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洲:佛国行-从尼伯尔到印度 第三章 入大涅槃 拘尸那迦
日月洲:佛国行-从尼伯尔到印度 第三章 入大涅槃 拘尸那迦
涅槃场遗址和经典记载
从舍卫国到拘尸那迦大概只要半天时间,我们吃过午饭时出发,天黑时到达拘尸那迦的中国寺院——双林寺入住。第二天一早就步行前往不远处的释尊涅槃地朝礼。
涅槃场内四周是一些古寺古塔遗址,正中是释尊涅槃堂和涅槃塔,涅槃堂的建筑简洁肃穆,好似一座巨大的石棺,屋顶一字排开有五个小的塔刹。在外面点燃供养的香烛,缓缓走进里面,一尊释尊的丈六金身涅槃像正躺在一座石刻的台基上,佛像头向北,面朝西,作吉祥卧,正是和经典中描述一致的。释尊面色祥和而又凝重,身上盖着红色的金叶袈裟,只有头部和双足路在外面。这一场景如此贴近的展现在面前,很多人有些促不及防,仿佛一下子被拉到了释尊入灭的时空里,泣泪着礼拜感怀这位伟大的人天导师的入寂。耳边也似乎一下子听到了无数释尊的圣弟子,末罗族百姓和诸位天人的哀叹:
“一何速哉,世间眼灭!一切众生,从今已去,谁为导者?”
在我们这个世界,不乏权倾一时的英雄和枭雄,不乏思想精微的思考者,不乏秉承各种教义的宗教家,可是谁能如佛陀一般直示我们灭苦之道,指导我们解脱生死呢?虽然佛陀入灭后,我们依然能读到佛陀的教法,依然可能碰到有所证悟的善知识,但是和在佛陀座下亲闻梵音,只一句“善来,比丘”就须发自落,袈裟着身,从容证果相比,何敕天壤之别!这也正是古来西行求法的大德每每感怀,不能自已之处。
诸佛如来顺应众生因缘,非请而不转法轮,非请而不住世。关于佛陀涅槃的缘起,南北传的《大般涅槃经》是这样记载的,释尊在吠舍离三次启发阿难请佛住世,“阿难。四神足人。尚能住寿满于一劫、若减一劫。如来今者有大神力。岂当不能住寿一劫、若减一劫?”阿难为魔所扰,茫然无对。之后魔王来到佛所请佛涅槃,佛陀在悟道时他就来请佛涅槃,不过佛陀因为四众弟子尚未具足故,当时没有同意他,而今四众已具足,他再请佛涅槃,佛陀回答他三个月后入灭,魔王遂欢喜回宫。
当然这一事件不能简单的看作是阿难和魔王造成的结果,从佛教的观念来看,二者是轮回中众生共业的一个显现,当众生祈请佛陀住世的因缘不那么强盛,那些需要因佛住世而得度的众生都已度化,而有些众生因佛住世反而懈怠放逸,漠视无常时,佛陀就要入灭了。
佛陀接受了纯陀的最后一餐供养,示现了腹痛,身体急剧的衰弱下去,让阿难到熙连河侧拘尸那迦城的娑罗双树间布置绳床。世尊到达后,右胁着床,累足而卧。忽然双树非时开花,无数的天人、龙神等八部鬼神于虚空中降下花雨,曼陀罗花、摩诃曼陀罗花、曼殊沙花、摩诃曼殊沙花和各种妙香纷纷而下,天乐齐鸣。世尊对阿难说,你看到这些供养了吗?阿难回答,看到了。世尊说,想要供养报恩的人,也不必如此了,清净持戒、读诵经典、思维诸法的深刻涵义才是真正的供养。经典记载,当时娑罗双树周围各三十二由旬(一由旬约三、四十华里)的地上和虚空中,已经站满了天龙八部,都希望瞻视佛陀最后一面,他们显然都陷入到了极大的忧苦之中,多年以来他们在佛陀游化的地方,听法护法,礼敬供养,而今世尊要入涅槃了,指引他们解脱的导师和他们无上的福田就要告别尘世,感情真挚单纯的天人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很多已经悲泣不能自胜了。
阿难想到自己随侍佛陀多年,虽然多闻第一,但至今不能证果,而今导师入灭,将来更依靠何人?也在一边惭愧懊恼,哭了起来,世尊把他叫过来,称赞了他多年随侍佛陀的功德,并授记他在佛入灭后不久,因为精勤努力得成阿罗汉果。
佛陀即将入灭的消息传到了拘尸那迦城的末罗族人那里,他们也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倾城而出来见佛陀最后一面。其中有一位年已一百二十岁的老者须跋陀罗,通达四吠陀经典,对当时各派宗教和哲学的学说都有相当的了解,但是不能确定谁的说法才是最究竟的真理,听说佛陀将要入灭,不愿错过最后的机会,前来求教。侍者阿难考虑到佛陀已极度疲倦,将他挡在外面。佛陀慈悲的让须跋陀罗进来,为他开示了八正道的道理,须跋陀罗言下大悟,即向佛陀恳请出家,世尊呼:“善来,比丘”,须跋陀罗须发自落,得成比丘,再听闻释尊详细的解说四谛法,当下即证阿罗汉果。须跋陀罗不忍见释尊涅槃,便向释尊请求自己先入涅槃,佛陀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便当即入火界三昧而涅槃。这为百二十岁的须跋陀罗是佛陀所度的最后一位圣弟子。
佛陀最后向大众开示,佛灭度后,应以戒为师,各位比丘应大小相敬,互相爱护,不要毁犯大戒,对细微的过失不要互相苛求。佛陀对比丘众说,你们最后还有什么对佛法的疑问,可以提出来,这样不会在我灭度后悔恨。佛陀问了三次,大众三次默然,诸比丘众对于佛法已经没有疑虑了。佛陀又说,我的身、口、意有什么相互触犯的地方,你们要告诉我。大家已经是泣不成声,回答道,您怎么会有哪怕微细的过失呢?最后世尊留下四句偈:
“诸行无常,
是生灭法,
生灭灭已,
寂灭为乐。”
世尊勉励大众,生死无常,甚可怖畏,大家应该努力精进,出离生死轮回。于是如来渐次入初禅、二禅、三禅、四禅、乃至无色界诸禅,至非想非非想定,如此往复又回到初禅,再由初禅入二禅、三禅、最后于四禅处入般涅槃。
而今在涅槃堂里,佛子面对安详而卧的人天导师,抚今追昔,不胜感慨,虔诚的献上花环,点亮油灯,忏悔往昔颠倒愚痴,未逢佛世,祈愿所有的善知识们都能长久住世,利益广大的有情。
此一涅槃像是五世纪时造于秣菟罗的古像,经A.C.查利尔(A.C.Charlyle)先生于1833年修复,面容还保持着当初的庄严与宁静,感动着多少年来到此地参拜的每一位佛子。注意看的化,会发现基座上有阿难、须跋陀罗和末罗贵族等的小像,他们都面向着佛陀,只留下背影。
从涅槃堂出来,到后面的涅槃塔缓缓绕塔经行。这一大佛塔累经历代的破坏和修复,现在最外面的塔身为近代缅甸大施主所建并贴金,并在上个世纪末修复成如今米白色的样子。这次修复保持了印度早期佛塔的形制,半球形的覆钵塔身,顶上是石质栏楯和三层相轮,和桑奇大塔颇有几分相似。从出土的笈多朝铭文来看,此塔为世尊涅槃的纪念塔无疑,玄奘大师看到的涅槃塔应该就是这座佛塔,不过经过历次教难的破坏,已经没有玄奘大师所见时那么高大了,此塔据说为阿育王所建,奘师到时塔前面有石柱记载佛陀入灭之事。
佛塔和涅槃堂前面是管理局所植的娑罗树,并不十分高大,估计年代不久。四周是一些僧房和佛塔发掘遗址,是过去僧人们守护此涅槃道场时生活和修行的地方。离涅槃堂和佛塔较近的一些遗址年代较早,有的可至孔雀王朝;外围的遗址年代较晚,多是笈多朝和笈多朝之后的建筑。有些说法认为佛塔后面的遗址是阿难塔,佛塔侧面是佛陀圆寂后,佛母从忉利天下降至双树间哭佛处,另一面是入灭后停棺供养七日处等等,但地点是如何确定的,并没有明确的依据。不过依奘师记载,这些遗址都在涅槃塔周围是不错的,朝拜者到此亦不妨依此因缘而行供养礼拜。
在绕涅槃塔时,想到这些年不少老一辈的善知识都已圆寂了,令人痛心不已。那些曾亲炙过民国年间诸位高僧大德的老者都已至耄耋之年,硕果仅存的寥落晨星,佛法的明灯谁堪接续。半个世纪的浮沉,人间佛教固然有渐渐兴盛之势,可是若失去了清净的传承,失去了佛法真实的内涵,表面的繁荣又有多大意义呢?世尊应化世间是众生的需要,世尊入般涅槃也是众生因缘的成熟,如果每一个所谓的佛教徒都在沉迷于世间的欲乐和无聊的纷争,那即使世尊在他面前说法也是充耳不闻。世尊入灭了,那些秉承他教法的圣弟子,在此悲恸的激励之下纷纷精进修行证果;而当时有些愚痴比丘还在庆幸,这下子没有人管终于可以放逸胡来了,那就只好继续受无明之苦。其实无论在什么时代,只要真正如理的思维世间的苦痛与无奈,对佛法生起真实的渴望,善知识都会不失时机的来引导我们。否则虽然口谈佛理,心中向往的却是世间的浮华,那么善知识只有舍我们而去了。
纯陀供养处
拘尸那迦向东偏北方向23公里的古波婆城(Pava,今称 Fazil Nagar)有一处遗迹,是佛陀的最后应供处。佛陀离开吠舍离行至此地,在波婆城工师(南传涅槃经作铁匠)之子纯陀的花园处休息,纯陀精心制作了精美的饮食,佛陀和僧团接受了他的供养。依南传《大般涅槃经》,世尊接受供养前告诉纯陀,那些旃檀树茸只供养他一个人就可以了,其他人是消化不了这种食物的,纯陀照办。食后不久佛陀腹痛发作,身体逐渐衰弱下去。所以从波婆至拘尸那迦这一段的路程,佛陀走的是很艰辛的,中途不得不多次停下来休息。
得知佛陀吃了自己供养的饭食而生病,纯陀陷入极大的懊恼之中,无法自拔。佛陀安慰他,这次供养不是过失,而是很大的功德。在对佛陀一生的所有供养中,有两次供养的功德是最殊胜的,一次是佛陀悟道前的那次牧羊女的供养,另一次就是佛陀涅槃前的供养。世尊进而说道:
“布施者获福,慈心者无怨,为善者消恶,离欲者无恼,若行如此行,不久般涅槃。”
依玄奘大师记载纯陀的故宅中有一井,是专门为了供养佛陀而凿的,水特别清美。我们到的时候,这里只有很小的土丘,除此之外并无遗迹。带我们来的印度朋友是在双林寺工作的,应该不会搞错,看来此地在发掘考证后并没有很好的维护。旁边的耆那教寺院颇具规模,不过里面看来也是疏于管理,有些残破,这周围的环境实在令人不能恭维,差不多成了后面村子的垃圾场,和我们对耆那教的印象十分不一致,不知是什么原因。
马塔库佛殿(Matha-kuar Shrine)
从涅槃地遗址出来向南一二百米路转弯处,有一处遗址——马塔库佛殿(Matha-kuar Shrine),以铁栏杆围起。此处发掘恢复的墙基都低于地面,看上去过去这里应该是僧房。佛殿离入口处不远,里面供奉着一尊十一世纪的坐像,高3.05米,是由迦耶附近的蓝石雕刻成的。佛像古朴庄严,只是面部和身上的外漆有些剥落,我们虔诚的礼敬之后,绕佛三匝,最后为佛贴金,战战兢兢但是内心充满喜悦,愿那些为自己相貌苦恼的众生都能得到相好庄严。
这里据说是佛陀最后一次对弟子开示的地方,但是无论南北传的经典都记载世尊在娑罗双树间也曾为弟子开示,所以,此地应是世尊到娑罗双树之前休息并开示的地方,据说世尊曾在这里饮水。
最后的说法
无论是在娑罗树间、马塔库佛殿还是佛陀从纯陀那里到拘尸那迦的途中,佛陀在人间的最后时刻说法是什么呢?从南北传的三藏经典来看,可分为广说和略说。所谓广说就是昙无谶所译煌煌四十卷《大般涅槃经》,讲述佛性常住,涅槃妙德,常乐我净的大乘真义。此经义理宏富精微,实乃释迦如来一时代教的最后总说与综判,是汉传佛教最为重要经典之一。当初道生法师看到所译不全的六卷本《泥洹经》,就认为一阐提人(无信、断善根人)也可以成佛,教界大哗,群起非难。道生坚持自己的看法,无人听受他讲法,他就对石头说法,于是便有了“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的美谈。后来昙无谶本出,传于南方,果然后面论及阐提成佛,众人始叹服。其实就在昙无谶译经的同时,参加译经的僧俗数百人就对常乐我净、阐提成佛等说法“疑难纵横”,昙无谶“临机释滞,未尝留碍”才使得此经译本为大家所认可。佛法的微妙精深,确实是超人想象的,说空说有,常或无常,皆有深意,古来大德,无论天台贤首,皆认同此经是如来最后常住极圆之教,后学若一时不能领会,也无妨搁置。至于近世一些学者未达深意,困于名相,判为“真常”、“梵我”之类观点,自有他学术上的方法和思想上的根源,可谓一时之论也,学术方法和思想来源本来亦随时代而变更,不认同其说者亦不劳与之争辩。
若言略说,则可谓字字叮咛,悲心彻显了。南传涅槃经和北传阿含部的涅槃经所述的内容大体相当,都是在叙说佛陀从吠舍离离开至拘尸那迦涅槃的过程中,应机插入佛对弟子们的告诫,引人深思。北传的《佛遗教经》则是佛在最后涅槃的中夜对弟子最后集中开示的法要,历来因其是佛最后法语而备受重视。简单的说,佛最后对弟子的告诫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是持戒,实际上戒定慧三学佛陀最后都有开示,但尤其着重指出的是持戒:“汝等比丘,我灭度后,当尊重珍敬波罗提木叉,如闇遇明,贫人得宝,当知此则是汝等大师。”佛灭度后,以戒为师的理念就从此而来。第二是关于僧团的和合,释尊特别提到了佛灭度后僧团内互相的称呼,比丘之间的相互爱护,小小戒可舍等等问题,还叮嘱阿难如何对待象车匿这样令人头痛的比丘,这些细处的谆谆告诫语重心长。第三是如何判断一种说法是否符合佛法,世尊指出了四决定说,告诉比丘们应当树立正见,依法不依人。最后,释尊特别告诫比丘,生死无常,轮回可畏,比丘应该精进修行,速求解脱生死。这些最后的教导没有高深的教理,都是最平实而最关键的地方。虽然从内容来看似乎没有阐述大乘的义理,但是实际上是通于三乘的,无论汉藏两地的大德都绝不敢轻看这里面的每一个字,因为这是佛陀最后留下的珍宝,佛灭度后,这些话语将会给那些依教奉行者以无上的利益。
世尊荼毗处
由此地再往东约1.5公里有一纪念塔名为拉玛巴(Ramabhar),尽管历经破坏,但经过修葺的残留部分仍然极为高大宏伟,修复者在外围砌了些仿古砖来固定,从现在的存留来推测,原来也应是一座覆钵形的大塔。实际上拉玛巴是当地人后来的称呼,此塔应被称为安格拉佛塔(Angara Chaitya),据说是世尊荼毗之地,又依《长阿含经》应称其为天冠塔(Makutabandhana Caitya),不过目前发掘到的情况,尚未发现早于三世纪的物品。地点上来看,奘师说是在城北,北传阿含部《大般涅槃经》和《佛般泥洹经》说在城西,但是依南传《大般涅槃经》,世尊的遗体绕城供养后进入东门,在城内东部的天冠寺荼毗,因此此地作为世尊荼毗处也是有所依据的。
当世尊入灭,停棺七日天人供养后,末罗族人依照转轮圣王的葬礼仪式来举行荼毗大典。末罗族人以七宝为棺,千氎缠身,设香花,建幡盖,极尽供养。可是正当如来金棺已下,香木已积,万事具备之时,却无论如何也点不燃火,大家都很惊骇。阿那律尊者以天眼观察,告诉大家不要着急,这是佛陀在等待大迦叶尊者来举行荼毗大典。果然当迦叶尊者到来以后,佛为其现双足,迦叶尊者看到千幅轮相上有玷污,问阿难何以如此,阿难回答说人天悲恸,眼泪迸染所致。迦叶尊者遂作礼绕佛唱赞,香木不点自燃,大火炽盛。
大火烧了七天,棺木都已烧尽了,虚空降下甘霖令火熄灭,结果无烟无灰,唯存舍利。末罗族人得到这至宝,建立了高楼来放置舍利,四面重兵布防,除了佛陀的出家弟子,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入礼拜。但是世尊圆寂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所行化的各个国家,已皈化佛教、把佛陀视为自己导师的阿阇世王,吠舍离的那些离车贵族,释尊家乡的王族等等都纷纷发兵来要舍利,末罗人态度坚决,佛陀舍利高于一切,佛陀涅槃于此,舍利就是末罗人的,谁要兵戎相见,末罗人奉陪。在末罗人的城下已经聚集了七个其他国家的军队,随时可能爆发一场大战。这时香性婆罗门(又译直性婆罗门、徒卢那)从中斡旋,以世尊在世时慈悲无争的教化劝导,最后决定八分舍利。此时帝释天要求分得一份,龙族也要分得一份,他们警告众人不要自不量力与之为敌,众人只好照办。于是佛陀的舍利,一份天上供养,一份龙宫供养,一份留在人间,人间的均分为八份,八国各得一份,起塔供养。分完之后毕钵罗的莫利耶族人才赶到,他们便收集千氎和棺木之灰,回去起塔供养。而香性婆罗门自己留下分舍利的瓶子,亦起塔供养,有的经典说他有点私心,在金瓶底下抹了蜜,沾了一些舍利。于是人间便有了十处佛舍利塔,前面提到的释迦族佛舍利塔和拉玛国的佛舍利塔都在此例,后来阿育王为了更多人都能礼拜佛舍利祈福,开了其中七个塔将舍利分作八万四千份到各地建塔,而唯独拉玛国舍利塔因为龙王守护,没能打开,其中舍利之多,可以想象。
有人以为世尊荼毗的拉玛巴佛塔,也是八王分舍利之处,这是不准确的。经典记载八分舍利是在末罗人的高楼(或殿堂)里,今日的遗址在拉玛巴佛塔和马塔库佛殿之间的泰国寺院之南不远处路西。此处过去是末罗人的议事厅。在佛陀时代,有些地方,比如吠舍离的离车人和拘尸那迦的末罗人都是实行共和制,他们国家的重要决策都是在议事厅中由议事会讨论决定的。而从地点上来看,此地也更靠近城中心,因此此地作为八分舍利之地是较为合理的。今日这里除了议事厅遗址外,还有一株大树,见证着千百年来这里的沧桑。
双林寺
我们所住的双林寺是由香港的果莲尼师于1948年建造,历时八年方才完成。现任的住持智顺尼师45年出生于越南北部一个笃信佛教的家庭,后来逃难至美国成家,83年于法国出家,89年接管双林寺,成为住持。现在的双林寺整洁美观,常年接待各地的朝圣者,是各地朝圣者在拘尸那迦居住的首选之地。住持智顺法师经常在美国和法国弘法,我们到的时候,这里只有她的两个比丘尼弟子,早晚功课不辍。还有一位越南弟子全家在此工作,闲聊之下得知他原来在德里工作,后来受智顺法师感化,成为弟子,现在负责寺院日常对外接待工作。
双林寺的正门立着一尊白色观音菩萨的立像,是通常的汉传佛教样式,手持净瓶,慈悲的面对着每一个到来的游客佛子。观音像后面就是大雄宝殿了,和华光寺一样,牌匾也是由中印两国佛教文化交流的使者,著名居士谭云山先生手书的。大雄宝殿和客房的建筑设计为印度式样,但是细部的装饰有很有中国特色。大雄宝殿顶部的红色窣堵波式屋顶,居然用了五色的相轮,整个建筑用色大胆明亮,好像是儿童世界的作品,整体的感觉是庄严中不失其可爱的一面。最令人惊诧的是,尼师们居然在寺院里面建起了四大圣地标志性建筑的仿制品!虽然每个内部也就20来平米,但是从菩提迦叶的金刚宝座塔到鹿野苑的达麦克塔,从外部装饰到内部的布置,哪个都不含糊。这些建筑丝毫没有真的要精确模仿原建筑之意,而是发扬了简洁可爱的风格,整个寺院像个儿童公园,让人不得不佩服尼师们的想象力。我们住在里面的时候,正逢一些印度的小学生到此参观,看来已经成为当地的一个游览胜地了。
大雄宝殿里面有一尊缅甸玉佛,前面是一尊白色准提菩萨像,再前面是较小的一尊太子像。两边是陈健民居士写的对联:
“双木垂阴,承恩悉证菩提果,
林园憩影,见性宏开净土莲。”
对联撰于乙丑年(1949年),应是建成不久时所作,联首嵌寺名“双林”,联尾嵌建寺法师名“果莲”,工巧而不造作,妙手天成。
特别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大殿内的一块碑记。碑文记载鹤庆居士张相诚1949年来印度朝圣于涅槃堂的见闻。当时张居士一行数人由果莲法师陪同,至涅槃堂礼拜。张居士边绕佛边礼拜,拜至像北处时,看见金棺北面墙壁上有一个小门通向一个院落,里面有几尊僧像立在两侧。当时不以为意,准备拜佛后再去此院参礼,等绕佛一周回到北面时发现只有墙壁,根本没有什么院落和僧像。后来张居士以此事求教居此地已40余年,望重德勋的缅甸长老。长老回答道,这是瑞相啊,此地长年有九位圣僧守护,在吉日良辰现身,那些有善根和因缘的人也会见到,你看到的是其中的几尊。张居士得知原委后本无意流传此事,恐生疑谤,在陈健民居士等的鼓励下,为了增长后人的信心,记下了此事。守护圣地的圣者啊,你记下了每个佛子的祈愿吗?如果我深信若凡若圣,若智若愚皆以法界而相连,那每时每刻的起心动念的感召不就是因果吗?愿一切众生与这天地间正法的爱乐者,学习者和守护者结下殊胜的因缘。
除了双林寺之外,这里的其他各国寺院也可以参访,如历史较久的缅甸佛寺、西藏佛寺、日本和斯里兰卡合建的十大弟子寺等等。
孩子
在舍卫大城探寻古迹时,我们周围常有一些小孩子围着我们要钱,要巧克力,这大概是被那些想表现“慈悲心”的游客培养出来的一种习惯,给了一些,围上来更多,我们若对此生气就大可不必了,因为那些孩子本来就是半开玩笑的和你搭讪呢。在拘尸那迦,也不乏这样的孩子,当然还有那些过于热心的香烛花鬘的推销者,极为耐心的围着你转。其实他们靠这么点营生糊口,也不容易,不妨随喜一下他们吧。在拘尸那迦,还有几个小孩子,特别的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他们坐在寺院和遗址公园的门口,打着手鼓,唱着歌谣,是真正的街头艺术家。稚嫩的声音应和着疾如暴雨的鼓点节奏,引人入胜;尤其是唱到高潮处,当你与那澄净的目光相对,耳边悠扬宛转的曲调就别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苍凉。在我们朝礼拘尸那迦的第二天,有一个学校的小学生来此郊游,他们穿着漂亮整齐的校服,开心的在遗址公园的草地上玩耍。几个男孩子还玩起了印度人最喜爱的运动——板球。一墙之隔,童年就有如此的不同,一边是阳光明媚的假日,一边是艰难求生的江湖。印度的种姓制和巨大的贫富差异是人们一直关注的问题,而他们的人民只是平和的来面对这一切,安于自己的本位。我常常想,提高那些低种姓和贫苦人群的福利固然是社会发展所应致力的方向,但是当人们的关注点和价值观因此而潜移默化的改变,那种平和与坦然的心灵会不会成为追求权力平等的运动中毁灭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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