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二〇〇九年行脚报告(释亲悲 比丘)
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二〇〇九年行脚报告(释亲悲 比丘)
二〇〇九年行脚体会报告
◎释亲量 沙弥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上妙下祥和尚!
各位师父、各位居士,阿弥陀佛!
二〇〇九年行脚乞食的日子已经过去,沙弥亲量于二时头陀的实践中记录了一些见闻、感受。写报告时就以时间为顺序整体回顾一遍,勉强称作体会报告。因个人我执强、慢心重,出家时间短,难免流露世俗习气,倘有不妥之处望各位知识慈悲指正。
八月二十出发日
上午过斋后回到寮房,已经有一辆大巴停在门口,说明很快要动身了。大巴车据说是海城张氏姐妹发心安排的。这两年寺院行脚路线能够向远方延续,得益于居士们的热心安排。有二十四人是行脚人员。比丘师父十二人,沙弥十二人,其余的师父留守寺院。曾有比丘师父提出问题,没参加行脚的人员与行脚人员在功德方面有何差异。师父开示时打了一个吃饭的比方,说只有左右手与嘴,身体共同配合才能把饭吃好,这是个整体的关系,不能片面去看。这说明从僧团的大局上看,参不参加行脚的功德是同样殊胜的。因为留守的师父们担负着寺院的日常运转及道场的建设。
对于行脚人员,师父叮嘱:要注意威仪,守规矩,做到依教奉行,一切要以整体的形象、利益为重。师父说的整体并不仅仅指寺院和僧团了,而是出家人的形象,故集体无小事。
临出发时,大巴启动,留守的师父们齐刷刷地跪地向师父顶礼,二时头陀的学习在师父们的祝愿下正式开始了。车上的我心存感激,似乎也加入了顶礼的人群中。
生值末法,去圣日遥,能于五浊恶世中得遇善知识是何等幸运。追随善知识学道,接受教化更是百千万劫难遭难遇。所谓“欲知前方路,须问过来人。”故佛说修行者的全部成就皆是善知识给予的。亲量能出俗为沙弥,加入正法僧团,并于剃发当年参加行脚,实属万幸。这种感激不是为恩师顶几个礼所能表达的。
上高速路后,车上有点热。有沙弥师问能否将大褂脱下。师父说不可,因为离开大褂就不像是出家人了。大褂圆领方袍穿着有僧相,是当年虚云老和尚拼命保持下来的,虽是唐装样式,却已成为祖师的心血传承之一,意义深远。
在车上我能随身携带的只有三衣包,内有三衣、钵。其余的行脚用品皆放在货舱里。自出家以来随身携带已成习惯。师父曾开示过:修行其实就是养成一系列的好习惯。好习惯的长期熏习会将毛病、习气等垢病一一去除。正是习惯养成性格,性格决定命运。伟大的佛陀制定戒律告诫弟子该做什么、不做什么,就是种出世的因。出家人能遵佛制养成习惯,多么的尊贵、难得。
颠簸中昏昏沉沉睡着了。醒时已在香河服务区。离开清净之地来到烟酒味道混杂的场所,一时有些不适应,宁愿呆在车里。
出香河进北京六环上八达岭高速之际,心情有些复杂。这里太熟悉了,原单位就在八达岭高速路边。有那么多的同事、朋友、同学依旧在名利圈子里打转转,为金钱、感情所恼害。受“金钱至上,金钱万能”而驱使,奔波而忙碌着,无暇关注自己的心灵乃至身体健康。有的三十刚出头就闹了一身病:脂肪肝、高血脂、痛风等等,疲弱的身体如同枯槁的枝干随时等待死亡的降临。很多人极富才华但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始终不肯回光返照自己的内心深处。也许是大家的共业吧!“死亡”这个本应最被关注的急要,而今却被及时享乐彻底地掩盖了。
当今科技界,有远见的专家学者曾讨论过一个话题,若干年以后,人类会怎样评价二十世纪,结果可能是这样:二十世纪,整体失败之处是完全的唯物主义思想被不同社会制度的国家采纳接受并成为指导。
是的,唯物主义的泛滥是这个时期人类的共业,在华夏大地,它也冲击了古老的传统道德基础。因果观、报应论等传统观念被搁置一边。人们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物欲横流却内心空虚,和历朝历代相比是最需要佛法救度的时期。
可惜的是,这个时代,佛法被大多数人理解成是种迷信方式、迷信文化,靠搞武术、搞慈善、搞经忏、搞旅游来苟延残喘。而搞旅游、经忏等又离不开一个核心——钱。恰恰是这个围绕钱作文章的畸形形象更容易被大家所接受,因为大家都摸钱,你“佛教”说什么例外?
这里固然有人披着佛教外衣骗钱的因素,而在佛教中一部分出家人随顺世俗、束手无策,也参与摸钱,巩固着出家人与钱分不开的这个印象。佛教的本来面目难道真是慈善、旅游、经忏、武术吗?如果离开了“钱”的佛教会给人什么样的感受呢?
若离开了“钱”的佛教,会让更多的人关注你、重视你、注意你,因为你与众不同、不染世污。离开了“钱”的佛教会还佛教的本来面目——光明、清凉、解脱,会被人认识与接受。
不摸钱的效果就是这么巨大,因不捉持“金钱”是佛制戒律。
不摸钱的清净持戒出家人堪称世人典范,堪称和尚。
倓虚大师曾将世界喻为钟表,和尚是里面的大轴。钟表上所有零件都可以替换,唯独大轴不能擅动,否则必是世界末日,因这大轴是世界的支撑。可见和尚、佛法于世界之重大意义。
师父说:法没有正末,是人心末了而感召的末法。若出家人持戒修行,不捉金钱,定能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只有三宝长期驻世,末法时期的众生才有被拯救的机会。否则必是苦海沉沦,求岀无期。
八月二十一阳原县井儿沟一带 晴
这是行脚的第一日,心情是兴奋的。一天都在匆匆忙忙中学习熟悉行脚的流程。同时由于背包过重算是打了一天攀缘的妄想。
凌晨时分,大巴驶下高速。没多久听说下车开始行脚。车上的电子钟显示,三点十五分。往前一推算应是三点钟出收费站,整整奔行了十五个小时。
车外一片寂静漆黑,借助车灯匆忙将三衣包装入大背包中,戴上观音斗,再背起背包站入队列,因为是最后下车的,故背包上肩也在最后。亲洞师父担任僧值,催促了几次,我没辩解,尽管内心中还是有点想解释:不是我想慢,是客观事实造成的等等。不许讲理是常住规矩,包含着智慧与方便。因为一讲理就会强调“自我”,还浪费时间、影响别人,都与道不相应,故一静默省去了不少问题。有理没理闭嘴是真理,依教奉行不会错。
出发时师父走在头前,大戒师父按戒腊排序依次随后,沙弥按批次结合身高排列。方便铲由沙弥轮流拿走在最后。我个子相对较高,剃度晚,故一直走在后面。僧值师父要前后照顾并负责对外的接待,一个人走在队伍左面。沙弥们多数毫无行脚经验,辅导沙弥的责任也归亲洞师父。行进中督促大家诵咒,休息时提示:整齐摆放背包等。很是操心为大众服务。
河北、山西的国道没见有收费站,重型卡车就显得多,频频按着喇叭呼啸而过。凌晨时间恰是司机最疲劳的时间。为安全起见,随行的护持居士冒危险在队伍前后各开一辆车,用车灯提示过往司机,保障行进安全。
若没有特殊的因缘,每天的行脚时间还是很规律的。一般早上三点钟走第一段路,约一个小时后休息,打坐到六点钟。天亮再走两段或三段路,九点半左右乞食,十点半之间集合过斋。过斋后原地或找地方休息整理装备。之后再走三、四段路到天黑休息。每人每天要诵十遍楞严咒,发心多诵更好。
第一天的第一段路就在诵咒中完成的。长期以来的一个愿望得以实现后心情兴奋,有些起伏不定,通过慢慢地呼吸得以控制。这段路走得不快,跟着不费劲。亲洞师父要求前后的间隔均匀,别把距离拉得过大,想是保持队型的整体感吧!因为背包的缘故,很难体验脚踏绵云的感受,尽量把脚放平,脚平心也能平一点,不致兴奋起来没完没了。大约六、七遍咒诵过之后,师父找了路边一块开阔地打坐。打坐与中途休息时要求背包绳床等摆放整齐,呈直线排列,背包的间距也要均匀。
新沙弥们没有概念,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自动地摆放齐整。当天打坐时后面几位沙弥不约而同的没有铺绳床,只是简单的坐在卷好的绳床上。我当时的想法是,不知道日程安排,背包物品取放也不熟练,一旦紧急集合能马上应付,不至于耽误时间。可能是人同此心,心同此想吧。沙弥们都做着同样的准备。偏偏此际一沙弥师匆匆站起收拾背包,搞得前后师父不知所以,都慌忙站起整理。我刚收拾完背包,这位沙弥师父连忙向大家解释。原来不是动身,是场误会,虚惊一场。看来沙弥师父们都是担心师父的*轮转得一快,怕自己不留神被“甩出来”。
大约六点钟时,天亮了,继续走第二段路。僧值师父督促没诵完咒的继续诵咒。
走第二段路心情已平稳,兴奋点转移到身体上,感觉肩部痛得厉害。说说我们的背包吧,背包有六十二斤左右,里面有行脚必备的十八种物和御寒衣物,手电、饮用水以及经书。经书分发心背的和结缘两类。结缘书每人一包,重十七斤,发心背的经书因人而异。故背包的重量差异集中体现在这里。有一个非正式说法:谁发心背得经书多,空钵的机率越小。有沙弥师父的包重量超过七十斤,是因为尊重戒律背了三大部或《华严经》、《法华经》、《楞严经》三大部。
我看重数量与质量,不考虑重量,遂挑选了合集的《禅宗七经》和《净土五经》及《(四十)华严经》一本,加上必备的《遗教三经》算起来共十六部经,在心理上已减小了空钵的概率。但总觉得自己有贪心在这里体现,好在背经书也为了能学习,冲淡了“空不空钵”的念头。面对沉重的背包,步伐显得越来越吃力。内心开始升起各种攀缘的想法,首先盼望出现一大群善信将结缘品悉数请走,或者盼望师父能集体减轻重量,因听说以往有过类似的情况。有时会有正念升起,就是作消业想——吃苦了苦。有时会给自己安慰,背包加上体重有二百多斤,比自己体重最重一百八十五斤时差异不大,是可以吃得消的,能够坚持到底。再说还有好几个体力不如自己,背包比自己还重的师父呢。总不至于自己最先倒下吧,一定会有人先扛不住提出解决方案的。这么多的念头就一直掺杂着、斗争着。
事后回忆,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会让自己坦然接受这个重量不去妄想呢?一是二百多斤全是我的体重的话就不会攀缘了;二是背包里全部是必需品的重量,没有减少的余地,也会止住这些念头。之所以有想法就是因为有二、三十多斤结缘品是可以调整的。其实是攀缘心在作怪,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发心不真。否则不会为这二十斤后悔的。
心一旦不老实,诵咒也没有质量。嘴只是连贯地发出声音,耳朵却不专注了,内心里打着各种妄想,琢磨的事条理倒挺清晰。精神不集中是修行的大毛病,想想自己在那一刻被背包所转,心思扰攘不安,实在惭愧。看来在不具备相当的定力与愿力之前,做难于承受的事是麻烦,是愚痴。
而行走中常有逆境,却是可以用上功的。打妄想的功夫经过一个镇子,听起来热热闹闹的。两边的门市房传出音乐、戏剧的声音,音量开得很大。世间商人采取这种做法,图个热闹,替他招徕顾客。对出家人来说不得歌舞伎乐故往观听,是戒律。虽不想故意听,耳膜可是一直被冲击着,心也似乎要随着节奏跑了。在这种放逸与逆缘前,我努力让自己不去分别,告诫自己那只是一种声音而已。妄想这时跑没了,集中精神正好加大声音诵咒,并分段诵,一段一段连贯不停,保证了诵咒的质量,心更加专注于咒的声音。当我们走远后,回想这段路咒诵的质量真好。出家前的个人爱好之一就是唱歌,流行音乐基本张嘴就来,这回没被音乐把心拐跑实在难得。在正念面前,原来的很多习惯应该是可以通过修行去掉或转变的。
那个镇子不小,走的时间也长,道路两边有不少人围观。路右边可能有个集市停了些车,人们应该在交易,之所以不敢确定是一直都低着头,眼观卧牛之地。距离近的人可以看到他们的腿听到议论的声音,行脚前我曾想过,要把所有见到我们的路人当作无始劫以来的父母看待。在父母们面前要保持威仪和恭敬之念,希望能令他们生欢喜之心。但若我眼根放逸、东瞧西看、嬉皮笑脸,和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相视的话,就破坏了整个僧团的形象。更会让他们笑话甚至失望、无奈。
或许很多路人当时仅仅把这次路过当作一场戏,可事后再想起,谈论起这一经历的时候会发现,这群出家人成功的“演出”,让自己舒舒服服地过了一把观众瘾。这种感受将变成他们的谈资、话题及头脑中的问号,久久挥之不去。印象深了,种子就更牢固了。师父不是说过吗?“所有见过我们的,赞叹我们的,诽谤我们的人都会在龙华会上授记成佛的。”从师父的开示得出结论,见到行脚僧人绝对是大的善根因缘所感召的福报。
过了镇子后在公路对面苞米地边休息。“放下背包得大自在”是亲洞师父的名言,那一刻迈出步子简直要腾空一样,真自在呀!回想经过镇子那一路,光顾着摄心诵咒保持威仪,早把背包的沉重抛在一边。是使命感与正念战胜了攀缘心,等放下背包后再看背包时,正念又不具足了。腰部、肩部、腿部的疼痛又袭来,让内心生起畏难情绪。
听亲洞师父说这里是〇八年行脚结束的地方。终点又成为起点,行脚人员增加了,道路在向远方延伸,真是一年上一个台阶!
记笔记的工夫听师父说:“准备乞食,赶快搭衣。”我掏出表记录下这个时间,九点半。表没表带放在上衣口袋中,是行脚前常住统一发的,用来统一行动时间之用。拿衣钵再完全准备好时已经慢了一步,又是在师父的催促声中站到队列后面的,一天两次落后,脸上有点发热。
分组时,我和亲宣沙弥被分到亲藏师父一组。亲藏师父是我们的阿阇黎师父。《沙弥律仪》中规定:沙弥乞食当由老成人带领。我的因缘不错,第一次乞食就能向阿阇黎师父学习,内心又生起一种侥幸,忘记了刚才落后的不快。人的一天就是这样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折腾,遇到境界就被转。
师父重申了注意事项,宣布集合时间,安排各组的乞食方向后,大家分头出发了。乞食指乞求他人之食而食,为折服我慢心,是出家人应做之事。按佛制应不分贫富贵贱,发平等心,一一次第乞之,每人七家为限。若家没有人,或大门上锁则不算七家之内。亲藏师父说:“我们三人轮流乞食。”
那个村子基本上都是土墙,房子也用土夯的,应该叫干打垒吧,看样子不是富裕村。
第一家亲藏师父敲门,三下、五下、七下。看门狗叫得厉害,算是帮我们的忙吧。我们念佛号的声音再大也大不过它的。这时的狗应该叫“敲门狗”才对。女主人听到狗叫声走出来,亲藏师父说:“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素食不知道方不方便。”女主人供养一块月饼。亲藏师父回向说:“祝您吉祥。”
第二家由亲宣师父主乞,敲门时院里有人应声。亲宣师大声说:“阿弥陀佛!我们是出家人,路过这里,乞些素食,看方不方便。”里面的声音苍老,回答的大意是:自己是个老婆子,你们去别人家吧!
第三家我主乞时,是第一次乞食难免紧张。叩动门环,三下、五下……“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里面走出一名男青年,朴实善良的样子,似乎正干家务活被我们的到来打断,身上、脸上全是白面的痕迹。我学亲藏师父说明来意,他注意到我们的装束,一下子反应过来,说:“有馒头。”再回来时拿出三个馒头并说:“就这些了,你们还要点其它什么吗?”我想馒头应只有三个了,那么他说的“其它”指什么呢?菜,水果,钱?当时心存紧张,还没从乞到食的兴奋中平定下来,没答话,只是请他把馒头分到钵里。我说“祝您吉祥”后去下一家。男青年从取馒头到分馒头时一直带着欢喜的表情。福田已种,那个“其它”也不重要了吧。倒是该找个机会问问师父,这种情况如何能令福田种得更圆满。
头一次乞食成功是兴奋的,腿更轻快了。出家现僧相真是不可思议,重要的不是我乞到食物,而是通过乞食让对方得到欢喜,舍去悭贪。另一方面也说明我们和这位男青年前世有某种缘分吧?
第四家亲藏师父乞食。一中年男子开的门,得知我们来意后作思惟状说:“没有啥。”看样子他是想布施又没有想到布施啥,亲藏师父慈悲示意说:“素的就可以,吃剩下的也行。”这时他才想起说:“有水果。”返身回来时装了满满一袋子苹果,我们每人分到三、四个。他的孩子,一名小伙子也跟了出来,参与了分苹果,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第五家没开门,叫我们去别的地方。我们走出小巷时,中年男子全家男女老少全出来了,都满怀喜悦地说些什么,目送我们离开。
快到集合时间了。往回走另一条巷子,看有几户就乞几户。第六家一老年妇女开门说:自己一老婆子,什么都不会做,没吃的。通过接触这几家,意识到自己能大致听懂他们的方言。
第七家亲藏师父乞到三个饼子加三块月饼。一穿牛仔裤的中年男子布施的,整个过程没有带一丝表情。
第一天乞食结束,已满钵。
回到集合地,大众师父们都已回来,赶紧把乞来的食物交给护持居士处理。当时暗暗记住月饼的长相,看看吃到自己嘴里时会不会有特殊的味道。
行堂时,所有人乞来的食物都已掰碎并搅拌均匀,平均分配。所记住的月饼长相已经面目全非了。暗自惭愧没事找事总起心动念。
乞来的食物经过这么一处理,把执著、分别化为平等清凉。吃的时候食物该啥味还是啥味,只是心里少了一分执著,多了一分对利合同均的理解。
过斋后,原地不动休息了一阵,快下午一点时继续前行。中午温度过高,过斋后头脑困倦,背着包觉得更沉更累。怕啥还就来啥,一口气走了一个多钟头,速度比上午还快。到休息地时真觉得吃不消了。有些沙弥师父互相交流怎样减少疼痛的办法,不管怎么变姿势,重量是没有下来,疼痛的部位只不过由肩部转移到胯部或手臂上,还是骗骗自己的把戏。
休息一小时,又是一阵急行军。小腿肚子开始发胀,这是要抽筋的征兆。别的师父也有要抽筋、脚起泡的迹象。前进途中,不知什么原因队伍会时不时停下,停得很突然,没有什么征兆。这样一来,低头的我总是要撞到前面亲西师的背包上,有时眼镜直接撞下,搞的鼻子一阵酸,不得已加大和前面的空隙,距离大了一步若反应不及时一样撞上。这一停一站,一站一停,频频起动体力更显不支。
休息时,师父宣布把每人十七斤的结缘包全收走。攀缘了一天的心轻松了一些。同时又莫名地升起一种沉重的感觉,可能是对自己发心的一种检讨吧。我背了两包十七斤,交了一包加一套《因果故事》。另一包里有一部分自己发心背的书,干脆留下,里面还有二十多本结缘书还是可以结缘给有缘人的,同时内心也能平衡一点。
当晚宿于公路桥下。按次序对应相应位置铺绳床、睡袋,打坐休息。一天行脚到这基本结束,新沙弥们对流程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接下来的十多天除个别人有特殊情况外,再未像第一天一样慌乱。
当夜睡得很沉,第一天太累了。
八月二十二阳原县城 晴
早两点起床,收拾背包。笨鸟就得先飞,免得落后。早三点左右上路,依旧诵咒摄心。
六点钟轮到我和亲明师拿方便铲。途中遇一狗尸体,首尾都完整,身子从中间断开。车轮从肚子上轧过,内脏散落一地,很是可怜。铲起时装了满满一袋子。在马路中央作业动作得麻利,因大车依然风驰电掣一般,没有减速的意思。
路边没有合适的掩埋地点,干脆提着袋子追赶走远的队伍。改诵《大悲咒》《往生咒》算是对这可怜众生的超度。追赶途中又发现两具小动物尸体,有大尾巴是黄鼠狼、獾子一类。尸体被压得扁扁的,被铲起一一装袋。就这样三只小动物被放在一起。休息时做三皈依,诵咒掩埋。一切众生皆是前世父母、未来诸佛,见之遇难,当生怨感,当念无常。
路上一骑车老汉为队伍所吸引,骑车追过来,手里拿着钱喊着:“给你们钱。”无人应声默然走过。是不是老汉曾经有过给出家人钱的经历,让他一见到出家人就想到钱呢?但愿这一次能转变他的印象。
老汉的行为不是偶然与孤立的,这次行脚总会有信佛或不太信佛的人要供养钱,说明了社会上很多人对佛法的误解。我未出家前也遇到过不少假僧人拿着佛像卡片换钱的,也见过打扮成算命的等等。假僧人给世间人造成了一种错误的必然联系。世间人又因接触不到真正的出家人故一直难以转变印象。师父把这一责任归于己身:是我们自己做得不好,才让人误会的。故外出行脚远离金钱就是为世间人最好的示法。接触过不要钱的出家人,假的自然无法存在了。
出家人自身亦当常反思:修无为法本当清净无染,断除贪心,清白梵行。贪著世间财物,等于往洁白的布匹上泼洒肮脏的粪便。
神圣与粪便的结合很难让人一下子想象出什么,但摸钱假和尚的出现却使这一结合形象化了。
贪著世间财物无异于自残慧命、自造恶名、自损形象、自招轻贱。
当日乞食共乞六家。
第一家老太太说自己听不懂亲藏师父的话。亲藏师父耐心地一遍一遍重复。老太太说:“这是女儿家,自己不会做。”事后分析,亲藏师父说话应该是很标准的,怎么会听不懂?在我和亲宣参与解释时,她又怎么能听懂了呢?难道我们说话更标准?显然不是。或许因缘如此,或许只是个借口。或许这位老太太是在以这种方式提醒我,往昔曾有过找借口敷衍搪塞的经历。
第二家女主人是年轻人,很热情,一听就懂了,里外翻找食物。最后女主人很歉意地拿出三袋方便面说:“没啥吃的。”问:“这可不可以?”分到钵里做回向后离开。在女主人找食物时,我注意到她家有葡萄架,上有葡萄,当时想是不是提示可以给水果。幸亏没张嘴,否则一旦张口就攀缘,让人不齿。
第三家亲宣师乞到米饭和水果,女主人布施时,小儿子高兴得手舞足蹈。
第四家我乞到两个梨。回向时改说:“愿您全家吉祥。”两个梨不够分就没请她给分,但过后即后悔,应该请她分的。虽然不够三人份,但通过分开会让她觉得这是个利合同均的僧团,不会产生只给了我一个人而独自享用的想法。
第五家、第六家都乞到水果,原来刚好有其他组的师父经过,我们搭了顺风车。
再后面的就是养殖户了,这是不能乞食的对象,因杀心甚大,见者伤慈,坏善根本。佛制五类人家不乞,其余四类是唱令家、淫女家、沽酒家、王宫贵戚严禁之所。
回到集合地点过斋。连续两天满钵生了点炫耀之心。过斋后忙打听别人的乞食情况,心又在向外攀缘,攀求对比产生快乐以及赞誉等,心总是不老实。
刷牙刷钵后,师父叫大众师父收拾包赶紧走。当时直嘀咕,头一天不是这样的。回寺院后翻资料时才弄明白,《行脚须知》规定过斋后要找偏僻安静、安全之处休息,免生讥嫌。
中午穿越县城,分两段走。第一次沿国道走了几里路,当感觉路边的垃圾越来越多,车流人员密集时,说明已经进入市区。休息时很多人围过来看热闹。出家人个个低头静默,让围观的人猜不出头绪。我身后两位拿方便铲的师父最受关注,在很多人眼里,这个更熟悉一点。有人按捺不住向亲洞师父打听情况,因亲洞师父在休息时要维护秩序、背包摆放,提醒师父们的威仪,在俗人眼里这是个领导。
中午赶上小学放学,家长、孩子们也停下围观,一个小女孩问母亲:“妈妈,这些是什么人?”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个答案。当时不知道做母亲的是怎么回答的。其实对她来说也是够难回答的。现在世间人福报小,见到真正出家人的机会太少了,而获取相关印象多从武打影视中来。能与方便铲联系上的不是鲁智深,就是沙和尚,行脚的头陀基本上就没见过。“头陀”这个词会让俗人联想到《水浒传》武松,或一言不合就横眉立目,舞刀弄剑的江湖人物。媒体对僧人的刻画基本是颠倒的。而眼前这一队出家人摄心、整齐、庄严。与影视上的形象决定是对不上号的。背着大背包长途步行,说明不是有钱的富贵人。当人供养金钱还被拒绝。师父说过,这时候他们的内心会生起恭敬,原来还真有不要钱的出家人,这个世界还有希望。
第二次休息时,地点绝佳,在路边还无人围观。而我那一刻有些沉重,原因是我们休息的斜对面有一组建筑,宣传牌上写着:阳原,中国最大的皮草交易市场。那组建筑就是交易中心。看到“皮草”字样我会生起厌恶。以前看过一个网络视频,讲的是皮革交易中活扒小动物皮毛的画面,血腥而震撼。
最难忘的一个镜头是:扒皮后的小动物奄奄一息扔在一堆,其中一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被扒下的皮毛后,含血而死,眼神中充满着哀怨。相信但凡有一点良知的人看过之后都不会再执著这么残酷的服装。有个成语叫“集腋成裘”,是说小动物腋下的皮是上佳材料,柔软、轻巧、保温、透气。故一件裘皮大衣不知道要用多少个小动物的皮制成,人们光图穿着华贵带来的快感,却不知大衣上有多少冤魂围绕。按说科技昌明的今天,人类有各类文明又舒适的衣料,却偏偏追捧茹毛饮血时代的原始陋习。不能说不是一种嘲讽和悲哀。有钱人穿貂皮觉得很时尚很品味,不过只是自我的一种幻觉,在很多人眼中那代表着残忍与无知。
马路这边的出家人穿着简朴,打着补丁,不着正色,正与那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人数太少,还不足以给太多的世人以清凉。相信会有一天有更多的出家人、学佛人将世人那些错误的知见给扭转过来。前提是出家人、学佛人能严持戒律,有正确的知见。可怕的就是自己知见不正却随顺了世间。
例如,一些学佛人在遇到交际场合,为了成为受欢迎的人而去随顺了世间的习惯,喝酒、吃肉、穿裘皮等。其实不但没有弘法、教化别人,反而陷自己于不幸,实在是一种愚痴的表现。
佛教的教化思想之一是众生平等、慈悲喜舍,故佛制戒不能杀生、吃肉。《大般涅槃经》云:夫食肉者,断大悲种子。佛说一切众生皆是前生父母,未来诸佛。杀生吃肉无疑吃的是前世父母之肉,慈悲的精神如何体现呢?
有学佛人误以为吃肉与众生结缘,为它授三皈依,回向净土后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把它当成一盘菜了。美其名曰:不动心,随缘,恒顺众生,修习大乘等等,对盘中肉不仅毫无悲悯,甚至认为:“吃它是它的幸运,谁吃不是吃呢?学佛人吃了它是它多生累劫的善因。”看看这哪里是大乘的菩萨心肠?
佛制菩萨生草都不踏,何况吃肉呢?“谁吃不是吃”这种思想传播开,十分危险。
不要以为为动物做了三皈依,就可以吃人家了。佛法是拔苦予乐的,并非制造苦难,犯罪伤慈的借口。这种所谓的“随缘”,在不信佛的人眼中简直是操有生杀大权的恶魔,是教徒中的叛逆、败类。同样在真正学佛人看来不仅已离经叛道,毁谤了三宝,还为自己种下无边恶业,实属可怜。恒顺众生却恒顺了众生的贪嗔痴,营造了自己的下三道。当警醒呀!
八月二十三阳原靠山西处 小雨
上午天空阴沉沉的。我担心下雨,攀求能在个大桥下过斋免得挨浇。到乞食的时间,师父带我们停在一离桥洞不远的庄稼地里。据说这些年行脚各类场地都是师父亲自选定,每次都会让大众师父满意。对下雨我也不觉陌生,因寺院每年有几个特殊日子一定是要下雨的。雨量不大,不会让人觉得烦躁,还有几次要下雨时恰逢大众师父们回寮,雨一直抻着下不起来,等到全体进入寮房后,雨水倾泻下来,好像专门照顾的一样。
那个桥洞太小,容不下我们这些人,若下雨时勉强能够站着避雨。跟着师父啥心也不操,在外面过斋自有道理,所以对师父有信心战胜各种境界,搭衣时已不在乎下不下雨了。
乞食第一家说没有。第二家有小孩没大人,小孩不敢做主,亲藏师父带我们离开,估计怕孩子动了食物又解释不清有误会。第三家主人布施两袋方便面,我说:“请给分一下。”女主人一看不够分又取了一袋。每人一袋没空钵。剩下几家因缘不好没有乞到。其中一家人见我们走过来赶忙进屋,留一条大狗守门。亲宣师要敲门,我们担心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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