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录》卷二：应化圣贤(一)

　　文殊菩萨：一日文殊令善财采药说：“把是药的采来。”善财遍观大地，没有不是药的。便返回说道：“没有不是药的。”文殊说：“把是药的采来。”于是善财在地上捏起一根茎草，递给文殊，文殊接到后开示大众说：“此药能杀人，也能活人。”首山念说：“文殊好似掩耳盗铃。” 琅琊觉说：“文殊可谓说话诚实，但却额头出汗，口里生胶。”天童华说：“大小文殊被善财换了眼睛。”石田薰有偈颂说：“采药与用药，相逢一会家。杀人活人不眨眼，白玉无瑕却有瑕。”

　　文殊问庵提遮女说：“生以何为义？”庵提遮女说：“生以不生生为生义。”文殊说：“什么是生以不生生为生义？”庵提遮女说：“如果能明白生非自然，而是地、水、火、风四缘能随其所宜，有所和合。此为生义。”文殊说：“死以何为义？”庵提遮女说：“死以不死死为死义。”文殊说：“什么是死以不死死为死义？”庵提遮女说：“如果能明白死非自然，而是地、水、火、风四缘能随其所宜，有所离散，此为死义。”庵提遮女问文殊说：“明知生是不生之理，为何却被生死之所流转？”文殊说：“其力不足。”进山主问修山主说：“明知生是不生之理，为什么却被生死之所流转？”修山主说：“竹笋终究要长成竹子，现在你把竹子劈成竹片，还能得到竹笋么？”进山主说：“你以后再去自悟。”修山主说：“我的见解只是如此，长老意下如何？”进山主指点说：“这个是监院房，那个是典座房。”修山主便礼谢之。

　　文殊大士曾对善住意天子说：“你现在若能违背诸佛，毁谤法僧，我便赞同你这般修行。”天子说：“大士，今天为什么又这么说？”大士说：“天子，按你的理解，什么是佛？”天子说：“如如法界，我说是佛。”大士说：“天子，你怎么认为？如如法界可染著么？”天子说：“不可。”大士说：“以此缘故，我这样说，你现在若能背毁佛法僧，我便赞同你这般修行。”善住天子对文殊说：“可以一同前往如来那里，问所未闻，就像现在以法问难。”文殊说：“你别分别执取贪著如来。”天子说：“如来现在在哪？让我不要贪著？”文殊说：“只在眼前。”天子说：“如果是这样，为何我看不见？”文殊说：“你若一切都看不见，这叫真见如来。”天子说：“若看见如来在眼前，怎样戒，我才不执取贪著如来？”文殊说：“你现在看面前有什么？”天子说：“有虚空界。”文殊说：“如来者，虚空界，所以虚空界者即是如来，此中无有一物可分别者。”大小文殊，追着天子脚跟转，天子却聪明，文殊不具眼。

　　天亲菩萨：天亲菩萨从弥勒内宫下来，无著菩萨问道：“人间四百年，兜率天一昼夜，弥勒在一时间成就五百亿天子，证无生法忍。不知说什么法？”天亲说：“只说这个法，只是梵音清雅，令人乐闻。”荐福怀说：“弥勒已是错说，天亲已是错传。我今天将错就错，为你们解释明白。”过很久说：“仔细听！仔细听！向下文长，付在来日。”

　　维摩诘：维摩会上，三十二菩萨各说不二法门。文殊说：“我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此为菩萨入不二法门。”于是文殊又问维摩：“仁者当说什么是菩萨入不二法门？”维摩沉默不语。文殊赞叹说：“甚至没有语言文字，是菩萨真入不二法门。”雪窦提此“仁者当说什么是菩萨入不二法门”，不提维摩沉默不语。便说：“维摩说什么？”又说：“看破了么？”又说了首偈颂道：“咄！这维摩老，悲生空懊恼。卧疾毗耶离，全身大枯槁。七佛祖师来，一室且频扫。请问不二门，当时便靠倒。不靠倒，金毛师子无处讨。”圆悟勤说：“现在参佛人便说：‘无语是靠倒。’千万不要以错为始。”白云端有偈颂说：“一个两个百千万，屈指寻文数不办。暂时放在暗窗前，明日与君重计算。”

　　善财：善财参访五十三位善知识，最后到弥勒阁前，看见楼阁门闭，瞻仰赞叹时见弥勒从别处来，善财作礼说：“望楼阁门开，让我得入。”片刻，弥勒到善财面前，弹指一声，楼阁门开。善财进入后，阁门便关闭了。于是看见百千万亿楼阁，每个楼阁里都有一个弥勒，领众多眷属和善财，站在前面。无著菩萨问善财说：“我想见文殊，哪一个是？”善财说：“你发一念心清净便是。”无著菩萨说：“我发一念心清净，为什么不见？”善财说：“这是真见文殊。”

　　须菩提尊者：须菩提在岩洞中宴坐，众天王散花赞叹。尊者说：“空中散花赞叹的，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赞叹？”天王说：“我是梵天，敬重尊者善说般若。”尊者说：“我于般若未曾说一字，为何赞叹？”天王说：“如此尊者无说，我便无闻，无说无闻，是真说般若。”尊者一日说完法，帝释天散花。尊者便问：“此花从天得么？从地得么？从人得么？”帝释天说：“不是。”尊者说：“从何所得？”帝释天举起手，尊者说：“如此，如此！”云门偃说：“帝释天举手处，与你四大、五蕴、释迦老子，相同还是有别？”秒喜说：“须菩提解空第一，出生时家室尽空。世尊才升座，须菩提便走出众人说：‘希有世尊。’试问证得什么道理，便如此说。天亲菩萨作无量偈，只赞‘希有’二字。”圆悟禅师说：“一句便是一个铁桩，所以六祖听闻‘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便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