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西彭措堪布:大乘百法明门论直解 第二讲
益西彭措堪布:大乘百法明门论直解 第二讲
前五识所依五根,皆是净色。此第六识所依意根,则是心法。
比如,眼根是以眼中的一分净色为体性,就像净醍醐,有这个根才能生眼识,这个根损坏了,就会失明。像这样前五识所依的五种根都是净色。而第六识所依的意根则是心法。
第七末那识叫做“意”,它是生起第六识的所依,称为意根。由于第六识是依于第七意而起的识,所以叫“意识”,就像眼识依于眼根生起,所以叫做“眼识”。
此之意根,从无始来,内缘第八识之见分,虚妄执为实我实法,故名为末那识。梵语末那,此翻为意,由其恒审思量为性相故。
这个能生第六意识的所依或意根是从无始以来,内缘第八识的见分虚妄地执为实我、实法,所以叫做“末那识”。末那翻为“意”,原因是:它以恒审思量为性相。
“恒”是恒常,“审”是审察。思量的意义,八个识都有。加上“恒审”两字是为了区别。前五识是非恒非审的思量,第六识是审而非恒的思量,第八识是恒而非审的思量,只有第七识是亦恒亦审的思量。
然前六识时起时灭,喻如水波;第七末那,无始相续妄执我法,喻如水流;阿赖耶识,则喻如水。
但前六种识都是时起时灭,好像河水有风时水波就兴起,没风时水就平静,不是一切时都起波。这是指眼识等的前六识并不是一切时都生起,比如看电影,当时眼识在了别影像,耳识在了别声音,第六识在分别,时过境迁,这些识都不复存在了;舌识也是吃饭时才现起,不吃饭就不现行。而第七末那识,是从无始以来不断地执著我、法,就像河水不断地迁流。水波只是随风暂时兴起,而水流却是恒时相续。阿赖耶识比喻为水。
梵语阿赖耶,此翻为藏。具有能藏、所藏、执藏三义。
梵语阿赖耶,翻成藏。有三个意思:一、能藏,二、所藏,三、执藏。
“能藏”,好比一个宝库,里面能储藏金、银、琉璃、玛瑙等各种各样的宝物。这是指阿赖耶识里含藏一切能现起心王、心所、器界、根身等万法的种子。换句话说,凡是后来现行出来的法,都在阿赖耶识里有能变现它的种子或功能,否则就不能现起。这些种子藏在哪里呢?就藏在阿赖耶识里面(以它含藏一切种子的缘故,也称为“八识田”)。
“所藏”,好比宝库里的金、银、琉璃、玛瑙等。就含藏的内容来说,所藏的是一切法的种子。
“执藏”,就是第八识被第七识所执,就是第七识一直执著第八识的见分为我,好比看守仓库的门卫。
以下解释必须建立阿赖耶识的原因。
若无此识,则根身是谁执受?器界是谁变现?一切善恶漏无漏种是谁摄受?且如吾人疲倦熟睡,梦想俱无之时,前六转识俱不现起,若无此识,岂不同于死人?既无梦无想,仍非死人,验知必有此第八识。与第七识微细我执,仍自俱转。
如果没有阿赖耶识,会解释不通,这个根身由谁来执受呢?是由眼、耳、鼻、舌、身、意等来执受吗?当然不是。自从我们入胎,直到现在为止,身心日夜不断的生理运动是由谁在支配呢?我们没有去管这个头发,头发是自己生的。我们没有去管体内怎么消化、排泄,怎么生白血球、红血球,乃至无量无数的生化反应。难道这一切是无因无缘自己出来的吗?当然不是,不然就有无因而生的过失。那么,这又是由谁来执受呢?并不是第六意识在支配它。其实就是阿赖耶识,它有执受这一切的功能,以阿赖耶缘起,毫无紊乱地依循着次第而运行。否则就会想不通,如果在说到三界唯识时,只承许前六识的话,这样只以第六意识能不能停止身体上的一切呼吸、消化、循环、排泄等系统的运行呢?没有修道的因缘,这是不会无因停止的。
其次要问:器世界是由谁变现的?这外面就是有长江黄河,有三山五岳,有大洲大洋,有草原森林等等。别人会问:器界的山河大地等显现是由谁变现的?不建立阿赖耶识,就没办法解释。其实,器世界显现并不是什么心外的造物主造的,也不是无因无缘自然生的,而都是由阿赖耶识中的器界种子成熟时变现出来的。
再说我们造业后,善业、恶业等一旦造完,业就灭掉了。但业会留下种子,第二刹那熏习的种子藏在哪里呢?这个种子要一直相续才对,不然如果种子断灭了,后面怎么会丝毫不爽地感果呢?所以要解释这个善、恶等业的种子是由谁摄受的,这也非建立阿赖耶识不可。
再下来,比如人在极度疲劳而入了酣睡的时候,一点没有梦。这样在酣睡位时前六识都不生起,不但是眼耳等的前五识,连第六识也不生起。这样如果只承许六识的话,在酣睡位没有六识,应当成了死人。但无梦无想时并不是死人,这证明酣睡时一定有第八识和第七识微细我执在运转。
以下反面论证阿赖耶识是无自性的空性:
然此第八识,决非实我实法。若是实我实法,则应常无变易。而此识者,乃从先世引业所招,名异熟果。既从业招,便非常住。又善业则感天人乐报,恶业则感三涂苦报,往来六道,犹如车轮,变形易貌,曾无一定,岂是实我实法哉?
这是认定阿赖耶识并没有实有的自性,决不是实我实法。假如阿赖耶识是实我实法的话,就应当永远不变。所谓的有自性,是指不依仗其他法而自己成立,这样就应当永远保持不变。因缘所生的法,是有因缘才有“他”,没因缘就没有“他”,所以并没有独立的自性。而本自成立的法,不依赖他,所以没有“缘散而灭”这回事,所以应当恒时存在。
观察下来,阿赖耶识是相似相续、非常非断(“相似相续”就是同类相续的意思。这个词组造得很好,能一下子体会到非常非断。也就是说,前后只是相似,所以不是常;前后辗转相续,所以不是断)。这里看到前前后后就只是一个因果之流,说到底就只是阿赖耶识的因位和果位,再没有别的什么。对于第八识的一个相续,从因位熏种子,叫做“一切种识”,从果位现起根身器界,叫做“异熟识”。一切种识、异熟识、阿赖耶识,是针对第八识的因位、果位和体性而安立的三个名称。
这样,阿赖耶识从果上说,是过去世的引业所招,由于果位识是因缘所生法,所以不常住。前世造了那样的业,今生才产生持有这种根身器界的异熟识;没造那样的业,就不会现起。这样果位识是随因缘而转,缘散即灭,哪里能无条件住到第二刹那呢?任何因缘所生的法,都只显现一个刹那,绝不可能因缘灭了,还自己呆到第二刹那。
下面举两个例子来说明“因缘所生法都是刹那灭的体性”。一是说话的声音,二是电影。
比如现在我说“阿、阿、阿”,这个声音不是自己成立的,它是我的意念和发音器官等因缘和合,才出现了这个声音。传出的每个声音能够无条件安住到第二刹那吗?首先,我用意念、发音器官一运转,说出了第一个“阿”字,能生的因缘是意念、口舌的运转等,这些因缘是只显现一下就没有了,而所生的这个“阿”的声音也是只显现一下就没有了。不可能能生第一个“阿”的因缘已经灭了,还继续显现同样的“阿”。这样会认识到因缘所生的“阿”是刹那灭的体性。
再讲银幕上的影像也非常明显。要看到,放映机的光线在不断地变化,一刹那的因缘和合,就只幻出一刹那的假相,过后就什么也没有了。从这里看出,影相本来没有自己。如果有它自己,就应当过后还呆在银幕那里,实际上第二刹那就无影无踪,正显现的当时,在显现处也得不到它的存在。所以,由因缘幻出来的相其实是没有的,也因此称它为“虚相”。
按照这样类推,第八识也是由先前的引业引出来的,既然是由宿业所招,缘散即灭,就不会无因无缘还显现同样的相。所以阿赖耶识是有为法,是刹那灭的体性。
再说,因位造了善业,种子就熏在八识田里,逐渐到了成熟位,天界的果报就现出来了,像天人光耀的身体、特别高级的受用、天界的宫殿、园林等都显现为心中的境相。这一切根身器界的相显现在心里时,就好像做梦的习气一旦成熟,就会在梦心中显现各种境界那样,因位熏习的种子到它成熟的时候,就会变现各种根身器界的假相。如果生了很大的嗔心,种了地狱的种子,在感果时就会顿时现起地狱极其恐怖、惨烈的果相。
这样我们就看到,是由识不断地起现行,而不断地在识田里熏种子,种子成熟又生起现行,以现行又熏习种子。由这样辗转不断,就形成了因果相续,而导致长劫轮回。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固定不变的形态,所有的因果法全是无自性的。
懂得阿赖耶缘起,再学十二缘起支就会十分清楚。在无明造业的第二刹那,就在识田里熏了种子(或熏成了因位识)。如果以爱、取滋润而成为有支,就会使种子成熟而转成果位识。然后以这个异熟识的力量牵引着心投入父母精血中,就成了名色。之后一个个阶段的运行,都是以阿赖耶识里种子的力量在推动着整个进程。
所以,只要八识的因果相续没有中断,就会不断地变异、显现。这里面的任何一幕都是因缘所生,都没有什么实有的自性。就像我们无始以来轮回到今天,转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形态,过着一段又一段的生活,这只是不断地在放电影而已,放出来的全部是假的。
由于八识田中所熏的各类种子的功能力量,有一生又一生的变异。比如在今生变现了庄严的相貌,来世又变得很丑陋,再来世又转成了天人,之后又堕落成贫贱的乞丐。总之,在六道里不断地上下轮转,完全是以识为作者。是由识的力量,而变起根身器界无量的现相。
整个过程就只是阿赖耶识在上演着一幕幕的戏剧,而所演的每一幕都是假的。就好比做梦,因位时只是心串习了种种习气,而以习气成熟,就会在果位的梦中变现种种虚妄的显现。就像一个人最初心里对着虚假的财富,不断地生起贪求、追逐的心理和行为,说到底只是他心上起的一个个的妄念。可是这样熏来熏去,最后真的会变现出饿鬼的世界,那个饿鬼世界也是假的。依此类推,三界无量无边的假相是由谁在变现呢?唯一是自己的妄想。这样由妄想变出来的果报,说到底也只是假相,绝没有一点真的。
能够这样通达阿赖耶缘起的真相,就会明白世上没有一个实在的人和实在的法。
第二心所有法,略有五十一种,分为六位:一遍行有五,二别境有五,三善有十一,四烦恼有六,五随烦恼有二十,六不定有四。
心所有法,亦名心数。与心相应,如臣随王,如仆随主,故名心所也。此应甚多,今略明六位五十一者,举相用之最著者言耳。
心所有法也叫心数(以此心法,其法数多,故曰心数)。它是跟心王相应的法,就好比君臣跟随着国王,仆人跟随着主人,所以叫做心所,就是心王所拥有的眷属。
本来,心所有法非常多,这里只是简略地说明六位五十一种心所,这是举出相状和作用最显著的一些来说,而不是只有五十一种心所。
一遍行五者:一作意,二触,三受,四想,五思。
具四一切,名为遍行。谓遍于善恶无记三性,遍于三界九地[1],遍于有漏无漏世出世时,遍与八识心王相应也。
六位心所中的第一位,叫做遍行心所。总共有五个:一、作意;二、触;三、受;四、想;五、思。
这五个心所都具有四个一切,所以叫做“遍行”。
(一)遍行在一切善、恶、无计的体性中;
(二)遍行在三界九地一切处;
(三)遍行在有漏无漏、世间出世间一切时;
(四)普遍地和一切八识心王都相应。
一作意者,警觉心种,令起现行,以为体性。引现起心,趣所缘境,以为业用。
一、作意心所,是以警觉心里的种子而使得它现起为体性,之后引着心趣向所缘境是它的业用或者作用。
比如战争中敌方的飞机已经临近某个城市的上空,这时候发出了防空警报,警报声一响,大家马上就警觉起来,然后纷纷往防空洞里逃。这就好比作意一生起的时候,就使得内心的种子现行起来,之后就引着心趣向所缘境。
如果不作意,就成了视而无睹、听而无闻、食而不知其味,就是因为作意心所没有启动。只有作意,心才趣向所缘境。同样对着荧屏,起了作意,就开始引着心趣向荧屏上的影相,也才注意到了上面在演很多人、车或大街等的境相。假如心不在焉,上面显现什么,会一点不知道,就是因为作意心所没有启动。如果心已经作意了,心就往所缘境那边去缘,就开始注意了,上面演些什么就会知道。如果心不在焉,就不知道在演什么。
二触者,于根境识三和之时,令心心所触境,以为体性。受想思等所依,以为业用。
二、触心所,就是指当根、境、识三者和合时,使得心和心所触及到境界。以成为受、想、思等的所依为业用。
比如说,眼前有电视、有我的眼根,又起了眼识,这三者和合的时候,就使得心在分别种种色法的影像,这样就叫做触。并不是一定要像手碰到桌子那样触到。
比如问:你接触了这件事吗?这就是广义的说法。听到了也叫接触到了,看到了也叫接触到了。凡是根境识和合时,心取到了境相,就叫做触。
触的作用是成为受、想、思等的所依。意思是说,我们没有接触哪有感受呢?哪有思想、行动等?首先要接触一下,才会有受、想、思等。所以以触为所依,就生起受,生起想和思等。比如手指一触到开水,马上生起苦受。没触到就没有受,一触到就有受,有了受就起“好烫!”的想。有了想,就有思——役使着心赶紧把手收回。
三受者,领纳顺、违、非顺非违境相,以为体性。起于欲合、欲离、欲不合不离之爱,以为业用。
三、受心所,以领纳顺心的境、违心的境、非顺非违的境为体性,以起欲合的爱、欲离的爱、欲不合不离的爱为业用。
这里要看到,由取三种境而分别生起三种受——苦受、乐受和舍受。具体指:当根境识和合时,领纳顺心的境,就生起乐受;领纳不顺心的境,又生起苦受;领纳非顺非违的中庸境,生起的是舍受(不苦不乐的受)。
进一步以这三种受为因缘,会生起三种爱。
在领纳合意的境时,心会立即生起想合上去的爱,会耽著在上面不愿离开,这种烦恼叫做“不离爱”。每一次只要境界合我们的心意,就会对我们有一种吸引力,然后我们的心会不由自主地合在境界里。就像狗最喜欢吃的美味是骨头,骨头一出现,它的眼光就盯着骨头不放,主人把骨头扔在面前,它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吃。像这样就是起了想啃上骨头的爱,叫做“不离爱”。
如果是一种非常不愿意接受的、与心意相违的境,这个境或者是某个讨厌的人,或者是某件不喜欢做的事,或者是某一种很恐怖的环境,当它一出现的时候,就会生起想避开的心,这一种心叫做“乖离爱”。比如如果跟自己有矛盾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如果坐在他身边感觉非常难受,所以一看到他,就生起想避开他的心,这一种烦恼叫做“乖离爱”。如果是自己特别喜欢的人,就很想凑在他旁边坐,这一种烦恼心叫做“不离爱”。
又比如说,某一件事,你做了有成就感、有荣耀感,或者做起来特别舒服,很有乐趣,你就特别喜欢做,会主动请求“让我来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呢?就是因为你做这件事有乐受。如果换一件事,做起来很失败、很没面子,或者非常麻烦,要吃很多苦头,这样不合你的心愿,就特别不愿意做,会想方设法地推脱,或者干脆溜掉,这种烦恼叫做“乖离爱”。平常无论是穿的衣服、吃的东西、参加的活动、做某些事、交往某些人,只要一接触,就会有受产生,紧跟着就有内心欲合、欲离、欲不合不离的三种爱发起。像这样就是:由触而生受,由受再引起爱。而这个爱就是生死根本。
第三、起不合不离的爱,就是心前出现境相的时候,心里不是想合上去,也不是想避开,而是一种不合、也不离的中间状态。这样就是起了第三种爱。
刚才这一切都叫做爱。它是以受为所依而生起的。没有受,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生爱。所谓的生爱都是品尝到了它的滋味,有乐受就不愿离开;有苦受就想远离;不苦不乐,就保持一种中间状态。这一切都是依于受而产生的。
四想者,于境取像,以为体性。施设种种名言,以为业用。
四、想,就是对于境界取种种相。“想”字,是在“心”上有一个“相”字,就是心里取相的意思。比如我们心里常常取种种境相,就是想。想的作用是对于种种境相,施设种种名言,比如:这是善、那是恶,这是男、那是女,这是自方、那是敌方。从小父母教我们认字,首先画一个尖尖的山,再说这是“山”,我们就取这个山的相,而且对它施设“山”的名言,以后眼一见这种形象,口里就会说“这是山”。像这样,这个想的作用就是施设种种名言。
五思者,令心造作,以为体性。于善恶无记之事役心,以为业用。
五、思心所,思是以“使心造作”为体性。思的作用是对于善事、恶事或无记之事驱使着心发起行动。
所以思心所是造业的根源,起了思心所就开始役使着心做出行动。比如小偷见到那边有金条,然后考虑怎么去偷。这样一起这个思心所,就役使着他的心去做偷盗的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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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九地:一、五趣杂居地(即欲界的地狱、饿鬼、畜生、人、天(六欲天)等有情杂居之所);二、离生喜乐地(为色界的初禅天);三、定生喜乐地(为色界第二禅天);四、离喜妙乐地(为色界第三禅天);五、舍念清净地(为色界的第四禅天);六、空无边处地(为无色界第一天);七、识无边处地(为无色界的第二天);八、无所有处地(为无色界的第三天);九、非想非非想处地(为无色界第四天——即有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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