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锡兰三比丘

怀念锡兰三比丘
　　无 虚
　　一九八六年「法音」第一期内载——斯里兰卡（Srilanka，旧称「鍚兰」）的佛教概况。文内提到了中斯佛教关系。从公元四一〇年法显访斯开始，直至一九六一年为止。其中更提到了四十年代中，中斯曾经交换留学生，法肪法师曾到斯讲学等事。又提到了世界著名的「金刚寺」Vijirarana，及寺中三位学问道德很高的比丘——索默Soma，开明德Kheminda，般若西哈Pannasiha。但没有提到此三位比丘曾於一九四六年到访上海的一段史实。
　　笔者何幸得身历其境，虽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但他们三位的景行以及种种活动，犹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中，今就记忆所及补述於後。一以填中、斯佛教史实之阙，更藉此以申我对三位大德的怀念!
　　这是一九四六年七月至十一月间的事情。（见附刊三位比丘给我的签名纪念）那时上海市佛教青年会刚成立不久，由方子藩居士（现已故）任会长，郑颂英居士任副会长。我任理事之一。会址设林森中路嵩山路口觉林蔬食处内。听到香港方面传来消息，三位鍚兰比丘经由香港海道来上海，将於七月中到达。他们是由鍚兰大菩提学会（Mahabodhi Society of Ceylon）与中国国际佛教协会（由太虚法师为会长，会址在南京）协议交换两国学者计划之一。他们的使命是去西安设立佛教巴利文学院（Pali Clooegeof Buddhism)为期五年。并知中国已有两位僧人由重庆搭飞机经加尔各答（Calcutta）转往鍚兰，已经抵达鍚兰。
　　三位比丘随身携带书籍四大箱，他们都能说流利的英语，对外发言则由案默比丘担任。
　　上述消息由一位香港记者访问那时留港来沪途中的三比丘而刊登於香港英文报纸上的。我则由案默比丘交给我原稿的英文副本，现仍保留我处。
　　三位比丘是一九四六年七月三日到香港的。正确到上海的日期已不清楚，大约是七月中旬。据我记得当时有憍居上海的鍚兰商人名Kelambi者首先知道三位比丘的接待与居住发生了问题，主持交换僧侣的太虚法师那时不在上海，而中国国际佛教协会也没有负责人驻上海。此事给佛教青年会知道了，觉得义不容辞决定设法招待，直至他们与太虚法师得到联络为止。当时各理事分头努力发觉各佛教寺院因言语隔阂与律仪不同，竟无一能承担供养之责。经由会长方子藩居士得到赵朴初居士的协助，商借到佛教净业社（上海赫德路）数间住房以供三位比丘安居，因我们并不熟悉南传比丘的律仪，一应饮食起居均由留居上海的锡兰憍民依律如法供养。其他弘法，观光等活动则由佛青负责，我则担任了联络与翻译任务。
　　三位比丘中以般若西哈资历最高，次为索默与开明德。索默比丘负责一应对外事务。因而我与他接触时间最多。我的印象是：般若西哈是静默仁慈，索默是睿智多闻，开明达是安详随和。在上海安居的数个月时间内从来没有听见到他们疾言厉色，或高声谈笑。过有重要事故只见他们用本国语商谈，但最後决定总是由般若西哈敞的，由素默传达。
　　在上海他们约留四个多月，与在内地（记得是西安）的太虚法师书信与电报联络。详情不知。只听得最後太虚法师要他们自往西安。那时素默比丘发“喘病，又因上海天“转冶，病情恶化，终於他们决定暂返香港居住一个时期，待看索默比丘病情再作最俊决定。那时我亦因业务关系去香港设分公司，又得与三位比丘亲近几个月。我记得他们由颜世亮、（现忍慧法师）冯公夏居士等与在港锡兰憍商共同负责供养，住在湾仔一个小学枝内。
　　素默比丘的病情不见好转而日趋严重，终於决定返锡兰。中锡交换出家人的历史使命也就此中天了。迄今思之，令人悲慨无已!
　　在留上海期间有下列敷事足可一记。
　　（一）电台播音
　　一九四六年八月三日素默比丘假上海福建路心光广播电台作佛法英语演讲一次。题为：The Religion we Need（我们所需要的宗教）。我仍保留这讲稿的副本。
　　一九四六年九月廿二开明德假上海大中国广播电台亦作英语演讲一次，题为：PfhdNesof20口—Vi01eDS（非暴力主义）。我记得此稿是由我译成中文的，但遍寻不到，大约遗失了。惟英文原稿仍存。
　　（二）讲授巴利文
　　由素默比丘发起及讲授，参予学习者主要以佛教青年会会员为主。我所记得的有：方会长，方卢秀清（方夫人），王兆基（佛青理事），蔡惠明（佛青最年青干事）我姊姊庆圆，妹妹庆玉等十数人。用的课本是：》An Elementary Pali course by Naradathera（金刚寺长老比丘纳拉达）。最可惜的是在开班时摄有纪念性照片一帧，现在遍寻不到了。
　　我所保存的练习簿告诉我们学习了全书约四分之一。这讲授班亦随比丘们离上海而夭折了。
　　（三）观光杭州
　　由方子藩，王兆基及我发起请三位比丘去参观杭州佛寺。我们请一位熟悉杭州寺院的孙居士作向导。
　　我们朝拜了天竺，灵隐等大寺院。在灵隐寺客堂门前摄了一帧富有纪念性的照片（见附照）。前排自左起：开明德比丘，素默比丘，般若西哈比丘，却非老和尚：腿隐寺方文），灵隐寺监院（名已忘），成元法师，某法师。後排自左起：笔者，方子藩，孙居士，王兆基。
　　其中案默比丘，开明德比丘，成元法师，方、孙、王三位居士均已去世。般若西哈比丘，据「法音」内载现主持金刚寺所办的一所「比丘训练中心」 Bhikhu Training Centre， 实际上是一所佛学院。照片内余三位法师则现况不明。
　　我记得素默比丘在邻近西湖的一所寺院内（名已忘）被邀作了一次演讲，听众数十人，由我翻译成华语。寺内供有观世音菩萨。他即以观音菩萨的慈悲作为主题讲得非常动听。他事後告诉我这讲题不是事先准备好的，即境有感而说，可见他才思非常敏捷。
　　顺便一说那位成元法师，他是醉心於比丘乞食生活的。在鍚兰比丘到杭州之前，他已经以杭州海会寺为中心提倡比丘托鉢乞食，并印有缘起简章一份（我仍保存）。听说锡兰比丘到杭；他迫不及待来拜访，请教有关比丘戒等事，由我传译，索默比丘主答。他问是否可由三位比丘传他比丘戒。答：在南传佛教国家至少需要十位得戒比丘才能传一新比丘。在北传国至少也要有五位比丘。他问：他现行托钵乞食是否可以继续行使?答：不可。因他现在穿着，行相（请看照片）都不如律。依戒律一切不如律的即不能做。我劝你还是穿中国僧袍，到如律受戒後再行乞食。结果他十分失望。後成元法师不久即去马来西亚依一位锡兰比丘为师，受了沙弥戒，在槟城并举办中国佛教律学苑。寄了一册他师父写的佛教著作给我。书面上并写一偈曰：「比丘八正道，佛法中第一，托钵戒银钱，灭世出世争。」後书「鍚兰巴利文系新学沙弥成元题。」法师现已去世，但他可说是素愿得偿了。
　　三位比丘留港期间因素默比丘有病故活动不多。素默比丘英文著作甚多，据我所知有十余种，内以英文本：The Path of Freedom（解脱道论）。堪称钜著。据序文说此论原名Vimuttimagga为鍚兰一位阿罗汉所著。但巴利文原著已佚，後经索默比丘主译，由中文译成英文一九六一年出版。他另一著作Anapana Sati（数息观）承他送我一本，书内并由三位比丘题字签名。（见附刊）覩物思人，令我感慨万端!
　　摘自《内明》第17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