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纽带添新彩——随中国佛教协会代表团访越有感

黄金纽带添新彩——随中国佛教协会代表团访越有感
　　苏州西园戒幢律寺 普 仁
　　前 言
　　为了恢复和发展中越两国佛教界的友好联系，中国佛教协会于1999年12月10日至20日邀请了以越南佛教会副会长善超法师为团长的越南佛教代表团一行7人来我国访问，参访了北京广济寺、法源寺，西安大兴善寺、大雁塔、扶风法门寺，南京金陵刻经处、灵谷寺、鸡鸣寺，无锡祥符寺，苏州灵岩山寺、西园戒幢律寺，赵县柏林寺，从而加深了中越佛教界之间的了解和友谊。为了进一步扩大此次两国佛教友好交流的影响，应越南佛教会的邀请，中国佛教协会组派以张琳副秘书长为团长的中国佛教协会代表团一行8人于2000年7月6日至14日正式回访越南，受到了越南佛教界和当地政府的热烈欢迎。我作为访问团团员之一，十分荣幸地参加了这一旨在增进中、越两国佛教界的友好联系与合作关系的盛举，受益匪浅。
　　一、越南佛教的历史与现状
　　佛教起源于印度，后来形成南传佛教、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三大传承的佛教，越南佛教就属于汉传佛教，是汉传佛教文化圈里越南民族信仰的佛教。（1）汉传佛教在越南的传承，据越南僧人善议法师编译为汉文的《越南佛教略史》说，越南佛教的初祖是天竺僧人毗尼多流支。毗尼多流支祖师在中国参学时，“依止僧燦求法，得承了中国的‘祖师禅’之后，而将此禅机流布到越南。”（2）时间大约是在580年，“时值中国北周末季。”（3）唐宪宗元和九年（814），汉传佛教史上著名的百丈怀海大师圆寂后，他有一个广州籍的弟子无言通禅师，于唐穆宗元和十五年（820）把百丈禅法传法给越南北宁之仙游县初寺的僧人感诚禅师，形成越南佛教史上的无言通禅派。（4）
　　越南佛教的大发展时代， 是从吴玄在939年称王开始，到黎贵丽自立陈朝末年（1407年）结束，其间长达468年，越南社会稳定，既有汉僧草堂禅师传来的“草堂禅派”，也有越南陈朝仁宗皇帝独创的“竹林禅派”。这两派禅法自从中国元朝开始，又涂摸上了一层藏传佛教的色彩。（5）
　　越南佛教的衰败是从黎贵丽在1400年自立胡朝开始。从此以后，越南历史进入一个动乱的时代，朝代更替频繁，尤其是南阮皇帝借法国军队在1802年武力统一越南，便把越南历史推入法国殖民统治的时代，西方文化随之进入越南，越南佛教受到了天主教的压迫和摧残。从1920年到1970年在中国、日本近现代佛教革新思潮的影响下，越南佛教重新振兴起来。
　　自从1975年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成立以来，越南结束了长达575年的动乱历史，越南佛教进入社会主义新时代。经过50年振兴，在越南这块面积近33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拥有7400万人口的国度里，建有佛教寺院14000所，佛教徒有4000万，占全国人口的1/2强，其中南传佛教徒约占1/5，汉传佛教徒约占4/5。就越南佛教教育而言，越南现有3所佛教大学，25所佛教中学。（6）越南佛教面对这种历史和现状，越南佛教所面临的问题和中国汉传佛教所面临的问题有很多相似之处，正如越南僧人善议法师所说：
　　近世纪来越南佛教的发展情形，与中国佛教的发展，同样并驰在僧团的组织和僧教育与佛教文化事业的推展工作上。到目前为止越南佛教与中国佛教可以说是踏在同一条“复兴”工作的使命上，不过越南佛教的复兴工作比中国佛教的复兴工作更加的艰巨，因为越南佛教的一大遗憾——佛教的经典就在汉文的藏经中，这条鸿沟今后还得仰赖中越佛教人士同心合力的来砌造跨沟桥梁。（7）
　　中越佛教同根同源，现在两国佛教界又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即如何使佛教与社会主义相适应，并在此基础上做好僧团建设、僧伽教育、弘扬佛教文化的具体工作。为了解决中越佛教界所面临的共同问题，加强两国佛教界间的了解和友谊，促进两国佛教文化的交流，为两国佛教界找到合作的契合点，增进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维护亚太地区和平乃至世界和平，我想这就是我们这次出访越南佛教界的意义所在。
　　二、越南佛学院的辉煌成就
　　越南佛教的僧教育始于近代振兴佛教运动（1920—1970年）。越南中部的安南佛学会在1934年创办报国佛学堂、金山佛学堂、竹林佛学堂及西天佛学堂，越南佛教的僧教育从此肇始。在南方，两川佛学会也在这一年创办两川佛学堂。越南佛教的近代振兴风潮是在中国、日本佛教的振兴运动带动下发生的。（8）越南的僧教育就是在这场振兴运动中发展起来的产物。但与中国的僧教育有所不同。中国汉传佛教的僧教育是在洋务运动中庙产兴学的环境下产生的，是为了保护庙产而兴办的僧教育运动，基本上是以寺院为单位。越南佛教的僧教育是以佛学会名义创办的振兴佛教活动之一，是借鉴中国和日本的佛学院而创办的新式佛教学校，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了现在。“1981年11月，来自九个佛教组织和派系的一百六十五位代表在使馆寺举行会议，建立越南佛教会。”（9）从此，越南佛教会成为越南佛教的领导核心。我们这次出访越南，第一站就到河内使馆寺参拜了越南佛教会，参观了使馆寺佛协第一办公室和驻河内越南佛学院。原来越南佛教会创办的越南佛学院分布在河内、承天——顺化省和胡志明市三个地方，分别称为驻河内越南佛学院、驻顺化越南佛学院、驻胡志明市越南佛学院。
　　越南佛学院与越南佛教会同时成立于1981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我们7月12日在胡志明市参观访问的驻胡志明市越南佛学院。该佛学院采用年制分为四年一届，毕业僧尼称为佛学举人。佛学举人是学位，相当于大学的学士学位，得到社会承认。获得佛学举人学位的青年僧尼，就取得了到中央级和各省市佛教会工作的资格，或者到国外进修硕士和博士学位。驻胡志明市越南佛学院自1981年成立，从1984年开始招生，已经毕业了三届青年学僧，即第一届（1984—1988），共有59位青年僧尼获得了佛学举人学位；第二届（1988—1992），共有101位青年僧尼获得了佛学举人学位；第三届（1993—1997），共有134位青年僧尼获得了佛学举人学位。现在在佛学院就读的青年僧尼是第四届（1997—2001），共有287名青年学僧在读四年级。这样，越南佛学院在成立的19年中，仅驻胡志明市越南佛学院就有394名青年僧尼获得了佛学举人学位，明年还有287名青年僧尼将获得佛学举人学位。该佛学院的领导还告诉我们，现在大约有200名获得佛学举人的青年僧尼在世界各地进修硕士、博士学位，其中有20名在我国桂林和河南的高等院校进修硕士或博士学位。今后两年内将有50名青年僧尼获得博士学位后回国从事佛学研究，或在驻胡志明市越南佛学院担任讲师。
　　越南佛学院的课程设置基本上打破了汉传佛教传统的丛林教学模式，开设的佛学课程为南传佛教经律、汉传佛教的一切有部经律、大乘经律。这些佛教经律在一、二学年学完，到三、四年级开始学习环境保护科、社会学、管理科、心理科、史科等现代学科。学习的语文有越南语文、汉语、英语、古汉语、梵语、巴利语。除了这些主修课目以外，还经常举办学术讲座，由国内外知名教授、学者、博士主讲，扩大青年学僧的视野。
　　驻胡志明市越南佛学院的这种办学模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影响，至今回味无穷。
　　三、回国后的反思
　　7月14日，我们满载越南佛教界的深情厚谊回到了祖国，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寺院。我立即把访问越南的感受向寺院的全体僧众作了介绍，又在苏州市佛教协会常委会议上做了专题汇报。尽管这样，驻胡志明市越南佛学院给我的感触仍然难以平静。回顾1992年1月在上海召开的全国汉语系佛教教育工作座谈会的精神，结合这次对越南佛教的访问参学，更加坚定了我们办好戒幢佛学研究所的信心，西园戒幢律寺办学有很多优势，特别是图书资料，已引起海内外学者观注，上海复旦大学王雷泉教授参观后惊喜地说：“西园戒幢律寺的藏书堪称全国第一，真是研究佛学、造就僧才的好地方。”台湾学者林光明先生看后极为震惊，连声说：“想不到大陆会有藏书这么多的大寺院！这些图书资料的充分利用，将会给中国佛教带来新的希望。”赵朴老在西园戒幢律寺申办以培养高级佛学专门人才为宗旨的戒幢佛学研究所的报告上批示：“赞同此一盛举”，并担任名誉所长。目前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江苏省佛教协会会长茗山法师亲自担任戒幢佛学研究所所长，当代汉传佛教界著名青年法师济群法师和净因法师担任副所长，实行二年预科教育和三年研究生教育，为研究生预科班开设的课程有：《佛法概论》、《阿含选读》、《维摩诘经》、《南传佛教概论》、《古代汉语》、《戒律学纲要》、《解深密经》、《净土三经》、《北传佛教概论》、《中国古代哲学史》、《菩提道次第略论》、《十二门论》、《六祖坛经》、《法华经》、《藏传佛教概论》、《西方哲学》、《印度佛学》、《华严经》、《大日经》、《瑜伽菩萨戒本》、《世界佛教概论》、《宗教学概论》、英语和日语。研究生预科班的学生经过两年的学习筛选后进入研究生班。为研究生开设的公共必修课有：佛教文献学、佛教经典研究、中国佛教思想研究、中国传统哲学研究、英语、日语、巴利文、梵文等；专业课选修课有：戒律学、佛教社会哲学、般若学、唯识学、印度佛教、佛教与传统文化、天台学、中国佛教伦理学、中国佛教史、敦煌文献与佛学等。研究生经过三年的学习，进行论文答辩。通过论文答辩者发给毕业证书。学习成绩和论文特别优秀者，由研究所推荐到国内外著名学府继续深造。
　　驻胡志明市越南佛教学院在不到20年的时间，经过自己的努力，培养出了234名佛学举人，为我们创办戒幢佛学研究所作出了表率。见贤思齐，以越南办佛学院的经验为龟鉴，把我寺创办的戒幢佛学研究所办出自己的特色来。戒幢佛学研究所虽然成立于1996年，但正式办学从今年开始，只要我们艰苦奋斗，锲而不舍，就一定能为中国汉传佛教界培养出一批佛教合格的僧才，因为越南驻胡志明市越南佛学院已经为我们开了前车之辙，只要我们充满信心，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就会有所收获的。
　　四、几点建议
　　改革开放以来，党的民族宗教政策逐渐得到了落实，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的连续性、稳定性受到了各级政府的普遍重视，佛学院从无到有，到1992年1月全国汉语系佛教教育工作座谈会在上海召开前夕，汉传佛教院校不下十余所，已故的赵朴老会长概括为“外缘殊胜，成绩不小。”但赵朴老同时又指出，汉传佛教的教育工作的形势还是相当严峻的，“各佛教院校程度不同地在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和设施建设等方面存在着不足和缺陷。所培养的人才在数量上，尤其是在质量上不能适应佛教事业各方面的迫切需要；远不能适应佛教与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宏伟事业相协调的需要；远不能适应祖国统一大业和国际形势的发展需要。从浅层次来说，当前国内，国际形势的发展对佛教提出的要求，佛教自身建设所必须做的工作，都是时不我待的，不可能要求客观形势停下来，等我们培养出足够数量的合格人才之后再去办这些事情。不说别的，就拿管好寺院来说，我们现有的人才连这一起码要求都不能适应。从深层次来说，今天我们培养的人才合不合格，将决定将来中国佛教事业的兴衰存亡，决定中国佛教的走向、命运、前途。”（10）赵朴老在八年前所说的汉传佛教所面临的严峻形势，到今天虽然佛学院的数量上升到30余所，但这种形势随着老一辈高僧的相继寂灭，显得更加地突出。通过这次对越南佛学院的访问和参观，我认为我们应借鉴越南佛教界办学的经验，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汉传佛教僧教育的新途径，应解决以下几个问题：
　　1、关于办学资金问题。中国佛教协会应成立中国佛教教育资金会，各省市自治区成立分会，确保办学和输送青年僧尼到国内外著名学府攻读学位的经费。
　　2、关于办学方针问题。中国三大传承佛学院，应继承各自的优良教育传统，吸收现代教育方法，推陈出新，建立一套切实可行的当代中国佛教教育模式。
　　3、关于学位问题。藏传佛教已有自已的学位制度。汉传佛教和傣传佛教佛学院应该借鉴藏传佛教学位授与制度和现代大学学位授与制度，制定出适合中国汉、傣传佛教教情的，得到汉、傣传佛教界承认的学位制度，使汉、傣传佛教的高等教育与现代教育接轨。
　　4、关于佛教教育现代化问题。中国佛教界应该充分利用现代教育各种资讯和科学技术，建立网络佛教大学，为当代中国佛教教育服务。
　　5、关于佛教院校教师职称评定问题。中国佛教协会主管副教授、教授职称的评定，各省市自治区佛协主管讲师职称的评定，助教由各佛学院根据任教教师的学历聘请。因此，中国佛教协会应设立佛教院校高级职称评定委员会，各省市自治区佛协应设立佛教院校中级职称评定委员会。
　　6、关于佛教院校学生的学历问题。三级佛学院应严格区分学历界限，初级佛学院相当于高中学历，中级佛学院相当于中专学历，高级佛学院相当大学本科学历，高级佛学院的分院相当于大专学历。因此，各级佛学院应有相应的名称，如××高级佛学院，××中级佛学院，××初级佛学院。各级佛学院学生拥有的毕业证书，就是佛教界安排教内工作，生活待遇的凭证。只有高级佛学院才有资格办研究生教育。中国佛教协会应成立教育委员会，负责各级佛教协会和寺院创办佛教院校的资格审批工作。
　　结 束 语
　　解决汉传佛教僧教育所存在的问题，既要借鉴外国的成功经验，又要坚持走具有中国特色的僧教育之路，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形成共识，使汉传佛教院校的教育体制规范化，尽快地与现代教育体制接轨，让方兴未艾的汉传佛教院校成为培养有中国特色的汉传佛教职业者的摇篮。
　　注释：
　　（1）、李尚全编著：《汉传佛教概论》，甘肃人民出版社，1996年12月版，第3-4页。
　　（2）、[越]善议编译：《越南佛教略史》，引自蓝吉富主编的《世界佛学名著译丛》第57册，（台湾）华宇出版社，1988年6月版第243页。
　　（3）、同上。
　　（4）、圣严著《越南佛教史略》，引自《东南亚佛教研究》第283页。
　　（5）、[越]善议编译：《越南佛教略史》，请参阅《世界佛学名著译丛》第57册第244—245页。
　　（6）、以上统计数据见宏度：《越南佛教代表团来华访问》，《法音》月刊，2000年第一期第5页。
　　（7）、[越]善议编译：《越南佛教略史》，引自《世界佛学名著译丛》第57册第246—247页。
　　（8）、《越南名蓝古寺》，（越南）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第四次出版本，第XXXIX页。
　　（9）、同上。
　　（10）、赵朴初：《在全国汉语系佛教教育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法音》月刊，1992年第三期第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