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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知津(上)──读《契理契机之人间佛教》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释显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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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海知津(上)──读《契理契机之人间佛教》
  /释显如
  《契理契机之人间佛教》,1989年8月正闻出版社初版。作者印顺老法师,今年84岁,是近代台湾乃至大陆佛教界,难得的国际知名的佛学者。他的作品,除了“妙云集”二十四册之外,另有《印度之佛教》、《中国禅宗史》、《中国古代民族神话与文化之研究》、《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如来藏之研究》、《空之探究》、《印度佛教思想史》等专著。他的研究立场,是以佛弟子的角度,探究佛教自身思想的根本特质,和在历史中的演变过程,清理流传中的迷信、讹传等混淆佛教面目的障碍,使释尊的本义能够重现人间。作者于1985年3月出版《游心法海六十年》小册,一一点出他每一篇作品的主旨,但仍有一些读者不太能理解他的思想宗旨,所以作者再写了这本69页的“小书”,综合说明自己的思想立场,使学者免于摸象之苦。笔者反覆翻读,写下对于本书的感触和联想,也许有助于读者了解本书。
  本书分为十节。
  第一节“探求佛法的信念与态度”,表明作者四十多年来的信念,和一生中致力于探讨印度佛教史的用意。
  第二节“印度佛教思想史的分判”,说明他对印度佛教思想的分期,以及跟一般学者不同的地方。
  第三节“从印度佛教思想史论台贤教判”,比较中国古德判教并指出与印度佛教史实不符的因由。
  第四节“印度佛教嬗变的历程”,指出印度各期佛教思想和行为的蜕变。
  第五节“佛教思想的判摄准则”,依四种宗旨判摄印度各期佛致的时代精神。大致地说,前五节是检讨过去,后五节是展望未来。
  第六节“契理而又适应世间的佛法”,解说在第一节里作者所提出的,对印度三期佛教的态度。
  第七节“少壮的人间佛教”,说明提倡“人间佛教”的旨趣,探求现代佛教的适应之道。
  第八节“解脱道与慈悲心行”,澄清一般人对根本佛教的误解,和部派佛教发展的缺失。
  第九节“人菩萨行的真实形象”,说人间佛教如何修菩萨行。
  第十节“向正确的目标迈进”,提醒“人间佛教”的开展可能因不当的适应或有名无实而导致如印度佛教一样地衰灭。
  后三节似乎也对应于第一、六节所说的印度三期佛教而作解说。
  一、探求佛法的信念与态度
  作者于民国31年[1942]就已道出了他对弘扬佛法的态度:【立本于根本佛教之纯朴,宏传中期佛教之行解(梵化之机应慎),摄取后期佛教之确当者,庶足以复兴佛教而畅佛之本怀也欤】!本书第六节进一步说明这些话的含意。作者从《阿含经》与各部广《律》中,确立了【佛法是“佛在人间”、“以人为本”】的信念。阿含经与律,在标榜大乘的中国佛教界,是判为小乘教而不加以重视的;从史实看来,它是现存最古的佛教文献,作者从中找到了“人间佛教”的根源。但觉得适应印度苦行环境的古代僧制,限制了佛教精神的充分开展,所以说:
  【初期佛法的时代适应性,是不能充分表达释尊真谛的,大乘佛法的应运而兴,……确有他独到的长处。……宏通佛法,不应为旧有的方便所拘蔽,应使佛法从新的适应中开展。……著重于旧有的抉发,希望能刺透两边(不偏于大小,而能通于大小)让佛法在这人生正道中,逐渐能取得新的方便而发扬起来”!──这是我所深信的,也就是我所要弘扬的佛法】(2页4行)。
  作者【觉得佛法常说的大悲济世,六度的首重布施,物质的,精神的利济精神,与中国的佛教界是不相吻合的】(3页5行);【中国所重的大乘,自称是大乘中的最上乘,其实是小乘精神的复活,急求自了自证,所以有“说大乘教,修小乘行”的现象】[1]。【中国佛教,为圆融、方便、真常、唯心、他力、顿证之所困,已奄奄无生气;神秘、欲乐之说,自西(康、藏)而东,又日有泛滥之势】[2]。作者觉得中国佛教的表现不符大乘精神,那么大乘【独到的长处】在那里?作者说:【佛陀的本怀……决不能说只论解脱,而没有慈悲利他】(52页12行);【声闻、辟支佛们,不能广行利济众生的大事,不能与释尊的精神相吻合。……声闻的方便适应性,限制了世尊正觉内容的充分开展】[3];【重于为他的根性,在佛法的流行中,逐渐开展出大乘,显示世尊正觉的真义】[4]。可见,佛陀的本坏,是自利的解脱和利他的济世要并行──【从自他和乐中净化自心,从自心净化去增进自他和乐】[5],这才是佛法的正常表现。如第八节所说,佛世所制的僧制,虽然适应时代的苦行风气,偏重己利,自由平等的制度只限于出家僧团之中,但佛弟子的表现,仍有利他济世的一面。佛灭后的僧团,逐渐【远离了佛法的本意】,初期大乘则是佛弟子对佛陀的思念和一些体见佛陀悲心的行者,感到时代的佛教缺乏人间的利济而兴起。【大乘教虽为了适应时机而多少梵化,然而他的根本原理,到底是光辉灿烂,能彻见佛法真髓】[6]!重视世间救济、应该就是大乘佛法的独到长处吧!可惜印度大乘佛教无法改变旧有的适应苦行的僧制,又过分融摄世俗梵神思想,而陷于不能自拔的歧路。有见于印度大乘佛教的流弊,所以作者虽提倡大乘的人间菩萨行,对历史上的种种大乘法门,并不是漫无选择、盲目的推广,而是【探其宗本,明其流变,抉择而洗炼之,使佛法能成为适应时代,有益人类身心的,“人类为本”的佛法】(4页3行)。呼唤佛弟子要放弃过了时的“方便”,探求新的适应,开创佛教的新机运。【真正的佛学研究者,要有深彻的反省的勇气,探求佛法的真实而求所以适应,使佛法有利于人类,永为众生作依祜】。随著政治环境的逐渐开放,相信狭隘的观念也会慢慢改善,而会有更多的人以开放的心胸来研求人间佛法的本义,为佛法的人间化来共同努力。
  二 印度佛教思想史的分判
  从各种资料的比较研究,可以论定:印度各种思想类型的经典,是随著相关的时代背景而陆续发展出来的,不是释迦牟尼一生说法的宝况记录,这是与传统的观念──以为一切经是佛口亲说──最大的不同点,也是中国古德判教不符印度佛教历史的主要原因。
  作者历来的著作对印度佛教的分期,与其他学者的分类法,可以对比如下:

┌───────────────────────────┬──────┬─────────────┐

│ 印順分類 │一般學者分類│ 秘密大乘者分類 │

├────────────┬──────┬───────┤ ├──────┬──────┤

│ 《印度之佛教》 │《說一切有部│ 《印度佛教 │ │《攝行炬論》│《三理炬論》│

│ │為主的論書與│ 思想史》 │ │ │ │

│ │論師之研究》│ │ │ │ │

├────────────┼──────┼───────┼──────┼──────┼──────┤

│一、聲聞為本之解脫同歸┐│ │┌原始佛教──┼原始佛教─┐│ │ │

│ ├┼佛法────┼┤ │ ├┼離欲行───┼─諦性義 │

│二、菩薩傾向之聲聞分流┘│ │└部派佛教──┼部派佛教─┘│ │ │

│ │ │ │ │ │ │

│三、菩薩為本之大小兼暢┐│ │┌初期大乘──┼初期大乘─┐│ │ │

│ ├┼大乘佛法──┼┤ │ ├┼地波羅蜜多行┼─波羅蜜多義│

│四、如來為本之菩薩分流┘│ │└「後期大乘」┼中期大乘─┘│ │ │

│ │ │ │ │ │ │

│五、如來為本之佛梵一如─┼秘密大乘佛法┼─秘密大乘──┼「後期大乘」┼具貪行───┼─廣大密咒義│

└────────────┴──────┴───────┴──────┴──────┴──────┘


  在印度佛教的五期发展中,一般学者分称后三期为“初期大乘”、“中期大乘”、“后期大乘”,但印顺法师则称为“初期大乘”、“后期大乘”、“秘密大乘”,学者间用同样的名词──“后期大乘”,指称不同的时期,读者需要留意分辨。
  说到三系思想的根源地,【后期大乘是真常本有的“如来藏,我、自性清净心”,与说一切法自性空的“初期大乘”,都是起源于南印度而流传于北方的】(7、8页)。笔者觉得这两系的思想,不但是发源地的相同而已,表面看来似乎“有”、“空”对立,事实上,思想也是同一根柢,如《印度佛教思想史》所提示的──【“大乘佛法”说:“依于胜义”,“依无住本立一切法”;或说“依如来藏故有生死,依如来藏故涅槃”:含义虽可能不同,而以“真常”为依,却是一致的】(276页1行)。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空”──“胜义自性”,换个角度想不就是真如本具?加上人格化的想像、就成真我──如来藏了。所以,整个“大乘佛法”──【“初期大乘”是一切皆空说,“后期大乘”是万法唯心说】(7页3行),以及源于北方的“虚妄唯识论”(8页2行),都是一致的以“真常”为依,与根本佛教的“缘起、无常、无我”为依,是判然有别的。这是佛教思想重大的变化!
  三 从印度佛教思想史论台贤判教
  作者早年就发现:【理解到的佛法,与现实佛教界差距太大】,【出家以来,多少感觉到,现实佛教界的问题,根本是思想问题】[7];【知道为中国文化所歪曲的固然不少,而佛法的渐失本真,在印度由来已久,而且越来越严重。所以不能不将心力,放在印度佛教的探究上】[8];著重于印度佛教思想源流的整理,所以对中国佛教问题较少论及,本节主要是比较中国天台、华严两家的判教跟印度佛教历史相应和不相应的地方,同时也评判两家教判的优劣。虽然说得很简要,但就笔者所知,这是作者对中国祖师教判的思想,说得最明白直接的了。作者说他对印度佛教思想分期之所以和古德【意见不同,主要是由于纯正的,适应现代的要求】(32页10行),不是故意要和古德过不去。论究事理曲直,是不能讲究“面子”的,否则就不能畅所欲言,达不到意见交流的目的。意见交流在互为借镜,不是在争取权威地位。虽然有些人的笔调有得理不饶人的气势等令人“不自在”的地方,我们要学习避免在枝节上闹情绪,而忽略了文章的主旨。
  四 印度佛教嬗变的历程
  作者从思想和行动两方面,叙述佛教在印度的演变。或者也可说是“随法(慧)行”和“随信行”两方面的演变。
  甲、“正法”──思想的演变:每一时代的教典都自称为最甚深、最究竟的,然而教典自身所显出的思想特色,正是佛教嬗变的痕迹;“佛法不共世间的特质”,正随著时代的“适应”而逐渐消失。
  “佛法”(西元前500年起),“大乘佛法”初期(西元前50年起)后期(西元200年起),“秘密大乘佛法”(西元500年以下)的思想特色,大略如下:
  1.“佛法”时代,缘起是甚深的,涅槃也是甚深的,然“要先知法住(知缘起),后知涅槃”;佛弟子观缘起无常、苦、无我我所──空,断烦恼而证究竟涅槃。
  2.“初期大乘”的《大般若经》、与文殊相关的多数教典,“以真如为定量”,“皆依胜义”;不分别、了解、观察缘起,而直观一切法的但名无实,而修证一切法空,一切法皆如,一切法不可得,一切法无生。为久学者说“(缘起)生灭、(涅槃)不生灭(皆)如(幻)化”,为新学者说“生灭者如化、不生不灭者不如化”。
  3.“后期大乘”经说众生有佛性──如来藏(真我),以为这是最甚深的,唯佛能了了知见。说:“无我”是没有外道的神我,真我是有的,唯智者能见;《般若经》是不了义说。
  4.“秘密大乘佛法”根据“后期大乘”的“佛德本有”论,发展到【“本初佛”是一切的本源,是本初的大我”[9]。
  似乎越后出的经典越高深,其实,这不过是后代贬抑前代,自抬身价的手法罢了!要时时把握“佛法不共世间的特质”来看待这些各时代的产品,才不致于无所适从。
  对于初期大乘法的叙述,笔者仍有所不解:
  【《般若经》的深义,是容易引起误解的,所以西元二、三世纪间,代表“初期大乘”的龙树论,依《般若经》的一切法空与但名无实,会通了“佛法”的缘起中道,而说“因缘所生(缘起)法,我说即是空(性),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并且说:“若不依俗谛,不得第一义”,回归于“先知法住,后知涅槃”──“佛法”的立场。……空寂与缘起的统一(大乘是世间即涅槃的),龙树成立了“中观”的“性空唯名论”,可说通于“佛法”而又彰显“为久学者说”的甚深义】(20页2~11行)。
  依《印度佛教思想史》说:【“佛法”以缘起为先,“大乘佛法”以空性、真如等为量。龙树面对佛教界相互抗拒,于是探求佛法的真义,以“佛法”中道缘起,贯通大乘空义……缘起与空性的统一,关键在没有自性】[10];而【《般若经》的“自性空,不是说自性是无的,而是说胜义自性……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11]。
  【初期大乘的《大般若经》……是“以真如为定量”,“皆依胜义”的。不分别观察源起,而直观一切法的但名无实,而修证一切法空,一切法皆如,一切法不可得,一切法无生】(19页5行)。而龙树论不立胜义自性[12];宣称【“若不依俗谛,不得第一义”,回归于“先知法住,后知涅槃”──“佛法”的立场】。立场明显的不同,说龙树论代表“初期大乘”?指的是他的菩萨道思想,或指他所解说的空义表达了原始的《般若经》的正义?
  【“佛法”说……如实知缘起的法住智,是修道的必要历程,决不能离世间的如实知,而得涅槃。“初期大乘”则……直从与涅槃相当的“甚深处”入门】[13]。“初期大乘”舍“如实知缘起”而直观涅槃,这种【截然不同】的方法,不是显然违反“修道的必要历程”吗?说龙树论回归“佛法”的立场是【彰显(《般若经》)“为久学者说”的甚深义】──涅槃,龙树所彰显的“若不依俗谛(缘起),不得第一义”的涅槃,就是《般若经》【不分别观察缘起,而直观一切法的但名无实……一切法无生】的涅槃吗?
  《印度佛教思想史》说:【(无著的)依他起性通二分说,可说是“佛法”的“依于缘起”,“大乘佛法”的“依于法性”──二者的折中调和;与龙树的“缘起即空性”说,异曲同工】(280页6行)!有两者的对立,才有第三者的会通。“佛法”与“大乘佛法”,一边说“诸法因缘生”,另一边说“一切法不生”、“无二无别”,虽然解说为一边是站在缘起世间的立场,另一边是站在涅槃解脱的立场,但释尊何以对涅槃采取不可记别而不作说明的态度?【涅槃是圣者自证的,非一般的意识分别、语言文字所能及的。……《阿含经》只以遮离、譬喻作方便的表示】[14];圣者自证知,离言绝相的“涅槃”如何能教学者直“观”?这是表示“初期大乘”别有法源,超胜释尊的缘起法门?还是佛灭后五百年的佛法,在南印度已经发生了变化?离言绝相,唯证自知的涅槃,无论如何说明,总不免落入形而上的玄想,这所以“大乘佛法”虽有“空”、“有”对立的现象,其实是一致的【以“真常”为依】。“大乘佛法”说些“不生不灭”,“无二无别”的“深境”,要三根普被,直观顿入,难怪【容易引起误解】,产生时代病!
  关于《阿含经》、《般若经》、《中论》,三者之间的关系,作者在《空之探究》一书中,有如下的看法:
  【《般若经》说空,主要是佛法的甚深义,是不退菩萨所悟入的,也是声闻圣者所共的。《阿含经》说法的方便,与《般若经》有差别,但以空寂无戏论为归趣,也就是学佛者的究极理想,不可说是有差别的】。
  【依《阿含经》说,遮破异义,显示佛说的真义,确是《中论》的立场。……《中论》阐明的一切法空,为一切佛法的如实义,通于二乘;如要论究大乘,这就是大乘的如实义,依此而广明大乘行证。所以,龙树本著大乘的深见,抉择《阿含经》(及“阿毗达磨论”)义,而贯通了《阿含经》与《般若》等大乘经】[15]
  作者认为《般若经》的甚深义,是不退菩萨和声闻圣者所共证的;龙树《中论》阐明的一切法空,为一切佛法的如实义,通于(声闻、菩萨)二乘,也是大乘的如实义,《中论》贯通了《阿含》与《般若》。那么所谓的大乘、小乘,差别何在?《佛法概论》“自序”说:
  【关于佛法,我从圣龙树的中观论,得一深切的信解:佛法的如实相,无所谓大小,大乘与小乘,只能从行愿中去分别。缘起中道,是佛法究竟的唯一正见,所以阿含经是三乘共依的圣典。当然,阿含经义,是不能照著偏执者──否认大乘的小乘者,离开小乘的大乘者的见地来解说的】。
  缘起中道的“空义”是佛法究竟的唯一正见,但是在历史演变数中,《般若经》的出现,使佛教思想有了阶段性的变化:
  【“大乘佛法”的甚深义,依于涅槃而来,而在大乘法的开展中,渐渐的表示了不同的涵义。起初,菩萨无生法忍所体悟的,与二乘的涅槃相同,……发展到二乘的涅槃,如化城一样,“汝所得非(真)灭”。……“大乘佛法”的甚深涅槃,与“佛法”不同;简要地说,大乘是“生死即涅槃”】[16]
  学派之间出现了明显的对立,如《空之探究》所说:
  【《般若经》的甚深义,是空性,也就是涅槃。……《般若经》等大乘经,就是从这无二无别的甚深体验中,来观一切法,……这是以法性(真如、空性的异名)的现观为修证的准量。……这一立场,与《阿含经》以来的传统佛法,从现实身心(五蕴、六处等)出发,指导知、断、证、修以达理想──涅槃的实现,方法是截然不同的。
  1.如《佛说文殊师利净律经》……文殊所说的彼土佛法,代表了印度(东南)新起的大乘;此土以缘合为第一,当然是固有的,释迦佛以来的传统佛法。这两大不同类型的佛法,在方法上是对立的。
  2.如《阿含经》从生灭无常下手……但《般若经》严厉的批评了无常的观慧,……以生灭无常观为相似般若,不生灭(不坏)观为真般若,虽可说某些部派说,但在文字上,显然是不满传统的《阿含经》。
  《阿含》与《般若》等大乘经的对立,应该说是佛法的不幸!……《般若》等大乘经,……甚深义──一切法空,法法皆如的阐扬,都是涅槃的别名,这应该是依《阿含》思想引发而来,怎么会到达这样的对立呢?从不拘束宗派的超然立场来说,传统佛教──部派佛教与大乘行人,都有些偏颇了】[17]!
  依作者【佛法的如实相,无所谓大小】的见地,“大乘佛法”特有的,与“佛法”不同的“甚深涅槃”、“不可思议解脱”──所谓“生死即涅槃”、“烦恼即菩提”等,岂不就是大乘行人偏颇的地方?这所以作者说“大乘法”【依涅槃而开展为“一切法不生”,“一切法空说”……重点的开展,显然存有“对治”的特性】(37页6行);【如“对治悉檀”而偏颇发展,那是有副作用的】(38页7行)。作者在他的著作中,对于“佛法”与“大乘佛法”,大多列举两者的不同点,而很少去论断优劣,也许是为减少无谓的争端吧!
  【“后期大乘”的《解深密经》,是“瑜伽行派”──“虚妄唯识论”所宗依的经典。经上说:
  “一切诸法皆无自性,无生灭,本来寂静,自性涅槃。于是(《般若》等)经中,若诸有情已种上品善根(1),已清净障(2),已成熟相续(3),已多修胜解(4),已能积集上品福智资粮(5),彼若听闻是法已,……依此通达善修习故,速疾能证最极究竟”。
  为五事具足者说,能信解,通达、修证的,就是《般若经》的“为久学者说。”但五事不具足的根机,对深奥义引起的问题不少。……有的不能了解,有的误解(空)为什么都没有,有的进而反对大乘。因此,《解深密经》依三性来作显了的解说……这一解说,与《般若经》的“为初发意(心)者说”,是大致相同的。……《般若经》与《解深密经》本来是一致的,只是论师的解说不同吧了】(20页末3行~21页4行)
  笔者有一别解:瑜伽系的《解深密经》,表面上尊重《般若经》,事实上是在说:《般若经》等所说的,是不了义(不究竟)的,只有五事具足、智慧深厚的有情,才能分辨抉泽,才能通(权)达(实),善(巧)修习,不出差错;但五事不具足的初学者,对(《般若经》所说的)“深奥义”(在瑜伽者看来,是不究竟),不能辨别通达所引起的问题不少,必须先修学(瑜伽系的)了义教。所以《解深密经》中提出瑜伽系的了义说──唯识三性的理论,作为修学的准则。如下列的对比:
  《般若经》 为初学者说
  生灭者如化,不生不灭者不如化──不了义(缘起,涅槃)
  《解深密经》为初学者说
  唯识三性──了义(生灭者如化,不生不灭者不如化)
  《解深密经》的“了义”虽解说为“显了的浅义”,其实也是通于“究竟透澈义”。《般若经》以为“生灭、不生灭如化”是了义(究竟)说,“生灭者如化,不生不灭者不如化”是不了义(不究竟)说。瑜伽者则反过来以为:“生灭、不生灭如化”是不了义(不究竟)说,“生灭者如化,不生不灭者不如化”(即“假说自性是空,离言自性是有”的唯识三性)才是了义(究竟)说。对初学者所说的内容──“生灭者如化,不生不灭者不如化”,可说是大致相同的,但了义、不了义的看法却不一样。《般若经》是对初学者说不究竟义,对久学者说究竟义;《解深密经》是对初学者显说究竟义、好让他们分辨出深奥难懂的不究竟义。“初期大乘”的般若学者的了义说,是“一切诸法皆无自性,无生灭,本来寂静,自性涅槃”。“世间即涅槃”、“无善无恶,无凡无圣,无修无证”、“皆依胜义”。“后期大乘”的瑜伽者认为一切法有假、有实,有染、有净,所以判《般若经》为不了义,五事具足的学者才能辨别取舍,初学者不宜修学,以免产生弊端!
  唯空的《般若经》与唯识的《解深密经》,两者一致的地方,都是宣扬自宗的了义教、只是一个是对久学者说,一个是对初学者说,了义的内容却是相反的。另一个一致的地方是两者都同意有“(胜义)自性”,只是《般若经》说一切法“空(性、相)”(净),《解深密经》说有“(假法)空(染)、有“(假法的空性)不空”(净)。“空”的含义不同,“胜义自性”的解说不同,所以五世纪顷的瑜伽行者认为一世纪顷的《般若经》义只是“不了义”,而不是(“一切法都无自性空”的)“恶取空”。【龙树的《中论》不立胜义自性,所以《瑜伽论》所破斥的恶取空者,说“一切唯假”,可能是龙树系的学者】[18]──二、三世纪间的龙树不立胜义自性,以“无自性”会通“初期大乘”的空义,却被四,五世纪间,假空(无)实有的瑜伽系者指为恶取空者了!
  “后期大乘”的如来藏我思想,与早期的佛法有相当的距离、本是适应印度神学的;但【在中国台、贤都依此(如来藏我)而说“生佛不二”的圆教】!(作者在《印度佛教思想史》说:【在“佛法”缘起论的立场,如来藏我本有说,不免是毁谤三宝了】(292页12行)!想来不免有点“认贼作父”感觉。
  乙、“方便”──行践的演变:释尊时代,【在正常的八正道之外,别有适应信强慧弱(主要为在家)的六念法门──念佛、念法、念僧、念戒、念施、念天。】其中念佛、念法、念天三种法门,在后代有了特别的发展,深深影响著印度佛教的未来。
  【由于“佛涅槃后,佛弟子对佛的永恒怀念”,发展为“大乘佛法”】(25页1行)。对相信一切经是释迦牟尼在世时所宣说的人来说,这是难以理解的。近代佛学研究的结果了解到:佛经,尤其是“大乘经”,是随著印度佛教不同的时代而出现的,代表各时代某些地域的佛教思想。
  “念佛”方便对印度佛教有最深远的影响:
  “初期大乘”的“念佛”发展,本书25页引《法华经》说:“更以异方埂,助显第一义”,这里的“第一义”是指【《杂阿含经》为本的“四部阿含”】(30页7行),或《般若经》的空义?“异方便”就是:“念佛”而衍发的菩萨六度大行;造佛塔、佛像(西元一世纪起)和礼拜、供养佛塔与佛像;称念佛名;往生净土……。特别是“观想念佛”,从念佛相好的定境中,导出“是心作佛”、“三界唯心”的思想。“后期大乘”的“念佛”,主张人人本有如来藏(真我),与“佛法”时代的“无我”说,背道而驰,【不但观外在的佛,更观自身是佛】。到了“秘密大乘佛法”时代,发展出可以即生成佛、不需行菩萨道的法门。佛弟子对佛的怀念,投射在佛陀观上、影响佛教最为深远。
  “念法”方便,在“初期大乘”的《般若经》、《法华经》,提倡读、诵、书写、布施经典有不可思议的功德;般若“是一切咒王”。“佛法”时代所禁止的咒术,渗入“大乘佛法”。到了“秘密大乘”的时代,咒语成为修持的要目。
  “念天”方便的演变,【佛与人间弟子,胜过了天神,是“佛法”的根本立场】;“大乘佛法”兴起,龙王、树神、执金刚神,主地神、男女夜叉,都成了大菩萨,甚至印度著名的天神都是如来的化身;到了“秘密大乘佛法”,夜叉天的忿怒相、欲乐相,成了“即身成佛”的修证法门,“佛法”所不许的咒术、占卜、观星宿、火祭──护摩等印度神教的东西,那纳入“秘密大乘”。“秘密大乘佛法”的特色是:唯心的,速成的,他力的,神秘的,淫欲为道的。大开“方便”的结果,“法味”终于消失了。
  五 佛教思想的判摄准则
  作者以四种宗旨──第一义悉檀(显扬真义)、对治悉檀(破斥犹豫)、各各为人悉檀(满足希求)、世界悉檀(吉祥悦意)判别“四部阿含”的特性。所划分的印度佛教四期──佛法、初期大乘佛法、后期大乘佛法、秘密大乘佛法,也和四悉檀相符应,但是就像牛奶加添其他口味一样,逐渐丧失原味了。按照这个牛奶加水的譬喻,不知现前的台湾佛教含有何种纯度的“牛奶”?古代交通不便,资讯交流不易,学者对佛教难以做整体的认识;现代的交通发达,学术交流便利,种种考究,可以逐渐澄清佛教兴衰的历史真相,有助于探求适应时代需要而又不违佛法本质的人间佛教。鉴往知来,未来的佛教应该是品质管制的佛教,而不是继续加水的佛教。
  (1990.1.《新雨月刊》第30期)
  (本文已收录在《显如法师文集》—法雨道场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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