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勒日巴尊者传:密勒日巴尊者传 第四章
密勒日巴尊者传:密勒日巴尊者传 第四章
“我回去之后,先去顶礼师母,师母非常欢喜说:‘啊呀!这一下我放心了,上师这一次恐怕要传给你法了。当我告诉他,说你走了,他老人家喊着说:‘使我宿善的好弟子回来啊!’他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了!大力!你已经把上师的慈悲心引出来了!’我心里想:这不过是师母安慰我的话罢了;假使是真的流眼泪,而又叫我为宿善的弟子,那当然是满意我的表现,不然只是说:把他喊回来,而仍不给灌顶和口诀,那么我这个所谓‘宿善’也是最下的。我如果不到别的地方去,痛苦又会找上身上来的!正在这样暗自思量的时候,师母就告诉上师说:‘大力不肯舍弃我们,他又回来了!叫他到你面前来顶礼好不好!’
“马尔巴上师说:‘哼!他倒不是不肯舍弃我们,他是不肯舍弃自己!’”
“我去顶礼的时候,上师就说:‘你不能性急,不能胡思乱想,要是至心求法的话,应该为法舍弃性命。去替我做一间三层楼的房子,做好了就给你灌顶。我的粮食也不多,也不能让人白吃的。你要是心里想不过,要出去旅行,随时你都可以走的!’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就出来了。”
“我跑到师母那里,对师母说:‘我很想我的母亲,上师又不肯传法给我。他仍说把房子盖好了再传法,可是等到房子真的盖好了,又是决不肯传,还要打骂。我决定回家乡去了,愿上师和师母两位老人家,平安无事,百事吉祥。’说完了,卷起行囊就准备走路。
“师母说:‘大力呀!你说的话不错。我一定帮忙你去找一个好上师。俄巴喇嘛是上师的大徒弟,他是得了口诀的,我要想一个办法把你送到他那里去学法,你先不要忙,暂时住几天。’於是我就没有走。
“至尊大梵学者那诺巴上师,每月初十,一定要举行广大的会供轮(会供轮—印每月举行一次的集会,密乘修行人在这种集会时供养诸佛,念诵仪轨。)。承继这个规则,马尔巴上师也经常在每月初十行会供。那一天,又是初十,照例修会供轮,师母用了一大口袋麦子,酿了三种酒:一种是浓酒,一种是淡的,一种是中平的。师母请上师多喝浓酒,其余的喇嘛喝中平的酒,我跟师母就喝淡酒,而且只是装样子略略的沾了一点。那天敬酒的很多,喇嘛们都喝得醉倒了。上师也喝醉了。等到上师醉意朦胧的时候,师母就偷偷的走进上师的寝室里去,从上师的手提小箱内拿出了上师的图章和印件,和那诺巴大师的身庄严(身庄严是上师身上所用的饰物)及红宝石印。师母把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封假信拿出来,偷盖了上师的印,把印悄悄的仍旧放回箱子里。把假信,红宝石,和身庄严用美丽的布包着,用蜡封了口,交给我。对我说:‘你说这是上师送给你作为供养俄巴喇嘛的,现在你赶快到俄巴喇嘛处去。’
“我叩别了师母,带着信件就动身到卫地去。过了两天之后,上师问师母说:‘现在大力在做甚么事?’
“‘他走了!别的我都不知道!’”
“‘他到那里去了?’”
“‘他那样苦苦的做房子,您不但不传法,还要打他骂他。他现在走了,去找别的上师去了。他本来想告诉您的,但是又怕您老人家打他,所以没敢告诉您就走了,无论怎样我也留不住他。’
“师母说完之后,马尔巴上师的脸马上就变青了,问道:‘他那天走的呀?’”
“‘昨天走的!’”
“上师默然思维了一下说:‘我的徒弟不会走远的!’”
“我走到卫地孔广犬山的时候,俄巴上师正在与许多喇嘛请‘喜金刚本续’。正讲到:
“‘说法是我法亦我,听法诸众亦是我,我为成就世界主;世出世间亦为我,我即俱生欢喜大自在。’”
“正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在远远的地方向俄巴上师礼拜,上师就脱帽答礼说;‘这是马尔巴学人礼拜姿势,修法的缘起很好,将来这个人当成就为一切法之王。你们去看看,是那一位?’一个比丘跑过来看我,他原是认识我的,就说:‘哦!原来是你!你为甚么到这里来呀?’
“我告诉他:‘因为马尔巴上师非常忙,没有时间给我传法,所以到这里来请法的。马尔巴上师叫我带那诺巴的身庄严和红宝石的印章,作为许可求法的凭证。’
“那个比丘就跑回去跟俄巴上师说:‘大力来了!’又一五一十的把我的话说了一遍。
“俄巴上师非常欢喜的说:‘上师那诺巴的身庄严和玉印到我这里来,真如优钵昙花开,甚是难得希有,不可思议!我们应当恭敬迎接。现在暂时停止说法,你们听众快点到庙里去把华盖,胜幢,庄严,乐具等拿出来;再叫大力在外面稍为等一下。’
“那个比丘就叫我在外面等候片时。后来我顶礼的这块地方就被叫做‘礼拜岗’。
“不一会儿,在华盖宝幢和音乐齐奏的盛大欢迎中,大众拥着我进了大殿。顶礼完毕,供养了礼物;俄巴上师流着泪把身庄严顶戴在头上;祈请加持之后,把它放在坛城的中央,又用各种胜品妙物围绕供养者。然后方拆开我带来的书信,信上说:
“‘俄巴法身金刚知悉,余正闭关入定,无暇教导大力,故令彼来汝处求法,汝应予以灌顶及口诀。兹赠汝那诺巴大师身庄严及红宝石以表印可。’
“俄巴喇嘛看完了信,对我说:‘这是上师的命令,灌顶和口诀,无论如何要传给你。我很久以前就想要叫你来我这里学法;这次你自己来了,真是上师的恩惠。’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又说:‘啊!大力!我想起来了!雅绒,恰抗,和打开通这些地方,时常有很多喇嘛要到我这里来,但是多雅波地方的那些坏蛋,总不让他们供养我。你先去向他们降雹,然后我就传你灌顶和口诀。’
“我听了心中一惊,暗想:我真是个罪恶深重的人啊!每到一个地方就要作恶!我到这里来原不是为了降雹害人,而是为学正法才来的;没料到一来就又要造罪。设若不去降雹,就违背了上师的意旨,不用说,法一定也是求不到的了;倘若真去降雹,那就又要造一次罪过。唉!只好还是遵照师傅的吩咐去再降一次雹吧!
“我无法,只得准备了修法的材料,以真言加持后,带到了多雅波村中。刚修完了法,在冰雹将要降下来的时候,为了要躲冰雹,我赶忙地找到了一个老婆子家里去借宿。一霎时,空中雷电交作,黑云层层的奔驰而来。在大冰雹还未来,先头的一阵小冰雹降下的时候,那个老婆子就哭着说:‘天啊!冰弹子把我的麦子打了,以后我拿甚么来生活啊!’
“老婆子的话又令我的苦恼涌上了心头:‘唉!我真是做大罪恶的人哟!’就向老婆子说:‘老婆婆,你的田在那里?是甚么样子?快画一个图给我看!’老婆婆说:‘我的田是这样的!’就画了一个像长嘴唇皮一样的三角形。我立刻结了‘指示印’,用一个锅盖在那三角形的图上。老婆子的田因此而得了保全,没有被冰雹损坏。但是有一小块角落,因为没有盖好,所以那一小块地方的收成就被一阵狂风暴雨吹得无影无踪了。半晌,冰雹停止了,我跑出屋去一看,两个村子的山上都发生了大洪水,把所有的田都冲得一点不剩。只有老婆子的田无多损害,禾苗依然欣欣向荣。却也奇怪,以后任何降雹的时候,这块田总是不落冰雹。这个老婆子也就再不用出钱去请喇嘛修法防雹了。
“我在归途中,遇见两个老牧羊人,他们的牛羊都给大水冲跑了,我对他们说:‘今后不要再抢俄巴喇嘛的弟子了,要是还要再抢的话,我会再来降雹的!’
“受了这次的威吓,果然这两处地方的人再也不敢抢劫,并且慢慢地都向俄巴上师生起了信心与恭敬,变成俄巴上师的檀越了。
“我在一块长满荆棘的草地上,拾集了很多小鸟的尸体和很多被冰雹打死的山鼠。我用衣服把这些尸体包好,装上满满的一包,背了回来。回到庙中,一见上师,我就把这一大堆鸟兽的尸体堆在上师的面前说:‘上师老人家啊!我是来求正法的,谁知又做了恶业,请上师慈悲看看我这个大罪人吧!’说着就唏嘘痛哭起来。
“俄巴上师很安祥地说:‘大力!用不着害怕,那诺巴,梅纪巴的法统加持,能令大罪人於清净法性中超度解脱。於一刹那间令几百鸟兽皆能得度的口诀,我是有的!这一次给冰雹所打死的一切众生,未来在你成佛时,都将往生你的净土为听法的第一会众。这些众生在未能往生之前,靠我的力量,可以不堕恶趣;若是不信,你看!’上师静思片刻,於一弹指顷,一切鸟兽的尸体,都醒复生,忽然间都动转起来,走的走,飞的飞,都跑掉了。
“我看见这样希奇殊胜的真实道行,心中无限的欢喜与羡慕,倒悔恨当时杀得太少了,否则岂不是可以多度一些众生吗!”
“于是俄巴喇嘛就传法给我,在喜金刚的坛城中得了大灌顶和口诀。
“我找到一个古老的崖洞,崖洞的入口朝向南方,从洞口处可以看见上师的住宅。我把崖洞略事修补,就开始在洞内精进思维上师所传的法。但是因为马尔巴上师没有印可,所以我虽然努力修习,仍是毫无解证效验。
“一天,俄巴上师来问道:‘大力!你早就该有如是如是的觉受了,你现在怎么样啦?’
“‘我甚么觉受都没有!’”
“‘甚么?你说甚么?在我这个法统传承之内,若是戒律没有毁犯,觉受证解的功德,没有不马上成就的;何况你又是相信我才来的!’上师又沉思了一忽儿,接着又仿佛是自语:‘若是没有马尔巴上师的许可,他不会给我许可的表记呀!咦!真奇怪,这是甚么道理呢?’然后又对我说:‘你再试着好好的精进思维吧!’
“上师的话使我心里非常恐怖,可是又不敢说出这事的原委,就心中盘算着:无论如何要得马尔巴上师的许可才是,一面则仍旧精进不懈努力的修持。”
“那时,马尔巴上师替他的儿子起了一所住屋,写了一封信给俄巴喇嘛说:
‘余子住宅,现需木材,汝处所出产之杉木可尽量送来。房屋筑成后,将诵般若经,并举行庆祝典礼。尔时,汝应前来参加。大力是恶人,现时谅必仍在汝处,携之同来可也。’马尔巴字 “俄巴喇嘛就把信拿到我这里来,对我说:‘上师信上为甚么称你为恶人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看起来恐怕你没有得到上师的许可吧!’
“我只得照实地说:‘是的!我并没有得到上师自己真正的许可,信和那些送给你的东西,都是师母给我的!’
“‘哦!哦!原来如此啊!那么我们两人都做了一件无意义的事情了。不得上师的许可生不起功德,是当然的。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要你与我一齐去呢!’
“我说:‘好吧!我也只有去!’
“‘那么,等我送了木料以后,选个好日子去吧。现在你还是可以继续在这里修定。’俄巴喇嘛很慈祥地对我说。
“过了几天,俄巴喇嘛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快要走了,于是都跑来我这里闲谈,谈些庆祝新宅和庆祝马尔巴儿子成年的事情。其中有一个刚从马尔巴上师处回来的喇嘛,过来找我,我就问他:‘他们有没有问起我在做什么事情啊?’那个喇嘛说:‘师母曾经问我:我的大力在在做什么事啊?我就告诉她:你正在修定。师母又问:除了修定之外,他还做什么别的事情没有?我说:他只是一个人住在无人的崖洞里静坐。师母说:他忘记把这个东西拿去了。他在我这里的时候,只喜欢玩这个东西,请你带给他罢!说着就把这几个土做的骰子给了我。一喇嘛当时就把带来的骰子交给我。我手里摸着骰子,心里不由地便想着师母。’
“那个喇嘛走了以后,我玩弄着骰子,心中暗想道:我从来没有在师母面前玩过骰子,为什么师母说我只喜欢玩这个东西,是不是师母不喜欢我了呢?我又想起我的祖父为了几个骰子才流落在外。东想西想,忽然一不留神,骰子掉在地跌碎了,碎成两片,中间有一张小纸片露了出来。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徒儿!上师会传给你灌顶和口诀,请你跟着俄巴喇嘛一起回来吧!’我看完信,欣喜极了,就在洞中喜得东转西转的乱跑。过了几天,俄巴喇嘛对我说:‘大力!你也要准备动身了!’
“俄巴喇嘛,除了留下马尔巴上师所赐给的加持品之外,把一切佛像,经典,法器,铃杵,和一切黄金,玉石,绸缎衣着,日用品等一切的一切都一起带走;只留下一条跛足的老山羊。这条跛山羊,不但年老,而且性情怪僻,从来不肯与别的羊在一块儿走,所以只好留下。其余所有内外全部的财产。都准备一齐供养马尔巴上师。
“俄巴喇嘛给了我一匹绸子,对我说:‘你是个好弟子,你把这匹绸子拿去,做拜见马尔巴上师的礼物好了。’俄巴上师的太太,也给了我一口袋的酥油点心,对我说:‘你拿这个去供养达媚玛师母吧!’
“带了俄巴上师和师母给的东西,我就和俄巴喇嘛 大众动身了。快要到罗扎乌谷的时候,俄巴上师就说:‘大力,你先去告诉师母,说我们来了,看看能不能给我一杯酒喝!’我就奉命先去了。见到了师母,把一口袋的酥油点心供上,说:‘俄巴喇嘛来了,请你给他一杯欢迎酒喝。’ “师母见了我非常欢喜,说道:‘上师现在正在睡房里,你去向他说一说吧!’我心惊胆战的走进上师的寝室。上师正在床上面向东方入定。我就对上师礼拜,把一匹绸子供上。上师不看我,把头转到了西方去;我又走到西方,再礼拜,上师又掉转头向南方去。我只有说:“上师,您老人家为着谴责我,不受礼拜。”但是俄巴喇嘛带着身,口,意及其一切所有,金,银,玉石,牲畜,及其他财产来供养您老人家,他希望您赐一杯欢迎酒,请您发一发慈悲满他的愿!’马尔巴上师听了立刻示现出大我慢相,弹指一鸣,用愤怒而可怕的声音说:‘当我从印度把不可思义的三藏秘密,四乘心要,殊胜的口诀带回西藏的时候,前来欢迎我的连一个老鼠都没有,现在他是什么东西!把他那一点财产拿来,就要我这个大译师去欢迎他!还是不要来的好!马上给我滚回去!’
“我退出房来,把上师的话告诉师母。师母说:‘上师的脾气实在太坏了!俄巴喇嘛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应该欢迎的,我们母子二人去迎接吧!’我说:‘俄巴喇嘛不敢希望上师父母亲自迎接,只希望给他一杯酒就够了。’
“但师母说:‘嗯!不不!我还是要去!’就带了几个喇嘛,拿了很多酒,一起去迎接了。
“开庆祝会的时候,罗扎乌谷三村的大众,都聚集在一起,大开酒宴,庆祝马尔巴上师的儿子成年和新宅完成。在酒筵前,马尔巴上师唱了一首吉祥歌:
祈请承恩上师前, 我此法统真堪宝;
无坏无漏吉祥好, 愿更光大添吉祥。
殷勤为向上师寿, 法广且隆吉祥添;
不毁不坠不倾倒, 吉祥充溢误谬少。
捷径能通无上道, 但愿吉祥与时增;
吾道光明如云兴, 我乃译师马尔巴。
愿以深广身口意, 祝此吉祥无有涯;
惟望吉祥日日加, 上师本尊与空行;
加持成就吉祥盛, 愿更光大添吉祥。
徒从眷属蔚成行, 如子如女在一堂;
信心净戒起芬芳, 吉祥光大叹无疆。
施主乡人与亲戚, 结缘集善福来锡;
一切事业与行为, 利生成佛交相期;
愿更光大吉祥添, 天神鬼众遍三有,
威猛勇断吉祥厚, 愿更光大吉祥添。
胜哉此会集人天, 庆喜福德兆绵绵;
愿更光大吉祥添。
““马尔巴上师唱完了吉祥歌之后,俄巴喇嘛就把所有的东西供上,说道:‘上师啊!我的身,口,意,一切都是属于您老人家的。这一次来,家里只剩下一只跛足的老母山羊;她是羊群的祖母,但是因为老得不堪,又是跛脚,所以才把她留下了。除此之外,我所有的一切都带了来,都供养给上师。请您传我深远珠胜的灌顶与口诀;特别希望您传我耳承派(这派的传法,极端秘密,由上师亲口传授口诀,弟子亲聆耳承,所以叫做耳承派。)的奥义口诀!’说完又向上师礼拜。
“马尔巴上师欢笑的说道:‘哦!哦!深远殊胜的灌顶和口诀,乃金刚剩的捷径,依此口诀,无须旷劫修行,此身即可成佛,乃一切口诀中的特别口授。为上师,空行之所付嘱。你即是要求法,你那个羊虽是又老又跛,不拿来仍是不能称为全体供养的。我这口诀还是不能传给你的,别的法我早都已经传给你了!’说完了,大众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俄巴喇嘛说:‘把这个老母羊供养了以后,您老人家肯传我法吗?’马尔巴师说:‘要你亲自去拿来,我就传!’
“第二天散会以后,俄巴喇嘛就一个人跑回去,把母羊背回来供养给上师。马尔巴上师非常欢喜的说:‘所谓秘密真言乘的学人,就是要像你这样的的弟子。其实,一匹老山羊,对我有什么用呢?不过为了奉法和重法的原故,这样做,是必需的!’后来马尔巴上师就传了他灌顶和口诀。
“过了几天,远方来了几个喇嘛,和上师这里的少数几个人,大家都集合起来,正在做会供轮。马尔巴上师在自己身边放了一根很长的旃檀木的棍子,眼睛张得大大的瞪着俄巴喇嘛,手结忿怒印,声色俱厉的说:‘俄顿琼巴!你对闻喜这个恶人,传给他灌顶及口诀,理由何在?’一边说着,一边瞧着身边的棍子,手也慢慢的伸过去拿那根棍子。俄巴喇嘛赫得发抖,一面磕头一面说:‘是您老人家给了我一封信,许可我传法给闻喜。同时又赐给我那诺巴大师的身庄严和红宝石玉印;我之传法与大力是奉命行事的。还要请您老人家原谅!’说了之后,吓得东张西望,不知怎样才能使上师息怒。
“上师以忿怒的威赫印指着我说:‘你这个混帐东西!这些都是从那里来的?’那时,我心里痛得跟刀割一般。因为过于恐怖,混身颤栗,话都几乎说不出来了!战抖抖的勉强说道:‘那……那……那是师母给我的!’上师一听,一下子就从座上跳下来,拿起木棍就去打师母。师母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的,所远远的站在外面,她一见情势不好,拔腿就往房里跑;跑进房,‘八达’一声把房门关上了。上师一面咆哮着,一面追过去,用棍子狠狠的打门;打了半天才回到座上来,说道:‘俄顿琼巴!做了这种不合道理事情的你!赶快去把那诺巴大师的身庄严和玉印拿来!’一面说一面摇头吁气,大发雷霆。俄巴喇嘛急忙磕头,马上就去取玉印和身庄严。
“这时我和师母一起跑到外面,看见俄巴喇嘛出来了,就哭着对他说:‘将来求你引导我!’俄巴喇嘛说:‘没有上师的允许,我来引导你,是会跟这次一样的。对于我们两人都没有益处。所以还是要请你住在这里,等你得到上师的加持许可之后,无论如何我是要帮忙你的!’
“我就说:‘我的罪障很重,上师和师母都为我受这样的痛苦,今生此世不能修法成就,还是自杀了吧!’就拔出小刀来自杀(藏人多随身佩带小刀)。俄巴喇嘛一把抱住了我,眼泪不住流着说道:‘啊!大力,我的朋友啊!莫要这样做啊!世尊教法的究竟,是秘密金刚乘,金刚乘的教义说:自身的蕴,界,处,就是佛陀,在寿命未终的时候,即使行转识法(转识法——为六种成就法之一种,为密宗修净土之方便,此法成就可得生死自在。),都有杀佛之罪。世上再没有比自杀更大的罪了。就是在显教中也说:没有比自断生命更重的罪了。你要好好的想想,放弃自杀的念头吧!上师也许会传法给你的;就是不传也不要紧,向别的喇嘛去请法也是可以的。’正说的时候,所有大众喇嘛都对我表示同情,有的来安慰我,有的到上师处看有没请求传法的机会。那时我的心大概是铁做成的吧,不然一定会痛碎了的!我密勒日巴半生积罪如山,为求正法便受了这样大的痛苦!”
尊者说完之后,听法的大众中,没有人不在流泪;有的生起厌世和出离的心,有的听了悲伤过度竟晕倒了!
惹琼巴就向密勒日巴尊者道:“上师尊者!马尔巴上师最后是以什么因缘传法给您,加持于您的呀?”
密勒日巴说:“我想自杀的时候,喇嘛们跑上跑下的劝我,求上师。一会儿,马尔巴师心情平息下来了,说道:‘哦!喊达媚玛来!’师母来了以后,上师问道:‘俄巴法身金刚他们到那里去了?’
“师母说:‘俄巴上人因为您老人家的命令去取那诺巴的身庄严和玉印,走到门外的时候,正遇见大力要自杀,求俄巴上人在他死了以后超度他。他们现在都在劝解大力呢。’
“上师听了,两眼禁不住流下泪来,说道:‘这样好的弟子!将秘密真言乘学人所应具的条件都具足了,真是可怜悯。你把他们都喊进来吧!’一个徒弟就跑过来请俄巴喇嘛说:‘现在上师已经心平气和了,派我来请您老人家和大力一同进去!’
“我听了这话,情急起来,抢着说:‘我去拍没有人欢喜吧!像我这样一个罪人,就是上师心情平静了,也不配到他的面前去;即使硬着头皮去;恐怕也只有被打骂的份儿而已!’说完仍是不止地痛哭。俄巴上师就对那个徒弟说道:‘你把大力的话去告诉上师,看大力能不能到上师的面前去。我要在这儿照护他,不然也许又会出什么意外的事呢!’这个徒弟就跑回去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马尔巴上师。师母也跟了一同进去。
上师说:‘他说的话,照以前的情形倒是真的;不过现在不同了,他用不着再害怕了。这一次,大力将是我招待的主客。达媚玛!你去喊他来吧!’师母万分欢喜地来对我说:‘上师对你起了最深的怜悯心!这一次将招待你作主客,叫我喊你去!你要知道,他并没有骂我哩。你快高高兴兴的去吧!’我信疑参半,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糊里糊涂的当中走进房子里去。
“大家就坐以后,上师说:‘照过去的事看起来,我们谁也没有错。我为了要清净大力的罪业,所以故意给他苦行,又叫他修房子,这样方得由清净道净除其罪业;现在已经完成,所以我并没有错。达媚玛是个女人,心肠太软,太慈悲,难怪她;可是假做印信,却铸了一件大错。俄巴也没有错,但是先要把身庄严和玉石交还给我,我以后再给你。至于大力,他因为求法心切,用尽一切方法想得法,也实在难怪他。这一次,俄巴不知道是达媚玛所造的假信,便传给了大力口诀和灌顶。因此,我再没有办法给他痛苦,所以大发怒火,你们的请求我都不听。但是你们要知道,这种发怒与世间一般人的发怒是不相同的,过去任何表现出来的事情,都是为了法的缘故,其自性皆随顺于菩提道(随顺于菩提道,即是和佛法的精神和教义相符合相应的意思)。你们不懂得解脱方便的人,不要起邪见!再者,我的这个儿子大力,如果能受九次的大痛苦,大磨折,他将不受后有(不受后有,即是不再转入六道轮回的意思。);不尽此蕴,便可任运即身成佛。现在未能如此,还有一点点胜余的罪业,这完全是达媚玛女人心软的原故。话虽如此,但是他大部的罪业都已於八次的大苦行和无数的小苦行中根本清净了。从今以后,我要加持他,传给他灌顶和口诀,传授与他我最秘密的心要口诀,还要给他修行的资粮,帮助他一切修行的助缘,让他好好的修行。大力!你现在可以真的欢喜了!
“那个时候,我暗想:‘这是梦呢?还是真的呢?如果是梦,我希望永久都不要醒啊!’心里生起了无量的喜悦,欢喜的眼泪直涌如泉,一边哭一边向上师礼拜。师母,俄巴喇嘛及与会的一切大众,有的想:上师根绝罪业的方便真是善巧啊!有的想:上师的加持慈悲真大啊!有的则想:上师真是与佛佗无分别啊!师母和俄巴上人都怜悯我,为我欢喜,双眼流泪,替我向上师顶礼说:‘实在感谢您老人家!’於是大家都在欢笑与眼泪中修完了会供轮。
“那天夜晚,大家聚集起来,作完会供之后,上师说:‘我替大家都授别解脱戒(别解脱戒——是大、中、小三乘及显教密宗佛法共通的戒,使身心清净遮止恶行,最根本的戒律。)。’就为我剃发净身。上师对我说道:‘你的名字,在我与你初见面的时候,就取好了。我梦见那诺巴上师为你起名,叫做密勒金刚幢。’於是就以此为我的法名,为我授了居士戒和菩萨戒。
“上师对内供天灵盖(天灵盖——是密乘修持所用的一种法器。),作究竟心意之加持后,天灵盖忽然大放五色光明,与会大众都看见了。将加持之甘露上供祖师及诸佛后,马尔巴上师自己取饮甘露,然后把甘露给我,我接过来一饮而尽。上师说道:“缘起真好!”
“‘我的内供比其他传承的正式四灌顶(四灌顶—瓶灌,密灌,慧灌,大手印灌,此四者为无上密宗之四部灌顶,摄一切密法尽。)更为殊胜,明天早晨,我再为你授灌顶!’上师又说。
“第二天早晨,建立胜乐六十二本尊的大曼陀罗,传授灌顶。在开显坛城的时候,上师指着表图坛城说:‘这是人间颜料绘成的表相坛城,真正的坛城,你们看!’说着,手指虚空,一弹指间,空中显出具德总集(具德总集轮为上乐金刚的别名)。二十四胜处,三十二胜境,八大尸林。空行大众,环翔围绕。尔时,上师及所有诸佛圣众同声说道;‘为汝取名为喜笑金刚。’
“上师复为我广说秘密本续(本续—密宗的经典通称为‘续’Tantra。),指示我观法和密修的口诀;又把手放在我的顶上说:‘儿啊!你初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有根器的弟子;你到我这里来的前一夜,我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兆,表示出你在佛法上将有广大的事业。达媚玛也作了一个同样的梦,那是守庙的护法空行的显示。因此,你是上师空行母带给我的弟子,所以我才装作耕田的样子来迎接你的。
“‘你把我给你的酒都喝完了,把田耕得一点不剩,这是你将领受口诀成为法器,达到圆满大觉的徵兆。后来,你供养了我一个有四个柄的铜钵,这是表示你将成为我四大弟子之一。铜钵上毫无一点破隙,表示你烦恼垢轻,身享‘拙火定’大暖乐的徵兆。你用空来供养我,表示将来在你修行的时候,会有食物困难,遭受饥饿的痛苦。我为了亻头你的后半生与你的弟子法统得大受用的原故,又为了使有根器的弟子依着口诀的精要生起喜乐的原故,我就装满酥油在空钵中,燃成明灯。为着使你生起广大名声,所以我敲铜钵让它发声。为着净除你的罪业,所以我叫你来建筑息,憎,怀,诛的房屋。我把你从灌顶的会座中赶出去,又做很多不合情理的事情,可是你不起丝毫的邪见;这表示将来你的弟子和法统,学道时能具足信心,精进,智慧,慈悲等一切弟子应具的条件。修道之时,皆能於此生无大贪着,有忍苦精进修行的毅力;最后生起觉受证解,具足慈悲和加持,成为圆满具相的上师。我此口授传承法统将会发扬光大,如月轮增长,光辉无限。儿呀!你要高兴啊!’
“这样为我授记,鼓励,安慰和赞叹。我从此以后,就踏上修正法的幸福之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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