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法师思想研究:弘一大师与广洽法师的法缘(金梅)
弘一法师思想研究:弘一大师与广洽法师的法缘(金梅)
弘一大师与广洽法师的法缘
作者:金梅
自入佛的那天起,弘一法师即立下“三不”的誓愿:一不当住持,二不为他人剃度,正式收纳佛门弟子,三不作依止师。当然也有特殊的例外。他出家初期,住在杭州虎跑寺的时候,发现一位因家境贫困、在寺中打杂的少年,人很忠厚老实,勤谨守职,对佛门又很虔诚。他便向住持多次商量恳求,希望将这个少年人收入佛门,他也愿意当他的师父。这是弘一法师在佛门正式接纳的两个弟子之一,即在杭州和温州随侍过他的宽愿法师。另一个是在温州庆福寺,与弘伞法师共同接纳的因弘白伞法师。除此之外,弘一法师在长达24年的僧腊岁月中,与其交接的众多佛门弟子,只是在以下两种意义上的称谓:一是,因为弘一法师在僧界的声望隆威,较比年轻一些的僧人(有的入佛的时间比弘一法师还要早些),往往自称为他的弟子;二是,弘一法师在浙东、闽南和青岛等地,办过几次讲座,听过他讲课的人,按通常的习惯,也就自称为他的弟子。至于那些由弘一法师证授归依或证授五戒的信佛而不出家的居土们,按律仪说,在他面前,自然要执弟子礼了。但这些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佛门弟子。而在这类僧人中,与弘一法师最为亲近、长期以师礼事之、并弘扬其遗泽者,当首推广洽法师。
广洽法师(1901~1995年),俗姓黄,名润智,福建南安县田中乡(今罗东乡)人。法名照融,又名普润,广洽是他的法号。未满5岁时,其父去世,从此家道中落。10岁时,又遭母丧,加之乡中瘟疫流行,亲属先后丧之殆尽,其孤苦伶仃,无衣无食之困境,可以想见。16岁时,广洽即有出尘离世之想,曾投奔乡里之大和堂(念佛堂),日间帮忙放牛,夜间就读私塾,并开始茹素。次年起,在本乡一药铺学习研制中药3年。终因生活依然困苦,于1920年虚岁20时,离乡背井前往厦门,经人介绍,投奔闽南古刹南普陀寺,第二年在该寺落发为僧。1924年后,在会泉方丈座下担任知宾之职(主理库房,接持宾客,洽协法务、佛事等工作)。1928年,会泉法师退居后,由当时以“大闹金山”闻名的佛教界一代领袖太虚法师接任方丈,广洽被选为副寺(主管寺院财政),任职达6年之久。抗战爆发后,广洽南移狮城,担任过龙山禅寺方丈、弥陀学校校长、新加坡佛教总会会长等职。以其功德之广大深远,被誉为南洋佛教的一颗巨星。
弘一与广洽结识,是在1928年广洽就任南普陀寺副寺之后不久。这年冬天,弘一由温州前往上海,与丰子恺、李圆净等就《护生画集》的编辑事宜,作最后之商榷。事情办完之后,他到旅馆中去看望老友尤惜阴居士(即后来的演本法师)。只见尤和另一位居士谢国梁(李叔同南洋公学同学、国学大师谢无量之弟),正在打点行装,作远行的淮备。询问之下,得知他俩当晚即登轮远航,拟去泰国传道.弘一感到很新鲜,有意思,当即决定与他俩一起前去弘法教化。但在厦门转道期间,弘—应陈嘉庚胞弟陈敬贤居士挽留,自己又觉得厦门一地气候温和,山川灵秀,很适宜于静修,他便改变了原定计划,自己一人留了下来,挂单于南普陀寺。作为副寺的广洽法师,对初次见面的弘—法师照料备至,并时常向他请示法要,学习律义。从此,俩人结下了法侣之缘。这次弘一在南普陀寺住了3个多月,到1929年4月间,怕天气很快热起来,便取道福州返回永嘉。
1929年冬天,弘一第二次前往南闽,仍住在南普陀寺。经过这次交往,弘一与广洽的道谊,越发深厚起来。第二年(1930年)春天,弘—还是回了永嘉。对他的再次离去,在广洽的意念中,深有怅然若失之感。1930年秋间,广洽写信到温州,邀请弘一再赴南闽。弘一应邀准备南下,终因时局不宁而未果。此后近两年多时间,弘一以一肩梵典、三件衲衣,辗转栖迟于浙东各大丛林,没有机会再涉他山,重会广洽等闽南众多法侣道友。直到1932年旧历十一月间,他决心离开缘障时袭的浙东一地,三去厦门。并在南闽定居了下来。
弘一此次初到厦门的一段时间,先后驻锡于妙释寺和万寿岩。广洽法师和另一位弘一早已相识的青年僧人瑞今法师,时住太平岩。俩人经常一起往谒弘一,促膝谈心,探讨律学,彼此更觉相契无间,法缘殊胜。
癸酉年(1933年)正月初八(2月2日),弘一在妙释寺念佛会期作著名的《改过实验谈》的演讲。演讲的头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少年之身,正跟随一位儒师在路上行走。走着走着,听见有人在身后歌唱《华严经》偈句,仔细辨认:是《贤首品》中的几偈。音节激越,撼动肺腑,令人不忍离去。二人返身走去,想看个究竟。走近一看,有10多个人正席地而坐,中间一人在操练丝弦,另一个长髯老人,即是歌唱偈句者。长髯老人面前摆着一张纸,上有大字一行,写的好像是《华严经》经名。弘一的梦中之身领悟到,老人是在以歌唱的形式宣讲佛法,便深深地敬仰起来。他想加入席地者中间,便问道;“还有空隙的地方容我等坐下吗?”其中一人说道:“两边都空着,你们坐下吧!”正当弘一的化身脱鞋入坐之际,梦便醒了。
梦醒后,弘一回忆刚才听到的《华严经·贤首品》偈句,好像是“发心行相五颂”,为了免得忘却,立即点灯书写下来。——
菩萨发意求菩提 非是无因无有缘
于佛法僧生净信 以是而生广大心
不欲五欲及王位 富饶自乐大名称
但为永灭众生苦 利益世间而发心
常欲利乐诸众生 庄严国土供养佛
受持正法修诸智 证菩提故而发心
深心信解常清净 恭敬尊重一切佛
于法及僧亦如是 至诚供养而发心
深信于佛及佛法 亦信弟子所行道
及信无上大菩提 菩萨以是初发心
第二天—早,弘一对同住的性常法师叙述了昨晚的梦境,并说:“得此梦境,乃是我居闽宏律的一个预兆呢!”5天后,又手书上述偈语并加跋语,详细记述了梦中经历的情景,以赠普润法师供养。“普润”者,广洽也,系弘一所赐之名,以为此二字,正与广洽含义相合。
梦中有兆,弘一便开始了讲解律学的准备。在写出《四分律含注戒本疏讲义》之后,从旧历正月二十一日(2月15日)起,先后假妙释寺和万寿岩,举办名为“南山律苑”的讲座,讲解唐代道宣律师的律学名著“南山三大部”,(道宣律师晚年常住陕西终南山,故后人称其所创律学为“南山宗”,其所著《四分律含注戒本疏》、《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四分律随机羯磨疏》三书,则被称为“南山三大部”。)和宋代元照律师疏会道宣“三大部”的“灵芝三部记”。(元照律师晚年居杭州灵芝寺,故世称“灵芝尊者”;所著“三部记”为《行事钞资持记》、《戒本疏行宗记》、《羯磨疏齐缘记》。)
“南山律苑”有广洽、瑞金等10余名学员,都是当时亲近弘一的青年法师。讲座在厦门、泉州两地持续了近一年时间,到1933年年底,因兵荒马乱,时局不宁而中止。弘一在浙东时,曾拟办“南山律学院”,以因缘未具,最后只留下了一块院牌,挂在宁波白衣寺孤儿院的大门外面。为弥补这一缺憾,弘一在金仙寺、伏龙寺也办过律学讲座,还是以障缘不了而了之。而此次所办“南山律苑”,虽然不到一年时间,却是弘一首次有计划开展的讲律活动。也是时间最长、课程较为完整的一次。他对这次讲课的效果,和学僧们“都能勇猛精进”,很是满意。
就在“南山律宛”学律期间,广洽法师为了表示对弘一的崇仰和感激,为其造像—帧,特请弘一在俗弟子丰子恺题诗,并印制后,分赠诸净友。丰诗曰:“广大智慧无量德,寄此一躯肉与血。安得千古不坏身,永住世间刹尘劫。”1933年3月间,弘一在写给芝峰法师的信中说,在“南山律苑”的学僧中,“有二三人誓愿甚坚固,或可发心专修也。”在这二三人中,广洽法师更是佼佼者。从弘一学律之后,广洽不仅在自身的修持中,始终“以戒为师”,严守着佛门的各种仪规,他并在长时间中,继承和推进着弘一的弘扬律学的事业。他像弘一一样,见事均自己动手,不愿他人服侍。直至95岁高龄,虽行动已很不便,仍坚持自己动手做日常生活事宜。也像弘一一样,自奉节俭,不蓄私钱。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南洋弘法活动中,向诸善友们反复宣讲着“行持戒律净化身”之必要,强调欲求“身心安乐”、“皆大吉祥”,唯有“依照信、解、行、证的程序”,“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见其1971年“卫塞节”在新加坡电台的广播词)。弘一在20世纪中国佛教界,被尊为“南山律宗”第十一代传人,而以其持律之一丝不苟和弘律之勤谨不懈,广洽在众多师友中,则被誉为南山中兴者弘一律师之“律学掌门人”。这是提前所说的后话。
“南山律苑”结束不久,1934年春天,弘一由晋江草庵移锡厦门。他是应南普陀寺方丈兼闽南佛学院院长常惺法师之邀,前来讲学和整顿学风的。
从1925年起,南普陀寺即有闽南佛学院之设。几年中间,四方衲子负笈求学者,已有数百人。学风之盛,曾为全国佛学院之冠。当时海内外著名的法师,多半出自该院学僧。但从上世纪30年代初开始,该院纪律松弛涣散,学风亦日形蜕化,由各种原因酿成的风潮不时发生。常惺法师将弘一请来,是想借重其威望与学识,以扭转佛学院不断滑坡的纪律与学风的。
但弘一来寺一看,察觉佛学院学僧不听约束已成风气,即想整顿,一时也无从着手。他准备做些打基础的工作,建议寺中另办一所初级僧伽学校,以提高学僧学佛的信念为宗旨,并为闽南佛学院提供生员,继续深造。《易经》上有“蒙以养正”的话,取其义,学校将定名为“佛教养正院”。弘一还建议,学校由广洽法师任督学(类似校长),瑞今法师为主任。在取得常惺方丈同意之后,弘一即亲自草拟学校章程,书写院额,订定教科用书表。还多次指示具体操办院务的广洽、瑞今两位青年法师:佛学教育,一定要从院名所含宗旨做起,教导学僧“惜福,习劳,持戒,自尊”四项德目。“养正院”开办以后,弘一担任的,主要也是训育方面的课程。如《青年佛教徒应注意的四项》一讲的内容,即为以上所说的“四项德目”。在《关于写字的方法》一讲中,虽也讲了些如何写字的具体方法,但通篇贯穿的主题 是学佛与写字、做人与艺术的关系,强调出家人学习佛法高于学习写字,品德的培养先于技艺的掌握;学习写字,最终还是为了宣传佛法,净化自我和世人的品性。
在举办“佛教养正院”的4年中,广洽法师除了认真聆听弘一讲课,还时常听取他如何办学的种种设想,并努力贯彻到管理和教学的实践之中。“养正院”为闽南佛学院输送了不少有望造就的人材。后名震南洋的印顺、演培、竺摩等诸位高僧大德,都曾受业于这两所初高级佛学教育机构。而广洽法师来自弘一的教益,以及自身力行的经验,对他往后在新加坡成功地举办弥陀学校,其作用又可谓大矣。
广洽法师在南洋热心于教育工作,显然与弘一对他的感召有关。广洽在举办弥陀学校的过程中,既主张德、智、慧、群全面发展,又强调四育之中,以德育为首。认为佛教“正见及正念,系立身处世求学任事之根本;有纯正之动机、正确之目标及崇高之信仰,然后始能立定坚强之信念,从而产生强毅之力量,以达其效果与目的。”他始终贯彻的校训是“慈良清直”。这些,正是当年弘一办学精神的体现。正如丰子恺在为广洽编辑的《弘一大师纪念册》撰写的序言中所说:“弘一法师所首先介绍入中国之西洋文艺,发扬者甚众;而对弘一法师之教育精神,注意者甚少。广洽法师在海外纠集同仁,创办学校,热心青年教育,此为弘一法师之遗志,亦最隆重、最生动、最永远之纪念建设也。”
自弘一法师三下南闽,广洽时常关心着他的行止与生活。乙亥年(1935年)四月,在“佛教养正院”走入正规之后,弘一推备前往三面环海的僻静之地——惠安县净峰寺,以栖隐岩穴,专心编述南山律著。与其亲近的诸位法侣,考虑到他年事已高,身体日趋衰弱,前往惠安的交通又十分不便(需坐小帆船渡海才能到达),因此苦劝他取消此行计划。有人竟长跪不起,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弘一还是决心前往。为了弘一的安全,广洽法师亲自陪同前往。
到了净峰,弘一对广洽谈到自己的心愿时说:“昔日我灵峰老人(按:明代四大高僧之一智旭,号蕅益,晚年移居浙江孝丰灵峰寺,故世称“灵峰老人”),三十三岁始入灵峰,即有偈云:‘灵峰一片石,信可矢千秋’,又云:‘聊当化城,毕兹余喘,自非乐土,终弗与易矣’。余今年五十有六,老病缠绵,衰颓日盛,久拟入山,谢绝人事,因缘不具,卒未如愿。今岁来净峰,见其峰峦苍古,颇适幽居,将终老于此矣。”但弘一在净峰,并没有真正的栖隐岩穴,谢绝人事,而是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投向了过化民间的活动上面。前后7个多月,他在惠安各地讲法17次,听众近千人;为40多人证授归依,30多人证授五戒。他是在将佛风法雨送向人间,意在化育众多的善男信女,净化他们的灵魂。为此,弘一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及至阳历年年底,他终因在乡下住宿黑暗潮湿的屋子,受潮气感染,患了风湿性溃疡,不得不移住晋江草庵。其病势之严重,几近丧失性命。广洽法师得悉后,特地由厦门前去探视。弘一却说:“你不要问我病好没有,你要问我念佛没念佛。……这是南山律师的警策,向后当拒绝一切,闭关编述南山律书,以至成功。”
广洽在草庵诵念《法华经》,并刺血写经,为弘一法师回向,乞愿他的病情好转。丁丑年(1937年)二月六日(3月18日),时年五十有八的弘一,初次掉落牙齿一枚,10天后又掉落一枚。他把这两颗牙齿送给广洽以作纪念,并写了一纸说明文字相赠。还把自己随身佩带的一方石刻佛像送给了广洽。弘一说:“此石印为子恺居士十年前刻赠之珍品,请留为永久之纪念。”又写其咏菊五言绝句一首以明志,曰:“亭亭菊—枝,高标矗晚节。云何色殷红?殉教应流血!”
为了扩大广洽的社会阅历,弘一将自己认识的丰子恺、夏丏尊、马一浮、郭沫若等文艺、国学界著名人士介绍给他,嘱其与他们交往,向这些英才硕学吸收各种学问。他还把自己与外界来往的信件,一般交由广洽代转。以致在外界人士的心目中,广洽成了弘一对外联络的代理人。1936年底,时在厦门的著名文学家郁达夫,也是由广洽陪同,才得以在鼓浪屿拜会了弘一。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东南亚和中国,都在日本军国主义侵略势力的范围之内,炮火连天,交通受阻,广洽移居狮城后无法回国访旧。弘一虽曾两次打算前往南洋弘教,也终因时局不宁而未能如愿。这样,自广洽南行后,两法侣再也没有重新聚首了,但广洽之于弘一,始终情深拳拳,无时或忘。1939年,为了庆祝弘一六十寿辰,他与性常、性愿等法师集资再版了弘一手书《金刚经》,其后又出版了弘一的《九华垂迹图赞》。也是在这年,画家徐悲鸿赴星洲举办助赈画展,广洽请徐为弘一六十寿辰造像。徐欣然允诺,绘下油画一帧。并在数年之后,补写了题记。这是一篇极为珍贵的文献。其中,包含着现代中国画坛一位大师对另一位大师的敬仰之情。而这—文献之由来,是因了广洽请徐为弘一造像的缘故。
广洽之于弘一铭刻心扉的深情,不限于弘一住世之日,即在其圆寂之后,依然绵延不绝。1957年,离弘一生西十有五年,广洽深感有责任为星洲僧俗两界介绍他的事迹。他在是年出版的《弘一大师纪念册》中,表达了对纪念弘一的感想。他认为,作为一代高僧,弘一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他说:“鉴于星马一带,教界名宿及大师当时之及门弟子,不少为闽南之法系,以大师与闽南各地因缘若是之深切,何寂寂其无闻乎?况海外或有知李叔同先生其人而不知弘一大师其人者,引以为憾!衲忝列门下之末,岂敢诿辞其咎乎?故自知庸钝,而不敢不自策自励,以介绍大师生平之事略于南洋各界仁者读者之前也。”
由广洽担任总务筹款兴建,并首任校长的新加坡弥陀学校,不仅其“慈良清直”的校训与教育方针,启示于弘一,佛堂弥陀两旁的对联:“演说甚深清凉法,令生无量欢喜心”,也是弘一的墨迹。龙山寺历史悠久,为星洲名胜古刹。而追本溯源,其根在中国。20世纪60年代,由广洽和照清两位法师主持,又进行了一次改建。翻修一新的龙山寺法堂,其楹柱所悬铜制长联:“能于众生施无畏,普使世间得大明”,亦为广洽所集之弘一遗墨。印度有一种花,名为“薝葡”,色黄,蕊小,芬芳馥郁。弘一雅号众多,其中就有“薝葡老人”之称,大概是欣赏薝葡花的色香吧。广洽在新加坡定居后,以天竺之花命名常住道场为“薝葡院”(院额出自弘一弟子丰子恺之手),其深情厚意,即在对弘一之纪念。室内则藏有弘一所写之《金刚经》手迹,及“诸佛等慈父,人命如电光”等对联。龙山寺,弥陀学校,薝葡院等等,在这些自己日常行止出没之处,广洽都让它们留有弘一的遗迹。如此,他自己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好似往日那样,时常亲接着弘一的謦欬,以抒怀念之情;于诸缁素众学童,也是一种无时不在的提醒,使他们记起世上有过弘一大师其人其德。
广洽怀念弘一之情无尽。弘一圆寂之时,他未能回国悼念。1948年冬,他由海外重返厦门,恰与通信17载而未曾谋面的弘一弟子丰子恺相逢。他引导丰参谒了五老峰上弘一曾经闭关过的“净业阁”,向丰指示了弘—手植的杨柳。由此,引出了丰怀念恩师的两句名诗:“今日我来师已去,摩挲杨柳立多时”,引出了与诗情相配的画幅。
1965年,广洽在新中国成立后首次回国观光。从星洲带回了徐悲鸿所绘弘一大师油画像,赠送给了泉州弘一大师纪念馆。还专程到杭州参谒大师出家之虎跑寺,瞻仰了大师的灵塔。后因“文革”动乱,广洽在间隔了12年之后,才于1978年得机再次返国观光。此时,丰子恺先生已去世3年。广洽为失去知音而悲痛万分,泪水难禁。当他得知丰生前已提前画成纪念大师百岁诞辰的《护生画集》第六册,却又一时难于出版。他便将该册原稿携至星洲,与前五册一同整套出版,终于完成了丰子恺、李圆净等敬仰大师的遗愿。在以后几次回国观光过程中,广洽遍访了叶圣陶、钱君匋等大师生前好友和再传弟子,看望了夏丏尊、丰子恺的哲嗣。还拜访了大师的后人李端先生,将其父在浙一师任教时所用的一只金表,还赠给了李端。而广洽收纳大师之孙女李莉娟为归依弟子,则被佛教界传为一大佳话。
广洽对弘一大师之深情还有余绪。在修建泉州弘一大师纪念馆、杭州弘一大师灵塔、天津大悲院弘一大师纪念堂等,这些纪念弘一大师的设施中,他都尽力给予了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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