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与自由的悖论

宗教与自由的悖论
　　来源：中国民族宗教网 作者：千岩
　　宗教是一扇通往超越者的窗户。打开这扇窗户，人得以从它那里窥见“永恒”的光亮，听到“至福”的声音，呼吸到“自由”的气息。肉身与物质界总是有限度的感性存在，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成了以自由和无限为向度的灵魂与精神的桎梏。柏拉图说，“哲学的使命是要让灵魂摆脱感性的桎梏，让它高升到超感性的天界”。其实帮助人“逃脱肉体的牢笼”（斐洛语），获得精神上的某种“自由”，也正是宗教的特有功能。
　　既然追求“自由”是人的一种天性，而宗教这扇“窗户”又有助人获得精神“自由”之效，那么在现代各国宪法之建构中，“信仰自由”被规定为一项基本的人权，甚至被认为是首要的自由，似乎也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但“宗教”与“自由”之间存在着一种“悖论”：“宗教自由”固然取消不得，但真正的“宗教自由”只有经过严格的管理、明智的抉择才能达到，缺乏限制与管理、审慎与智慧的“宗教自由”，极有可能走向自由的反面–专制与疯狂，从而在“宗教自由”的名目下造成种种“不自由”的悲剧。
　　“宗教自由”毕竟是通过“超越”现实世界来达成的，“超越”现实世界的同时，也就“超越”了现实世界的“理性”与“规范”，超越“理性”的智慧与失去“理智”的疯狂，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从历史上看，“宗教自由”在没有理性、规范限制、督导的情况下，是有能力迸发出破坏性的、有时候甚至会致人于死地的狂热来的，这种过分狂热的宗教信仰，看似“自由”，实际上是一种“逃避自由”（弗洛姆语），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与个别人对很多人的专制与欺骗并行的。
　　另外，“宗教自由”所达成的“超越”境界，非有高深的人生、哲学智慧、深厚的道德修养为基础才能达到，而且也并没有什么给人灌输了就能“成仙成圣”的“教条”与“秘方”，这便有对机不对机、适合不适合的问题。没有限制与智慧的“宗教自由”不管这些，狂热劲儿一上来，逢人就宣讲其教义，遇事就往其信仰教条上联系，全然不管对方接受程度如何、会造成什么后果。一个人如果还没有在现实社会的“土地”上站稳脚跟，现实的心智、人格、智慧还没有成熟，就不要谈宗教这扇“窗户”之外的风景。否则，“超越”就可能变成“虚脱”，“升华”有可能变成“生意”，而“自由”则变成了另一种枷锁。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去拜访一位禅宗大师，临别时，大师告诉他，“生活就像一杯茶”。之后的很多年，他一直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但一直觉得神秘难解。他后来终于有机会再次见到这位禅宗大师，一番叙谈之后，他问道，“你曾经对我说过，生活就像一杯茶，我常常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但一直不得其解。现在您能否告诉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禅宗大师微笑着说道，“或许生活不是一杯茶。”生活是或者不是一杯茶，正如宗教的“自由”与“限制”之间的关系一样，其间的度量，更多是一种智慧的抉择、审慎的判断，而不是一成不变的教条。毕竟，任何自由都是以严格限制、约束为前提与基础的，这无论是对追求宗教解脱或救赎之“自由境界”的个人，还是对宗教活动进行管理的社会规范，都是适用的。