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显:爱国爱教的楷模
《法显:爱国爱教的楷模》
一、传奇性的经历
法显,生年不详,卒年约在东晋义熙十四年至刘宋景平元年(418-423)之间。山西省人。俗姓龚,兄弟四人,三人幼年夭折,法显也在三岁时便被父母送到寺庙度为沙弥。二十岁受比丘戒。法显信仰虔诚,持戒严谨。法显常慨叹律藏传译不全,发心亲往印度寻求律本。东晋隆安三年(399),他会同慧景、道整等四人,一起从长安出发,沿河西走廊前进。经张掖时和另一行赴印求法的僧人宝云、智严等五人相遇,携手同行。经敦煌西度流沙,“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则皆死,无一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惟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1]经过在沙碛地带异常艰辛的长途跋涉,法显经鄯善国入于阗国,又南行度过葱岭,进入北印度。
法显入北印度后,不久即西南行,又南下,经西印度进入中印度。又东南行,度恒河,南下到巴连弗邑。又顺恒河西行,再西北行。在所到各地,法显瞻礼佛陀遗迹,观看佛教法事活动,参加大施会。后法显又返回巴连弗邑,并住了三年,学习梵文,求得佛典六部,还抄写了律本。法显实现了求法宏愿,决意回国,于是东下入东印度。为了写经和画像,又在此住了两年。随后搭商人大船离印度往狮子国(今斯里兰卡),在此逗留两年,继续搜求佛典,抄得四部,遂准备东行归国。
义熙七年(411)秋,法显搭乘满载二百多人的大商船泛海东行赴中国广州。船行三日便遇大风,在海上漂流了九十多天,到了耶婆提国(今印度尼西亚爪哇)。《高僧法显传》描述在海上漂流的情景说:“大海弥漫无边,不识东西,唯望日月星宿而进。若阴雨时,为逐风去,亦无所准。当夜暗时,但见大浪相搏,晃若火色,黿鼍水性怪异之属。商人荒遽,不知那向。海深无底,又无下石住处。至天晴已,乃知东西,还复望正而进。若值伏石,则无活路。”[2]法显等人所乘的船只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中,随风漂流三个月之久,惊心动魄的海上生活情景,是对生命何等严峻的考验!是对意志何等严峻的考验!
在爪哇停留五个月后,法显随大商船起航,原预计约五十天抵达广州,不料航行一个多月后,又遇狂风暴雨。此时船上诸多婆罗门议论,大船坐载沙门法显不吉利,带来大家遭此大苦,主张将法显留在海岛边岸,幸亏同船的法显施主仗义执言,坚决反对,才免于难。后又经过七十多天的漂流,抵达青州长广郡牢山(今山东即墨县)南岸,回到祖国。
法显西行求法,前后经过了十五年,游历约三十国,取回经律。在长广郡城住了一冬一夏后,法显南下晋都建康(今江苏南京市),专事翻译。法显后又转往湖北荆州,在辛寺逝世。法显一生的传奇性经历表明,他实是我国沙门最早赴印度求法且取得丰硕成果的第一人,是以往求法僧人所不能比拟的。
二、宝贵的文化贡献
法显西行的目的是寻求戒律,他不仅完满了夙愿,而且还取得了其他重大成果。这些收获构成为法显对中国佛教文化和古代史地文化的宝贵贡献,其荦荦大者约有以下三项:
(一)搜求佛教经律论梵文典籍多部,计有在印度求得的《方等般泥洹经》、《摩诃僧祗众律》、《萨婆多众律》(即《十诵律》)、《杂阿毗昙心论》、《摩诃僧祗阿毗昙》,后在狮子国抄得《弥沙塞律》、《长阿舍经》、《杂阿含经》和《杂藏经》等。这些都是中国旧日所无的大小乘三藏中的基本典籍,填补了空缺,弥足珍贵。
(二)法显和佛驮跋陀罗在建康道场寺共译出六卷本《大般泥洹经》、《僧祇比丘戒本》一卷、《摩诃僧祇众律》四十卷、《僧祇尼戒本》一卷、《杂藏经》。又传他还和佛驮跋陀罗共译出《杂阿毗昙心论》十三卷,然其本早佚,确否尚待考证。至于法显带回的《弥沙塞律》,后由罽宾律师佛陀什译出,《杂阿含经》则由求那跋陀罗译出。又,求那跋摩未译完,后由僧伽跋摩补译的《杂心论》,可能是依据法显从印度抄写带回的梵本。此外,法显回国次年由罽宾婆沙师佛驮耶舍译出的《长阿含经》则是以依另一底本在长安译出的。法显参与译出的戒本,弥补了中国律藏的失缺,也流行一时,但后来以弘扬《四分律》为宗旨的律宗形成,法显译本影响日见萎缩。又,法显等译出的六卷本《泥洹》,其中卷三、四、六说,除一阐提皆有佛性,在南方首唱佛性说,影响深远。
(三) 撰写《佛国记》(又名《游历天竺记传》、《高僧法显传》),是中国古代以亲身经历介绍中亚、南亚诸国情况的第一部旅行记。书中详细记述西行求法的艰辛经历和旅行见闻,记载有关西域诸国、印度和斯里兰卡等国的中古历史地理资料,具有多方面的重要意义:对于后来赴印求法的僧人有着很大的启示和指导的作用;对于了解古代西域、印度和斯里兰卡的佛教、其他宗教以及习俗,具有重要价值;对于研究上述地区的交通和中外交通,提供了重要的历史资料;对于研究上述中亚、南亚有关国家的历史与考古也有重要参考价值。
三、令人敬仰的爱国爱教楷模
史载,我国僧人西行求法取经,始于曹魏时的朱土行。他到了于阗,取得《放光般若》,后由弟子送回洛阳。朱土行本人终生留在西域,八十岁病故。两晋时,竺法护也到西域,取得胡本而还。如前所述,至东晋,和法显一同西行求法的,先后有十人,然其中有的半途折回,有的病死异国,有的乐居不归,只有法显一人,不仅冒着西度沙漠,越过葱岭的艰难险阻,求得经论,且又冒着海行的生死危难,漂流回到祖国。法显为法忘身的顽强奋斗、勇猛精进精神,为后人树立足以取法的榜样。法显总结自己西行求法生涯说:“顾寻所经,不觉心动汗流。所以乘危履险,不惜此形者,盖是志有所存,专其愚直,故投命于必死之地,以达万一之冀。”[①]这种为了求法,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不达目的,决不甘心的意志和毅力,多么令人感动和敬佩!《高僧法显传》也总结法显的求法功业说:“于是感叹斯人,以为古今罕有。自大教同流,未有忘身求法如显之比。然后知诚之所感,无穷否而不通;志之所将,无功业而不成。成夫功业者,岂不由忘夫所重,重夫所忘者哉!”[②]法显的忘身求法的精神和功业,是中国佛教史上的一座丰碑。
更令人敬仰的是,法显求法爱教是为了弥补中国戒律的残缺,是为了中国佛教的文化事业,法显是在实践上把爱国与爱教统一起来了。
当法显在印度搜求到六部经律论,与此时唯一的同伴道整商量准备回国事宜时,道整表示秦土戒律残缺而誓言久留不归,与道整不同,“法显本心欲令戒律流通汉地,于是独还。”[③]法显孤单一人来到狮子国,思念祖国心切,据史载,“法显去汉地积年,所与交接悉异域人。山川草木,举目无旧。又同行分披,或流或亡,顾影唯己,心常怀悲。忽于此玉像边见商人以一白绢扇供养,不觉凄然,泪下满目。”[④]在立有青玉像的佛殿里,法显因商人供养中国的白绢扇,触物生情,泪流满面,生动地表现了他炽热的爱国情怀。法显在航行多次遇到危险时,“唯一心念观世音及归命汉地众僧”,[⑤]一心以观音菩萨和汉地众僧为念,对祖国众僧的尊重、关切,洋溢着爱国爱教相统一的崇高精神,真是令人肃然起敬。(作者:中国人民大学佛教和宗教学理论研究所所长)
山西临汾法显学术座谈会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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