物啊。”阿卓问我。

  “你不是还有一个黄水晶吊坠吗。”我回答她,那是我们在斋普尔买的。

  阿卓默不作声了,她很喜欢这件吊坠。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还是决定供养出来,我们向旺秋仁波切请法。

  旺秋仁波切脸上还是那亲切的笑容,不过看起来也是有些劳累。他高兴的接受了我们的供养。他告诉我们,能在鹿野苑遇到僧格法王是很好的缘起,他并没有特别的法要传给我们,要给我们讲讲对佛法的信心。

  我心中有些失望,这些内容是不是对我们来说太简单了?我又回想起见喇嘛的情形,分别念中开始比较两个无需比较的因缘,心中就有一点走神儿,忽然听见他的侍者翻译给我们:

  “释迦佛就是为了我们所有众生的解脱而修道的,他已经成佛了,我们众生若想离苦得乐,对他祈祷是一定成就的,不要以为我们看不见他,我们一定要有这个信心。鹿野苑就是这样一个祈祷的殊胜的地方。”

  “他已经成佛了,他已经成佛了,他已经成佛了……”

  这句话忽然让我的心有一个很大的触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从旺秋仁波切的会客室出来,我心里还不断回想这句话,和旺秋仁波切说这话时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我们又去遗址公园去绕塔,塔前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印度人拿个扫把,看见我们过来,就装模作样的扫了两下,然后伸手向我们要钱。

  “那么大的福德就换成几块钱了?实在是太不尊重自己了。”我对这愚痴的做法有些厌烦。看着他茫然的双眼,跟他说什么怕也是枉然。

  “我们还是给他吧,让他欢喜也好。”阿卓给了他10卢比,他非常高兴的走开了。可是没走几步,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又把他的钱抢走了,他和那两个人争执起来,那两个人年轻力壮,他不是对手,被一把推了个趔趄。

  他沮丧的走了回来,又舞动了两下扫把,接着管我们要钱。零钱只剩下两个硬币,阿卓都给了他,他嘟嘟囔囔,不太满意的走开了。

  奇哉,如此殊胜的圣地,对有些人来说,竟然成了造恶之缘,因果实在是不可思议啊,我不禁感叹起来。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了,塔影也在不停的变幻着角度,阳光烤在那一千多年的砖石上,慢慢变暖。我缓缓的绕塔而行,不由得回想刚才的场景,还有那天卖佛像的少年,虽然从究竟上来说,这些人也和佛法结下了不可思议的因缘,可是就显现来说,他们的短视和麻木也确实带来了可怜的后果,而这后果更要超过一般世间的恶业。当世俗的欲望淹没了冷静的观察,当急躁和短视损毁了起码的自尊,当从任何角度都缺少交流的话题,当教言已不能真正对内心产生影响,佛教在某个地区的隐没不是很恰当吗?难道存留下来成为虚伪的躯壳和私欲的凭借?又或者成为他们造恶的对境?

  法界之中的诸佛,难道这是你们慈悲的安排?佛教的缘起之法不允许我做这样类似造物主般的假设,可若纯是因缘所现,佛陀的无尽悲心又在哪里呢?我给自己设置了这样的一个话题,走着走着,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旺秋仁波切的话语,世尊已经成佛了,世尊是为了一切众生的解脱而成佛的。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走得疲惫了,心念有些散乱,这一次从广州到泰国,再到印度的很多场景不断浮现出来,虽然都和我们的主题有关,却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解。实在累了,我停在那里,抬起头,阳光已经那么刺眼,我一下子回想起那年善觉师在这里对我说过的话,心头的一扇门轰然打开了……。

  盘陀石的木屋里,明亮的阳光从屋外洒下来,窗外满目青山,万里无云。善觉师正坐在那里看书,看见我上来,让我坐下来喝茶。

  “去印度回来啦,看你美滋滋的,得了什么宝贝喽?”

  “若有所得,岂非糊弄您老人家。”我笑着说,“只是您上次留给我的话题(页注),咂么出点滋味出来,也不敢欺瞒师父啊。”

  “哦?”

  我认真的对着善觉师三顶礼之后,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

  “要了解佛陀的利生事业,就要知道佛陀应世的本怀,如《法华经》所言,诸佛如来唯以一大事因缘而出世,为令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可见佛的本怀即是为了众生的究竟解脱,为了众生究竟成就。只有明了这一点才有可能理解佛陀的事业和佛教的历史。若以佛陀要传授知识和技能、或者要创立宗教团体,或者要建立世间事业等等世间观念来考察,必然带来很多困惑和误解,这样的现象很多,也不必详细说了。

  要理解佛陀利生事业中的种种现象,还要了解缘起之法,佛陀的事业必定是顺应众生因缘而展开的。真正的觉悟本身就在于深达缘起之法,从而于因果轮回中解脱,不可能通过强制因缘,或者坏因果缘起之法的形式去建立事业,那样只能在表象上增加混乱,对众生的内心的觉悟并没有任何意义。

  了解这些,我开始考察三传佛教的历史。佛陀在印度各种宗教修行思想鼎盛之时,顺应当时因缘,以四圣谛、八正道乃至四法印明佛法之不共,以声闻律仪令正法住世,建立利生事业的基础,这是根本乘的教言。

  后来众生因缘逐渐成熟,则般若广宣,大悲普摄,畅佛本怀,给予众生悟入佛之知见的机遇,成熟了大乘的教言。

  再后来众生见地已经成熟,对于信心纯净者,则以果地功德,广施成佛方便,惠以众生究竟之利,金刚乘的教言就开始应世了。

  当然,如果我就众生边来看的话,也很容易看到众生越来越散乱、麻木和迷失,对很多教言的相应性越来越差等等,但佛陀的利生事业恰恰就是顺应这样的一些因缘来展现其圆满的。

  就好比,从佛教的历史来看,三传佛法内容本身并没有绝对的界限,但是顺应众生分别心逐渐强化的历史因缘,形成了三大传承各自安住于一定的文化区域内这样一个现状,令佛法能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因缘下得以住世,而没有因众生日渐狭隘的心智而导致混乱和消亡。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这也是我对佛陀甚深利生事业的一个感知。

  之前不了解佛法的时候,我经常会遗憾,佛教为什么不这样,为什么不那样。而当我接触到真正的善知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误区在那里。现在我常常想,像喇嘛仁波切和祜巴尊者这样的善知识还能存在于我们这个世间,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心中常会生起对佛陀圆满事业的感恩,也会由衷的祈祷善知识的长久住世。

  由这圆满的见解来看众生,不管善恶好坏,众生也都于各自不可思议的业力境界和因缘中安住,这也是震撼我的地方。

  我以前常常会问自己一个问题,恶人可恨在何处,我发现抽掉生长环境,教育背景,乃至很多现象的生理基础——“基因”之外,并没有一个实有的恶人,换句话说,如果我是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中成长,缺少某种教育,或者我的基因给我带来了某种性格上的倾向,又因外部环境而养成了恶习,我也完全可能成为一个恶人。同样,所谓的善人也是一样。对佛法有所了解之后,才知道所谓众生,不过都是种种业力因缘的表达罢了,善恶也可能相互转化,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页注)。如果说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异的话,只是觉悟与否的差异,这是对众生的真正利益所在。

  有了这样的见解,心会平淡一些,但是对于那些根本不懂佛法,从来没有在根本处印契过,却因为一点知识或者一些因缘而以导师自居、以盲导盲、令众多有情迷失的讲法者,我心里还是容易有嗔恨心:这败坏佛法的事儿难道佛菩萨不管、龙天护法也不管么?但若从佛陀的圆满见解来看,这些人也一样安住于他们不可思议的业力之中,并无实质。我忽然明白佛菩萨这样做正是普遍的尊重每一个因缘,即使是个恶缘,那也是个因果的显现,也应尊重。只不过智者在这尊重的当下就解脱了,而众生则因为迷执而受用无穷无尽的果报。

  这里我又产生了另一个疑惑,依佛圆满之见来看的话,岂不是什么也不需要做了吗?我深入观察,这乃是我对待心中的一个假设。诸佛菩萨以不可思议的功德和誓愿时时刻刻在利益着无量的有情,随顺即得种种利益,这令我生起感恩,以佛陀圆满之见看待世间,更生起前所未有的悲心,而这悲心不正是佛陀圆满事业的展现吗,依此悲心为缘起,随顺诸佛的誓愿,远离于个人造作得失之心,正是可以做点事情的时候呢

  虽然这些仍然是我以分别念来思维的结果,但是确实让我得到了很大的利益。而这种圆满见解的感知更让我对阿弥陀佛的甚深教言生起前所未有的信心……

  早上八点,从瓦伦纳西登上保罗旅行社的大巴车,我们要向尼泊尔进发了。刚刚坐下,我和阿卓看着哪里都觉得熟悉。

  “唉,这是不是三年前我们跟善觉师从尼泊尔过来坐的那辆车啊。”阿卓对我说

  “没错儿,那个时候你坐那里。”

  “你坐在最后面。”

  “是啊,这辆车赔了我们一个月呢,怎么不记得。”

  “因缘真是奇妙啊。”

  出了城,车外是北方平原的乡间景色,在舍卫国的生活让我们对这些非常熟悉。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游历、参访和朝圣,我和阿卓身心都有些疲惫,很多感动、幸福和豁然开朗的瞬间已深深印入我们的内心,一时却也不知会如何影响我们的未来。参访善知识的经历越多,我就越能体会短期出家时善觉师对我说的话,一路上,我们经历狂喜与忧伤,一路上,我们经历彷徨和希望,无论平凡还是神奇,因为有了善知识的提示与爱护,透过那智慧的视角,一切会有本质的不同;而当你真正明白了参访的真意,不再迷失于表象,在更广阔的人生旅途中,我们时时刻刻就会有观察的兴致和实践法则的乐趣,善知识并不遥远,他就在你身边,在每一个让你赏心悦目和让你厌恶逃避的当下,他都如此平淡的与你擦肩而过,只是,我们的心准备好了吗?

  车窗外漫天的雪片萧萧而下,几乎看不清前路。

  吉普车要进拉萨的时候,我们遇到了这场大雪,这个季节天气已渐暖,没想到雪会下得这么大。从瓦伦纳西到兰毗尼,再到加德满都住了几天,再从樟木租车回拉萨,又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阿卓从睡梦中醒来,惊奇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到拉萨了?”

  “嗯,快进城了。”

  “我们的最后一站。”她又靠在我身上。

  “是不是有些心力不及了?”我问她。

  “没有,跟你在一起,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挺好的。”她在我脸上吻了一下,“你可别让我一辈子都这样。”

  “我倒真是有些疲惫,”我打了个哈欠,“我这人喜欢没事儿找事儿吧,主要是为了解决认知上的障碍,设置了一些主题。其实只要是有真正的信心,学佛是特别轻松愉快的事情,这些主题只有当障碍到你时,才需要去解决它。我有时喜欢替别人瞎操心。”

  “到了拉萨你就别操心了。”

  “这是一种习气,一时也改不了,只要别迷失了就好。”已经进城了,橙黄的路灯之下,飞舞的雪片更加稠密,地面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只不过因为天气并不冷,在行车多的地方,雪已融化,形成了深深的车辙。

  “佛法三大传承的话题,我已经没有什么疑虑,这些都是善知识们对我的慈悲,还有两个主题我却依然放心不下……”

  “看,布达拉宫”阿卓指着窗外。雪中,那高大巍峨的宫殿静静的矗立在那里,俯视着这个仍在睡梦之中的城市。

  “嗯,很好的缘起。”我抱着阿卓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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