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贡康著仁波切:了义炬 序论
姜贡康著仁波切:了义炬 序论
一、叙述和背景
英文本“了义炬”(The Torch of Certainty),是一部加注的译本,原书是由姜贡康著仁波切(Jamgon Kongtrul Rinpoche, 1813—99)所著,内容包括对“四加行”实际修持的开示和理论上的阐释,四加行就是西藏佛教噶举派最基础的修持法门。
“了义炬”是一部论著,注解第九世噶玛巴汪却多杰所著的“根本”法本(“root text")简轨“俱生契合导引”。依据德松仁波切的说法,后者是第九世噶玛巴的三本同性质著作中最简短的一本。最长的一本是“法身值指”,长度居中的是“了义海”。
“了义炬”的最后一节,包含有关大手印较高境界的教理和修持的开示。这一节在英文本中并未译出。
在整本书中,姜贡康著都是以半白话的文体写出,他运用不规则的藏文拼字、文法和句型,这是在“古典”西藏著作如冈布巴的“解脱庄严宝论”中,所看不到的。
卡卢仁波切认为,“了义炬”是依据大乘金刚乘佛教的噶玛噶举派对修行所提出通俗的开示。
“了义炬”并不是供人在实际修习时读诵的法本,而是根据需要在修行之前或在修行各阶段之间研读的。第九世噶玛巴的“浪游圣道之车”,才是在修行各阶段中高声诵念的祈祷文,但并未收纳在这本书内。
在我们叙述实际修持方法之前,让我们对西藏佛教教派的性质,噶玛噶举传承和姜贡康著的生平作一简单说明,将是有帮助的。
二、西藏佛教教派的性质
在西藏佛教中,一个教派的成立,是依据几个因素来认定的。依西藏上师的说法,最重要的第一个因素,也就是由多方面产生出的一种现象,我们称之为“传承”。一个教派的根本传承(Central lineage)中,包括上师的延续,那是从释迦牟尼佛开始,经过印度诸大师,以至于当代西藏诸上师,他们以口头和文字传递教义。在主要教派中,也有各种特殊传承,那些是包括传递有关该教派特别强调的修持上的开示。这些特殊传承包括在根本传承之中的一部分而已。
第二个因素就是这些传承上师所开示的口头和文字教义。包括权威性的印度和西藏论文,及其他注解,教本和仪轨。
一个教派的成立,也是要依其特殊的修持方式来认定的。例如,特别强调禅定的噶举派(白教),一般称之为禅修的传统,而噶顿巴(Kadampa)或格鲁巴(gelugpa)教派(黄教),则为心智(Intellectual Discipline)训练的传统。
有一个时期,另一个用以辨别一个教派特性的方法,是他们的僧尼所居住研究和修持的寺院团体。一座寺院通常就是该教派的行政中心,也是他们的典范。西藏的四个主要教派中,每一个教派都有几十座寺院,其他小的教派似乎只有一或二座寺院。
最后,一个教派还要依其精神领袖来辨别,他往往是一位高阶层的转世活佛(tulku)。
三、噶举派
虽然早在西元第六世纪,西藏就有佛教,但四大教派——宁玛巴(红教)、萨迦巴(花教),噶顿巴后来并入格鲁巴 (黄教)和噶举巴(白教),却一直要到第十一世纪才出现。
噶举巴的传承始于金刚持佛,他是无上圆觉的象征。金刚持并非像释迦牟尼佛一样,他不是一位历史上的“化身”佛,他是许多无所不在的觉者之一(编者按:金刚持为法身佛),不停的施与他们的加持。所有噶举派修行的每一个人,都要把他们的上师观想成为金刚持,以使他们与佛更接近,并使上师与弟子之间的关系确能产生良好的结果。
噶举传承的第二位祖师是印度的大成就者帝洛巴(Tilopa,988--1096)。据说,他藉禅观和其他非常的方法,直接从金刚持接受开示。
传承的第三位祖师是印度的那诺巴(Naropa,1016-- 1100),他是经过帝洛巴用长期苦难折磨考验过的弟子。
从帝洛巴和那诺巴产生了噶举派特有的禅修法。那就是:那诺六瑜珈法(the six yagas of Naropa)和大手印(Mahamudra)。
噶举派的最初二个分派,起于那诺巴的二位西藏弟子。第一位是瑜珈行者衰波(Khyungpo the yogin,1002--64),他创立香巴噶举(Shamgpa kagyud),第二位是大译师玛尔巴 (Marpa,the translator,1012--96),他创立达波噶举(Dagpo Kagyud)。我们现在只介绍后者。
玛尔巴是一位在家人,他的求学热诚驱使他从事三次昂贵而艰难的印度旅行。每次他都得到重要的口诀和文字上的教义。他和那诺巴的重大会合(这是帝洛巴曾经预言的)。激使他成为金刚乘在西藏的主要宏扬者。
玛尔巴把那诺巴的开示再传给几位弟子。最著名的是密勒日巴(Milarepa l052—1135)。密勒日巴早年曾使用过破坏性的役魔巫术(按:即黑教),为了赎罪,他对表面上似乎是很残酷无理的上师,做了几年痛苦而令人心碎的劳役。每当密勒开始绝望时,玛尔巴就给他一点希望的暗示。因此,密勒坚持了好几年。最后终于求得他所企盼的口诀,他终生一个人苦修,写作他著名的歌集和教理。
密勒日巴最有名的弟子是冈布巴,又名达波拉杰 (Gampo pa or Dagpo Lharje,1079—1153)。他创建了许多寺院,包括达波寺在内,噶学派的一个分派也就以达波为名。冈布巴先接受噶顿巴系的教义和戒律的彻底训练之后,才成为密勒的弟子。密勒日巴把传自帝洛巴、那诺巴和玛尔巴的修行方法都教给他。冈布巴“……以独特的方式融合了噶顿巴的教理和大手印的经验,两个支流终于合而为一。”直到今天,噶举派的作家仍然大量引用冈布巴的巨著。
冈布巴的四位大弟子们再创立了达波噶举的支派,这就是一般所说的“四大”传承和“八小”传承。(编者:请参阅噶举传表,载于本刊第一期第12页。)
“四大”传承是由冈布巴四位亲传弟子们所创立。
1.噶玛噶举,由杜松钦巴(第一世噶玛巴在1110— 1193)所创立。
2.巴让噶举,由巴让巴达摩旺却(在1100年左右)创立。
3.测巴噶举,由宗著巴(1123—94)创立。
4.法摩噶举,由法摩竹巴(Phamodrupa,1110—70)创立。 (编者按:亦称之为竹巴噶举)。
“八小”传承是由法摩竹巴的弟子们所创立。
1.德利红噶举(Drikhung Kagyud)。
2.大隆噶举(Talung Kagyud)。
3.特洛普噶举(Tropu Kagyud)。
4.竹巴噶举(Drugpa Kagyud)或托竹(Tod—drug)及其次派。
5.梅竹(May drug)。
6.巴竹(Bar—drug)。
7.巴拉(Bar—ra)。
8.洛竹(Lho—drug)。
从它们在第十二、三世纪出现开始,直到中共于一九五
九年占据西藏为止,这些分支传承一直都活跃于整个西藏。某些教派,包括最著名的噶玛噶举和竹巴噶举,目前在印度、尼泊尔、不丹、锡金和苏格兰都有道场。过去十年出现在欧洲和北美洲的西藏佛教中心,大部份是由创巴仁波切和卡卢仁波切二位噶玛噶举派上师所建立的。
四、噶玛噶举派
噶玛噶举派是由杜松钦巴所创立的,他就是第一世大宝法王(噶玛巴)。大宝法王是噶玛噶举派的最高活佛 (tulku)和精神领袖。卡卢仁波切说,大宝法王也是所有噶举支派的最高精神权威。因此,他主持重要的仪式,并负责鉴定和印证所有主要噶举巴的转世活佛(tnlkus)。
噶玛噶举的信徒认为,噶玛巴大宝法王在宗教上的地位,与格鲁巴派的领袖达赖喇嘛相等。两者都被认为是大悲观世音菩萨的化身。而且,两者都被称为“如意宝”(Wish—fulfilling gem)。但是,不像达赖喇嘛,大宝法王与西藏政府并无正式关系;也就是说,他不被认为是松赞冈波(Songtsen Gampo)或其他西藏统治者的化身,不像达赖喇嘛被认为是西藏的象征。
虽然,大宝法王的主道场(official seat)是在西藏中部的族普寺(Tshurpu),但是,大多数的历代大宝法王都降生在西藏东部的西康(Kham)。目前,第十六世大宝法王的主道场是在锡金的隆德寺(Rumtek)。
大宝法王对西康地方发挥了极大的精神和政治影响力。许多大宝法王都会与中国维持外交关系,并受中国皇帝的册封。
大宝法王被称为“戴黑冠者”(Wearer of Black Hat)。这顶黑色金刚宝冠就像教主的宝冠一样,是精神权威的象征。原始的黑冠,据说是用十万个空行母的头发编织而成,然后呈献给杜松钦巴第一世大宝法王的。
依据卡卢仁波切的说法,这顶原冠,非有大功德者是看不见的。明成祖赠送第五世大宝法王德新谢巴(Deshin Shegpa,1384—1415)一顶用宝物仿制的黑冠,以使人人得见。据说,只要看黑冠一眼,就能保证看者来世生于上界。
圆寂不久的第十六世大宝法王,于一九七四、一九七六、一九八O年在东南亚、欧洲和北美洲举行金刚宝冠法会 (The Black Hat Ceremony)时所戴的黑冠,被认为就是明成祖成赠的仿制品。金刚宝冠法会是有关大宝法王的重要法会仪式,他重复著空行母最初为杜松钦巴所做的“加冠礼”,用以肯定每一世大宝法王在噶玛巴传承中的地位,并祈求该传承之本尊观音菩萨慈悲加持。(此节译文由中文译者按实际情形略为增添数字。)
噶玛巴大宝法王到目前为止,已经转了十六世:
第一世 杜松钦巴(Dusum Khyenpa,1110—93)
第二世 噶玛巴希(Karma Pakshi,1206—83)
第三世 让贡多杰(Rongiung Dorie,1284—1339)
第四世 诺柏多杰(Rolpay Dorje,1340—83)
第五世 德新谢巴(Deshin Shegpa,1384—1415)
第六世 东瓦顿登(Tongwa Dondan,1416—53)
第七世 却着嘉措(Chodrag Gyatso,1454—1506)
第八世 米却多杰(Michod Dorje,1507—54)
第九世 旺却多杰(Wongchug Dorje,1556—1603)
第十世 却云多杰(Choying Dorje,1604—74)
第十一世 一希多杰(Yeshe Dorje,1675—1702)
第十二世 昌却多杰(Jongchub Dorje,1703—93)
第十三世 都着多杰(Dudul Dorje,1733—97)
第十四世 德却多杰(Tegchog Dorje,1797—1845左右)
第十五世 卡洽多杰(Khakhyab Dorje,1845左右— 1924)
第十六世 让贡惹柏多杰(Rongiung Rigpay Dorje,1924—1981)
上列十六位大宝法王中有几位曾经是政治家、作家和教师。
第十六世大宝法王,受教育于族普寺,生前居住于目前噶举派的首刹——锡金的隆德寺。
其他噶举派主要的活佛(tulku),包括有暇玛仁波切 (Shamar)或称“红冠仁波切”,锡杜仁波切(Situ Rinpoche)、嘉擦仁波切(Gyaltshab Rinpoche)及巴悟仁波切(Pawo Rinpoche)。有好几段时期暇玛传承曾在中部西藏握有政治力量,但在十八世纪末,第九世暇玛因与尼泊尔入侵西藏有关,就被正式废除了。第十六世大宝法王恢复暇玛系传承。现今的暇玛巴生于一九五O年代初期,目前居住于隆德寺。
所有的大宝法王和大部分主要的噶举派活佛,都是构成“如意宝金色念珠”(Golden Rosary of Wish—Fulfilling Gems)的一份子,也就是噶玛噶举派的大手印专业教师。大宝法王的老师或著名弟子,有一些也包含在这个大手印的传承里。本书作者(姜贡康著仁波切尊者)是第十五世大宝法王的老师,便是其中之一。
(编者按:噶玛噶举派的传承是由历代噶玛巴大宝法王一人连续不断转世来保持,现已转世十六代,绝对没有像中国宗派中所谓的“衣钵传授”之说,也从没有将传承传授给什么“衣钵弟子”之说。因此,凡是皈依噶玛噶举传承的弟子,不论是从那一位仁波切处接受皈依,他所得法名的前面两个字一定是“噶玛”,以表示他是噶玛噶举传承的弟子,因为所有噶玛派的仁波切都由噶玛巴大宝法王所鉴定和印证,当然,所有仁波切也都是噶玛噶举传承中的成就者。
噶玛巴大宝法王已转世十六次,据悉,第十七代不久即将降涎登基,在一代噶玛巴圆寂后另一代尚未转世期间,传承中自然会出现一段空隙时间,这段时间就由以上所说的噶举派四位主要仁波切之一来摄政。第十六世噶玛巴圆寂时,即指定由暇玛仁波切、锡杜仁波切、嘉擦仁波切、姜贡仁波切四位轮流摄政,接续传承,每位任期三年,直到十七代噶玛巴登基后能够接管时,再将传承交还噶玛巴手中,这样就像念珠一样,传承永不间断。因此噶玛噶举传承也被称之为“如意宝金色念珠”。
这四位接续传承的仁波切自己也是不断的转世来辅佐噶玛巴传承,但其他大成就的仁波切,甚至于是一位有大成就的喇嘛,必要时,也可以被指定为传承的摄政,接续传承一个时期,这种情形,在过去传承的历史中,共有五位。)
五、姜贡康著上师略传
姜贡康著上师(Jamgon Kongtrul 1813—99)博学多闻,著作很多,作品内容涵盖所有的传统西藏学术。珍史密斯 (Gene Smith)称他为“西藏的达文西”,在他故乡东藏的西康地方,他也是一位很受人尊敬的医生、外交家和有权势的政治家。
康著在接受佛教训练之前,由他名义上的父亲——邦教喇嘛苏南贝尔(Sonam Pel)施以彻头彻尾的邦教(Bon)训练(即黑教)。康著相信他的生父是佛教喇嘛勇朗天忍 (Yung drung Tendzin),属于著名的贡波系(Khyungpo)。
康著最先接受的佛教训练是宁玛传统,一八三二年受戒于哲钦寺(Zhe—Chen)。不过,为了有资格在八邦寺任文职,第二年他又受戒为噶玛噶举派的喇嘛,这种规定的“……琐细和派别意识颇使他沮丧……。”
第二次是由锡杜柏玛宁杰(Siru Padma Nyiniay,1774— 1853)授戒,康著在“了义炬”中,尊之为“根本上师”。康著被赐以法名阿旺圆顿嘉措(Ngawong Yontan Gyatso),本书即以此法名题签。
年仅三十的康著就已经接受了六十位不同派系传承的教法和灌顶。约在这时候,他被承认为“活佛”(tulku),此一承认的动机至少有一部分是政治的。
康著像邦巴教和宁玛派的上师一样,也承认德玛经 (terma)的真实性。(注:德玛经是以现代词汇表达佛教教义的经典,传说是由最早把佛教传到西藏的莲花生大士 (Padm—asambhava)所作,他把德玛经藏起来,直到需要时才出现。当需要德玛经时,由称为德敦(terton)的特别师父予以发现和宏扬。编者按:德玛经或法本现今称之“严藏经典”)一八五五年。他由德敦却由凌巴(Chogy—ur Lingpa 1892—79)印可为德敦大师。
他和西康的(Khampa)学者蒋扬钦哲旺波(Jamyang Khyentse Wongpo 1820—92)合作,共同发起“不偏见”或称“利梅”(Rimay或Ris—med)运动,这种运动的先驱可以追溯到第十四世纪。这个宗教和文化的复兴运动,其出现有一部分应归因于几世纪以来,西藏闭锁式教派影响力的日渐衰微。其信徒并不放弃在自己本来的教派或修学重点,而是认为所有教派的喇嘛和教义都同样有价值,因此也就随意研究不同的教理,从事不同的修行。不偏见运动吸引了很多的著名学者,他们的著作都具权威性,至今仍为许多西藏上师,尤其是宁玛和噶举两派的上师所使用。
(编者按:关于“利梅运动”的真正精神,姜贡康著仁波切尊者此次在台北传法开示中会有明确指示,以纠正一般人对利梅运动的误解,而混杂各宗派的法本仪轨。美其名为“利梅”不分宗派的自行者,结果不仅自己一生自行不能成就,也误解了利梅运动的精神。正如本文作者所说:“信徒并不放弃自己的本来教派或修学重点,而只是认为各教派的教义在本质上皆有相同的价值”。因此,对各宗派皆应尊重,皆可参学。但修行道路必须依照一个传承的系统,才不会紊乱,等到我们能够修到明白悟证佛法本质的那一天,自然就会明白各宗派在佛法的本质上是完全相同,各宗派所不同者只是重点和善巧方便的道路不同而已。正如古人说,归元无二路,方便有多门。如果误认为利梅运动是可以随便改变自己所修行的道路,今天走这条路,隔几天又走另一条路,这样东跑西跳,结果一定有迷失的危险,姜贡仁波切尊者是利梅运动创始人之一,相信他的忠告一定是权威性的正确。)
在康省政教战争的许多事件中,康著扮演着调停人的角色,后来,变为主要的政治领袖。虽然处于混乱的局势中,他依然写了九十多卷有关宁玛巴、噶顿巴、萨迦巴、希杰巴、邦波,及噶举派诸多分派的理论和修行的著作。在某些被称为利梅巴(Rimaypa)的著作中,他分别以各教派的观点来讨论同一主题。
他大部分的著作,都搜集在“五宝”(The Five Treasures, mDzod—Inga)一书中,此书于十九世纪末,由八邦寺(PalDung)印行。本书出版于一八四四年,是他早期的著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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