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和:佛学与科学
刘先和:佛学与科学
佛学与科学是一个长期困扰人们的认识问题,怎样认识这两者的关系,长久以来各有说法,最近我在一份报纸上读了一篇文章,文章中有一个突出的观点,即:“宗教与科学是不相容的”。由此又使我想起佛学与科学这个命题,便想提出采说几句,对与不对,仅供同学思考。
现代人喜欢用科学来评价、判断一切事物,这是时代发展的一种必然,因为科学本是一种知识,是符合客观现实的,符合自然规律的知识体系。用科学来认识问题无疑是人类智慧的进步。对佛学的判断也不例外,人们很自然地用科学来审视佛学的是与非,这应该也是正确的态度,但这认识过程有一个历史性的差距,不注意这一点就容易得出错误的结论。
佛学与科学最根本的差异在于,佛学全部内容的创立在二千五百多年前,它可以说是一个终端成果,以后的佛学历史完全是一个继承、教育、流传的问题,不存在任何佛学内容上的发展问题。而科学是一个随着人类生产力的不断提高而发展的过程,是一个由浅到深,由低到高的进步过程。由此,两者在某些阶段,某个历史时期产生认识上的差异,这是很正常的。我们不妨这样假定,如果佛学是违背科学的,是反科学的,那么应该被相当现代化的科学将其否定,或者说,科学每发展一步,对佛学某个方面的理论就否定一层。然而社会客观历史的进程不仅没有出现这种事实,反而是科学每发展一步,佛学的某些理论便得到证实。如佛学创立者释迦牟尼在二千五百年前曾说过,一滴水里有八万四千微虫。佛学里八万四千是表示很多很多的意思,科学发明了显微镜,证实了一滴水里确实有无数的细茵。又如佛经里有胎儿发育的记载,从受精卵开始到每天,每周的变化,直至胎儿成熟分娩。科学如今发明了B超检查仪,在B超检查仪的证实下,科学家们对佛学在二千五百多年前如此精确的论说不得不感到惊讶。
为了进一步沦说佛学与科学的关系,我们还可以将两者中几个主要的理论加以比较、分析。
世界上一切知识的根本意义在于解释世界,认识世界。佛学当然也如此,佛学的旨意在于揭示宇宙及生命的各种生灭现象的原理,通过这些原理的认识,使人们能遵照,驾驭这些原理,创造一个美好的生活环境。要认识世界,首先离不开物质观。佛学称一切物质为“色”,色与空相对。佛学的物质观基本点有二:一是对物质本身形成的认识;二是对物质本质的认识。佛学将物质本身的结构分为粗尘、微尘、极微尘、邻虚等几个层次。最低一位叫邻虚,就是指其状态与空相近、相邻,如果将邻虚再往下分,就不再是我们现在界定的物质状态,而是虚空层,这种对物质的分解,虽然名词上我们比较生疏,但他与现代科学所说的,物质由分子组成,分子由原子组成,原子由原子核和核外电子组成,以后人们又认识到了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乃至认识到目前组成物质的最基本单位——夸克与轻子(电子中的一种),道理是一致的。就是从物质本身的分解着手,逐渐地分解下去,以此来认识物质的组成。佛学认为物质没有自己固定不变的自体。对于这一点,现代科学也已证明。就是我们若将物质不断地分解下去,最终看到的物质本身无非是由分子、原子,质子、中子、粒子、夸克与轻子,看到这些组成物质的最基本成份。佛学若将邻虚继续往下分解就是绝对的虚空,因而佛学里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说。物质既然没有自身固定不变的本性,那么是什么东西组成物质呢?佛学认为是一种能。佛学认为,一切物质都是由地、水、火、风四大种性合成。佛学所指的“地”,是指一切有阻碍性质的固体,“水”是指一切流质,“火”是指一切有温度作用的热能,“风”是指一切流动的气体。一切物质都是在不停地运动之中,物质有生有灭,一旦物质本身存在的条件不再具备,组成物质的四大种性便分离。这物质现象便消失。物质的生灭只是一种现象的变化,他只是四大种性的聚集、离散。组成物质的四大种性是不变和不会失去的,这和科学中所说的:物质是运动变化的,但变化中物质能量是守恒的。自然科学中有个能量守恒定律,就是这个意思。还有物质有生灭现象,但组成物质的邻虚层并不一定生灭,他可以重新组成新的物质,这和科学中所说的物质不灭定理也有异曲同调之理。
既然佛学认为一切物质由地、水,火、风组成,那么地、水、火、风四大种性又从何而来呢?佛学认为这四大种性在宇宙的本体之中,这本体就是佛学中所说的“自性”,或者说是“心”。故此,佛学也有“三界唯心,心外无物”之说。当然这里所指的“心”,不是哲学和医学对心的界定之意。佛学认为,一切物质是自性或心的功能的显现,所有物质的存在只是一种现象。心与物质的关系,恰似海水与波浪的关系,海水好比是自性,波浪恰比是物质,千变万化的浪花都只是一种暂时的现象。浪花没有属于他自身不变的本体,而只不过是海水的变化而已。或者说浪花本身就是海水。也恰如首饰和黄金的关系,耳环、戒指、项链等,都是黄金的变形。因而佛学坚有“一切即一,一即一切”之说。
佛学认为,地、水、火、风四大种性在这“心”中本自具有,四大种性的显现全是依据人们认识的程度,索取技能的高低来决定。这一点与我们习惯上的认识有些差异。但只要我们稍稍留神,并加以思考就不难得到认可。如,我们用扇子在空中挥动,必定有风生起,风从何来呢?从庙子中来,显然不是,如果是从扇中来,扇子摆在那里就应有风出来,若是从空中来,又何必要扇子,显然它既不是从扁子中来,也不是从空中来,但是它又离不开扇子和虚空,这个道理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具有挥动扇子的技能,我们就能取到风性。在日光下取火也有同样的道理,用一块聚光镜对着纸照射,很快可以将纸燃烧,火从何丽来呢?不是从聚光镜中来,也不是从纸中来,也不是从太阳中来,如果火是从太阳中来,那么太阳照射到的东西都应该燃烧,何必又要用聚光镜照射。这个道理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具有如此取火的技能,我们便能取到火。摩擦起火,电击生火道理都如此。由佛学宇宙本体之中本自具有地、水,火、风四大种性原理,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即一切发明,一切物质的创造,实质上是一个索取的过程。
其次,关于宇宙的形成。佛学认为宇宙本体原白清净无为,无比明亮,因为明极生动,阅此产生本体与本体动相的对持、扰动,长此以往形成两种状态,一是静态,凡是静相都变虚空,虚空都是同一的,动态变为色相,色相就千差万别,各自有相。本体与本体动相的对持产生力,也说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能,摇动而生风,能量凝聚成坚固物质,如宝藏、金属等,且这些物体多在地壳之下,风性与金属固体相互作用又生成火性与湿性,火上升,湿下降,长久相互作用形成物质,干的成为陆地,湿的成为海水。火性强于水性,陆地形成高山岩石,故岩石相撞可以生火,水性强于火性,使形成草木,故草木绞溶便为水。佛学这些关于宇宙起源学说,初听起来,既感到陌生又感到难以理解,我们不妨看看现代科学关于宇宙起源是怎么论证的。现代科学家们认为,宇宙原本是一静态,大约在50亿年前,宇宙物质压缩为极高密的状态,因此宇宙发生“大爆炸”。是因为“大爆炸。的高温状态和冲击波,使宇宙物质产生变化,由气体坍缩,尘核的离聚,逐步形成无以数计的星球。由此可见,关于宇宙的起源学说,一个是物质密度高而产生“大爆炸”,一个是因为明极而生动。两者都有“一生一,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理。
再次,关于生命。佛学对生命的基本观点,视同一切物质一样,认为生命没有自身的本体,生命的起源与存在同样是“心”的能量的作用。佛学认为生命体本身是一种物质,因而佛学对人有称“色身”之说。认为生命体也是由地、水、火、风四大类性合成。生命物质与非生命物质根本区别是什么呢?佛学认定为“心识”。生命体有心识,非生命无心识。心识与地、水、火、风四大种性一样,也是宇宙本体中本自具有的一种性能,他同样是随人们的认识程度和索取技能而显示出来。
佛学将生命体分为两大类,即有情生命和无情生命。有情生命指人类和动物类,无情生命指植物类。在有情生命中,佛学依其生成形式分为四大种,即胎生、卵生、湿生、化生。佛学认为之所以生命可以无限的轮回,迁流、延续,那是因为有。力”的作用,这种力也相当于我们常说的一种能。胎生生命依靠情力,卵生生命依靠想念力,湿生生命靠往附力,化生生命靠厌离力。生命体之间的千差万别,关键也是心识的作用。佛学认为心识是生命的源力,是生命的本质,是生命的种子。佛学对心识的结构,心识的功量都有专门的论述。这里值得强调的是,心识的活动相当部分是我们日常所说的精神、意识的活动,或者可以说,精神意识的活动是心识的活动,但心识不等于是意识。因心识摸不着,看不见,人们忽视了他的存在,对此不认可。其实只要稍加闲意,我们便觉察得出心识的客观性。如我们平常识别某一物体,当我们不能用眼看的时候,我们可以用手摸,或者用鼻闻,或者用舌尝,或者用耳听等等方式来判断。由此可见识别物体的那个功能既可以用于眼,也可以用耳,还可以用鼻,舌,身。它不会随某个器官的失去而消失,这个能起识别作用的东西就是心识。又如眼睛视物,既可以看见面前桌子上的杯子,又能看见窗外的树木,还能看见远处的高山,这个能见的东西如同一面明镜,他可以显示任何物体,而不随物体变化而变化,这个不变的功能就是心识的功能。佛学就是从心识着手,揭示生命体的奥秘,认为一切生命体无非都是心识的显现,是心识的外在现象。心识的形成就是前文所说的力的作用。
现代科学研究生命仍是从物质的角度着手,认为蛋白质和核酸是生命体内最重要的物质,没有蛋白质和核酸就没有生命。这种蛋白质的存在方式就在于能不断地自我更新。科学技术对蛋白质的组成又进一步分化,由此认识了ONA(脱氧核糖核酸)。从而进一步认识了生命的一些奥秘。现代科学对生命的起源之说,认为是一个化学进化过程,是在宇宙大爆炸之后,由各种错宗复杂的动力,使无机分子物质遂渐变化为有机分子物质,使简单物质逐渐变化复杂物质。从而产生原始生命。现代科学关于生命的起源和生命运动的认识,第一,还没有完全揭开生命各种变现的原理,第二,距今为止的成果,还没有推翻有关佛学对生命认识的理论,反而在许多方面证实了佛学的理论,这在前文已有例举。
佛学与科学无疑是两个概念.但绝不是两个对立的慨念,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两者的相融性逐渐增多,我们不能把今天科学不能认识的问题,统统帅为异说,也不能把不符合佛学理义的论说。全枧为邪道。在这方面,科学发展受过宗教势力的迫害,佛学发展也遭受过社会的歧视。任何事物,乃至某一种社会现象,自然现象的出观,绝非偶然,他一定有其必然性,实事求是地对待一切问题,应该是最为科学的态度。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佛学对人类生活、工作有什么实际意义?人们长久将佛学限制在佛教之中,把一门揭示宇宙万物、揭示生命运作原理的学说只当成一种宗教教义来对待,人为地将佛学与社会发展,与人类生活、工作相隔离。这样的结果,既使佛学功能不能展示,又导致社会对佛学的种种偏知偏见,其实佛学全部内容的根本旨意,就在于指导人们如何认识世界,认识自己,如何把握自然,如何把握自己,以此创造更好的生活、工作环境和人际关系。比如说从事农业的人,要创造新的农作物,创造高产量的作物,着力应在什么地方呢?佛学的理论指出:关键在制种。同一块土地,同样的气候水源、同样的管理,完全是一颗种子的差别带来果实的差别,有不同的种子,就能索取宇宙本体中的不同能量,将其变为果实。当然改善作物生长的条件也是很重要的,但关键在种子这是真理。比如还有懂得佛学所指地、水、火、风四大种性的原理:我们就应该在那些火性过重的地方。多植树,多种草,或者尽可能保护那些地区的植被,以增湿性,以强水性。现在全世界不少国家都感到水资源危机,水是从何而来,就值得深思,我们能取风,能取火,能不能生产水呢?又比如对人的健康问题,佛学视一切病皆由四大增损所致,由此将病分为地、水,火、凤四人病,并由此细分为四百零四种病,乃至更多。地重的人就可能肿结脓重,身体枯瘠,水重的人就可能痰痨胀满、腹痛下痢。火重的人就可能煎寒壮熟,关节皆痛,风重的人就可能虚悬战掉,呕逆气急。人的身体是四人种性和合而成的一个平衡体,生病就是人的自我调整,不平衡就生病,生病就是求得平衡,一旦平衡了病就好了。造药治病就要遵循这个平衡原理,火性重的病必须用解热增凉的物固,水重的病必须用利尿排汗去湿的物质。如果药用锗了,火性重的用增热的药。水重的用增湿的药,那就可能致人于死地,中医辨证施药就特别注重这一点。浩如烟海的佛学内容涉及到方方面面,在这里不一一表述。
佛学与科学所认识的对象都是同一的,但认识渠道,方式不一样,佛学靠特殊的修炼方式来体证佛学的真谛,科学靠实验来证实认识的真伪,认识渠道,方式的不同,并不影响目标的实现;就犹如我们去北京,坐火车可以去,坐飞机可以去,坐汽车,步行也可以去是一个道理。如要我们人为地要将佛学与科学对立起来,不看到他们的相融之处,我们就不能从思想深处,从根本观念上正确认识佛学与佛教的问题,就容易自觉和不自觉地将其摆在对立面,就难免迟早要重犯过去那种“左”的错误,这是一个历史的教训。应该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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