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才——老虎山上“看山虎”

人物介绍:杨义才，淄博市淄川区罗村镇河东村农民。他承包老虎山，10年来凭借着自己的决心和毅力，种植各种树木十几万棵。从看山护山、开垦荒山绿化山林，到保护山林鸟类和小动物，他使老虎山郁郁葱葱，远近闻名。

杨义才和老伴王丽华在山上修筑防护墙。

　　
在山东省淄川区罗村镇，有一座山叫老虎山。从远处看，老虎山郁郁葱葱，在周围那些因采石而变得面目全非的山头之中格外显眼。一个叫杨义才的农民和他的妻子王丽华，日夜守护着山林。
　　
十年前，48岁的杨义才来到老虎山上。在他的感召下，妻子也上山“入了伙”。10年来，这对农民夫妻以山为家，植树、护林、修路。他们亲手栽下了十几万棵树，却从未伐过一棵，卖过一棵。杨义才说:老虎山是国家的，等到自己老的时候，把一个完整的、绿色的老虎山交给国家，他的心愿就算完成了。
　　
他承包老虎山，只种树不采伐
　　
2009年11月11日，一个阴冷的日子。山上的风格外大，也格外冷，记者走进杨义才夫妇住的小屋，却不见老杨的影子。“天蒙蒙亮就栽树苗去了，”老杨的妻子王丽华一边给记者倒水，一边数落起丈夫来，“他这个人，树比他的命都值钱。一年365天，就这样天天跟他的树宝贝在一起！”
　　
老杨喜欢山，喜欢山上各种各样的树、草。小时候，大人上山栽树，他帮着扛树苗、浇水埋土，眼看着那些树一年年长大，山一年年变绿。长大后，老杨对中医产生了兴趣，他买来一本《本草纲目》研读，一得空闲就去家附近的山上采药，而去得最多的，就是老虎山。有村民开玩笑说，杨义才对老虎山比自家的院子还熟。
　　
那时候，山上的树木属于集体财产，后来包产到户。开始的时候有人上山偷伐树木，几个看山的老头看不过来，偷伐之风于是愈演愈烈，杨义才看着心疼，却无能为力。1999年夏，村里决定公开拍卖老虎山的承包权，承包期50年。拍卖那天，起拍价从10万元，一直降到了2万元，终于才有人举牌，可到签合同时，那人一看合同，承包人只负责看管，不能采伐，当即扔掉手中的签字笔，悻悻而去。
　　
也倒是，只管护林，不能采伐，赚不到钱，这事也只有傻子去干。不过，村里还真有这么个傻子，他就是杨义才。他找到村委，说愿意承包老虎山，村委领导瞪大眼睛看了半天，说:“你想清楚了，签了合同，可就受法律约束了。”杨义才说:“我敢保证，只种树，不采伐，保证50年后把山完整地交还，绝不反悔。”村委领导喜出望外，当即以1.5万元的价格与杨义才签订了老虎山承包合同。
　　
消息传开，许多人笑老杨傻气。老杨的老伴王丽华也急了，“原来是集体出钱雇人看山，你倒好，自个儿倒贴1.5万元去看山，你这是算的哪门子账？”老杨也上了倔脾气:“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签的合同，我自己负责！”王丽华气得不行:“那你就去跟树过去吧，你种你的树，我种我的地，以后谁也别管谁！”那天，老杨扛起镢头，拿了把斧子，气呼呼地上了山，当晚，就猫在一个半截子的山洞里过了一夜。
　　
他10年植树十几万棵，把树当成自己的孩子
　　
山上的树很多年没人管理，肆意生长的树枝纷乱且潜伏着安全隐患，一旦发生火情，火很容易顺着树枝由下而上将整个山烧毁。老杨的第一项工作就是修剪树枝，这是件很费功夫的活，每棵树都要修到离地面一人多高的树干上，这样，就是着起火来，烧了小树和杂草，也不至烧死大树。山上没有路，老杨有空的时候还要修修路。
　　
晚上，老杨还得巡山，防止有人偷伐树木。那时，周围有不少青土矿，矿上需要大量木材。有些人为了挣钱，动辄纠集十几个人开着汽车来偷树，转手卖给矿上。老杨不敢怠慢，每天夜幕刚降临就开始巡山，围着山转几圈回来，已是次日凌晨两三点钟了。
　　
一个人在山上，加上和老婆闹了别扭，老杨心里有时就觉得憋闷。一天晚上，老杨喝了点闷酒，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他发现山上的树被人砍了足足1000多棵，可把他给心疼坏了。从那以后好几年的时间，老杨再也没敢喝酒。
　　
就这样，老杨把老虎山当成了家。渴了，用小锅烧水喝；饿了，下点面条凑合着吃。晚上，他还是住在那半截山洞里，地上铺些干草，衣服也不用脱，为的是一旦有什么动静，立即就可以起来。天不好的时候，他把衣服挂在洞口，勉强能遮挡一下风雨。
　　
老杨和老伴的冷战还在持续着。最初，老伴以为山上条件艰苦，老杨呆上个把月，也就知难而退了，可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都3个月过去了，老杨不仅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还越干越带劲。老伴终于沉不住气了，白天他怎么吃饭？晚上住哪儿？身体作践出毛病来可咋办？那天，老伴带着饭菜上了山，此时的老杨，胡子邋遢，脸也黑了，人也好像一下老了不少，老伴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那一刻，王丽华转变了想法，开始理解并支持老杨的选择了。
　　
王丽华留了下来，白天，她和老杨一起去修枝、栽树，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下山回家。没有树苗，老杨自己掏钱去买。浇树没有水，需要到另一座山上取。那座山的半腰有个水池，山上没有路，老杨先带着3个25公升的水桶到上面一一灌满，再一趟趟把水桶艰难地扛下山。山下有条小路，老伴就在那儿等他。往回走时，老伴用自行车带一个，老杨用小推车推着两个。山路崎岖，而且看上去近，走起来远。从1999年到2001年的3年时间里，他们已记不清在这条6里路长的羊肠小道上走了多少个来回。
　　
10年来，他们在老虎山上种下了十几万棵树。那些四季常青的侧柏，那些秋后像火一般红的火炬树，还有在夏天散发着沁人芳香的刺槐，密密匝匝，亭亭玉立，在老杨夫妇的呵护下健康茁壮地成长。每当微风吹过，那随风摇曳的树枝仿佛在招手致意；那沙沙的声音，又仿佛在喁喁细语。这个时候，老杨夫妇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他不为利益所动，一心当好看山人
　　
老虎山上最多的树是侧柏，它生长缓慢，木材可用于建筑、家具、细木工等，因而价格不菲。2000年，有个山西人找上门来，要买山上的侧柏。那人开出了价码，只要树干够上16厘米粗的，一棵50元。甚至还有人把价码出到了60元一棵。这样的树，山上有上万棵，卖出去就能挣到几十万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老杨回答得很干脆:我承包山，只种树，不卖树。
　　
还有人对山上的石头打起了主意:把石头开出来，再通过机器破碎，一吨能挣十来块。一个石料厂一天开个一两千吨很容易，算起来一天就能挣一两万元。正是被巨大的利益所吸引，近几年，老虎山周围的山上陆续冒出来好多石料厂。
　　
石料厂炮声不断，破碎机日夜不停地轰鸣，一座座山头一天天矮了下去。这时，海拔更高、石材更优的老虎山，在一些人眼中无异就是一座金银山。要在山上开石料厂，就绕不过老杨这一关。于是，一向门庭冷落的老虎山突然热闹起来，老杨也俨然成了土地爷，三天两头就有人来拜“山门”。
　　
青岛一家化工厂给老杨开出的条件是，“一不用投资，二不用出力，只需按每吨石料拿提成就可以了。”
　　
老杨断然拒绝，对方很不理解:石料厂一开，你坐在家里等着数钱就行了，也不用栽树看树，而眼下这么辛苦还不挣钱，何苦呢？有个给某大企业供石料的人来找老杨，提出只要老杨把山转给他，最少给他100万元。
　　
这些怀揣着发财梦的人无一幸免地在老杨这里吃了闭门羹。老杨对他们说:要是冲着树，冲着石头来，就俩字:免谈！有人当面嘲笑他:你这个人，站在钱堆上，不知道往口袋里掖。
　　
干活累了的时候，老杨就坐在树下休息。看着周围面目全非的山体，他就觉得心疼。这些山，原来也是郁郁葱葱的，满山都是树，可是，这些有着千百万年历史的山，怎么几年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如果再开下去，我们的子孙还能见到绿色的、美丽的山吗？他有些迷惘，但很快心里又亮堂起来，他要尽自己所能，保护好老虎山，为国家，为子孙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