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各种宗教仰共存的奇特现象
19世纪中叶,准确说是1855年,有一位叫特特·戴斯高坦(1826-1913)的法国传教士,从欧洲远道来到中国西部,在当时的西康地区传教达58年,总结他毕生的传教历史, 给后世留下一句并非他独创的名言:“骗一个藏人要用三个汉人,骗一个纳西人要用三个藏人”。 人们不禁要问,素来被人公认是忠勇诚实的纳西人,怎么在欧洲人心目中成了“狡猾好辩”的人呢?原来,这位传教士雄心勃勃,要到野蛮蒙昧的边远地区传播上帝拯救人类的福音,使之文明开化,归顺基督。 不料,他苦心说教近六十年,而信徒了了无几, 更无一个纳西人入教。于是, 他不无失望地留下那句俏皮话, 以掩盖他那莫名的沮丧。
其实,纳西人绝非狡结之辈,他们崇拜自然神,乐天知命,自称是祭天的子民,有一套自己的宇宙观和人生观。他们对自然和生命的热爱,足以使虚幻的耶酥基督豁然失色,淡然寡味。据说当初传教士来丽江之时,纳西人并不排斥,而是让其住下,和睦相处。但你传你[被屏蔽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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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基督教,我信我的东巴神,到头来那耶酥还是耶酥,东巴仍是东巴。
与基督教相比,佛教在丽江要算走运得多了。据史料称,汉传佛教大约在元朝时传入丽江,这肯定是佛教进入昆明与大理地区之后,由南往北,传到丽江。但由于汉传佛教学识深奥,戒律严格,它的传播必须以较高的汉文化水平为前提,而那时的纳西平民对汉文化了解甚少,更谈不上普及,所以虽然汉传佛教进入丽江,但也仅仅是进入而已。
明朝时候, 纳西上层热衷学习汉文化, 采取了送子弟到成都昆明进修深造等措施,出现了能用汉文吟诗作画的知识分子。同时中央王朝的移民政策,便内地的能工巧匠、僧侣、文人等加入到纳西族行列,于是就产生了一批寺庙,出现了一批僧人,如土司木增就皈依过佛教,隐居芝山的福国寺,但释迦事业仍未能达到兴盛状态。
到了明朝末期,中央王朝渐呈强弩之末,他们被内忧外患所困,无暇远顾。这时候,藏传佛教-喇嘛教由北往南,乘虚而入,占领了丽江宗教的统治地位。藏传佛教具有政教合一的优势,活佛即是最高统治者,佛教组织拥有政治、经济、法律等实权。一经产生,就能迅速发展,而且藏传佛教不祷汉文化来传导,藏族与纳西族又有长期交往的历史,彼此熟悉对方的风俗习惯。于是,喇嘛教在丽江得到迅猛发展,号称丽江七大寺的福国寺、文峰寺、指云寺、玉峰寺、普济寺、兴化寺、灵照寺等,在丽江各占一个山头,香火不断。 纳西人中兄弟众多而贫穷无助的; 逃避兵役而遁人佛门的;无论是自愿还是强迫,总是源源不绝。据考证,丽江是中国现代冰川的最南端,也是喇嘛教分布的最南端。它是汉藏文化的交汇点,所以丽江喇嘛寺及其文化具有诸多特点,弄清它,对研究整个喇嘛教具有重要意义。
当然,纳西人不似藏族人那样虔信活佛,除了请喇嘛们做些佛事外,在众人眼里,喇嘛无非是个特殊职业者而已。有的纳西子弟被指认为活佛转世,也不愿去就职,不愿去受那份苦,结果就出现了喇嘛寺里无活佛的独特现象。( 因为活佛一旦指认,就不能更换,只有等他去世后才能产生新活佛),金碧辉煌的喇嘛寺,在纳西人心中,与其说是佛门圣地,不如说是个秀丽幽静的风景区。闲暇时候,都愿意到那里游玩观赏,看看茶花,避避酷暑,心中无佛,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话虽如此,但也不是说纳西人在喇嘛教中就不会有成功的典型。普济寺大活佛圣露(1871-1941),便是地道的纳西人。他的俗家在现今丽江白华金龙村,五岁时被指认为普济寺活佛转世灵童,22岁时前往拉萨学经深造,以其博闻强记,德行皆优而深受噶玛巴的喜爱,被挽留在拉萨长达20年。三十年代, 圣露活佛来往于昆明、南京、重庆等地, 讲经说法,宣扬抗战,并与当时的党政要员和佛教领袖有深交,曾任中华佛教总会,云南分会丽维分部会长;任“蒙藏联合慰劳抗日将士代表团”副首席代表。1936年,应龙云之请,书写四块藏文经,镶于鸡足山楞严塔上,可见其名声地位之非同一般。与圣露活佛同时同代同民族的还有另一位高僧正修和尚,则是丽江汉传佛教空前绝后的领袖人物。大约清代,丽江改土归流后,流官知府大力开发文教事业,使汉文化得到普及。于是,在汉传佛教进入丽江500年之后, 终于在清朝末年出现了繁荣气象,这其中的功劳首推正修大和尚。
正修生于清同治已巳年(1869年),他的俗家在现今丽江白华吉来村,与圣露家一河之隔。他12岁出家,拜丽江金山寺学渊和尚为师。24岁时在鹤庆龙华山受戒,他的宗号叫传杰,法号叫真空。后来云游四海达十年,到过佛教四大名山,即五台山、峨媚山、九华山、普陀山,以及天台山、武当山等天下名山。并与近代著名高僧虚云(1840-1959)同在北京龙泉寺参禅,与之结下“同参”友谊。回滇后,在昆明协助筇竹寺大和尚梦佛请虚云来滇讲经;在禄丰县倡办念佛会; 在大理又请虚云讲经; 回到丽江,维修金山寺大殿,并倡筑戒坛,在丽江第一次举行传戒仪式。 1907年,协助虚云和尚修建鸡足山祝圣寺,使之成为鸡足山第一大寺。时人称正修为“佛门栋梁”、“滇南高僧”。
20年代末, 金山寺失火,使正修的伟业毁于一旦。 但他雄心不死,又在文笔湖边修建正觉寺,惨淡经营十余年后,于1948年在正觉寺圆寂归西。
还在金山寺时期,正修就招收了徒弟,聘请丽江名士唐尚贤(丽江东元人),讲授文化课,其中出类拔萃者,有徒孙诗闻(慈云),曾到北京、南京、福建佛学院学习深造,出版过《讳闻尘影集》一书。抗日战争时号召爱国僧伽抗日,是国内知名的爱国法师。谛闻思想敏锐,文笔犀利,才气横溢,诗文出众,是卓有成就的纳西族知识分子之一。他当年在宁波佛学院时的讲演稿,号召僧伽抗日的文章,写给方国瑜的书信,以及其它散文、诗词、楹联,无不透射出他的智慧的光芒。谛闻1942年还俗从教,落籍四川,1983年病逝于四川古商县。
当谛闻还俗,正修圆寂的时候,另一位纳西族僧人圆空法师(1911-1980),却在鸡足山升任“鸡足山佛教协会会长”。他是丽江文华文笔村人,早年出家到鸡足山,是鸡足山现代名僧之一; 然而,随之而来的旧时代的结束,新社会的开始, 从此佛教屡次被政治运动冲击。及至十年“文革”,可以说是彻底衰败。虽然后来圆空法师又有充任州政协委员的荣幸,但总也抚不平“插队落户、劳动改造”的创伤。与此相似的还有昆明筇竹寺的光亮法师,他是丽江长水村人,早年随谛闻、普泽(慈霖)等出山求学,后流落昆明筇竹寺,历尽九灾八难,也曾任过市政协委员,但既不能普渡众生,也不能保全自己,寂然去世。
应该说,纳西人对外来宗教,也如对外来文化一样,持开放吸纳态度,而且以纳西人的刻苦好学之长,在宗教领域也卓有建树。然而,这只能证明纳西人良好的可塑性而已;时至今日,汉传佛教在丽江只留下几个寺庙名称;喇嘛寺虽因处风景名胜之区,在惨过涂炭后又起死回生,勉强立了门户,但后继乏人。
至于基督教和道教,前者留下几个会说英语的老师,后者留下一部适合纳西口味的洞经音乐,并在白沙乡的大宝积宫留下一堆儒学、道教、佛教混合为一的壁画,也算雁过留声,有一点可供研究的资料。
外来宗教终于在丽江衰落下去, 它说明在不具备一定社会历史条件的地方; 再美好的理想也是空的。同时,它也证明了,只要纳西人想做的事,总能做出点不同凡响的名堂。当年传教士的失望,正是纳西人的希望。不幸乎?大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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