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神圣·慈悲·净洁——佛教僧众的公众形象之我见
西北大学文学院教授、宗教学研究中心主任 张弘
佛教作为世界性的三大宗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之一,创建最早,迄今已有2551年的悠久历史,佛教传入中国汉地,也已逾2000年。佛教不仅在创立国的古代印度,对国家的社会意识形态和人民的精神信仰生活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传入中国后迅速地融入到中国的思想文化之中,成为前现代(pre-modern)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三大支柱(儒、释、道)之一。就是在现代社会以及后现代社会(post-modern society),佛教还将必然地对人们的思想意识、道德观念、价值取向、精神信仰等继续产生重大影响。
佛教之所以有如此旺盛、强劲的生命力,除了它的一系列符合人们社会生活发展和精神信仰的教义、教理、教规、教戒等外,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就是佛教信仰者那极富感染力和震撼力的公众形象、社会形象。这是佛教的一个自身的优良传统。佛陀本人就有“三十二相”(dvātrim?an mahā-purusa-laksanāni)和“八十种好”(a?īty-anuvya?janāni),从面相、身相的长相到行、住、坐、卧等举止行为,都有一整套完整的规定。佛教教团在修行实践中,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精进,勇猛直前。如诸菩萨相,也体现了美好的公众形象:文殊菩萨尝教佛陀具“三十二相”、“八十种好” ;观音菩萨虽有诸多变化身(如六观音,七观音乃至三十三观音),然其基本形象为正观音——纯洁、慈悲、关爱之形象 。佛教入华,历代高僧皆极为注意其公众形象之塑造。仅以慧皎《高僧传》为例,就可信手拈出无数僧人之风范。如:晋支孝龙,“以风姿见重,加复神彩卓荦,高论适时”(慧皎《高僧传》卷4);康僧渊,“容止详正,志业弘深。……别以清约自处,常乞匃自资,人未之识”(同上);竺法雅,“凝正有器度,少善外学,长通佛义,衣冠士子,咸附谘禀”(同上);竺法乘,“神悟超绝,悬鉴过人,……清真有志气,……忘身为道,诲而不勌”(同上);竺法潜,“伏膺已后,减削浮华,崇本务学,微言兴化,誉恰西朝,风姿容貌,堂堂如也”(同上);竺法深,“体德贞峙,道俗纶综。……理悟虚远,风鉴清贞”(同上);支遁,“识清体顺,而不对于物。玄道冲济,与神情同任”(孙绰《喻道论》);于法兰,“风神秀逸,道振三河”(《高僧传》卷4);于法威,“于威明发,介然遐讨。有洁其名,无愧怀抱”(同上);于道邃,“学业高明,内外该览,善方药,美书札,洞谙殊俗,尤巧谈论。……高简雅素,有古人之风,若不无方,为大法梁栋。……英英上人,识通理清。朗质玉莹,德音兰馨”(同上);道安,“器识伦通,风韵标朗,居道训俗,徽绩兼着”(《高僧传》卷5);竺僧朗,“戒德冰霜,学徒清秀”(同上);竺法汰,“风姿可观,含吐蕴藉,词若兰芳”(同上);僧先,“披陈志慕,神气慷慨”(同上);法遇,“既沐玄化,悟解非常,折挫本心,谦虚成德”(同上);竺法旷,“栖风立操,卓尔殊群,履素安业,支行渊深”(同上);慧远,“性度弘博,风览朗拔。……神明英越,机鉴遐深。……神韵严肃,容止方棱,凡预瞻覩,莫不心形战栗。……善属文章,辞气清雅,席上谈吐,精义简要。加以容仪端整,风彩洒落”(《高僧传》卷6),如此等等,不胜枚举。综合以上佛教高僧之形象特征,我们从中提炼出8个大字:“庄严、神圣、慈悲、净洁”,做为当代社会佛教僧众的公众形象的要求标准。
庄严(vyūha)
庄严,是佛教对表相事物,或心理行为的道德意义的修饰、加强。明代一如《三藏法数》:“庄严,端庄严饰也。谓眼耳鼻舌庄严于身,然后完美,于此诸根,若阙一者,便成残陋。若不缺者,全美增胜,是为庄严身也。”陈义孝《佛教常见词汇》:“庄美威严。”
庄严包含两个方面的意思:一是端庄、庄重:指佛教僧侣的神态、风度、仪表、举止、谈吐不随便而且沉着稳重。二是严肃、威严,指威武,严格,即指佛教僧侣行住坐卧有器度风神,气宇轩昂。这主要是针对当前一些僧人言行放浪、不拘小节而言。
神圣(sacred)
神圣,是指佛教僧人从事这一项崇高无上的事业和实践,即要求僧众有一种在精神、智力或道德上卓越杰出、勇猛精进的高尚的献身精神,即如儒家所谓的“杀身以成仁”(《论语?卫灵公》)、“舍生以取义”(《孟子?告子上》)精神。它突出强调了人的坚强的意志、坚定的信念、坚韧的毅力以及高远的目标和理想的境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这里的神圣不是神秘。佛教与其它宗教相比,最大的特点是,它是一种智慧宗教,它是通过信仰者的修行实践来获取般若智慧,成就正果的。因此,那些讲神异、神通,甚至在寺庙里抽签、打卦等的神秘行为,实际上是一种低俗的自发宗教的迷信活动,严重地违背了佛教的基本精神的。
慈悲(maitrī-karunā)
慈悲是万善之基本、众德之伏藏,是佛教的基本信仰情怀(feeling of faith),更是大乘佛教菩萨普渡众生精神的具体表征(token)。与民同乐为“慈”,为人拔苦为“悲”。 故《观无量寿经》:“诸佛心者,大慈悲是,以无缘慈摄诸众生。” 《大智度论》卷27:“慈悲是佛道之根本。” 慈悲在大乘佛教兴盛时期,具体表现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奉献精神。在现代社会的今天,慈悲为怀,则应理解为一种“大爱”。“爱”是每一宗教都竭力提倡的,中国古代的儒家讲“仁爱”,墨家讲“兼爱”,西方基督教则讲“博爱”。大乘佛教的“大爱”则体现为“救助”,即以佛教的智慧指导社会人生,使人感悟人生不易,珍惜时间、关爱生命、提高生命的质量和密度,实实在在地“为人民服务”,关心民众疾苦,兴办慈善事业,为社会和教育分担忧愁。佛教僧众有了这样的慈悲情怀,必然会受到社会各界的敬重、爱戴。
净洁(vi?uddha)
净洁是佛教僧众自我约束的基本条件,是自觉意识的起始。净,为清凈。所谓“清凈”有二义:一是离恶行的过失,断烦恼的垢染。这是障尽解脱的离垢清净。二是指超诸善恶无对待的清净。这是性净解脱的自性清净。就是说,佛教僧众不为世俗物欲所动。名、利、权等私欲、物欲乃是引起烦恼的最大敌人,故应当克服、摈弃。我们并不主张僧众去过那种风餐露宿、自我戕害的苦行(duskara-caryā)生活,但是,那种贪图享受、与世俗生活看齐的生活作风,是有害于佛教整体形象的。洁,为整洁、俭朴。即是指佛教僧众的仪表、穿着干凈、整洁。佛教是一种文明的宗教,现代文明即要求人们生活质量的一个标志,就是自身的日常生活干干净净,清洁卫生。佛教僧众虽然可以受世俗信众之供养,但不应奢侈华贵,而应勤俭节约。佛教早在创立之时,就提出了这些与现代文明相一致的主张,可谓是具有前瞻性。随着社会物质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享受生活、提高物质消费,已成为现代社会时尚的追求。这种风气席卷全球,连佛门清凈之地也深受影响。因此,构建和谐社会,提倡节约型生活是中央政府和有识之士提出的具有远见卓识的主张,这与佛教一贯的净洁主张是相一致的。
“八字”公众形象,需要我们僧众和佛教信仰者、研究者共同树立、塑造。尤其是丛林中的高僧、名僧、主持、当家等以身作则,率先做起。按照根本佛教的“八正道”和戒、定、慧来修持,必然能重洁佛教队伍,必然能重塑佛教僧众良好的公众形象,使佛教事业蒸蒸日上,有益社会,有益人性。
最后,附带说几句,我是不赞成当前佛教界某些人提出的“人间佛教”或“人生佛教”的主张。这种提法,必然导致佛教的世俗化、低俗化,而佛教世俗化、低俗化的必然结果又是佛教放弃自己原有的根本特征——智能,必将使佛教走入穷途末路。宋代以后佛教走过的历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从人类的思维方式来说,佛教僧众的内省、冥想、禅观、妙悟等是一套非常独特的认识世界的方式和方法,这也是佛教有别于其它宗教的一个鲜活的亮点。“人间佛教”或“人生佛教”的口号仅仅是顾及到了佛教眼下的问题,而对长远的发展和对人类思维的贡献来说,并没有考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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